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沐鄞晨踉蹌的后退了幾步,腦子里突然被一段又一段陌生的畫面充斥著,皆是不屬于她的記憶,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疼的她捂著頭蹲到了地上。
她抱著頭,痛楚難耐。
好半響,她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雙手撐著地面站起來,嘴角緊緊抿著。
大曌王朝……
沐鄞晨渾身一顫,大曌王朝是什么朝代,饒是她讀了多年的書,也從沒見書里記載過這個王朝??伤鼌s真真實實的出現(xiàn)在她的腦子里,揮之不去。
愣怔片刻,她又緩了半天,方才接受,不過卻不免為原身蹙起了眉頭。
她有一個太子未婚夫,不過確是她自己硬要來的,只因人群里看了一眼便不顧的賴上了,央著爹去向皇帝請旨賜婚,小尾巴跟在太子身后。
只稍一閉眼,腦海里自然形成年輕男人的模樣。
眉眼沉靜,瞳色深邃,鼻梁修長筆直,唇紅齒白。
睜開了雙目,那張臉仍舊印刻在沐鄞晨的腦海里,正是這么一張臉,讓原身受盡了折磨。
那一年,原身十二歲,江可兒十四歲。
原本那該是原身美好的開始,像一朵花,從花蕾到含苞再綻放,可因為江可兒的出現(xiàn),那點美好在一點一點中轉(zhuǎn)瞬即逝,回過頭來,花蕾還未含苞待放便永遠(yuǎn)的沒了動靜,生生枯萎卻尚仍留著一絲氣。
沐鄞晨看得很清楚,同太子走得最近的,是江府二小姐江可兒。
江可兒是江家二房的女兒,大原身不過兩歲,生得貌美出眾,又是才女,性格溫婉,原身外出時曾遭人陷害,是江可兒救了她,她便極為喜歡這位江家小姐,每每都會與她膩在一起,常帶著她一同玩耍,什么話都同她說。
真真是個傻子……
簾外突然傳來擔(dān)憂聲:
“晨兒,你怎么樣了?”
衣著華麗的美婦匆匆進(jìn)來,擔(dān)憂的牽起她的柔夷,“這幾日你都不曾醒,可嚇?biāo)滥锪恕?p> 沐鄞晨的目光從她手上移到美婦人的臉上。
美婦人靡顏膩理,眉梢眼角,無時不是關(guān)切的模樣。
“你看你把她嚇的!”
進(jìn)來的中年男人,儒雅翩翩頗有風(fēng)度,“晨兒才醒來,你不要一上來就問,好歹給她喘氣的機(jī)會?!?p> 衛(wèi)子嫻一記眼神過去,沐鮑書瞬間就像蔫了的茄子一樣不敢吱聲。
“還不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讓晨兒出去,晨兒好端端的在家里能出事嗎??。?!”
劈頭蓋臉的一頓數(shù)落下來,沐鮑書宛如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低頭看著鞋尖。
沐鄞晨回過神來,伸手挽起衛(wèi)子嫻的胳膊,“娘,我好的很,我都記得的。只是才醒來沒緩過神。您別怪爹,是我自己要求讓爹許我出去的?!?p> “不怪,娘剛才就是與你爹開個玩笑,沒事沒事?!毙l(wèi)子嫻笑呵呵的點頭。
沐鮑書聞言,突然哭喪了臉,“差點要死了?!?p> 沐鄞晨哭笑不得,心底的郁氣一下消散了不少。
沐鮑書看著她,無聲嘆口氣,也不知道太子是從何得晨兒又鬧出事,趕著上來退婚,晨兒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只怕又要鬧起來。
怪他教女無方,本已約束著讓她不要再打鬧,行為舉止端的像大家閨秀,畢竟也是太子未婚妻,可才聽話幾天就出了事,或許就不該讓她出府……
一旁,沐鄞晨與衛(wèi)子嫻說著話,注意到他臉色不好,開口詢問,“爹,怎么了?”
沐鮑書一頓,連忙擺手,“沒怎么沒怎么,對了嫻兒,你不是燉了老母雞湯嗎?快一起去看看,不然穿底了!”
“是啊,穿底了沒雞吃了!”見他擠眉弄眼的,衛(wèi)子嫻禁不住心底一沉,太子實在是令人心寒。
兩人慌慌張張的朝門口走去。
“太子來退婚了?”
門口的兩道身形一頓,面面相覷,皆不敢如是招來。
沐鮑書被衛(wèi)子嫻掐了一下,有些局促地上前,說:“晨兒,大好男兒多的是,咱們……不如就算了?!?p> 她聽著,嗯了一聲。
太子妃,焉是她該動心思的?
她回想著兩年前的原身,暗罵了一聲蠢,抬起頭來面上卻絲毫不顯,只專心致志斟了一杯茶喝了起來。
沐鮑書轉(zhuǎn)身看衛(wèi)子嫻,身子卻被一股推力到了沐鄞晨跟前,安慰道,“那什么,晨兒,爹娘會給你尋一門好親事的,雖然不及太子,但勝在穩(wěn)妥……”
“是啊。”衛(wèi)子嫻忍不住接過話來道,“我家晨兒如此乖巧懂事,生的漂亮,太子他不懂得珍惜,自有人來愛惜!”
時人都知沐鄞晨性子沖動,瞧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姿態(tài),如何也于乖巧沾不上邊。
沐鄞晨失笑,她放下茶盞,“哎呀,婚事作廢便算了,這也是我與他私下的約定,既我沒做到,退便罷了?!?p> 約定是什么,夫妻兩心知肚明,卻也沒敢著上前說出來,擔(dān)心戳人傷疤。
不過兩人覺得如今的沐鄞晨太過淡定了,往日里聽著說親的話,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頻頻來一遍,委實令他們頭疼不已。
沐鮑書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轉(zhuǎn)而牽起了衛(wèi)子嫻的手往屋外走,“既如此,晨兒好生休息,至于婚事,晨兒不反悔就好,爹娘便先走了!”
她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卻想起了那里的父母,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耳畔聽得幾聲貓叫,立即死死咬住了唇瓣,這且忍住了。
過得半響,她直起了身子出了房門,偌大庭院里種著一棵梨花樹,冰身玉膚,凝脂欲滴,而今正是三月里,梨花開的正好。
潔白無暇的花瓣,仿若如雪,又有春綠之色掛于枝頭,當(dāng)真是雪綻清絕,開的冰姿玉骨,淡香四溢。
沐鄞晨愣了下,想起了一事,梨花雖好,可大戶人家里從來不把它種在最重要或顯眼的地方,因為不吉利。
可原身獨愛梨,沒來由的喜歡,為此不顧家里反對在院子里種上了一棵梨花樹,似乎看著,心里也靜下了不少,卻也禁不住暗自傷神。
梨,離散。
曾經(jīng)仰頭望著梨樹的少女,終究是消散了。
她的魂,如今又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