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靈夕在不屑和開心兩種心態(tài)中反復橫跳，也不知道糾結到幾點，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楊祎過來敲門的時候，張靈夕覺得臉崩緊的厲害，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肯定腫得像豬頭。每次她想特別多時，就會睡不好而浮腫。
她甩靈符將門打開，看都沒正眼看楊祎，自顧自的垂頭喪氣走去洗臉。
“喲?？磥碚娴亩际琴I給你的啊。小爺一大早特地來你房間看看。”楊祎笑嘻嘻地在房間兜了一圈。
張靈夕沒搭理他，站在洗臉架前，倒了一大盆冷水，俯身整張臉埋進水里。
這是寒冬臘月的清晨啊，凍得她直打哆嗦。
好一會，她抬起頭來，又拍又揉凍僵的臉龐，拿起毛巾擦干水珠。擦完心中罵了一句臟話，“毛巾也換了。王謹真是……”
張靈夕走到屏風后換衣服，她目光呆滯的一件一件往上套……
“我說，你打算怎么辦？”楊祎提出了靈魂發(fā)問。
張靈夕噗呲一笑，果然是好朋友，都不帶拐彎抹角的。
“你說我應該怎么辦？”
“你喜歡他嗎？”
“這事兒，我喜歡或者不喜歡，重要嗎？我可以按照自己喜好決定嗎？”
“也不是這么說啦。其實我早就看出來王謹喜歡你了。我和他從小認識，從沒見過他這樣。如果你也有感覺，他是個不錯的歸宿。如果你實在不喜歡，我覺得他也不會為難你的。”
“是嗎？他對我有興趣，是沒見過我這樣的姑娘吧。金陵城的大家閨秀太端莊了。勾搭一個我這樣的回去暖暖床，對于世家公子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可是，這會是我的全部。如果我說，我希望我將來的夫君只有我一個妻子，且沒有其他妾侍，你覺得我可以得到嗎？”這是真心話，她爹就只有她媽一個老婆，侍妾都沒。
張靈夕穿好衣服，走出屏風，看著坐在長案上的楊祎。
楊祎垂著眼眸看著自己的腳，“有沒有別的侍妾倒是不那么重要吧。但是，他倒是真的可能只愛一個人，因為他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人……”
“是嗎？我怎么聽說他有其他哥哥。”
楊祎尷尬地笑笑，“唉，呵呵，這個嘛……但是他的父親真的很愛很愛她的母親……”
張靈夕只是淡笑，“但是也不耽誤和別的女人生孩子是嗎？”
楊祎換了位置到地墊上，裝模作樣地想給自己倒茶，發(fā)現(xiàn)桌上擺著的那套乳白色茶具是嶄新的，里面并沒有茶水，只好咧嘴勉強擠了個笑容，“上一輩的事情我是不太清楚具體細節(jié)啦。但是他的父親真的是情種，為了他的母親真的做了很多很多驚世駭俗的事情，甚至不惜對抗整個家族。王謹冷漠的性格，很大程度也是因為他父母的事情影響的?！?p> 張靈夕盯著那新來的茶具，聳了聳肩，“一定要愛得那么艱難嗎？那又何必?！?p> “就是嘛……”楊祎如釋重負地拍了拍姑娘的肩膀，“所以，你也別迷戀傳奇話本上那些什么愿得一心人的故事。都是文人墨客寫來騙姑娘眼淚的。只要他對你好，不就行了。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啊。呵呵?！?p>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睆堨`夕小時候看戲的時候，覺得這句話特別俗氣，念出來都牙酸。長大了看到父親對母親的守護，她覺得這是最美的情話。這會聽到“男人三妻四妾很平?！保鸩淮虿怀鰜?，脫口而出：“如果崔甯娶老婆，你覺得也無所謂？”
楊祎瞬間啞口無言，臉上明顯鋪滿了落寞。
張靈夕說完就后悔了，極其后悔！她馬上靠過去抱著楊祎的手臂軟軟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應該這么說，我昨晚胡思亂想了整晚，我沒睡好，所以腦子里都是屎，你不要往心里去。當沒聽到哈。我們去吃早飯好不好，我都餓了?！?p> “娶妻生子是正確的。應該的。我會為他高興?！睏畹t異常平靜地說道。
張靈夕：“……”
兩個人各懷心事的走去了飯?zhí)?，崔甯和王謹已經坐在那了?p> 張靈夕端著餐盤走過去的時候，心跳莫名加快。她咬了咬嘴唇警醒自己“冷靜點”。她繃著臉坐下來的時候，嘴角居然還是有些控制不住的輕輕抽搐?？v然她認定自己內心如鐵，可真面對其人，居然有點懵然不知所措。
好在王謹和平常沒什么兩樣，一臉生人勿近，端坐在那安靜的用餐。
張靈夕輕輕地擺弄著小碟，意識不到的緊張，在兩個小碟碰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時，都讓她驚地心臟猛一抽搐。她下意識就用手按住碟子，對面的王謹則抬起頭來看她，兩人目光正正對上了。
一向面無表情的王謹，居然投來一個溫柔的笑容。張靈夕有些錯愕，一時間小嘴微張呆在當場。
王謹笑意更深了，眼睛彎彎的，真正的冬日暖陽。張靈夕從未見過他這樣笑。他輕輕一抿嘴，道：“好久不見啊，昨天都沒機會和你聊天?！?p> “啊。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我。那個。我也想找你聊聊的……”張靈夕說話都有點結巴了。
王謹瞇眼一笑，“好，先吃飯?！?p> “嗯。好。”張靈夕低下了腦袋，一筷子一筷子食物往嘴里送。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頓飯都吃了點啥，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思考該怎么辦，王謹的坦然和主動，讓她原本的“冷處理”是行不通了，“別沖動。長得好看歸好看，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蕭潯也好看啊。為啥想蕭潯？額……崔甯也好看。楊祎也好看。謝湃也長得不錯，楊芃也有獨特的倔強。總歸就是，現(xiàn)在的情況真的不適合。被人家主動追求就心動了，真是蠢死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那些年放得狠話都喂了狗了。姐姐可是面紗一蓋，誰也不愛?！?p> 她看王謹吃的差不多了，心里建設也做好了，沒別的，直接點，快狠準拒絕，別拖拖拉拉。
“王謹哥哥，一起到后山散散步如何？”張靈夕笑得人畜無害。說罷她歪著頭看了一眼斜對面的楊祎，沖他挑起眉抬了抬下巴，然后起身走出了飯?zhí)谩?p> 楊祎心中莫名慌張了一下，嘀咕著，“這個死丫頭想干什么?！彼m然和張靈夕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但總覺得她內心不是平日里那副乖乖巧巧面孔的，她其實特別有主見，而且，會有一些不可思議的大膽想法。
王謹倒是很放松，微微一笑就跟了上去。
兩人沿著小徑慢慢走出了青城別宮后門。
一路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