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此行“孔雀東南飛”,去了S市。
他本以為在家復(fù)習(xí)考K學(xué)院研究生,看家守勢,完全沒有問題的,想不到還是落榜,真的有點無地自容,干脆走遠點了。其實,這找工作,此前壓根兒沒有考慮過,臨要走,想到同學(xué)汪海韜,畢業(yè)去S市打工半年多了,也許有頭緒,至少有個落腳處,就買了去S市的票。
打算得挺好的,初三動身,初四到,捷足先登,早點把工作搞定。可去了才發(fā)現(xiàn),到得早,沒有用。十幾年后,有人還用“空城”來形容春節(jié)時的S市,此刻安順來到的,也幾乎是這個狀況。是啊,外地來打工的大多要到年三十才趕回老家過年,熱熱鬧鬧差不多元宵節(jié)才返回,公司企業(yè)也得等到人來多了招聘才有人氣,哪有初五、初六就干這等事的呢?在電話里聽著安順說到S市后遇到的這種情況,莊富生倒是感到有點催促太過了。兒子過不好這個春節(jié),自己也挺放不下心的。
好在汪海韜還在S市,沒有回去,安順順順當(dāng)當(dāng)找到了他,住下來了。海韜正寂寞沒有人談心呢,安順到了挺好。同學(xué)大半年沒見,有說不完的話,但重點還是要熟悉環(huán)境,了解一下招聘行情。他們所處位置在S市南港區(qū),地段說好不算多好,說孬也不孬,年年招聘很熱鬧,就等時間到。
“你來應(yīng)聘,是否有明確打算,干什么工作呢?”海韜提出了最現(xiàn)實的問題。
“哪有什么想法,學(xué)物理的,說孬,什么特長都沒有;說好吧,什么也都能干。到時看唄,碰到有什么還能接受的就干。真的,之前一直都沒考慮過找工作的事,太混了,這次是被逼上梁山噢!”說完兩人一陣心心相印的苦笑。
“到我們廠來怎樣,到時老板來了我跟他講講。先有個事干再說唄。”海韜說。他在一家臺企工作,做流水線管理,挺受老板重視。下半年來工作,才三四個月,春節(jié)不回去,就讓他在這值班看廠呢,待遇挺優(yōu)厚。
“不了,還是自己去找吧,我管人不行,盡量爭取做點技術(shù)性工作。再說,兩個人在一家企業(yè),不利于資源開發(fā)噢!”安順實事求是講了自己的想法。
“那好,”汪海韜很輕松似的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說,“到時我陪你一起跑跑?!?p> 隨著S市人員回流,節(jié)后去南方找工作的人漸多,招聘開始了。人才市場,應(yīng)聘者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安順第一次見這陣勢,感覺在這洶涌的勞動力大軍的洪流中,自己太渺小了。他和海韜走著,看著,單位好一點的展臺前人頭攢動,很難擠進去;人少的展臺邊看看,好單位,有吸引力的,招聘條件高,望塵莫及;有些工種差的,又看不上眼:真所謂高不湊,低不就。這樣趕場子,咨詢應(yīng)聘了幾天,有針對性投了一些簡歷、材料,沒有真正心動的單位,也就等后面有沒有可以接受的結(jié)果了。
這邊莊富生在家也一直掛念,不知應(yīng)聘情況到底怎樣,打電話問問,只說開頭幾天沒有什么頭緒,好單位,看得上的,都要研究生、博士等等,不好的又不想去。莊富生在電話中安慰鼓勵:“繼續(xù)咨詢,不要氣餒,這下也知道學(xué)歷重要了吧?再找找,盡量爭取找到理想一點的工作?!蓖瑫r也十分感傷,也可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聽”噢!島上這么多子女,自己教過的,有的原來不怎么樣,都考上研究生,甚至還出了國。他這個H市一中出來的,反到弄成這樣,真是于心不甘啊!本該是上大學(xué)、保研,或考托福、GRE出國的一條路,多順暢啊,怎么偏偏走成這樣,一點都不順了,這叫為父的想想怎能不在心里痛哪!
沒幾天,兒子主動打電話回來,說找到工作了,讓家里放心。莊富生聽了,開始很感寬慰,這么快就把工作落實,也還不錯??杉?xì)問一下,說工作單位叫什么“龍莘檢測技術(shù)公司”,是一家私營企業(yè)。
“S市公司企業(yè)成千上萬,這么匆忙就定下來啦,再找找,再看看,找個更好一點的不行嗎?”一聽是私企,莊富生心里又疼起來了,剛才的寬慰蕩然無存,脫口而出,說了自己的心里話。從內(nèi)心講,莊富生還是希望兒子能找個國企或者像華為之類的大公司。
“這企業(yè)不也挺好嗎,還是新興行業(yè)呢,未來很有發(fā)展前景的!”安順本來輕輕松松想報個喜,聽到父親這番話,馬上變了語氣。
“我建議你不要馬上簽這個合同,再找一找,聯(lián)系聯(lián)系,買東西還‘貨比三家’不吃虧呢!”莊富生堅持自己的意見,總的來說對兒子匆忙找個私營企業(yè)不滿意。
“爸,你不了解情況,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吧。這不簽,馬上就被人家簽了?!眱鹤赢吘顾剂繖?quán)衡過,他更擔(dān)心的是能夠接受的工作機會稍縱即逝,怕一下落空了。
和以往一樣,話再講下去就要冒汗,甚至不愉快、掛電話了。莊富生不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