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瞠目結(jié)舌,一時說不出話。
“你別這么看著我啊?!?p> “你是不是瘋了???”
江淼對厲敏一向溫和忍讓,就算生氣,也從不說重話。這次卻不同,單是目光,就嚴厲的讓厲敏不敢正視,加上這句前所未有的質(zhì)問,竟讓厲敏緊張的不知所措。
江淼寵了厲敏太長時間,突然發(fā)飆,連他自己都不適應(yīng),看到厲敏臉上露怯,本來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江淼嘆了一口氣,說:“你不是說,不想和他搞不清楚關(guān)系嗎?”
“是啊,可是我都一年了……”
“我都30年了,姐姐!”
“你不一樣嘛。”
“你……你讓我怎么說啊,你就那么饑渴??!”
“也不是饑渴,就是煩,特別煩?!?p> “那你為什么要找他呢?你不是最怕他玩陰招嗎?”
“那我那種情況下上哪找別人去???”
“岳飛他知道嗎?”
“不知道吧,要不然,早把我倆一塊殺了?!?p> “你是……瞎折騰什么??!還小啊你!天天號稱自己不當別人‘小老婆’,可這種破事你干的少嗎?你非要讓人家捉奸在床你才開心??!”
“你別說了,煩死了?!?p> “你還煩!你怎么不看看我??!”
“你有什么可煩的?!?p> 江淼苦笑道:“這么多年,你還真把我當你的專用人員了。你就沒想過,我也是個有想法有感情的人嗎?”
“那你對誰有想法有感情,我也沒干涉過你啊?!?p> “你沒干涉過嗎?”
厲敏強辯道:“你要對那些女的真有那么深的感情,我能干什么啊?!?p> “說這話真?zhèn)倚?!”江淼生氣道,“這么多年,你在我面前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不顧及我的想法,不考慮我的感受。我每找一個女朋友你都不爽,你都有理由和辦法讓我們吹掉。是,我跟她們是沒那么深的感情,可是我跟她們有機會發(fā)展感情嗎?你傷心了找我,煩心了找我,鬧心了找我,每次找我你都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我連個插嘴的機會都沒有,你有想過我也許不愿意聽你跟你那個燁偉哥的故事嗎?你有想過我看他比你看那些女孩更不爽嗎?你有想過我也是個凡人,我不可能對一個寵了N年的女孩毫無期待嗎?”
厲敏完全呆住了,看著江淼一言不發(fā)。
“要不是喜歡你,誰愿意寵著你??!”
“可是……可是,我問了你那么多次,你也沒答應(yīng)過我啊?!?p> “那你覺得我該怎么辦,拉著‘女朋友’的手聽她滔滔不絕的講她跟她的奸夫?”
“你怎么……沒說過?”
“有意義嗎?”
“那你……找的女朋友也不少???”
“那你都沒有想過我不氣你拆散我跟那些女孩的原因嗎?是,我是想愛上她們,我想愛上她們想的都快瘋了,如果不是不能自拔,誰愿意愛你??!”
“你,這真的……太夸張了?!?p> “你天天抱怨沒人喜歡你的時候,就沒有想過就算別人再喜歡你,也受不了你沒完沒了的提你燁偉哥嗎?你真以為別人不喜歡你是因為你聰明嗎?你笨到家了!”
“那你,什么時候開始的?”
“不知道,從來我就不喜歡聽你跟你燁偉哥那些破事兒!”
“那你也沒說過???”
“我說過N次了,你聽過嗎?”
“你真的說過嗎?”
“不記得拉倒!”
“你說這些,是想追我?”
“有意義嗎?我已經(jīng)跟韓大帥說好,狩獵一完,我就參軍?!?p> “你別去啊?!?p> “我不想一輩子耗在你身上?!?p> “別丟下我!”
“不是誰丟下誰,是我們兩個,都該清醒一下了?!?p> “可是……”
“我不是你的木偶啊,犀利姐。我累了,我要過新的生活。聽我一句勸:你如果真的不想當人家小老婆,就對人家死心吧,這樣折騰來折騰去,你以為誰會感激你嗎?再者我們在宋朝,你跟別人亂搞,一沒有安全措施,二屬于作奸犯科,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了,吃虧的只有你自己。你是個太聰明外露的人,別忘了很多人跌倒,不是因為自己的劣勢,而是因為自己的優(yōu)勢?!?p> “別丟下我……”
“我不會丟下你,但我不能為了你,賠上一輩子。犀利姐,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一個特別沒有安全感的人,你渴望被愛,又怕受傷害。8年了,你連基本的相信別人的能力都沒有,怎么會有愛情呢?你這么堅強,為什么就走不出過去呢?這個世界這么大,值得你愛的不只是你的燁偉哥,為什么不開始新的生活呢?”
“你說得對?!?p> “犀利姐,我從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好看,你之所以沒人追,不是因為你難看或者聰明,而是因為你眼里心里只有你燁偉哥。如果不是對你徹底絕望失望,那些人也不會那樣報復你的,沒有人受得了自己喜歡的人眼里心里壓根沒有他的?!?p> “那我該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p> “你真的不愿意繼續(xù)追我?我愿意改也不行嗎?”
“真的不行?!?p> “也許,你早點說,我們會有機會?!?p> “現(xiàn)在說也沒什么不好啊,我又不是非你不娶?!?p> “那你……就不再喜歡我了?”
“今天喜歡,明天喜歡,后天喜歡,但總有一天,我會找到屬于我的幸福?!?p> “那我,要是喜歡上你,你會答應(yīng)嗎?”
“犀利姐,你還不明白嗎,我對你徹底死心了?!?p> 蕭朗為剛才的事竊喜不已,厲敏的反抗證明他不是任何人的替身,而厲敏的血跡證明她已經(jīng)是他的人。蕭朗喜歡厲敏的原因其實跟江淼差不多,不是因為她漂亮,而是因為她不虛偽。一輩子的時間那么長,他總有辦法讓厲敏愛上他。
第二天,厲敏又裝模做樣的要打獵,過了今天,就能要丹書鐵券了。雖然高宗忌憚武將,但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安撫一下武將也是應(yīng)該的。這樣想著,還是抖擻精神,準備出發(fā)。
高宗道:“張宣撫家人來報,說前面林子里有虎出沒,諸位可愿獵虎嗎?”
厲敏想:虎?華南虎嗎?千年以后“專家”們?yōu)榱苏胰A南虎的糞便翻遍了全中國,現(xiàn)在卻由統(tǒng)治者帶頭來獵殺他們。食物鏈的最頂層又如何,層層積累的能量及不上統(tǒng)治者的一時高興??蓱z的“王”啊。
“默然,你在想什么?”高宗問道。
“默然想知道,這虎活的好好的,為什么要獵它?”
“這個問題,倒是沒聽說有人問過?!?p> “猛虎在山林,并沒有主動傷人的意愿和條件,卻因為兇猛而被人惦記。優(yōu)勢也未必就是好處?!?p> 高宗長嘆一聲:想我大宋又何嘗不是這樣?錦繡江上花花世界,這些蠻夷羨慕的東西,偏偏成了我大宋備受欺凌的理由。當下緩緩的說:“默然,你的想法雖然怪,卻有些道理——朕且問你,你可愿獵虎嗎?”
“皇上這話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獵到此虎,朕就答應(yīng)你的請求,如何?”
“什么請求都可以?”
“如朕所說:不能傷天害理,不能勞民傷財,不能有損國家?!?p> 厲敏想,皇上分明是在刁難我!堂堂一國之君,這么點胸襟和氣度都沒有,怪不得收不回北方失地。
正自走神,座下的馬突然受驚,跳將起來。厲敏騎術(shù)不精,手上又有傷,直接翻下來,還沒爬起來,早被馬蹄踏中,登時慘叫一聲。
江淼聽她叫的慘,忙下馬來扶,厲敏只是埋著頭不做聲。江淼把她的腦袋掰起來一看,原來疼哭了。江淼憋了半天,終于噗嗤笑了。
厲敏打他道:“笑什么呀,疼死了……”
江淼笑著說:“寶兒寧兒,找個擔架把小姐抬回去吧。我看她今天騎不了馬了?!?p> 此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江淼悄悄的道:“別怕,有我呢?!?p> 岳飛也趕過來,問厲敏傷在哪里,厲敏埋頭摸著屁股只不做聲。
岳飛道:“你到底有什么心愿???至于這么拼命嘛!”
“你懂什么啊,跟你說了也白說!”
“默然,你怎么樣了?”高宗問。
“皇上,默然今天是獵不了虎了,但是,若是別人也獵不到,皇上可能遵守諾言?”
“當然。只不過,若是別人獵到了虎,你便輸了?!?p> “好。”
家丁把厲敏抬回帳篷,厲敏看到一個陌生的后生,原來是江淼昨天救下的,叫張章,19歲,會相馬。厲敏看他長得小,就叫他小章。
小章看了一下厲敏的馬,說:“小姐,你墜馬不是意外?!?p> “什么意思?”
“我在馬脖子上看到一處淤青,很顯然是人為的?!?p> “什么意思?”
“小姐知道彈弓嗎?我們小時候,常常趁騎馬的人不注意用彈弓射他的馬脖子,馬一受驚就會把他從馬上摔下來?!?p> 厲敏想:那會是誰呢?高宗?他再不濟,不至于此吧,太下作了!
厲敏滿心疑惑。卻沒什么頭緒。
這邊岳飛問江淼:“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自己都不跟你說,我怎么好跟你說——對了,不說你有個望遠鏡嘛,怎么一直沒看到?”
“狩獵而已,用不著那個?!?p> “今天能用上,咱們得保證別人抓不到老虎啊?!?p> “對?!?p> 岳飛和江淼分開行動,走了一會,只覺得斑駁的陽光晃得他難受。他的目疾最近明明好多了,怎么這個時候偏偏又犯了?好在只是看著那只老虎不讓它被別人抓住。
江淼這邊也想:我這輩子,還沒見過華南虎呢,這要是收集點毛發(fā)血液什么的,回去就發(fā)了。一邊想一邊好笑,不覺和其他人越來越遠了。
韓世忠也在林子里轉(zhuǎn)悠,一邊轉(zhuǎn)悠一邊想:瞧岳飛和默然的樣子,果真是情深意重??蓱z我縱橫沙場半生,年近半百卻沒了夫人。若她在此,我和她一同狩獵不也暢快?
江淼自顧自的走,越走越深,越走越怕。正自擔憂,突然看到地上有斑斑血跡。他不覺下了馬,小心翼翼的循著血跡往前走。漸漸的,有一絲低吼傳來,有點痛苦,又有點驚恐。江淼更不敢大聲,慢慢的走近。過了一會兒,真隱隱看到一只凜凜的大貓:暗黃的毛發(fā),黑色的條紋,靈活的尾巴——江淼心跳的快要蹦出來,且喜且驚,這可是一只真正的華南虎??!
江淼大氣不敢出,趴在不遠處小心的看。老虎臥在巢里,時不時的哼哼,似乎受了傷,又似乎在休息。
江淼趴在地上看了半天,不知道該不該過去。這要是有個相機該多好,它是怎么了呢?受傷了?還是在產(chǎn)仔?好像是在產(chǎn)仔,我的……我的天哪!
江淼繼續(xù)靠近,終于被老虎發(fā)現(xiàn)了。老虎疲憊的吼了他一聲,卻分明比江淼還驚恐。
江淼也不知道該怎么辦,當下雙手舉起來,小心的說:“乖,別怕,我身上,什么都沒有,你不相信?我脫給你看哈?!?p> 說著慢慢的把一應(yīng)裝備全部脫下來,又把身上的鎧甲脫下來,又把衣服也脫了,脫的只剩一條褲子。
“天……天氣好冷啊,你冷不冷?我快凍死了。對了,我好像還有點吃的,你要不要吃?”江淼說著從背囊里拿出一只野兔,慢慢往前走。
隨著彼此的驚恐慢慢淡去,江淼終于摸到了老虎。這可是真正的華南虎??!江淼樂不可支,又有點擔心:我脫成這個樣子,萬一她要吃我,可就省事了。
老虎仍是靜靜的臥著,時不時的哼哼。江淼探身一看,原來她身上真的有一支箭。
“你受傷了?誰這么狠心,欺負一個孕婦?別怕啊,我有金瘡藥,給你敷上好不好?乖,哥哥一會就回來?!?p> 江淼慢慢的退回原處,取出金瘡藥,雙手托著返回老虎身邊。老虎對他的戒心已經(jīng)退去了大半。江淼小心翼翼的繞到老虎身后,輕輕撫摸著老虎,說:“乖,哥哥給你上藥哈。上完了藥,你生孩子也有勁啊,是不?別動啊,我會輕點的?!?p> 說著摸到箭頭,剛一碰,老虎便痛苦的呻吟不已,看他的眼神也兇惡了不少。
江淼緊張的說不出話,雙手抬起做投降狀,過了好久,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姐,你厲害,行不?你比你犀利姐還厲害……我連犀利姐都不怕,我就怕你,行不?不過這傷,咱還得治啊,對不?你不讓我治傷,還讓我接生啊——我可不會啊,我一沒生過孩子,二我也不是個女的啊。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慢慢來還不行嗎?”
說著又要拔那箭頭,老虎一看到他靠近就低吼著威脅。江淼實在害怕,說:“行了,行了,不拔了好不?別這樣看著我嗎?你看那只兔子,今天剛打的,血都沒干呢,你不想吃點?還是生孩子的時候要吃齋?”
江淼說著,自己都笑了。老虎的戒心又慢下來。江淼趁她不注意,咬牙拔下了那支箭頭。老虎受驚大吼一聲,竟然一個翻身站了起來。
江淼嚇得連連倒退,手里的箭頭扔到一邊,慌里慌張的說:“我沒有惡意,我沒有惡意,我沒有惡意,看……看……看……,是金……金……瘡藥?!?p> 說著兩手高舉,又把金瘡藥倒出來自己吃了一口,頓時眼淚橫流,差點吐出來。
老虎看到江淼幫自己拔下了箭頭,先是驚恐,后又慢慢的放松下來,再次臥倒。江淼看她戒心又退了,又慢慢的上前,給她敷上藥膏,一邊敷一邊說:“這是為你好,你忍著點,好嗎?唉,你們女孩真不好惹啊。你老公怕不怕你???你們吵架嗎?他去哪了啊?——你很痛嗎?要生了,我不會接生的,你……你……你……別緊張,我……我……比你還緊張!”
江淼真的比老虎還緊張,表情也比老虎還糾結(jié)?!斑@么高強度的心跳,會得心臟病吧?不過也好,這么冷的天,我居然都出汗了……太……太TM刺激了!”
江淼大汗淋漓的守著老虎,守得都快虛脫了,終于看到了兩只初生的小虎。他剛想碰,早被老虎喝住。他想此地實在不宜久留,就雙手舉做投降狀,一邊后退一邊慢慢的走開了。
離開了老虎,天已經(jīng)開始暗下去了,江淼想:這可不妙,可怎么回去呢?
江淼的馬還在原地靜靜的吃草。江淼道:“小馬,今天靠你了,要是你不認識回家的路,咱可就得‘烽火戲諸侯’了?!?p> 說著跨上馬,任憑馬隨意的溜達,也不知道溜達了多久,終于看到遠處的火把。江淼快馬加鞭的迎上去,原來岳飛和韓世忠不放心,遣了人出來找他。
回到營地,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江淼興高采烈找到厲敏,跟她顯擺今天的奇遇。厲敏聽的眼睛都直了。
“當時我有一種沖動,就是拔根毫毛變出一臺相機來!”
“那你沒抱只小老虎回來?”
“哪敢??!那可是老虎??!”
“外面有說獵到老虎的嗎?”
“怎么可能!我守了她一天!”
“那就收拾一下,準備要免死金牌!”
“你行嗎?你總不能趴著去吧?”
“不行也得行啊,難不成等著他來找我?扶我起來?!?p> 這邊厲敏呲牙咧嘴的想起床,外面突然吵嚷起來,寶兒進來道:“小姐,蕭公子獵到了老虎!”
“什么!”厲敏大吃一驚,不待說話,已看到江淼沖出了帳篷。
蕭朗獵到了老虎,獵到了那只江淼守護一天的剛產(chǎn)下兩只幼崽的老虎。江淼看著老虎的冰冷的尸體,氣的渾身發(fā)抖,道:“你,你知不知道,人家今天剛剛生了孩子!你把她殺了,小虎崽怎么辦?”
“江公子,你又何必如此呢?蕭朗這樣做,也算為民除害嘛。倘若這老虎今日不除,他日便有3只老虎為害一方。你這不是婦人之仁嗎?”
江淼懶得跟他們廢話,上馬就去找那兩只小虎崽。小章追著他道:“我和公子一起去。”
這邊秦檜冷笑道:“這新國來的人真是奇怪啊,昨天陳默然為了幾個小兵丁不顧性命,今天江大勇又為了幾頭畜牲去犯險。”
高宗道:“蕭朗,你既然獵到了老虎,我便賜你黃金百兩,如何?”
“小人不才,愿舍此百兩黃金,求陛下賜婚?!?p> “賜婚?你想娶誰?”
“愿娶默然為妻?!?p> 此話一出,韓世忠岳飛和張俊都是大吃一驚。
高宗道:“此事你可與她商議過?”
“不瞞皇上說,我們,已行過‘周公之禮’?!?p> “你血口噴人!”岳飛驚道。
“將軍若不信,只管去問她。小人并不敢辱沒心上人的名聲?!?p> 秦檜冷笑道:“哎呀,老夫只當陳老板與岳侯爺是一對,沒想到,她竟先與別人暗度陳倉了,看來老夫真的是老了?!?p> 高宗笑道:“這倒也是好事,你們既然已經(jīng)私定終身,朕便賜你們擇日完婚,如何?”
蕭朗喜道:“多謝皇上!”
岳飛既不敢相信,也不敢去問,愣在原地瞠目結(jié)舌。
張俊氣的倒仰,想他兩人是什么時候勾搭到一起的,居然聯(lián)合起來騙我!
韓世忠想默然竟然是這種人嗎?怎么可能!
早有家人報與厲敏,厲敏驚的從床上掉下來,摔在地上大罵道:“我X,你丫居然這樣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