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潯睜開眼睛,看見風慕白就站在自己旁邊,彎腰伸手看著自己輕輕笑著柔聲說道:“把手給我,我拉你起來!”
她一邊把手遞給他,一邊抬頭看著凌駕在自己頭頂上的馬兒,以及周圍的行人、商販……他們全都像木頭人一樣停止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就連天上路過的鳥兒也定住了,還有從樹上落下的樹葉也在這一刻靜止了。
白潯目之所及的一切,除了她和風慕白之外,全都被定住了,瞠目結舌地看著風慕白問道:“這是怎么回事?他們怎么不動了?”
風慕白牽著她的手,將她從地上扶起來,為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我不想讓他們動,所以他們就不動了!”
“什么?”白潯聽他這話說得輕巧又有些狂妄,可再看看周圍的一切,真的全都靜止不動了。
“難道你對他們施法了?就是傳說中只有仙門修行者才會施展的定身術?”白潯不可置信地看著風慕白,瞧他的模樣倒是有一副謫仙人之姿,“難道你是仙門的修行者?神仙?”
妖怪會些什么法術,白潯實在不知,可眼前這么神奇的法術,她有幸曾在仙門大會上見那些修仙者施展,可他也只能定住兩三個人,而眼前的風慕白竟然能同時對街上的這么多人施法。
若他不是什么隱藏實力的修仙者,那必定就是妖界的大妖怪,至少也得是個頭目之類的。
風慕白看著她一臉胡思亂想的模樣,笑著伸手輕輕一揮,周圍的人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全都恢復了正常。
騎在馬背上的男人經(jīng)過風慕白施法,早忘了自己剛剛的行為,繼續(xù)騎馬朝前去,而后回頭看了看站在路邊的白潯和風慕白,總覺得要和他們說點兒什么,可又記不起來要說什么,只能繼續(xù)駕馬而去。
“不對,”白潯琢磨了一會兒又說道,“不是定身術,是時間靜止!對不對?”
風慕白依舊嘴角含笑看著她,說道:“可能是吧!”
白潯瞧著他看著自己的神情就覺得別扭,伸手在他胸口拍了一下,說道:“喂!你能不能別一個勁兒地沖著我傻樂呀!”
“好!”風慕白點點頭,白潯看著他說道:“瞧著你人長得這么俊俏,還會法術!……哎!可惜了!”
白潯急忙搖搖頭,在心里又念了一遍:白潯啊白潯,別忘了,你已經(jīng)和別的男人定過婚了,千萬不能沉迷于其他男人的美色,小心自毀前程啊!
思量再三,白潯還是決定找個機會撇下風慕白獨自離開,如今自己滿十九歲,已經(jīng)到了和雯娘約定好的歲數(shù)。
在外漂泊了這么多年,她也該回家去看看了。
風慕白跟在白潯身后走著,白潯一路帶著他出了燕州城,來到城郊十里處的涼亭,亭子邊立著一棵上了些年歲的桑樹,枝葉繁茂。
白潯來到桑樹背后,蹲下身開始刨坑,風慕白也學著她的模樣蹲下身,白潯忙左右看看,對他說道:“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你去前面幫我望風!”
“望風?!”風慕白腦海里似乎有什么東西炸開了,他恍恍惚惚地走到桑樹前面,很認真地環(huán)視著四周幫她望風,眼里漸漸笑出了淚。
從前,她也喜歡叫風慕白給她望風。
他忍不住回頭偷偷看了她一眼,就像夢一樣,他又見到她了。
胸口了那顆冰封了一萬多年的心,開始慢慢融化。
過了一會兒,白潯從桑樹底下拋出一個布包,她捧著布包來到風慕白身旁,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對他說道:“來,打開看看!”
風慕白低頭瞧著白潯手里滿是泥漬灰土的布包,臉上滿滿的嫌棄,又看了白潯一眼,瞧著她似乎很想讓自己打開,只得皺著眉頭單用兩個手指捏著將布包打開。
里面放了許多碎銀子,最大的有十兩,還有很多銅板。風慕白拿起其中一塊銀子看了看,臉上滿是疑惑地看著白潯問道:“這是什么?”
“你!”白潯氣得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伸手將風慕白捏在手里的銀子搶了回來,再從懷里取出一塊干凈的布將銀子包好,藏進衣襟里。
“我真是沒想到,你竟然連銀子都沒見過,”白潯看著風慕白連連搖頭,“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跟我走吧!今天道爺我就帶你去吃好吃的!”
原本單憑白潯一人,她是萬萬不敢?guī)е@么多銀子去人多的地方的,要是一個不小心被人劫道,自己細胳膊細腿的,根本打不過,不過現(xiàn)在有風慕白這個傻大個跟著,那些小賊就不足為懼了。
這些銀子可是她每日省吃儉用攢了有足足五年才攢到的,等回家了,就將這些銀子交給雯娘,她肯定能感動得抱著自己大哭一場。
又回到燕州城,白潯帶著風慕白找了一家平日里自己想去,卻從來沒去過的酒樓。
進店時,店小二出來迎客,看著風慕白衣著華麗,而白潯身上的道袍又舊又臟又破,以為風慕白有錢,而白潯沒錢,便將風慕白迎了進去,白潯跟著走了進去,店小二轉身就要攆她走,“去去去,也不瞧瞧你這一副窮酸樣,我們這兒是你能來的地方嗎?”
“看來你們這小店是不想做道爺我的生意了!”白潯從懷里掏出那袋銀子,晃著銀子對風慕白說道,“那好,臭小子,快回來,我們換一家店!”
“別別別!客官莫生氣,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客官里邊請,”店小二彎腰賠笑上前,眼睛一直盯著白潯手里的那袋銀子。
“這還差不多!”白潯大步走進去,找了個靠窗視線好的位置坐下,點了四個素菜一個肉,算是犒賞一下辛苦多年的自己。
“客官稍等,小菜馬上就來!”店小二退下。
白潯將手搭在桌子上,捧著臉饒有趣味地看著風慕白,心里想著,和他認識不過才半日,看在他愿意用那么名貴的手鐲給自己換饅頭的份上,也看在他長得實在是賞心悅目的份上,就請他好好吃一頓吧!
若是平時,她哪里舍得花這么多錢,最多買個饅頭墊吧墊吧,一天也就過去了。
等店小二將菜端上來放好,白潯瞧著這些多年不曾嘗過的好菜,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肚子里的饞蟲害得她全然不顧旁人,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邊吃邊瞥了坐在她對面的風慕白一眼,他此時竟學著白潯剛剛的模樣,雙手放在桌上捧著臉看著她。
“你不會真傻吧?看著我發(fā)什么呆呢?快吃??!”
風慕白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搖搖頭說道:“我從沒吃過這些東西!”
“什么意思?”白潯一邊囫圇吞下一口肉,“你一個身無分文的人,竟然還敢看不上我點的這幾個菜?我好心請你吃飯,你不吃就算了,等道爺我將這些菜全吃了,你就等著去喝西北風吧!”
風慕白再次搖搖頭,一臉人畜無害地看著她說道:“西北風?我沒喝過,我平時餓了渴了,都是吃花瓣,飲朝露!”
“什么?”
白潯差點將嘴里的飯菜噴了出來,看著風慕白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聽聞百家仙門的那些修煉成仙的人,就是靠吃花瓣、飲朝露為生。
“難道你真是仙門之人?”
風慕白搖搖頭,起身走到窗邊,抬頭仰望著窗外露出落日紅霞的天空,說道:“我原本住在那上面,因為犯了錯,被扔進了很冷很冷的海水里,我在那海里昏昏沉沉睡了很久,最近才從海里逃出來?!?p> 白潯走過來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冰涼冰涼的,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看他也不像是發(fā)燒的樣子?。?p> “你不信我?”風慕白低頭看著她,橘紅色的晚霞映在他的臉頰上,落在他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好看極了。
白潯看得愣了一下,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晃晃腦袋,再次提醒自己,身為別的男人的未婚妻,怎么能被眼前之人迷惑呢!
“凡人修仙,修煉到一定的程度,就能夠飛升成仙,可最多也只能在天上飛來飛去,你剛剛指的那個地方,是天上?還是云端之上的天宮?”白潯撇過臉不再看他,走到窗邊眺望著遠處的天空。
“傳說,云端之上,便是神族的天宮,難道你是住在天宮的神?”
風慕白皺著眉細細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是,也不是?!?p> 白潯實在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瞧著落日余暉下的燕州城街道,忽然很想家,不知道雯娘是不是還喜歡坐在院子里看晚霞呢?
“風慕白,我有個十分重要的東西落在剛剛的桑樹下面了,你在這兒等著我,我現(xiàn)在去找,你放心,等我找到了,馬上就回來找你!”白潯看著他說道,“你千萬別跟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可以了,要是我發(fā)現(xiàn)你跟來了,那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我就留在這兒等你!”風慕白淺笑著點點頭。
白潯隨即轉身離去,跑到酒樓柜臺前,她先去柜臺上把飯錢結清了才離開。
風慕白站在窗邊,瞧著她的背影出現(xiàn)在街道上,然后越跑越遠,臉上依舊笑顏如花。
這一天,是他這一萬多年來最開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