夕陽照不到的地方,烏鴉叫得格外沙啞且凄涼。
三個胡人的尸體躺在離易水居西北方向三里遠的林間地上,旁邊停著兩輛推車,兩個身穿布衣的男人,竭盡全力地挖著坑,他們挖的坑已經(jīng)有一人高的深度了。
“夠深了吧,這天可是快要黑了!”其中一個男人停下來,伸了伸腰問道。
另一個男人也停下來,直起身左右看了看,然后又多挖了兩下。
“嗯,差不多了,把他們推下來吧!辦完事快走人?!?p> “要我說就直接扔到洛水喂魚得了,胡人嘛!”
“那怎么能行?人家可是給了錢的,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再說交代咱辦事的可是墨家的人!”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向坑外爬,剛爬上來,就看見一個身穿胡服的男子蹲在那三個尸體旁,面色凝重。男子見他二人從坑里爬上來,于是站起身,一把抓住一個人的脖子,那手臂比常人的大腿還要粗,像鐵一般硬。他身材高大,比那兩個干活的男人要高出一頭,巨大的壓迫感令人心生畏懼。
“這三個胡人是怎么死的?”
被他抓住脖子的男人的臉憋得通紅,趕忙說道:“是,被一個人……殺死的!”
“被誰?”
“我……也不認識!”
男子伸手抓住另一個人的脖子,那個人早已嚇得四肢發(fā)軟,差一點魂飛魄散,急忙求饒道:“饒命??!小人確實不知道那個人叫什么,只知道那個男子的臉上有一道傷疤!受傷后被墨家的人帶走了!”
“帶去哪里?”
“安定縣,胡……胡家莊!”
洛水與淇水交匯處北行三十里便是安定縣,安定縣往東三十里是兩界山,胡家莊就建在這兩界山中間的凹谷中,南邊入谷口處有一座約兩丈多高的巨大木門,巨門上可設弓弩器械及瞭望塔,依山而建,可謂易守難攻。谷內(nèi)住著百余戶人家,為漢末避亂而至此,以胡姓為主。
胡庶等一行人坐車行至胡家莊,莊上的崗哨處戒備森嚴,人人面色凝重,如臨大敵。突然一個人影跑過來,對著胡庶就是一拳,腳下一絆,胡庶上下受力,摔倒在地。
“哪個混蛋敢在胡家莊打俺?”
胡庶抬眼看看來人,站起身怒目而視,那人低著頭慢慢走過來,突然兩個人相擁大笑。
“原來是胡宗你小子!”
“三哥,假如胡家莊大難臨頭,你怕嗎?”
“怕什么?咱們兄弟能在一起同生共死,怕什么?”
“對!一起同生共死!”
胡家莊莊主聽說胡庶帶著墨家的人回來了,親自帶領胡氏一族長老相迎。莊主手持拐杖,見到墨玄后作了個揖。
“墨家尊上,老夫乃本莊的莊主胡伯?!?p> 墨玄還禮作揖并躬身道:“莊主有禮了,在下墨家弟子墨玄,聽聞莊上有難,特來相助?!?p> “有墨家相助,這一次胡家莊也許可以渡過此劫!車上那人是?”
胡庶答道:“啊,這是俺們在路上救的人,不知道叫什么!墨玄先生說不能見死不救,所以就把他帶回莊上了!”
胡伯皺起眉頭,沉思片刻道:“既是墨家尊上所救之人,且將他放置于后院一間空屋里吧!眼下非常之時期,務必將他所在的房屋的門鎖好,由胡庶負責看守。墨家尊上以為如何?”
“一切聽莊主安排?!?p> “胡妹擅自離家,把她也關起來嚴加看管!胡庶你和胡文兩個人去辦吧!”胡伯轉(zhuǎn)而笑對墨玄道:“墨家尊上請隨老夫來!”
胡庶、胡文兩個人個人對視一下,不敢說話,唯有領命。胡庶扛起司馬瑾如同扛起一只布袋,在胡文的陪同下去往后院。胡伯則引墨玄等人至莊上的廳堂上,胡伯與墨玄坐在廳堂的上位,朝南而坐,廳堂上除了胡伯、墨玄,就只有幾名胡氏嫡系宗親。
胡伯話入正題:“我胡氏一族原居住在西涼安定郡,因漢末天下大亂,遂率胡氏宗親來此避亂,將三川縣改名為安定縣,并建了這胡家莊。天下未定之時,周邊匪患連連,雖有盜匪,卻也沒有人敢來進犯,然而近幾年,出現(xiàn)了一撥人,自稱為五斗米教,勢力不斷發(fā)展壯大,其眾多是流民,已有近萬人之多,那日,五斗米教的人在安定縣城內(nèi)與老夫的兒子因為幾句話相爭斗,不肖子失手打死一人,后來才知道,那個被打死的人是他們首領的兒子,五斗米教于是責令老夫交出人來,還要莊上所有錢糧,否則就要滅了我胡家莊!老夫萬般無奈,只好請墨家前來相助!”
“本來就是他們有錯在先,他們還……!”胡宗突然插嘴,憤憤不平。
“孽子!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莊主胡伯面露厲色,胡宗還想說話,卻被一旁的人拉住了,胡宗心中有氣難平,但還是不得不緊閉上嘴,不再說話。
墨玄對于胡宗的話并不在意,點頭道:“五斗米教始于漢末巴蜀,盛于漢中,張魯降曹后,五斗米教轉(zhuǎn)至洛陽,再未有所聞。不知道他的首領叫什么?”
“這五斗米教人數(shù)眾多,首領名叫張允,他手下有一人名叫宗燁,是張允的結(jié)拜兄弟,這宗燁擅使一支長槍,驍勇善戰(zhàn),無人能敵!僅靠莊上這些人,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p> “莊主放心,來之前我已通知其他墨家弟子,預計明日便可趕來?!?p> “明日?恐怕今晚他們就會殺來!也許老夫老了,越老越是怕了,倘若對方今夜來襲,敢問墨家尊上如何是好?”
墨玄想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塊疊好的布,捧在手上答奉送給胡伯道:“先將此布懸掛于谷口的高門上,今夜或可免一戰(zhàn)?!?p> “這是何物?”
“此布上書有‘墨’字,代表墨家,若對方認得此物,知道墨家插手了此事,就一定會有所顧忌,或可保今夜的平安!”
“好好好,快,胡勇,聽墨家尊上的話,快將此布懸掛在那谷口高門之上!快!”
叫胡勇的男子雙手接過寫有“墨”字的布,領命急去。
墨玄起身道:“天快黑了,雖如此,還請莊主叫來莊上所有成年男丁,讓我調(diào)配,以防未然!”
“墨家尊上所求,莊上定會聽命招辦!若能保全胡家莊,老夫愿意奉上黃金萬兩。胡睿,速速召集莊上所有壯年男丁到峽口木門,聽墨家尊上調(diào)遣!”
墨玄與胡睿走后,胡伯叫住了剛想走的胡宗。
“胡宗,你不用去?!?p> “為什么我不用去?那我去哪?”胡宗有些詫異。
“你去找胡英、胡杰,如果形式不妙,他們會帶你離開胡家莊!”
“離開胡家莊?我為什么要離開胡家莊?”
“你真的以為僅憑一個墨家的人就能幫我們守住胡家莊?”
“父親,你的意思是……那為什么不讓大家都逃走呢?”
“逃走?留在胡家莊還可以抵抗一時,但是如果大家四散而逃,那就是任人宰割!”
“你讓胡家莊數(shù)百人去送死,就是為了讓我和胡庶兩個人逃命?”
“不是兩個,只有你一個人!”
“一個人?那胡庶呢?”
這時候,胡文、胡英與胡杰三個人走進門。
胡文道:“莊主,事情辦好了,已經(jīng)按照您的命令將他們?nèi)齻€人關在了后院的柴房里?!?p> 胡伯點點頭。
胡宗問道:“三個人?胡庶呢?你們把胡庶也關起來了?為什么?”
胡伯冷冷說道:“如果最后一定要我失去一個兒子去頂罪,才能化解這場干戈,我不希望失去你!”
胡宗瞪大了眼睛,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可,胡庶他是我的哥哥啊!他也是你的兒子啊!我不走!用胡家莊幾百人的性命換我一個人的茍且偷生,我不愿意!何況你竟然還要拿三哥的命去頂罪……”
“他是庶子!!”胡伯大吼道,其聲如洪鐘,震懾心魄。
胡伯平復一下情緒接著說道:“你的兩個兄長死得早,你是我唯一的嫡子!記住,胡家莊幾百人都可以死,只有你不能死!你必須要活下去!你在,胡氏一族就在!懂嗎?”
“那父親你為什么不走?”
“你忘了嗎?身為胡家莊的莊主,要永遠跟這個莊子,跟族人們同生共死!”
“您讓我繼承莊主之位,還要讓我逃走?”
“你現(xiàn)在還不是莊上的莊主!你只是這個莊上的一個孩子,你的父親只是想讓你活下去而已??!”
聽完父親樸素而又真摯的話語,胡宗心中凌亂而又糾結(jié),每當面對父親威嚴的表情,自己就會變得怯懦,這已經(jīng)成了習慣,即使內(nèi)心不斷掙扎,卻不得不依命行事。
“胡英、胡杰,帶他走吧!”
胡宗臨走時回頭最后看了父親胡伯一眼,在那張威嚴而又蒼老的臉上,第一次看到了淚花。
胡庶與司馬瑾被關在后院的一間破舊的柴房內(nèi)。
胡妹偷跑到柴房,小聲喊著胡庶。
“胡妹?你怎么跑來了?”
“他們?yōu)槭裁窗涯愀P在一起?”
“不是關在一起,是要我看著這個人!”
“哼,算了吧!明明就是關在一起!只有你自己傻傻的不知道!哥哥你看這是什么?”
胡妹拿出一把鑰匙在手里晃了晃。
“我放你出來怎么樣?”
“不行!你會挨罵的,甚至可能會挨打?!?p> “我不怕!哥哥,我想離開胡家莊……”
“為啥?”胡庶對妹妹的話顯得十分驚訝。
“你沒發(fā)現(xiàn)這次你惹禍以后,莊上的人對我們更加討厭了嗎?”
“怎么能說俺惹得禍?明明是那幫混蛋先動的手,要說惹禍,那胡宗不也惹禍了嗎?”
“我們和胡宗哥哥不一樣,大家都不怎么喜歡我們,因為我們是庶出!”
“庶出怎么了?莊上誰敢欺負你?誰欺負你俺就揍他!”
“如果欺負我們的人是莊主呢?”
胡庶還想發(fā)牢騷,但聽到莊主,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么。
胡庶走到司馬瑾身邊,看他還是昏迷不醒,急道:“這人咋這么不經(jīng)打,腦袋挨了兩下,到現(xiàn)在還不醒?”
“哎呀,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皮糙肉厚天天挨揍?。∧壬皇墙o你一個藥丸,讓你在酉時給他服下去嗎?也不知到?jīng)]到酉時?!?p> “對對對!你不說俺都差點忘了!快把那碗水拿來!”
胡妹遞給胡庶一碗水,胡庶從懷中掏出一丸藥,給司馬瑾服了下去。
“他的臉上有一道疤,好嚇人,哥哥你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胡庶想了半天,說道:“俺哪里知道?不過單看他的膽量,他將來可能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
黑夜,月明星稀。兩界山峽口外,數(shù)千人黑帶束發(fā),腳穿麻鞋,手持各種刀槍劍戟不一,虎視眈眈地望著谷口處那座巨大的木門,只待一聲令下,眾人就會拼死廝殺。
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男人騎在馬上遠遠望著巨門上映在火光下的那個“墨”字旗,青色在五行中象征木,木代表生機,生機則代表長壽,也正是道家所追求的。
突然漆黑的夜空被數(shù)支火箭照亮,那些箭的箭頭被浸了油的油布包裹并點燃,像數(shù)支火蛇劃破夜空,最后落在了地面上幾堆柴草上,那些火堆被點燃后就像一盞盞巨大的油燈,照亮了大地。
本來計劃在夜晚攻打胡家莊的五斗米教現(xiàn)在暴露在火光中,計劃中的黑夜變得沒有意義。首領張允內(nèi)心雖然吃驚這一切,但表面上還是鎮(zhèn)定自若。有人請求此時攻城,有人請求暫時后退,張允沉思良久,始終沒有決定。
此時遠處巨門打開,兩個人騎著馬飛奔而來。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墨玄,另一個是胡文。
二人飛奔至敵人數(shù)米遠初勒住馬頭,墨玄見其中有一人頭戴青冠,身穿青色道袍,猜到其為首領,于是馬上拱手道:“在下墨家弟子墨玄,想與貴教尊上商議一件要事!”
身穿青色道袍者應道:“我乃五斗米教的靈寶天師張允,五斗米教是替天討伐胡家莊,難道墨家要插手這件事嗎?”
張允拋出“替天討伐”,以正此次攻伐的名義,讓墨玄無可游說。
墨玄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修道則修心,修心則修道也,道不可見,因生而明之;生不可常,用道以守之,若生亡則道廢,道廢則生亡,生道合一,方能羽化為仙!”
“你既知曉本教所承之天意,你所代表的墨家該不會想與天道為敵吧?”
“墨家不愿與任何教派為敵,何況天道?貴教之言,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相比較而言,墨家的兼愛、非攻就簡單多了,貴教求道,在求生,生亡則道廢,又與墨家非攻的意思相像,若戰(zhàn)禍一起,則生靈涂炭,這豈不是違背貴教的道義嗎?所以墨玄請求天師罷兵止戈!”
張允明白了墨玄的意思,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招數(shù),這是巧說。
“以我之矛,攻我之盾,墨家弟子什么時候也成了說客?”
“墨家弟子從來都是說客,墨家弟子不懼怕戰(zhàn)爭和死亡,同時墨家弟子也愿意為平息干戈而游說?!蹦@得十分坦誠。
“墨家除了兼愛、非攻還有一條墨家法令天下聞名,那就是殺人者死!我說的沒錯吧?那莊上之人殺死了我的兒子,難道墨家要偏袒他們故意與我為敵嗎?”
“個人的恩怨仇恨,墨家并不會插手,但是墨家不愿意坐視數(shù)百個無辜之人牽連而死。”
“這么說,墨家無論如何都要插手這件事了?”
“如果貴教只是為了一個人的恩怨而牽連數(shù)百人的性命,那墨家弟子絕不會袖手旁觀?!?p> “墨家弟子有多少人?”
“天下間有仁愛的地方就有墨家的弟子。凡事要三思而行,魯莽只會鑄成大錯!”
張允并非毫無見識之人,他手下雖然號稱萬人,卻多是老幼婦孺,真正能打仗的不過千余人,他也深知墨家的實力,憑借險要的地勢,只需要幾百名墨家弟子就能夠抵擋自己手下這幾千名雜兵。無知與魯莽不僅會讓自己輸?shù)暨@場戰(zhàn)斗,還可能會讓自己的實力徹底消失,今夜戰(zhàn)敗,明日附近的盜匪,定會不約而同一起來攻打自己,吞沒自己的勢力,這才是張允最擔心的事情。
張允身旁一名身穿銀甲的年輕將軍,手持一桿銀槍,騎著白馬出列說道:“說是墨家,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墨家,戰(zhàn)與不戰(zhàn)又豈能憑借三寸之舌來決定?”
墨玄見來人威風凜凜,氣度不凡,于是問道:“這位是?”
“我乃宗燁,我也曾聽說過墨家的威名,據(jù)說墨家有一位用劍的高手名叫墨祁,劍術天下無雙,可見墨家并非只會說,在劍術上也是不凡,你若真是墨家弟子,敢與我比試一下嗎?”
“所謂比試,仍然是要做好殺人或者被殺的準備吧!”
“你說的沒有錯,那么你會更懼怕失敗,還是會更懼怕死亡呢?殺掉我,你才能阻止這場戰(zhàn)斗。”
“只殺一個人就能阻止一場殺戮,拯救成百上千人的性命,聽起來似乎不錯?!?p> “你若是被我殺死又如何?”
“墨家不再插手此事!”墨玄自信滿滿地說道。
“看起來你跟我一樣??!都不覺得自己會輸啊!”
兩個人約定好準備一戰(zhàn),這一戰(zhàn)關乎上百甚至上千人的生死。
宗燁騎在馬上單手執(zhí)槍,腋下夾住槍柄,雙腳拍打馬身,騎馬沖向墨玄。墨玄屏息凝神,以靜制動,他在等宗燁舉槍。在二人相距兩個馬身的時候,宗燁突然用雙手抓住長槍準備刺向墨玄,這一槍是直奔墨玄的胸口而來,殺氣騰騰,有巨大的壓迫感。
騎馬交戰(zhàn),很難做到靈活躲閃,墨玄不僅要直面這股壓迫感,還要用劍來擋開宗燁刺過來的這一槍,而且必須抓住宗燁出手的那一個瞬間,馬飛奔的速度以及宗燁出手的槍速,都必須看得十分準確,墨玄只有一次機會,稍有偏差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宗燁用盡全力的一槍,槍速快得驚人,宗燁自信沒有人能擋住這一槍,就在槍尖快要刺中墨玄時,墨玄身體微傾并同時用劍砍中了宗燁的槍身,槍尖受力而偏斜,擦著墨玄的耳朵劃過,墨玄成功地擋下了這一槍。
眾人都以為宗燁這一擊一定會刺中墨玄,但是誰都沒有想到宗燁的這一槍竟然刺空了,就連宗燁心中也是大吃一驚,宗燁勒住還在飛奔的馬匹,調(diào)整馬頭。
“是運氣嗎?那個男人真的能夠看清我的槍?”宗燁心中疑惑不已,他不相信墨玄的劍術如此高超。
“如果是運氣,那他不可能躲過第二槍,是不是運氣,再來一次就知道了!”宗燁心中想著,再一次拍馬沖向墨玄。對墨玄來說,對手的這一招沒有變化,但他知道這一次更加兇險。
宗燁的槍再一次踏著馬蹄聲而來,面對墨玄如銀蛇般刺出,墨玄再一次用劍擋下了這一擊,這一次宗燁墨玄是真的劍術高超,宗燁突然全身熱血沸騰,就在兩匹馬將要錯過的時候,掄起長槍橫掃向墨玄,長槍的長度在騎馬作戰(zhàn)中發(fā)揮了巨大的威力,面對橫掃,騎在馬上的墨玄無法用劍格擋,因為只握著劍柄是無法擋住猛烈的長槍的,情急之中,墨玄只能用雙臂去護住身體和頭部,最終被宗燁的長槍掃落馬下。
跌落馬下的墨玄很快站起身,手臂雖然疼痛,但是還可以握住劍。
宗燁看到墨玄站在大地上,依然擺出迎戰(zhàn)的姿勢,不禁十分高興,雖然是對手,但是通過剛剛那兩次交手,他很敬佩墨玄。
宗燁也下馬而站,面對墨玄,宗燁說道:“真了不起!在那種情形下,兩次擋住了我的長槍,真是了不起!也許你覺得騎在馬上,長劍對長槍毫無優(yōu)勢,我想告訴你,即使我們都站在地上,你的劍也贏不了我!”
“看起來你跟我一樣?。《疾挥X得自己會輸??!”
宗燁楞了一下然后笑了,因為這句話是自己剛剛對墨玄說過的。
“我知道你是世間少有的高手,但是你的劍太重了!因為你的身上背負著成百上千人的性命,這么重的劍你覺得你能贏嗎?而我不同,我的心中了無牽掛!”
“正因為我身上背負著成百上千人的性命,所以我一定會贏!”
宗燁沒有明白他的話,以為墨玄只是在激勵自己,他知道經(jīng)過剛才一擊,墨玄身上一定有傷,自己是占了上風。
“你是一個真正的強者,殺死你以后,不要怨恨我啊!”
宗燁說完,雙手握住長槍再一次攻向墨玄,沒有了馬的加速度,宗燁刺出來的長槍相對變慢了,墨玄只需腰身用力,便從容躲過,宗燁氣勢如虹,不斷地刺向墨玄,墨玄一邊躲閃一邊向后退去,二人不知不覺遠離了火光的照耀,此時的宗燁只能看到墨玄身體的輪廓,而看不清墨玄的臉,宗燁察覺到了危險,但是宗燁不能停止進攻,就在宗燁一擊未中之后,墨玄順著槍身從黑暗中一劍刺向宗燁,等宗燁發(fā)現(xiàn)這一劍時,已經(jīng)無法回槍來擋,他只能后躍一步,但是墨玄的劍遠比他后退的速度要快,所以宗燁在后躍的同時還需要扭動身體,來躲避這一劍。宗燁躲過了致命一擊,但是肩膀還是被刺中了。
雙方的優(yōu)劣態(tài)勢瞬間轉(zhuǎn)變,宗燁的心態(tài)也發(fā)生了變化,面對眼前刺中自己的墨玄,宗燁已無法冷靜,就在墨玄抽回長劍的一剎那,憤怒使宗燁用盡全力一槍刺向墨玄,這一槍速度極快,距離極短,宗燁相信自己用盡全力的這一擊,定能殺死墨玄。
墨玄沒有側(cè)身后退,而是收起小腹,輕飄飄地一跳,使身體彎成弓形,同時一劍斬向宗燁的頭顱。
宗燁停住了手中的槍,墨玄的這一躲,讓他自嘆弗如;墨玄的這一劍,令他心生恐懼。
劍在宗燁的耳邊停了下來,二人對峙了一下,然后墨玄率先收回了長劍。
宗燁輸了。
雖然看似只是墨玄抓住時機的反敗為勝,但是宗燁知道自己與墨玄相差的實力,恐怕永遠都難以逾越,因為墨玄還留有余地,而自己已經(jīng)用盡了全力。
“為什么不殺死我?是想要羞辱我嗎?”
墨玄笑道:“墨家的兼愛、非攻并不是虛話,能戰(zhàn)方能止戰(zhàn)。所以我學劍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殺人,我與你戰(zhàn)斗的目的也并不是為了殺你,你的勇猛和槍法令我敬佩!倘若你我騎馬在白天戰(zhàn)斗,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我墨玄自幼便愿結(jié)實天下豪杰,今日見你,真豪杰也!我愿意與你結(jié)為兄弟,如何?!”
宗燁聽罷,愣住了,他沒想到墨玄竟然會在贊賞自己,也沒想到墨玄竟然要與自己結(jié)為兄弟。
“不愧是墨家的人。輸了就是輸了,我宗燁生平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個!我愿與你結(jié)為兄弟!”
二人說完,相跪叩拜,就地結(jié)為了兄弟。這邊張允自度強攻難以取勝,況宗燁與墨玄又結(jié)為了兄弟,此時再無攻打胡家莊的念頭,不如送墨家一個順水人情,報仇的事以后再說,于是調(diào)轉(zhuǎn)馬頭,帶著數(shù)千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