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國喪終于過去,張靈夕裹著被子在床上躺尸了兩日。
第三日,看著窗戶透進(jìn)來的陽光,覺得該出去走走了。生活總要繼續(xù)。這是她一個全新的生命呢。只是張靈夕。
這十八歲的姑娘,自小有一個巨大的優(yōu)點,爽快的決定做什么,就會立馬用十二分的力氣去做。且不到南墻不回頭。噢,到了南墻也不回頭的。所以,她娘還在時說過,這是她最大的優(yōu)點,也是最大的缺點。
果斷得令人贊嘆。也執(zhí)拗得叫人害怕。
張靈夕吃著早飯,就交代云文去請示長沙王,她給自己的府邸起名“凈虛行”可好?
行,就是和布行米行一樣的普通店鋪。她以后開門接單,無論富貴貧窮世家平民都可以找她除祟,但,價格她看心情定。簡單粗暴。不接受就別來找她了。接受就來談,她收了報酬一定會做好。
另外的意思,是她送給自己的,凈虛行,也是她這一生要走的路。
云文應(yīng)聲準(zhǔn)備退下,她又給叫住,說如果長沙王答應(yīng),就順便提個字送塊匾過來,她掛在大門口。
這領(lǐng)頭的家將愣了一下,還是馬上點頭。一路都琢磨著怎么把這話轉(zhuǎn)達(dá)給長沙王。這姑娘真是夠不客氣的。
挑三揀四吃了一頓。她覺得府里的菜太清淡精致了,吃起來一點都不過癮,這個冷颼颼的天氣,熱騰騰的火鍋才得勁,再溫一壺酒。這種形式十足的高級貴族吃法,大概是蕭遠(yuǎn)那老頭兒喜歡的。
張靈夕回房拿了件厚實的玄色披風(fēng)就出門了。她覺得如果自己不去找楊祎,崔甯是不會允許他過來找她的。崔公子做事就是周到克制。該做的戲都做完了,她現(xiàn)在就想約著好朋友一起圍爐說笑。
張靈夕漫步走到丞相府門口,白紙燈籠都已經(jīng)撤去,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
她拜托門口的家將前去通傳,其他家將馬上給她搬了椅子過來。她有點意外,但還是微笑點頭坐了上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現(xiàn)在是整個皇城最紅的談資。
她在皇后葬禮上持幡領(lǐng)路,最后靈柩入地宮后,也是她陪陛下進(jìn)去憑吊的。整個金陵城上到宗室要人,下到廚房院角,沒有人不樂于這種驚天八卦。
說得好聽的,覺得她定然是隱修高人,來金陵短短時間就讓陛下對她信任器重,這么重要的葬儀,讓她擔(dān)起重任。旁邊路過的丫鬟還要添油加醋贊揚幾句,說她在暗香樓一舉抓住金家老爺子,道法高深莫測不說,那舞跳得驚為天人,在場的花魁都覺得自愧不如女人也喜歡那種。
說得不好聽的,說她長得國色天香,得到陰陽令說不定就是安排好的,不然怎么會名不見經(jīng)傳可以參加陰陽令決賽,還就一戰(zhàn)成名了。這次皇后葬儀,陛下帶著她就是給全世界看的。柴房的小廝說的有理有據(jù),他老家的大隱士,還跟了一個很有名的世家,卻連去青城山參加比賽的資格都沒得到。
楊祎穿著單衣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親自來門口接她,見到她笑成一朵花,抓著她的手腕,就領(lǐng)進(jìn)了里院。那海云樓里,平日只有他的發(fā)小崔甯可以進(jìn)入的,其他人來拜訪都是坐在正堂會客廳。
關(guān)于陰陽令主的八卦當(dāng)即又多了一條:魅力無限,和丞相公子親密無間。
“你以后都可以這么隨便溜達(dá)了嗎?”
“是啊。想干啥就干啥。不過我又能干啥?哈哈。今天剛讓去求長沙王賜匾,凈虛行,我給我的小鋪子起的名字,怎么樣?”
“小鋪子?你打算賣什么?”
“賣我自己啊。我還有什么賣?”
楊祎巨大的白眼剜了她一下,姑娘笑得花枝亂顫,“我打開門接活啊。幫人除祟唄。我又不會別的。不過我言明的,誰都可以找我,但所有活兒都要收取報酬,至于收什么,我決定。接受的再來找我。哈哈哈,是不是很有氣勢?”
楊祎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哈哈哈。沒錢的隨便給,有錢的隨便宰,是嗎?”
張靈夕回贈他一個白眼,“什么話,我像是為錢是圖的人嗎?哈哈哈。你沒有看錯,我是的?!?p> 楊祎把燙好的杯子遞過去,“那你直接只幫大世家做不就行了?”
張靈夕笑得一臉奸詐,“我是只幫有錢人做的啊。但我也會替張桐和桓君幫普通人除祟。我不是什么好東西,但他們是絕對的好人?!?p> 楊祎笑了笑,“見錢眼開好,簡單明了目的明確,爺就欣賞這種通透的人,在下敬你一杯?!?p> 張靈夕端起杯子爽快地喝了。瞬間,她睜大了雙眼,“這是什么呀,你大白天喝這么烈的酒?。俊?p> 楊祎笑得洋洋得意,“二十年的金陵春,今天剛打開的。便宜你了。也正是時候,慶祝你新生,也祝你將來生意興隆?!?p> 張靈夕抬了抬手做了個敬酒動作,“哈哈哈,這么客氣。那就謝謝啦。我其實就是過來找你和崔甯去得月樓吃火鍋的。好久沒吃了,想死我了?!?p> 楊祎放下杯子,眉頭微皺,“錦運堂好像出了點事,這兩天崔家全家都一團(tuán)混亂。說是因為國喪一直壓著沒報上來,所以情況尤為嚴(yán)重了?!?p> 張靈夕馬上想到了那個黑衣女子和五角銅鈴,“還是我們在岷江遇到的那種情況嗎?”
楊祎搖搖頭,“不是太清楚,但是好像比岷江還要嚴(yán)重很多,又耽誤了好些日子?!?p> 張靈夕思考片刻,道:“我們?nèi)ゴ薷纯矗咳绻茄Ч砉秩堑氖虑?,我們?yīng)該可以幫上忙。”
“好。等我穿件衣服。馬上出發(fā)?!?p> 走到楊府門口,一輛馬車已經(jīng)等在那兒,之前給張靈夕搬椅子的家將,已經(jīng)恭敬的搬好了馬凳掀開了車簾。
楊祎給了她一個眼神,她優(yōu)雅萬分的登上了馬車。待楊祎坐定,馬夫就趕車出發(fā)了。
張靈夕投來一個眼神,“今天這么擺譜?還安排馬車?以前不都是自己走路過去嗎?”
丞相公子笑著解釋:“那今天不是帶著你嗎?呵,論這場國葬誰最出風(fēng)頭,那不就是你。再加上你之前在暗香樓驚天一舞,金陵城的公子沒有人不知道你,說你傾倒整個城市都不為過。而你陪陛下進(jìn)地宮,又震驚了所有大家長?,F(xiàn)在大家都在懷疑,陛下是不是也看上你了。”
張靈夕故作驚訝,“這么夸張嗎。呵呵,我當(dāng)時到?jīng)]想太多。他說想我陪他去,我就答應(yīng)了。”
楊祎擠眉弄眼道,“呵,朝堂世家那點事你還不知道,誰得陛下心,他們馬上就會圍上去。你這幾天府上還清凈吧,那是他們還沒找到和你攀關(guān)系的門路。哈哈,向我打聽你的就好幾波了?!?p> 張靈夕一臉明了地拍了拍身邊的少年公子,“這樣啊,那你將來幫我談個好價錢唄。”
楊祎拍開她的手,“你要死啦!哎,那幫小公子要知道你看個書,腳都是架在桌子上的,估計都得嚇?biāo)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