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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殤調(diào)

宴中,試探

詠殤調(diào) 緣兮顏 2695 2020-08-13 22:07:45

  臺上歌舞升平,臺下嬌笑連連。

  衍帝早已帶著朝臣國使先步去了御林苑,太后則帶著一干女眷移步許昕臺。

  歌喉清悅,舞姿搖曳,精彩卻也無趣。

  一曲完畢,太后贊嘆:“不愧是首輔千金,此曲當(dāng)絕。”

  “太后娘娘繆贊,臣女不敢當(dāng)?!边B書楠微微低頭,雙目看向腳尖,恭恭敬敬行了個花禮,規(guī)規(guī)矩矩中帶著一絲隨然,竟好似那養(yǎng)在深宮的貴人。

  “不錯,知禮守節(jié),乃閨秀之典范?!碧鬂M意點頭。

  連書楠微微一笑,不語,忽而又開口道:“臣女有一提議,不知當(dāng)提不當(dāng)提?!?p>  “哦?”太后饒有興致,“說來聽聽?!?p>  “臣女聽聞這半年來京都來了位巧織娘,繡工精湛,女紅出眾,名喚斂華,所出之品京城中人競相購之。恰逢此次娘娘壽辰,不若請她繡個‘壽’字,助助興?”

  “你口中的這位斂華姑娘,可是弘安旁的這位?”城中之事,太后也略有耳聞。

  “是的?!边B書楠答,一派溫和謙卑。

  “竟是你這姑娘?!碧舐杂畜@訝,方才斂華的舉動,令太后略有不滿,竟是未曾將這二者連系起來,如今曉得她繡工出眾,倒是稍有改觀。

  “正是民女。”斂華輕輕點頭,算是照應(yīng)。

  這態(tài)度不可謂不狂妄,但令人驚奇的是,眾人都覺得她理應(yīng)如此。

  安平注意到,斂華這次語氣放緩了些許,然而,眸光依舊微涼,至于恭敬,不可能有,僅是眉羽多了分認(rèn)真。

  “首府千金的提議,你覺得如何?”太后不知怎的,竟有心情與一個小小的繡娘閑聊。

  “全憑太后做主?!睌咳A低眉順眼,倒是乖順了很多。

  “哀家認(rèn)為妥當(dāng)。”

  斂華拂了拂衣袂,攏了攏有些散亂的秀發(fā),裙裾翩躚,似羽化仙人,可望而不可及。

  臺上早已有人打點好,斂華走得不快,也不算慢,步伐從容,清貴優(yōu)雅。

  她穿針很快,動作如行云流水,直叫人賞心悅目。

  安平把玩著手中的瓷杯,彎了彎眉,頗有種自豪感,臺上萬眾矚目的那個人兒,是她的師父。

  “啪”

  手肘被撞,果酒撒在了宮裝上,瓷杯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奴婢該死?!睂m女應(yīng)當(dāng)是進(jìn)宮不久,有些惶恐。

  “無事。”安平擺擺手,不甚在意。

  “奴婢帶郡主去更衣?!睂m女頭埋的很低,聲線緊張,有些顫抖。

  “我陪你?!逼酵蹂哺x開席位?;蕦m水很深,尤其是后宮,雖說以安平的身份,不必太擔(dān)心有人對她做什么,但太后壽辰上出現(xiàn)這種毛手毛腳的宮女,本就有些不合常理,又正逢南雀朝國政局動蕩,警覺點,總歸是好的。

  母女二人離席,太后隨意過問了一番,便讓他們離去了。不怪太后不怎么上心,她所有的注意都在那抹清麗倩影上了。

  “阿母,謝謝?!憋L(fēng)華絕代的女子轉(zhuǎn)身,眉宇認(rèn)真。

  有幾分神似,但還是差遠(yuǎn)了。

  太后搖搖頭,有些遺憾。

  “錚?!比忻⒊鲣N,亮得刺眼。

  銀針落地,點點星紅在白布上綴染開來,似紅梅,醒目得很。

  “壽安,你這是做什么?”太后斥責(zé),手中酒杯不穩(wěn),撒了一地。

  “壽安聽聞太后娘娘大壽,可是特意練了好久的劍呢,瞧著斂華姑娘身姿輕盈,一時手癢,想比劃一番。”壽安郡主朝太后眨眨眼,大紅的衣裳襯的她嬌俏可愛。

  “真真胡鬧!刀劍無眼,傷著了怎好?”太后皺眉,并不贊成。

  “太后娘娘放心,壽安向來有分寸,您也是清楚的?!卑矅蛉似鹕硇Φ?,一派溫婉賢良。

  臺上二人僵持不下,方才壽安郡主襲來,斂華順勢從一旁侍衛(wèi)手中抽過一把劍,袖口泛著絲絲銀光,極快,且準(zhǔn)。

  虎口微微發(fā)麻,斂華面色蒼白,秀眉輕蹙。

  壽安郡主的劍耍得確實漂亮,足見下過一番功夫。

  “姑娘習(xí)過武?”壽安郡主來了興致,竟一時撇下了本來的目的。

  “不曾,只是跟著師傅學(xué)過一段時間的劍罷了。”斂華眉眼溫順,從容不迫。

  “姑娘為何只守不攻?”壽安郡主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氣勢凌厲,步步緊逼。

  此時已經(jīng)退到臺邊了,斂華半步踩空,拿劍的手開始顫抖,光潔飽滿的額間已布滿一層冷汗,她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很差了,即使壽安郡主不再進(jìn)攻,掉下臺似乎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斂華看了眼腳下,忽而輕聲一笑:“若是誤傷了郡主,那可就成了民女的罪過?!?p>  她的聲音很好聽,許是體力消耗過度,帶有稍許沙啞,卻并不影響質(zhì)感。

  壽安郡主有些想笑,也笑出來了,銀鈴般的笑聲煞是好聽:“瞧姑娘說的,本郡主不怪罪姑娘便是,倒是姑娘說的話挺有趣的,本郡主喜笑,劍不穩(wěn),若是傷著姑娘了,也請姑娘莫要怪罪!”

  說話間,鋒利的劍刃朝斂華襲來。

  “郡主金口玉言?!睌咳A笑了,笑得燦爛,笑得奪目。

  壽安郡主晃神,只覺斂華真是個妖精。

  “啊!”

  “蕓姐兒!”安國夫人坐不住了。

  眾人只覺眼前一陣風(fēng)刮過,再一睜眼,不由倒吸口氣,那大紅宮裝的可不就是壽安郡主,只是金叉凌亂,妝容盡散,早已沒了方才那副凌氣勢兒半個巴掌被釘在地上,小臉疼得煞白。

  “弘安郡主這是何意?”安國夫人尖叫,世家貴女的儀態(tài)蕩然無存。

  “抱歉,劍太重了,沒拿穩(wěn)?!卑财綌偸?,一臉無辜,她換了身水青色宮裝,顯得格外乖巧。

  “太后娘娘,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安國夫人面紅耳赤。

  “安國夫人,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是喊太醫(yī)給壽安瞧瞧吧!”嬌俏的人兒體貼地建議,乖巧又懂事。

  壽安郡主抓著安國夫人的衣袖,骨節(jié)泛白,上好綢緞被拉扯得變了形,雙唇疼得哆嗦,嘴里不停地念著“疼,娘親手疼!”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聲刺激著安國夫人的神經(jīng),她的蕓姐兒,怎得遭這種罪!

  太后抿了口茶,不緊不慢道:“弘安說的對,先讓太醫(yī)給壽安瞧瞧?!?p>  太醫(yī)院是有女太醫(yī)的,劍插得緊,無法,只得就地癥治。

  安國夫人見太后不打算再追究,一股不甘心堵在胸口:“弘安郡主既已及笄,怎的還這般不知分寸?”

  “放肆!”太后喝斥,手中茶盞再一次扔向安國夫人,神情冷冽,顯然已經(jīng)動怒,“弘安自小養(yǎng)在哀家身邊,弘安不知分寸,是在怪哀家沒教好嗎?”

  茶站在安國夫人腳下裂開,滾燙的茶水逸散,上好的西湖龍井茶香清冽,安國夫人冷靜下來,后知后覺說錯了話。

  “撲通——”

  安國夫人惶恐,匍匐在地,已然出了身冷汗,趙家雖手握兵權(quán),但還無法和安室皇族相比:“太后娘娘息怒,臣婦,臣婦……”

  “安國夫人這是甚么話?本郡主的力道能大到哪兒去,壽安這手及時醫(yī)治,養(yǎng)個三五月就好了。本郡主護(hù)自己的師父,怎的就成不知分寸了?”安平不耐煩,打斷了安國夫人的話,實在是不明白她怎么爬到這個位置的。敢傷師父,不過廢了趙蕓一只手,太后都不打算追究了,非要跳出來找存在感,難道真的只是靠美色?安平回頭看了眼斂華,嗯,沒師父好看,所以,安國公眼瞎。

  “弘安說的對,別什么水都往弘安身上潑?!碧蠼舆^一旁遞來的新茶,啜了口,繼續(xù)道,“壽安受了驚嚇,好生調(diào)養(yǎng)幾個月罷,無事就別到處蹦噠了,省的又磕著碰著了?!?p>  這就是變相的關(guān)禁閉了。

  安國夫人咬了咬銀牙,敢怒不敢言。

  “安國夫人不滿意?”平王妃笑。

  “不敢?!?p>  平王妃很美,是真的很美,杏目柳眉,墨發(fā)凝膚。論顏色,她遜色三分;論氣質(zhì),也不如她。閨閣中時,便愛和她比,比容貌,比才情,一直到如今,比夫君,比女兒,她處處不如。同樣的誥命,一個高高在上,優(yōu)雅高貴;一個匍匐在地,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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