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世事明羈旅只思?xì)w,心意通良緣終有憾
昏昏欲睡的了兒來了精神,毫無防備地湊了過去,卻被皇商一臉壞笑地攬入了懷中……
了兒勉強(qiáng)掙扎著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喝口茶潤了潤嗓子。媽媽便又招呼來下一個。一個接著一個的來,了兒強(qiáng)顏歡笑滿足著恩客跳舞,撫琴,唱歌等等各種要求,盡量拖延著時間,可最終難逃相同的結(jié)局。
來人有流口水的老頭,有散發(fā)臭味的邋遢漢,有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大胖子,甚至還有兄弟倆一起的……
和戲臺上、話本子里的風(fēng)塵女子一樣,人前的了兒總是光鮮亮麗,笑容可人。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戲演得有多不容易。直到戌時,了兒真的明白了什么叫身心俱疲。
幸好一個壯漢包了夜,了兒暗暗松了口氣。剛進(jìn)屋,壯漢便直入主題。此時的了兒倒不覺得委屈了,反而暗暗感謝神明,終于不必強(qiáng)顏歡笑地應(yīng)付了。
夜深了,壯漢松松地?fù)е藘核?。雖然沒有震耳的鼾聲,可了兒仍舊是睡不著。忽然外面?zhèn)鱽碇ㄖㄖǖ慕新?,了兒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鼠咬開天,用老鼠興許可以破開窗戶的結(jié)界。想到這里,了兒瞬間來了精神,躡手躡腳地跨過莽漢,準(zhǔn)備下床逮老鼠。
不巧,剛到床邊,壯漢就醒了:“你干嘛?”
“我,我,我去打老鼠?!?p> 聽了了兒的話,壯漢竟然一臉難以置信,閉上眼認(rèn)真地聽。臉?biāo)⒁幌戮图t了,極為尷尬地給房間下了靜音結(jié)界。收斂好表情,一翻身將了兒扣在身下:“我看你還不累啊,還有心打耗子。”
了兒哭了,半天的委屈一下子像潮水一樣隨著眼淚涌了出來。
“你個小丫頭哭什么,哪家的院子不一樣,難不成你第一天接客?”
了兒竟真的點了點頭,哭得也更厲害了。
“那勸你最好還是早些適應(yīng),以后的日子長著呢。不信你聽聽……”
已然是深夜,周邊的房間里仍舊是一片男女歡好、虛言應(yīng)對之聲……
恍惚間,了兒仿佛看見到梁上出現(xiàn)了冬兒赴死前的笑容,瞬間明白了她幾次求死的原因:是啊,尊嚴(yán)是娼籍的人絕不會有的,在別人眼里她們只會是玩物。所謂的才子佳人的自由只是人界話本子里描繪的表象。
一時間了兒的心徹底冷了,無奈、懊悔,卻也深深知道自己無法回頭了。望著窗外的月亮,了兒心一橫,閉上眼咬了舌頭……
一絲腥甜沁入口中,奇怪的是,了兒一點兒也沒有感到疼。一瞬間,只覺得天地旋轉(zhuǎn),勾欄的燈火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熟悉的清涼氣息。
“還以為你得犟兩天呢,怎么半天就不行了。唉,郎君我還沒有盡興呢”
了兒睜開了眼睛,吃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嘴里正刁著一條蛇尾尖。
“能放一下嗎?”
了兒愣愣地張了嘴,恍如隔世般看著白大夫咧著嘴,從床頭柜里找藥給自己治傷:“要是沒有這家傳的小參娃霜,明天我就沒尾巴了。你這下嘴也太狠了吧,鱗都給你咬穿了。這兩天書都白看了?記好了,咬舌自盡多半是死不了的。
你啊,就是太天真,被話本子害了。不用這種方法,你不長記性……”
聽著白大夫訓(xùn)自己的話,了兒哭得更厲害了。白大夫只好匆忙收了尾巴來安慰她:“傻娃娃,我馬上要走了。一個我娘、一個你我誰都放心不下。好在我母親有你照顧,我不用太擔(dān)心??赡憔筒灰粯恿?,說不定什么時候你就自己跑丟了,再讓人騙著賣了。
娃娃,幻境雖然是假的,但事情都是你家郎君這么多年行醫(yī)聽說的、見到的。你要是真被騙回去,我將來怕是閉不上眼的啊……”
感動、愧疚,心底還有些暖暖的,了兒感覺頭頂有東西正一跳一跳地努力長出來。又要哭,嘴里卻被塞了一個嫩嫩的雞蛋,出不了聲。
“你怎么做到的?”雖然差點被噎死,了兒還是壓不住心中的好奇。
“我也不知道,按理來說蛇妖不應(yīng)該有這種天賦啊。我娘說這種超越種族的幻術(shù)異能,可能是天賜。”
了兒瞪大了眼睛:“這么厲害,可我明明感覺觸覺好像是真的!”
“除了你看見的、聽到的,基本都是真的啊。”
“那你真扎我了?!”
“那是沒辦法,不知怎的我一碰你,你的靈力就消散得特別快。我怕你出事兒,只能暫時封住了你的氣脈?!?p> “那臭味?”“那是拿襪子糊的臉。”了兒大怒,使勁去踹一旁的白大夫。卻一下子扯了腿,疼得淚盈盈的。“這幾個時辰了?都是你?”
“我打新婚之夜就告訴你了,龍蛇貪歡?!卑状蠓蚝眯Φ匚嬷?,“知道為什么很少有外族愿意嫁我們了吧,蛇的需求大,我都憋了好幾天了。”
了兒給了床上的人一個白眼:“那……那兩兄弟……”白大夫一臉壞笑,驕傲地?fù)P起了尾巴。
“??!”了兒趕忙捂住了眼睛,“怎么會有兩個?”
“種族優(yōu)勢,嘻嘻。而且和沒開靈智的野蛇不同,我們的可以同時用哦?!?p> “一邊去,之前成熟穩(wěn)重的白大夫呢?”
不曾想,白大夫收了笑容,嘆了口氣:“誰不想恣意,可這世道哪個又能自由呢?你口中的白大夫負(fù)擔(dān)很重的。要守著母親、要傳宗接代、要傳承家里的醫(yī)術(shù),還要上戰(zhàn)場當(dāng)填料……他哪有時間自由?”
“那白大夫?qū)ξ夷??他幫我得了自由身,還耐心幫我了悟”了兒扯著丈夫的袖子,“白大夫是不是很喜歡我呀。”
認(rèn)真地看著了兒,白大夫有些慌,想張嘴卻終究還是閉了口,自己默默地鉆進(jìn)了被子:“唉,什么情啊,愛啊的,都是那些貴族公子哥、大小姐的事兒,咱這種小老百姓哪有資格想這個?
這世道,能好好活著就是福分。我給不了你別的,能做的只是幫你這個250好好活著,哪怕……算了,我也累了,睡吧?!?p> 意猶未盡,但了兒心里還是暖暖的。頭頂頓時感覺有什么東西冒了出來,享受著窗縫里透進(jìn)來的清風(fēng)。伸手一摸,卻沒什么特別的,只是頭皮上多了一個小圓包,大概是個小痘痘?
之后的兩日,一切如常。只是吃飯的時候,了兒苦著臉聽白大夫說故事的尷尬,變成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笑。
心安下來,書也看得更踏實了一些。了兒記性好,沒兩天便把書里的東西記得差不多了。白大夫考了幾個問題,她都回答得都很清楚。
“嗯,還算有些天賦?!卑状蠓騾s是一副教師爺?shù)哪印?p> 不過除了“教書”,別的時間白大夫并不是如此“自持”。那天后,了兒對兩人關(guān)系的心態(tài)有了明顯的轉(zhuǎn)變,夫妻倆的睡眠也因為這轉(zhuǎn)變減少了不少。了兒更加堅定了之前的感覺,白郞真正想要的不是娃娃是自己,他是喜歡自己的。
每每這么想,了兒的頭頂?shù)木蜁岬脻L燙,像春天土里的筍靜靜地積攢著能量。也許是這份力量的護(hù)佑,了兒也再沒有感到自己的靈力消散,反而覺得每天起床都神采奕奕,連門口的結(jié)界都看起來順眼多了。
一天上午,敲門聲終于打破了小院兒的寧靜。白大夫隨口應(yīng)了一聲,門外的人便毫不見外地推開了門。先進(jìn)來的居然是何有之,后面還跟了個穿得極為臃腫的婦人,望見了兒房間的結(jié)界,走路都困難的婦人嘆了口氣。
出乎意料,白大夫竟然拉著了兒一起隨客人進(jìn)了正屋。分賓主落座,了兒吃驚地認(rèn)出了快被衣服埋掉的人:“冬兒,你還活著!”
冬兒抿著嘴甜甜地笑了一聲:“嗯,這就快熱死了?!币锰梦菀黄β暋?p> 白大夫先止了笑聲,故弄玄虛地問道:“三哥今天不會是來給兄弟送笑話的吧,嫂子有雪狼血統(tǒng)穿單衣都能過冬,你這是真想讓她大冬天的中暑啊?!?p> “我這不是擔(dān)心嘛,上次你說她體虛,這次你再給看看唄?!?p> “還用得著我?”白大夫擺出一副嚴(yán)師的模樣,“了兒,你給你冬兒嫂嫂看看?!?p> 冬兒一臉驚喜,緊緊地抓住了了兒的手:“你終于叫回了兒了?”
“嗯,他對我挺好的。”了兒不無自豪地點了點頭。“可是……”冬兒擔(dān)憂地看向了那間有結(jié)界的房子。
“那是怕某個250再跑丟了,糊里糊涂地傷了自己的性命?!卑状蠓虿粺o嘲諷的解釋毫無懸念地引來了了兒的怒視。
有之45°看天,冬兒只好清清嗓子幻化出了尾巴:“嗯,咱先看診,先看診?!?p> “天啊,你這么快就進(jìn)品成雙尾了!”
“呵呵,這話就長了。咱今天先看診,回頭我和你細(xì)說?!?p> 了兒點點頭,搖頭晃腦地學(xué)著白大夫看病的模樣:“雙尾現(xiàn)的異色絨毛,乃是慈心絨,此絨纖柔如絲、遠(yuǎn)勝凡間羽絨,將來都是給幼崽絮窩的。這一尾尖兩個子孫記,紅熱,堅如甲,扣之有聲,兩個應(yīng)該都是淘氣的。”
余光瞥見白大夫滿意的笑容,了兒的膽子瞬間大了起來:“這一尾三個點,墨寒如覆果,觸之滑軟,”冬兒癢癢得笑了出來,“倒都是乖巧的,只是……”了兒猶豫地去搭脈……
“你家娘子學(xué)得挺快的嘛?!庇兄潎@道。
“不看誰教的?!卑状蠓蝻@然很是受用。
有之拒絕了狗糧,又轉(zhuǎn)向了了兒:“弟妹啊,只是什么?”
了兒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地說道:“只是冬兒本來身體底子就差,一下子兩條尾巴對應(yīng)的胞宮都有了娃娃,靈力、氣血有些虧。再就是……再就是……”了兒的臉越說越紅,一雙求助的眼看向了白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