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自那夜去找了君離亭之后便乖乖待在家里,有時間就去陪陪霍氏。
如那日丁月宜所說,丁良恪也被放出來了,只不過被整得挺慘,這幾日都躺在床上養(yǎng)傷。
秦頌對這個侄兒的喜愛之情想來也在那件事情后到了頭,之后丁良恪帶傷想來拜見都被他回絕了。
霍氏為此也在私下里求過情,被秦頌冷冷看了兩眼便不敢了。只之后再去凌霜閣,看見懂事貼心的丁月宜,再想想如今她在府中的處境,眼底的憐惜痛心之色更甚,便將更多的心思都花在丁月宜身上。
當(dāng)攬月軒的大丫鬟紅枝第n次帶著東西走進凌霜閣的時候,站在無雙閣高高閣樓上的丹青再也忍不住了:“怪不得老太太以前說夫人是個拎不清的,你看看她這做的是什么事?到底誰才是她女兒???”
水墨急忙捂住她的嘴:“你倒是小聲點,小姐在里頭午睡呢?!?p> 丹青依舊憤憤不平,但聲音已經(jīng)壓低了幾個分貝:“小姐對夫人那么孝順,有什么好的時時孝敬著她??赡憧矗蛉藶榱艘粋€表小姐罵小姐不說,天天給表小姐不是送這樣就是送那樣的。光是今天就已經(jīng)送了三次了,大到古玩珍寶,小到一碟糕點,我們無雙閣和凌霜閣就只差了這么幾步路,夫人連派個人來敷衍敷衍的意思都沒有。”
依舊是意難平,她跟在小姐身邊這么多年,什么時候見小姐受過這窩囊氣?還是自己親娘給的,想想都憋屈。
便是水墨對霍氏近來的表現(xiàn)也是不解,夫人一向?qū)π〗銓檺塾屑?,從小到大不曾說過一句重話,然而從丁家表小姐來了以后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但主人家的是非也不是她們能編排的,小姐又一向敬重夫人。
“可是你看,”丹青猶在氣憤:“凌霜閣里擺的那些東西都快要趕得上小姐屋里的了?!?p> 丹青這話有夸大的成分在,秦惜屋子里的那些東西都是秦家父子和宮里搜羅給她的,大多有價無市,都是一等一的珍寶,不是誰都可以隨便拿出來的。
但霍氏給丁月宜的東西也不差,霍家也是大家族,她雖然平庸怯懦些,可到底也是霍家嫡出的小姐,結(jié)親的又是秦家這樣的貴胄之家,當(dāng)初也算十里紅妝。秦家不缺錢,不會干出那種占用妻子嫁妝補貼家用的腌臜事情來,再加上幾個子女這些年的孝敬,霍氏自己的私庫豐盈得很。
現(xiàn)在倒好,她是恨不得把自己的私庫都搬去給丁月宜才好。
夫人這是中了什么邪?
“你別在這里說些有的沒的,小心小姐聽到了抽你板子。”見丹青依舊一臉憤青樣,水墨忍不住提醒。
丹青最后看了一眼凌霜閣,恨恨收回目光:“放心,我再蠢也不敢將這話在小姐面前說,否則小姐聽了該有多難過?!?p> 她家小姐是單純,又不是傻,也是會難過傷心的啊。
兩人又輕聲說了幾句,下樓去給秦惜準(zhǔn)備點心去了。
等兩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小閣樓的樓梯上,秦惜從里面推開門來。身邊跟著的大丫鬟看看秦惜的神色,不敢說話。
方才那些話,小姐是一句不落聽完了的。
“你進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鼻叵_口。
“小姐?!毖诀哂行┻t疑。
“我沒事?!?p> 丫鬟盯著她看了兩秒,覺得她不會那種會因為這幾句話就從無雙閣跳下去的主子,才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朱紅憑欄上很快只剩下秦惜一個人了。
她視力極好,此時紅枝正從凌霜閣出來,在門口同送她出來的丁月宜又笑著說了幾句才福身離開。
若是陳芳華在此,此刻應(yīng)該能知道她們說的是什么。她想。
因上次宋三姐姐的事情,她近來睡得并不踏實,睡夢里一會兒是傅燁拿著血鞭朝她走來的畫面、一會兒又是君離亭那布滿傷痕的后背。
阿姐讓太醫(yī)院的人給她制了安眠的藥枕,但也不太管用。
她回家養(yǎng)病以來,大哥和父親有時間便會過來看她,對她不冷不熱的卻是在太后娘娘面前說心疼她要接她回家休養(yǎng)的母親。
每每請安,母親雖然也會拉著她的手噓寒問暖,但秦惜能感覺得到,母親對她的感情變得很復(fù)雜,看向她的眼神帶著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后來見她真的和丁月宜合不來,母親似乎也放棄了要她兩和睦相處的念頭,隨之而來的,是對她的忽視。
秦惜不知那是母親刻意的還是疏忽,但母親確實是在疏遠(yuǎn)她。
水墨丹青的話她聽到了,但那一刻她竟然邁不出腳步。
她其實也想去問問母親為什么這么對她,但她不敢。
她怕傷了母女情分,怕父親對母親的不滿加深,怕阿姐對母親的隔閡更甚。
其實也不敢再面對母親向上次一樣對待自己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