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貞女符夫妻連同心,執(zhí)著念佳偶暫貪歡
清晨,了兒被陽光叫醒,像小芽一樣舒展著快要散架的筋骨。白大夫也睜開了眼,笑瞇瞇地撫摸著了兒的頭發(fā)。
“你也醒了啊,還有事兒想請教你呢?!?p> “娘子問就是了,哪里需要這么客氣,大不了多給為夫些好處便是?!?p> “哎呀,我就是好奇,冬兒怎么這么快就又有了啊。感覺最開始的那兩個就都來得好快?!?p> “子孫緣天定,連陛下也改變不了太多。更何況多尾狐本身就多產(chǎn),連吃避子丹都不一定有用,他倆這種不管不顧就沖著娃娃去的,有孕很正常?!?p> “那我呢,那我呢,”了兒躍躍欲試地把手伸了過來,“這么久了,也應該有了吧?!?p> 白大夫信心滿滿地搭了脈,卻有些灰心地搖了搖頭:“不同妖族孕育子嗣的周期不同,如果隨你可能是胎兒太小了,現(xiàn)在還不好看出來。對了,你月信該是幾號?。俊?p> “我從沒有來過月事啊。”
“可,可那忘憂閣的媽媽明明跟我說,你已經(jīng)有過兩次了啊?!卑状蠓蛴行@恐地看著了兒。
可惜了兒并沒有意識到白大夫的不對勁,趴在白大夫肚子上晃著小腿帶著些許鄙視地說道:“怎么可能呢?院子里的姑娘第一次結束就會被安排住到前院接客,或者找牙婆賣掉。冬兒就是天葵剛至想瞞下來,沒成功被拉走的。她現(xiàn)在還不到220呢,我又怎么可能例外?!?p> “那你今年究竟多大?”白大夫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福嬤嬤說我剛到的時候如果按劣等人參精算,看起來應該像八九十快成年的。但奇了怪了,這小二百年我居然基本沒長大。所以,誰問我都說自己250,哈哈哈哈?!?p> 了兒笑得開心,白大夫的臉卻越來越白,終于啞著嗓子開了口:“雖然靈界與人界不同,妖族筋骨、心智完全成熟才會得天葵進入成年期,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天葵至,始有子’。所以,你可知道你……”
了兒也一下子收了笑,驚恐地叫道:“我……我還生不出娃娃?!?p> “不止,這還意味著你自己就是個娃娃?!卑状蠓蛞幌伦鹆松?,施法瞬間穿好了衣服,又抓過了兒的衣服側過臉扔到她懷里。背對著了兒坐在床沿,懊惱地捂著臉:
“奉圣奉圣,就是恪守奉行圣道之國。連青樓都不會讓天葵未至的娃娃接客,貴族再荒淫也頂多在言語、手底輕慢些娃娃侍族,并不敢公開納房??晌揖谷弧頌獒t(yī)人我居然還這么久都沒發(fā)現(xiàn)你還只是個小娃娃?!?p> 了兒著了急,胡亂套了裙子過來抱白大夫的胳膊:“忘憂閣的姑娘通常230-280間開始接客的,人家冬兒還不到220就被賣掉了,這不孩子都有了。我可能是比別人晚一點,但從年齡上看我怎么會是娃娃呢!
再說,書上也說了。血氣先凝,可有子,后葵水至。說不定我已經(jīng)成年了,現(xiàn)在正好就是葵水將至的時候呢。”
白大夫自顧自地起了身,直接扒開了了兒的手。“這種概率萬里無一,更何況,”白大夫深吸了一口氣,
“你有沒有注意過自己在咱們洞房花燭之夜發(fā)生的變化,你可不止是定了女身,你光這幾日攢的靈力已經(jīng)不輸給我了;還有你讀醫(yī)書的時候,就一點兒都沒懷疑過為什么你會有醫(yī)案上任何妖族都比不過的愈合能力;再有你那簪子,那可是用千年前已經(jīng)在奉圣絕跡的明蚌族外殼做的,我也是查古醫(yī)典才認得的,據(jù)說連郡王府都沒有。
所以,你可能根本不是下等種族的大混血,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流落到這里的貴族小姐,并且還是不足千人的罕見異獸、仙葩。沒人看得出你的種族,因為我們這些下等妖族根本沒有資格接觸到你的種族。
如果你真的是貴族,那么也許你的繁殖期會很長可能氣血先至幾個月或幾年多才會有信水。但貴族長壽,你估計到300歲甚至500歲都還是娃娃?!?p> “你……你怎么突然會有這么荒唐的想法?”
“荒唐嗎?突然嗎?其實從我發(fā)現(xiàn)你的簪子跟古書上描述的一樣時,我就開始懷疑了。從咱們第一次……當我眼睜睜看著你在我眼前變化,當我看著你的臉在月光下居然能映出珍珠的光芒,當我感覺到日精月華像江河如海一樣不停地涌入你的身體,我就不該再騙自己了。
可我貪戀,我僥幸。我努力騙著自己,告訴自己依你的身形,你大概是個已經(jīng)長大了的貴族遺孤。自己只是暫時拖延了你的歸家之路,按照你的意愿定了你的身子,高攀了一等族的神裔。
我……我竟然就這樣因為自己的私欲鑄成了此等大錯。我白家因此大罪絕后,也是我應當?shù)膱髴??!?p> 了兒徹底慌了,跳下床抱著白大夫,鼻涕眼淚全都抹在了衣服上。白大夫卻沒有絲毫動容,用靈力打開了了兒的胳膊,瞬移到門口。終于轉過了身面對了兒,向她鄭重地施了一個禮:
“想我白郞身為醫(yī)人,行醫(yī)百余年,一直以圣道為行為準則,自問無愧于心。今日卻為欲望蒙蔽雙眼,以致如此不查,還鑄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不但與稚子行了夫妻之事,貿(mào)然定了你的身子;
這幾日竟還厚顏無恥地要你為我生子,大損了兒小姐的氣血、靈力。連累了兒小姐如此,實在是罪無可赦,白郞在此謝罪。
了兒小姐請放心,此事錯全在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我對了兒小姐的也承諾不會改變,更絕不會傷害到你。”
說完,看都沒再看了兒一眼,便抬腿出了門,高聲道:“娘,兒子沒聽您的話鑄成了大錯,有辱門庭,特來請罪,請母親責罰?!?p> 了兒癱坐在地上,眼淚不住地往下流,只聽得對面的屋子響起了一聲洪亮的耳光,便被結界隔絕,再也聽不見絲毫聲音了。
屋里靜的可怕,了兒不知道該怎么辦,甚至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是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害怕、委屈、不知所措,她索性趴到炕上大聲哭了起來。
哭了許久,卻更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知道在哭些什么。就在這恍惚的檔口,對門的結界撤了,白郞沉穩(wěn)的腳步聲和平時一樣慢慢靠近著臥房。
聽到這聲音,了兒心中的氤氳一下子被驅散了。像小豹子一樣,了兒一下沖出了房門。在門口更加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結界的阻擋便直接沖了出去。
了兒的心跳得砰砰砰的,激動得整個小臉都是紅的,淚水再次涌了出來,心里吶喊著:我有娃娃了,我肯定不是小娃娃的,白郞你……
可惜了兒還沒開心完,便發(fā)現(xiàn)一旁的白大夫掐訣收回原有結界的手還沒有來得及放下。自己……只是空歡喜一場罷了。
了兒的心瞬間變得空落落的,激動的熱淚也寒了下來。白大夫卻戴著和以往一樣和煦的微笑,捏捏了兒扁著的嘴:“干嘛這副表情看著我啊,娃娃?之前下這個結界是跟你開玩笑,現(xiàn)在我放你出來了,你怎么反倒哭啦?”
了兒亂蓬蓬的頭發(fā)又被白大夫禍害了一遍:“瞧你這像什么樣子?。口s緊收拾一下,做飯去。這么久了,也該換我嘗嘗咱們了兒的手藝了。
中午多吃些,你那本醫(yī)書看得差不多了,下午正式教你看病案。哼,你這樣的給人開方子、抓藥肯定是來不及學了。但以你的資質學成個能判寒暑、輕重的穩(wěn)婆還是綽綽有余的。
你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穩(wěn)婆雖然不算是正經(jīng)醫(yī)人行當,但好歹是個能吃飯手藝,你個姑娘家學會了也有優(yōu)勢。到時候可不許頂著咱們白氏醫(yī)人的名頭,背著我四處行醫(yī)招搖撞騙啊?!?p> 見白大夫竟然還有心情開起了玩笑,了兒有些摸不著頭腦,直愣愣地盯著白大夫,半天也開不了口:“你……”
白大夫擺了擺手,示意了兒不必多問,還溫柔地幫她把頭發(fā)理了理:“娃娃,我可餓了,趕緊去做早飯。記得一會兒先給娘送去,讓她也嘗嘗咱們了兒的手藝。”
“嗯!”白大夫的話瞬間讓了兒又開心了起來,拉著白大夫的胳膊回房梳洗,又屁顛屁顛兒地跑到了廚房。
雖然了兒也隱隱地感到了白大夫對自己的態(tài)度有些不真實,但這幾日了兒早就習慣了事事聽白郞的話。反正這本也就是了兒最期待的結果,懷疑便被拋到了腦后。于是,一個傻了兒使出了自己在忘憂閣跟師傅學的所有手藝,竟把蘿卜白菜做出了精致點心的感覺。
趴在桌邊,欣賞著白大夫看見這幾盤精致早點的驚詫,了兒的嘴角又勾起了一抹弧線?!澳銊偲鸫驳臅r候還那么生氣,為什么去了母親房間一趟,馬上就和換了一個人似的啊。母親大人和白郞你說什么了啊?告訴人家好不好?!?p> 面對了兒難得的撒嬌,白大夫剝雞蛋的手頓了一下。隨后恢復了常態(tài),一句話也沒有回答,只是將剝好的雞蛋送到了了兒嘴邊:“食不言,寢不語,之前是我亂了圣賢的規(guī)矩,以后咱們互相監(jiān)督啊。”
“唔!”了兒笑瞇瞇地一口吞了雞蛋,把之前的疑慮全都忘到了腦后……
卻沒有發(fā)現(xiàn)白大夫眼中劃過一絲帶著苦澀的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