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鄞晨是跟著沐瑾書一路悶著氣回家的。
沐瑾書也不敢出聲詢問,因為晨兒生氣是最可怕的時候。
悅晨居。
沐鄞晨一個人在屋子里。
青兒想問上前敲門問她怎么了,但聽說是心情不好,也就閉了嘴沒敢去敲門。
小姐生氣那是一副上房揭瓦的姿態(tài),院里不得安寧,不過只要不觸及她,也就悶個幾天就好了。
衛(wèi)子嫻沐鮑書也來探望,一聽是生氣,立馬吩咐大家伙的都在各自院子里好生待著,以免被二小姐逮著陪她說上三個時辰的安慰話,還不能如廁。
這一切,沐鄞晨不知。
她只是想靜靜。
綺窗懸月,孤燈靜謐。
少女褪去衣裙,只余中衣,坐在鏡前慢慢的梳理長發(fā)。
她正將白天佩戴的頭飾如數裝好,卻發(fā)現獨獨少了那支云紋流蘇步搖。
莫名覺得有什么東西狠狠地往她心口上揪了一把。
她捂著胸口緩慢蹲下。
難道是原身的意識還殘留在體內?
疼痛讓她來不及深思,只是覺得那支步搖似乎很重要……
“碰——”
頂邊上的窗戶猛的被撞開,刺骨的寒風吹了進來,緩解了她的疼痛。
她抬眸望去。
一個熟悉的身影背對著光,寬大的衣袖和袍裾鋪滿整個書案,一雙眼睛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四目相對。
沐鄞晨微怔。
夜晚的風吹的冷冽,她不自覺哆嗦了下。
案上的人不禁皺了眉頭,瞧著少女青絲散落,臉上滲著汗珠,衣裳單薄,此時正狼狽不堪的坐在地上。
默了許久,他道,“地上有錢?”
沐鄞晨愣了愣。
她看著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半響移開了視線,“小鬼,女子閨房門可不是隨便進的,更別說窗戶?!?p> 武曌高瞥了她一眼。
他支著身子跳下了書案,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伸手指了指窗戶,“既然如此,你應該把窗戶很好的鎖上才是,未免大意了些?!?p> 非法闖入女子閨房還有理了?!
沐鄞晨瞪大了眼睛。
她剛想要問他來她房里做什么,卻見他遞過來一物,接過一看,這不是她丟的那支步搖嗎?
難道,他是特地來給她送過來的?
“本王只是不想府上留下任何有關女人的東西而已?!?p> 沐鄞晨:“……”
武曌高不動聲色的捻了捻指尖。
這女人一直沒有名門閨秀的樣子,行為舉止粗俗,更是人品差到極致……
可最近卻是像點樣子。
是退婚受了刺激,還是……一直裝模作樣?
瑞鳳眼漆黑深沉,他道,“地上舒服?”
經他一提,沐鄞晨趕緊撐著地站了起來。
她站起來太過迅速,眼前突然一片昏暗,整個人直直的撲進了武曌高的懷中!
沐鄞晨眉眼緊閉,好半天緩過來。
少年懷里有股淺淺的冷甜香,她嗅著,腦海一片清明。
武曌高臉色難堪。
懷里的少女溫軟如玉,一手的灰土蹭在他的衣襟,令他十分不悅。
他拎起她的衣袖,少女的手背白皙柔嫩,似乎還有淺淺的梨花香。
他只是一頓,一把將她的手甩在一旁的地上。
沐鄞晨倒吸一口涼氣。
自知理虧,她也不惱,趕緊麻利的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這才向他伸手。
武曌高皺著眉頭,緩慢起身。
沐鄞晨悻悻地摸了摸鼻尖,“謝謝?!?p> 武曌高沒搭理她。
他掃了一眼她的衣裳,默了半響,道,“多穿些?!?p> 沐鄞晨一怔,緩緩點頭,“嗯。”
少年緊緊抿著唇。
沐鄞晨以為他還有什么事,正欲開口問,便見他跳出窗戶,消失在月色之中。
風,如流水般盡數灌了進來。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快步上前關上了窗欞。
大門不走跳窗戶,真是不走尋常路。
就在她腹誹他的同時,屋頂上。
屋頂上的少年望著遠處,正是江家所在的方向。
“王爺,常氏已經開始動手。”林楓在他身后拱手道。
“暗中幫著。”
他面上很平靜,波瀾不驚,絲毫不見那日的慌張。
“是?!?p> ……
蔥綠雙繡花卉幔帳內。
沐鄞晨緩緩睜開雙眼,片刻又閉上了,好一會才神思回籠,逐漸清醒。
她起身,掀起幔帳。
還未下床,門外便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吧?!?p> 青兒推門進來,手捧著紅漆托盤端到桌上放下,這才看向里面。
“小姐,將軍府的三小姐說是有事找您,現在正在前廳侯著?!?p> 沐鄞晨一頓,抬眸望向青兒,“可有說是什么事?”
青兒搖搖頭,“沒有,不過奴婢瞧著三小姐火急火燎的,應該是很要緊的事情。小姐還是快些梳洗用膳過去看看吧?!?p> 沐鄞晨疑惑。
她掀起被褥,快速的去梳洗,僅喝了一碗白米粥便去了前廳。
才至廳前,便被一個粉色的身影撲了個滿懷,險些踉蹌摔倒。
“鄞晨,我可等死你了,你終于來了!”祁婉兒哀嚎的聲音從身前傳來。
她慢慢的抽身出來。
“怎么了?”她有點無奈的看向祁婉兒。
好像自賽馬會上,她們就熟絡了。
祁婉兒今日一襲淺粉色對襟長裙,裙身繡的花草樹木,顯得朝氣蓬勃,春意盎然。
只是眉間緊皺,一張臉苦巴巴的。
“跟我來就對了!”
祁婉兒說著,就推著沐鄞晨往車前走去。
瞧著那副焦急的模樣,她嘆了口氣。
臨走之前與青兒囑咐了幾句便進了馬車。
馬車緩緩行進,不一會便到了街上,此時只有一些包子鋪粥鋪開張,其他鋪子還未到時候。
放下簾子,沐鄞晨這才看向對面的人,“何事這么一大早就過來?”
眼前的人低垂著臉,沐鄞晨看不清她的神色,但見她雙手顫抖的緊緊抓著衣裙,似乎在害怕什么。
“怎么了?”
祁婉兒咻的一聲抬起了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鄞晨,你代我去族學吧!”
突如其來的動作,沐鄞晨嚇了一跳。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祁婉兒說著,朝她重重的鞠躬。
“你總得與我說明白事由吧,為何要我代你去族學?”沐鄞晨說著,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雙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將她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