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伙伴李沅自然也會為顧衍宗出份力,三天之后,夏月領(lǐng)著一群護衛(wèi)押著幾個人和幾分供詞送進了大理寺,并非是大理寺的官員不給力,只是李沅手底下的人對市井信息的掌握肯定比官方更容易,就算沒有李沅,這件事情查清也是指日可待的,李沅只是加速了這件事情的收尾,人進了大理寺,這件事情離完結(jié)就不遠(yuǎn)了。
最后查實,題目泄露的根源是賀尚書的寵妾,這名美妾是去年賀尚書新納的,正是最受寵的時候。這名美妾原本就是作弊團伙的一員,刻意接近主考官,意圖竊取題目販賣,李沅的人查到她的時候,正準(zhǔn)備跑路,其實她原本應(yīng)該在弊案被揭發(fā)之前就跑路的,但舍不得尚書府的權(quán)勢富貴,想要多觀望一下,企圖能蒙混過關(guān),畢竟沒幾個人會把眼光放到一個內(nèi)宅女子的身上。
原本這個團伙還是打算走高價精品路線,但有后來有人再用低價大量轉(zhuǎn)賣,這個團伙自己不干凈也不敢聲張,以為是黑吃黑,打算認(rèn)了,風(fēng)聲一出就找地方躲起來了,沒想到弊案牽扯太多考生進來,顧衍宗親自徹查,李沅的人查到賀尚書的美妾,再順藤抄了這個作弊團伙的老巢,除了賀尚書,這些人為了保險,不僅在負(fù)責(zé)印制試卷的工坊安插了人手,還在禮部的灑掃人員里面埋了釘子,整個作業(yè)線十分完備,以前每次都需要用錢色買通特定的官員,這次因為賀尚書的疏忽,讓這名美妾輕易得手。
其中推波助瀾的人隱藏極深,大理寺和李沅的人都無功而返。案子由大理寺結(jié)案陳詞,上稟皇帝,賀尚書玩忽職守,罷官丟職,皇帝念他從前的辛勞,終究留了性命,讓其回鄉(xiāng)養(yǎng)老,其余涉案團伙一律按律重懲。查實作弊考生皆奪去功名,終生不得科考,外加三年牢獄。因為涉案考生眾多,為了公平,整個春闈重考,由皇帝親自命題。此案件為承平年間最大的科考弊案,之后為了避免再次發(fā)生,科考均設(shè)置兩份備用考卷,考試當(dāng)天隨機抽取其中一份考試,雖不能杜絕,也算降低了作弊風(fēng)險。
方家兄弟最終被證實無辜,無罪開釋,李沅本想親自去接,但想著避嫌,就讓夏月去接了,畢竟還要準(zhǔn)備重考,李沅不想讓他們面對更多的流言。
方家兄弟知道若非李沅特意找人關(guān)照,他們在羈押的日子不會那么輕松,現(xiàn)在不來親自接也是顧慮他們,怕給他們帶來不好的影響,這個小妹妹做事,比他們想的要體貼多了。
顧衍宗雖然查明了案件,但本次春闈是他主導(dǎo),最終還是被皇帝申斥了一頓,禮部尚書的人選落在了一個中立的侍郎身上,顧衍熙順其自然的主導(dǎo)了重考。顧衍熙可沒有覺得這是意外之喜,雖然結(jié)果有利于他,這背后的推手連顧衍宗都沒查出來,他又怎么會不心生警惕。當(dāng)然他也不做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事,原本想找顧衍宗澄清的心思也就是一閃而過,他們本就是對立面,多一樁不多,少一樁不少。另外李沅在這次案件中的出力倒讓顧衍熙不得不重新審視李沅這個人,她以往看起來毫無攻擊性,從不主動招惹別人,但她一出手就直接解決問題,這個實力比他以為的要強得多,完全配得上那個預(yù)言。
科考弊案雖然落幕,重考即將到來,丁思存作為一個連秋闈都沒參與過的新人就這么近距離的圍觀了一次大案,作為曾經(jīng)的紈绔也是心有戚戚,畢竟若非遇到李沅后洗心革面,要是往日的丁思存面臨這樣投機取巧的事,未必抵得住誘惑。
作為李沅身邊的人,丁思存第一次看到李沅展現(xiàn)出如此強勢的行動力,雖然之前李沅有主導(dǎo)農(nóng)學(xué)院,但畢竟打著顧衍宗、顧衍熙和李衛(wèi)團隊努力的旗號,這次三天幫助太子抓到主犯,這背后代表什么,就算丁思存不完全懂,也明白這絕對不容易。他看李沅的眼神充滿了愛意,還有一種不為人知的自豪,這是他喜歡的人,是這世上最優(yōu)秀的女子。
趁著休沐,丁思存想帶著李沅放松休息一下,最近又是學(xué)院建設(shè)又是查案,城西桃花谷的桃花開的正盛,不失為一個散心放松的好去處。李沅也自覺好久沒有陪自家男朋友,有些過意不去,既然他開口,自然是答應(yīng)了。
出門時,李沅看著身著白衣的丁思存,頭上沒有用玉冠,而是用錦帶束發(fā),唇紅齒白,好一個偏偏少年郎,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錯,李沅大方的牽著丁思存的手一起出門,阿松和夏月跟在身后,阿松看著自家笑得有點傻乎乎的少爺,無處吐槽,這還是當(dāng)初那個作天作地的少爺嗎?
城西的桃花谷原本是一塊荒地,二十年前的一位老先生因為妻子鐘愛桃花,便在此處為愛妻手植桃花數(shù)千株,精心打理,日后兩位老人雖然過世,這里的桃花依然盛開,因為老人的愛情故事,也有不少為之神往的青年男女在這里祈禱遇見愛情,不少桃樹枝椏上掛著祈愿的紅繩和香囊,掩映在簇簇盛開的桃花中。
丁思存拉著李沅行走在這花海里,清風(fēng)拂過,片片花瓣滑落,沾染在發(fā)絲和衣衫之上,他們都無意抖落,滿目的嬌艷,恍若世外桃源。丁思存因為步行,臉色有些紅潤,李沅覺得那句詩人面桃花相映紅真的是太貼切了,李沅伸手去觸了一下丁思存的嘴唇,李沅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果然是被美色給誘惑了,她踮起腳,輕輕的在丁思存唇上吻了一下,輕得像羽毛一樣,丁思存只來及感受一點輕微的異樣,李沅就撤回去了。
作為男子的丁思存本能的想要吻回去,卻發(fā)現(xiàn)李沅已經(jīng)跑開了。等他追上的時候,李沅的臉還有些緋紅,李沅沒有拒絕丁思存的牽手,兩人牽著手到溪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夏月和阿松很識時務(wù)的停在一個安全距離。
溪水里飄滿了花瓣,花瓣地下游魚在穿梭,細(xì)嫩的水草隨著水波舒展,甚至還有幾個小蝌蚪徘徊在溪水的邊緣。李沅坐在溪石上,傾身向前,試圖用手去勾起幾縷浮萍。丁思存慌忙拉住她的手,以免李沅重心不穩(wěn)掉入溪中,李沅借著丁思存的力往下探,還是短了幾分,便悻悻的收回手撇了撇嘴,果然還是要再長高些才好。一回頭看到丁思存臉上的擔(dān)憂還未完全褪去,拉著李沅的手因為用力都還有些泛紅,幸好李沅的注意力剛才沒放在手上,不然她一定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也還有點隱隱作疼。
李沅伸出一個手指戳了戳丁思存的臉,丁思存的臉和李衛(wèi)不一樣,李衛(wèi)的臉是冷峻的,鋒利的,而丁思存的臉是白皙的,柔潤的,略帶一點少年氣的嬰兒肥,觸感非常好,李沅戳上癮了,還好李沅沒有像其他大家閨秀一樣留著艷麗的長指甲,不然丁思存臉上非被戳出小洞不可,盡管李沅圓潤的指頭戳在臉上沒有什么殺傷力,可是她滿臉的好奇和笑意,還有眼睛里止不住溢出的純粹的開心,讓丁思存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在懷里,融進自己的身體里,這個人就是他喜歡的人啊,她開心的理由就是這么簡單。盡管抱著李沅,丁思存還是懷疑這是夢境,生怕一不小心夢醒了,李沅就消失了,丁思存口中喃喃的叫著李沅的名字:“阿沅,阿沅,阿沅。。?!?p> “丁思存,我在?!崩钽浞词直ё×硕∷即妫杨^擱在丁思存的肩膀上,甚至還能感受到丁思存激烈起伏的心跳?!岸∷即?,你心跳好快?!崩钽溥€故意用手在丁思存背上從上往下順了順,“現(xiàn)在好點沒?”
“阿沅,你會一直都喜歡我嗎?我怕這只是我的幻覺?!倍∷即娴穆曇粲悬c悶悶的,但李沅還是聽清了,原來丁思存在這段關(guān)系里,一直都是自卑而沒有安全感的,原來在愛情里,患得患失不分男女。
“丁思存,我喜歡你,不是幻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的眉眼,喜歡你的皮膚,喜歡你偶爾的犯傻,喜歡你為了我努力的樣子,我和你在一起自在愉悅,我喜歡這樣的感覺,最重要的是你就是你?!崩钽鋸臎]有想過自己說起情話來也是一點都不害羞的。
丁思存把李沅抱得更緊了,這個人這么好,如果自己不抱緊一點,說不定就被人搶走了。因為抱太緊,李沅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丁思存,你要是再不松一點手,我怕是就不能再喜歡你了,因為我就快要憋死了。”
丁思存聞言立馬把李沅放開,整張臉比桃花還紅,臉上得關(guān)切擔(dān)心和懊惱展露得明明白白,“對不起,阿沅,是我太不小心了?!?p> “嗐,都是第一次談戀愛,咱們慢慢來?!崩钽湟桓睈矍楦呤值脴幼?,明明自己也是頭一遭。
“嗯,阿沅,你說得對,我們未來還長著呢,慢慢來?!倍∷即娴蒙袂橐草p松了很多,是啊,他們都還年輕,未來很長,他會努力讓自己成長起來,成長為可以守護阿沅的人,然后一起走,慢慢變老,很奇怪,丁思存從未想過原來自己看女孩子的時候不會只看容顏,他甚至開始想象自己和阿沅老去后的而樣子,也許皺紋會爬滿他們的面容,身體也失去活力,在想這些的時候心中沒有厭惡與恐懼,反而有淡淡的甜蜜。
李沅和丁思存相互依偎在溪石上坐了好一會才起身離開,實在是因為李沅餓了,一行人打算找一個寬敞的地方野餐,丁思存故意落在后面,從懷里掏出了一個香囊,系在了溪石旁的那個桃花樹上,白色錦紋的香囊在花枝的掩映下,隨風(fēng)蕩漾。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的飛快,郊游時光結(jié)束,李沅還要繼續(xù)面對農(nóng)學(xué)院的那一堆事情,學(xué)院建設(shè)基本快告一段落,招生的事情就要被提上日程了,顧衍宗被申斥了一頓,最近在東宮修身養(yǎng)性,顧衍熙接受了重考的活,估計也騰不出什么時間來,李沅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好在之前定了大致的方案,只是因為重考,考生招募的時間就需要順延,其他的還是可以照常進行,等朱先生和霍起騰出手來,還要把學(xué)院的日常運營細(xì)則定出來,這一點朱先生基本就可以解決。最近李衛(wèi)也經(jīng)常早出晚歸,天氣回暖,李衛(wèi)把生意的邊界繼續(xù)往北擴展,和沈家的交鋒也會越來越多,不排除李衛(wèi)本就有借沈家給沈追施壓的意思,盡管按他對沈追的了解,這樣作用不大,但他不往前走,沈家未必就會放過進攻的機會,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雖然忙碌,李沅還是很開心的,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辦一所大學(xué),雖然不能與后世相媲美,但有了開頭,慢慢添磚加瓦,總會有一天這個學(xué)校能為這個世界的人帶來更大的幸福,自己做的事是對著世界有價值這一點對李沅很重要。
朱先生原本還因為霍起的事情對李沅心中有愧,結(jié)果被壓榨狠了,對李沅也沒有什么好臉色,當(dāng)然,主要不是因為壓榨他,而是壓榨霍起。李沅按照計劃需要向各州分派招生小隊,本著要歷練霍起的意思,想要讓他也帶一隊出發(fā),霍起本人沒什么意見,畢竟自己自作主張跟著上京城,李沅輕拿輕放已經(jīng)是格外寬容,甚至還有意助推了一把,不然他怎么可能入住朱先生的房間呢。投桃報李,做起事情來自然格外賣力。
朱先生也不是不明事理,甚至他其實非常清楚,李沅讓霍起做這些都是栽培,為以后霍起的立足扎好根基,但是感情上的心疼又是另外一回事,并不會因為理智而減輕半分。但以朱先生這么老狐貍的人,要表達(dá)不滿也不會明著,只是會借著人手不足啊什么的,把休沐在家的丁思存拉走,畢竟約會什么的肯定不如辦正事重要了。
重考定在四月下旬,考慮到有些考生因為銀錢不足,未必能支撐到考試,顧衍熙還特意讓人準(zhǔn)備了免費的客棧給那些家境貧寒的學(xué)子,也為他拉了不少好感。平心而論,顧衍熙的能力也是不差的,甚至因為舉止率性風(fēng)流,在一眾文人墨客那里博得不錯的名聲。多少千金閨秀以他為夢里人,不為權(quán)勢名利,單為他的才華容顏,也瘋魔不少少女。
李沅也明白這兩兄弟之間的競爭,不知是她錯覺還是怎樣,雖然能感受到顧衍熙時有不甘,但他對那個位置其實并沒有執(zhí)念,反而是因著一些別的理由在被推著往前走。想到這里李沅不由得自嘲,什么時候自己的還能揣測這些皇子們的想法了,這世間是沒有真的感同身受的。但是,站在李沅的立場,肯定是不希望他們兩兄弟將來鬧起來的,皇權(quán)的爭奪從來都是帶血的,李沅不是圣母,但絕對不愿意在有生之年看到因為內(nèi)斗而兵戈四起,有句話說的很對,寧為太平犬,不做離亂人,現(xiàn)在的大慶還能維持住安穩(wěn),如果內(nèi)亂起,外敵一定會趁機入侵,到時就不是掙不掙錢,創(chuàng)不創(chuàng)新的問題,而是生靈涂炭,血流成河。李沅相信,顧衍宗和顧衍熙也是明白的,所以盡管他們有紛爭,但都盡量控制在一個范圍內(nèi);所以他們才會愿意聯(lián)手辦這個農(nóng)學(xué)院,想要從根本上增強國力,改善民生。他們未必真的知道百姓有多苦,但他們所受的教育告訴他們百姓的擁護是江山的穩(wěn)固最重要的條件。
重考的流程比之前更為嚴(yán)密,再有對之前的作弊考生的嚴(yán)懲危險例,這次重考平平順順的就完成了,前三甲里還有個熟人,方家的老大完全沒有受上此蒙冤的影響,反而愈挫愈勇,位列探花,本次的狀元郎就是上次瑤光宴會上的那個京城第一才子鐘毓,坊間和廟堂都認(rèn)可,甚是難得。方家二哥方舒軒雖然未入三甲,但名次也不錯,這兩兄弟一門兩進士,而且還是同一次科考,算的上是傳奇了,皇帝還特意表揚了方文勤治家有方,子孫皆為棟梁。
落榜的考生自是垂頭喪氣,盡管如此,也沒有多少人愿意放棄,若非確實實在不年輕,折騰不起了,都不愿意放棄這條科考之路。李沅那邊趁機派去招募的人也沒能招到多少有意做農(nóng)學(xué)研究的人,畢竟對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而言,埋頭書本比踏入泥土高雅了,好好的讀書人誰愿意去做泥腿子呢。不管說的多漂亮,只要是要自己去干臟活,讀書人的臉面還要不要啦。
李沅也沒想到在落第考生里招募會老師如此的慘淡,盡管開出的薪俸不錯,來問詢的也不多。觀念的扭轉(zhuǎn)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那就只能用功利一點的辦法,李沅跑去和顧衍宗商量,給幾個名義上的幕僚名額給農(nóng)學(xué)院,將來在農(nóng)學(xué)院有建樹的人,有機會能入太子麾下。這個消息一出,確實有不少想要曲線救國的考生靠攏學(xué)院,李沅知道他們心思不純,沒關(guān)系,只要有人開始做,真正熱愛的人也會慢慢加入進來的。
李沅并不擔(dān)心學(xué)員招募,畢竟管吃管住,表現(xiàn)好還有獎學(xué)金對于普通農(nóng)家子弟就和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他們要做的反而是篩選出有潛力的學(xué)員,現(xiàn)在她就期待,在他小分隊能招募到優(yōu)質(zhì)的老師,未必要學(xué)富五車,經(jīng)驗豐富也可以。思園那邊的人差不多也該要啟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