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
戲臺上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
宴席已近尾聲,只剩著一些與沐家較為親近的世家行酒寒暄。
趙延卓起身離席。
穿過兩道雕花照壁,宴席和戲臺子上的喧囂漸漸遠去,只余下樹上清脆的鳥鳴。
趙延卓微醉。
他垂下頭,撐著照壁靜緩。
遠處,穿著一身紅藍對襟廣袖衫的羅錦如正慢悠悠的走過來。
少女冰肌雪膚,面帶笑靨。
她本就不喜宴席,現(xiàn)在宴席結(jié)束,便出來散散心,也好換換氣。
不過……
“荷葉,我不過就是出來走走,沐家的院子怎么也不會出什么事。你與青兒也許久沒說話,趁著眼下多去親近親近也好,作何要跟著我出來?”羅錦如嘆氣,她本就是想一個人靜靜,荷葉卻不依,什么時候?qū)W得青兒那樣放開就好了。
“小姐,奴婢也是為了您好啊,雖說是在沐府,但總會有些個醉酒子弟打鬧,若是沖了出來,您怎么能是對手?有奴婢跟著,興許奴婢還能替您擋擋,您也能脫身不是?!焙扇~苦口婆心。
剛才宴席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留了些個紈绔醉酒的公子哥。
她倒是想與青兒說說話,卻不能不顧小姐的安危。
何況……
荷葉皺眉,要不是將軍府的三小姐那會子出來,她真的是無顏面對老爺和夫人。
“小姐,還是留著心點?!?p> 今天去沐府的路上遇到了一個賣身葬父的渾身縞素的少女,小姐一上來就問人家打算把自己賣多少錢,也不看那些人的神色有多嚇人。
她揪著小姐走,小姐卻轉(zhuǎn)而去撓那卷席下的腳板心,叫那騙子“詐尸”,最后還發(fā)生了口角,若不是三小姐路過救下,只怕都來不了宴席。
“奴婢也不管那么多,小姐您想散步可以,奴婢就跟著,您只當著奴婢不存在便是了,何況您今天這事兒,要不是三小姐,只怕是去了半條命。您也別嫌棄奴婢多嘴,就是求小姐萬事都留個心眼,將來也是個好處?!焙扇~有些擔憂的看著她。
荷葉深深的嘆了口氣,只盼著小姐多個心眼不讓人欺負。
若是在這么下去,只怕以后太難過……
“知道了?!绷_錦如垂眸,輕輕地說,然后便抬腳往前面走去。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是個令人擔心的,也不想見到荷葉失望,有些感情埋的深了,就不知道如何表達,于是干脆沉默著。
荷葉在后面遠遠的跟著。
趙延卓依舊撐著照壁,耳邊傳來擔憂聲。
“你怎么了?”
他抬頭,對上一雙清澈的眸子,眸子中清晰的映著他的面龐。
一時間,竟覺得是她來了。
他回神,撐著照壁緩緩起身,步履有些踉蹌,羅錦如趕緊伸手扶住了他,“你喝了不少酒……怎的也不回去?宴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叫著你爹娘帶你回去歇息吧?!?p> 趙延卓搖搖頭,聲音低啞,“我想找人?!?p> “找人?現(xiàn)下都散席了,女眷都已回去,只余下些紈绔醉……就只剩些官老爺和婦人們在寒暄呢——誒,你去哪?”
趙延卓喝了點酒,想見沐鄞晨的心情越來越濃烈,只是步履踉蹌,羅錦如有些擔心,便小心翼翼的扶著他。
荷葉遠遠跟著,見著一玉色錦衣的男子,腳下不穩(wěn),顯然是喝了許多酒。
目光落及男子的手,荷葉登及火氣就上來了。
好啊,竟真的給她碰見了醉酒的登徒子!
喝點小酒就壯了膽子了,竟敢對著小姐動起手來!
她四下看去,沒找到什么有用的,卻看見不遠處路過的家丁手里的掃帚,眼眸一亮。
“登徒子受死吧!”
一掃帚迎面而來,趙延卓還沒回過神,眼前就是一黑,立馬倒地不起。
羅錦如反應過來已是來不及,她驚呼,“荷葉!你這是作何打他!”
她趕緊蹲下身去檢查,發(fā)現(xiàn)對方只是暫時的昏了過去,不自覺松了口氣。
看著他的俊顏,不知為何的,她兩靨染開了紅暈。
在閨中久了,她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姿容俊俏的公子哥,幸而荷葉沒多大力氣,若是毀容了,確實可惜。
荷葉沒注意到她的變化,只是看著她一陣檢查,不禁有些蹙眉,“小姐,他可是剛才對您一陣輕薄,是個登徒子啊,你作何對著登徒子一番關心。”
聽言,羅錦如起身,有些埋怨,“什么登徒子,可別瞎說!我只是瞧見他在照壁旁撐著難受過去慰問了幾句,這人該是要找心上人,只是喝了點酒走路不太穩(wěn),我便扶著他罷了,你現(xiàn)在竟打了他,索性沒毀容,不然到時候他清醒見著了,定會找人來查的。”
她低頭看著他。
醉成這樣還想著找人,不是心上人又是何人?
總不見得找男人吧。
荷葉終于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拿著掃帚的手一松,有些慌了,“那怎么辦,怪奴婢沒看好就這么急著沖了出來,若是到時候這個少爺醒了怪罪,小姐您就將奴婢推出來吧!”
羅錦如微愣,突然伸手指了指她的眉心,“說什么胡話。是我自己沒顧忌,你也不過是護我之切,何況咱們主仆多年了,我是個什么樣的你還不了解?在這樣說我可就生氣了!”
“小姐……”
“好了,快些替我將他扶起來,地上涼,若是病了就不好了。我們一會一塊把他送回去,若是問起,只說是我們見他昏倒在路邊好心送回來的!”
“這樣不太好吧?”荷葉有些糾結(jié),怎么說這都是撒謊啊。
“我也知不好,但眼下哪還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他也醉了,暈倒了正常,總比說著被打暈的強。對,就是這個理!還不快扶起來?!?p> 荷葉瞪大了眼睛,總覺得有些毛病但又好像沒有。
與此同時,沐鄞晨才從地下室里出來。
碧水藍天,庭院深深。
清風吻盡荷花葉。
回廊外是一片蓮花池,池內(nèi)紅鯉魚三三兩兩,優(yōu)哉游哉。
水天自成一派,唯美而祥和。
她不禁想到地下室里的情形。
她找機關入口,半天找到了一個凹了凼的,狀似偏旁部首三點水,心下一喜,忙去找三顆水滴形的石頭,好不容易找到嵌了進去,結(jié)果什么都沒發(fā)生。
此時已過半個時辰。
找了許久不免有些泄氣,那賊人毅力太強,她本想著趁他走后去瞧瞧能不能把上方的入口打開,只是他沒有走,不僅沒走,反而已經(jīng)接近了入口處,叫著她心驚。
幸而發(fā)現(xiàn)了另一處機關,才得以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