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度降臨,秦入畫三人重新回到了露營地,不少冒險者聚集在溪水邊談天論地,大家早已熟悉了這一大二小的叔侄組合。
“許四,你們又是兩手空空???”一個胡茬男大聲嚷嚷道。
“老季,你喝糊涂了吧?在這片森林里,只要保住了性命就是勝利,他們還只是兩個孩童罷了?!绷硪粋€黑面靈士立刻打斷了胡茬男的胡鬧。
“對!對對對!他媽的,要不是老米死了,我也不會如此冒失。”胡茬男對于自己沖口而出的嘲笑頗有點后悔,他灌了自己一大口烈酒,而后仰面朝天倒在了溪水邊,不再胡言亂語。
“這一次可不是兩手空空,我們獵到了一頭單飛的菊頭蝠?!痹S真銘打開了肩上的包袱,從里面翻出了一頭蝙蝠的尸體,這應該是那群菊頭蝠里最完整的一具殘軀了。
“不錯啊,許四,這頭菊頭蝠毛色褐黃,眼若菊花,是調(diào)制夜明砂的上好靈材,你賣不賣?我出個好價錢,如果你有它的魂晶就更好了?!币粋€小個子靈士走到了許真銘的身前,上下打量著他手中拎著的菊頭蝠,一副興味盎然的模樣。
“魂晶我還想留著,湊夠了十枚就可以請注靈師出手了。”許真銘看似極其不舍。
“菊頭蝠沒有什么特殊的技能,就算煉制出一枚格式魂符也是不適用的,三階上品的魂晶再加上它的尸身,我出三十三枚金幣。”小個子靈士立刻報出了一個公道的價錢。
“許四,別信小齊的,他是木系靈士,正缺著這枚木性魂晶呢,你至少也得要個三十五枚金幣?!焙缒刑ь^瞧了一眼,一句話就把小齊刺激得面紅耳赤。
“老季,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千年傳承我不奢望,但是我的魂靈格尚未鑲嵌,怎么不能找人換點木系魂晶?”小個子靈士急了,哪有這樣趁火打劫的道理?
“行了小齊,你不是有一枚三階中品的火系魂晶嗎?我看許四也不是木系靈士,你們不如交換一下?”久未開口的黑面靈士倒是出了一個好主意。
“喏,一枚金裳鳳蝶魂晶,再加上蝴蝶標本和十二枚金幣,換不換?”小個子靈士從背包里取出了自己的收藏,有一點忐忑不安,他是真的希望得到那枚木系魂晶。
“換!”許真銘早已習慣了營地內(nèi)部的易貨買賣,每每有了一點收獲都放在眾人的眼前,毫不掩飾,哪怕吃一點小虧也不甚在意,這是他們?nèi)肆⑸肀C氖侄巍?p> 秦入畫回到了自己的帳篷,擊殺菊頭蝠已經(jīng)成為過去,她在一片片蝠翼上反復練習著白玉書頁上記載的永字八法,繼而是進階符風雪冰天和上古符靈愈術(shù)、狂風刀扇以及青龍降世,畫著畫著,她突然靈光一閃,發(fā)現(xiàn)靈愈術(shù)符中有幾條靈紋特別地眼熟,“怎么那么像……對!《冷傲霜之修煉心得》,是那道三字古符!”
她憶起了自己在藏書閣中曾經(jīng)分解的那三十六幅圖畫,它們拼合在一起,便是一道包含了三個疊加篆文的未知魂符,當年的她只知道畫中的靈紋結(jié)構(gòu)比任何一道基礎符都難,如今的自己卻有了幾分探究的興致,其中的某兩幅圖畫竟然與靈愈術(shù)的部分靈紋極其地相似,一為愈合,二為通暢,這道三字古符究竟有何功效?
秦入畫將記憶中那些晦澀難懂的靈紋慢慢地畫了出來,滿地的蝠翼宛如一片片各就各位的拼圖,她靈目一掃,這三十六幅記憶深處的圖案竟然拼成了一幅巨大的靈紋圖,勁字,韌字,爆字,成三角鼎立,一條條靈紋仿若游動的銀魚,依次滑過了篆文的邊沿。
由動至靜,從無到有,萬般變化終歸三字核心,巨幅靈紋圖慢慢地流轉(zhuǎn),其中就有愈合與通暢兩條靈紋,她認出來了,這是《冷傲霜之修煉心得》最后一頁拓印的古圖,這是一道上古魂符,一道極其珍貴的鍛體魂符。
“哈哈哈,鍛體魂符!沒想到,真沒有想到!如果能夠通曉其中的繪制軌跡,從此,我就不必再擔擾身體的負荷量和承載力了。”秦入畫如大夢初醒,捧著一堆蝠翼觀想了良久,“玄英在開陽幻境里曾經(jīng)勸我打鐵煉器以強身健體,被我婉言相拒之后,仍在努力地為我尋找鍛體之法,而今有了這道鍛體魂符,我們只會一日比一日強健,只是將其繪制出來,我還有不少難解的疑惑,回到青龍城之后,也許只能去請教藏書閣中的柳爺爺了。”
……
“畫畫!畫畫!是我!”
“玄英!”秦入畫的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道久違的呼喚,暖得令人落淚,她從懷里摸出了那道與表哥綁定的傳音符,一時間百感交集。
“你還活著?我以為……我以為……真是太好了!”陸玄英的聲音似乎有點異樣,模糊中略帶哽咽。
“玄英,我還活著,我也剛剛想聯(lián)系你呢,沒想到你的傳音就這么過來了?!鼻厝氘媽⒆约号c小斷、銘叔在落羽森林的遭遇娓娓道來,除了千年傳承,其他的事情包括奪回雙笛、滅殺仇敵以及巧遇秦斷,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表哥。
“你沒事就好,我想知道圓雕玉琥是誰塞給你的?寄生靈體又是怎么回事?青棘涎毒還壓制得住嗎?”陸玄英一口氣提出了三個最關心的問題,顯然已經(jīng)承受了不少來自外界的壓力與謠言。
“圓雕玉琥是風殘放在包袱里硬塞給我的,在我們登七星塔之前,難道他想用這么低級的手段栽贓嫁禍?寄生靈體只是世人的一個誤解,我在出生之前確實中了青棘涎毒,不過已經(jīng)轉(zhuǎn)嫁給朱影河了?!?p> 秦入畫從玄英的口里得知了圓雕玉琥與寄生靈血的秘密,她不甚明白風殘此舉的真實意圖,也不明白一顆百毒不侵的血靈丹對于修靈者的重要性,她只知道不斷地提升自我,卻一時間忘記了人世間的復雜與糾紛。
“畫畫,你們呆在地下河邊靜養(yǎng)的這一段時間里避開不少危險,如今皇室和十六世家施壓陸氏,有人指認姑姑偷盜帝王之玉是想扶持自己的兒子登上太子寶座,還有人斥責陸家謀害皇室子弟,私藏寄生靈血,如今青龍城里眾說紛紜,姑姑本已被下獄調(diào)查,卻因為意外懷孕而被勒令閉門思過,這些天,我們都在處理這些瑣碎的麻煩。”
陸玄英身在地心熔洞,卻時刻關心著青龍城里發(fā)生的一切,他簡單地介紹了一點時事,小表弟平安無事便是陸家此役最大的憑仗。
“玄英,我永遠跟你站在一起?!鼻厝氘嫷男闹辛魈手唤z暖意,似乎突然間明白了表哥的擔當,她也許不該如此單純地活著,她也是可以為陸家做點什么的,千年傳承時限已至,她可以回家了,“我去哪里尋你?”
“青龍靈學院!陛下安排你我二人入校學習,過個一年半載便是仙靈殿五年一屆的外殿弟子大選,我們必須全力以赴?!标懶⒑唵蔚貙⑶帻堨`學院的千年歷史介紹了一遍,無非是找一個靜心修靈的場所,為一年半后的仙靈殿弟子大選沖刺備戰(zhàn)。
“玄英,我煉制了不少格式魂符,一至三階的都有,任君挑選?!鼻厝氘嬆笾鴤饕舴o張得手心直冒汗,鬼才知道表哥會不會嫌棄自己的這門手藝。
“畫畫,你成為三階注靈師了?”傳音符的另一頭突然靜默了兩秒鐘,而后便傳來了陸玄英無比興奮的聲音,“我和云龍正為格式魂符之事為難呢,沒想到有人雪中送炭,你快點回來吧,我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你了?!?p> “好!玄英,再見!我們不是再也不見,而是再次相見……”一刻鐘過去了,秦入畫手里的傳音符漸漸斷了聲息,加上在木靈空間里盤桓的那些日子,她和表哥已經(jīng)分別了太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的心情一直處于亢奮狀態(tài),就連秦斷叩擊帳門的聲音都沒有聽見。
“入畫,誰的傳音?”秦斷撩開帳門,正瞅見自家妹妹捏著一枚傳音符傻笑不已。
“小斷,我們可以回去了。”秦入畫重新?lián)Q回了淡然平靜的笑顏。
冬季悄然降臨,落羽森林里陰寒刺骨,大部分靈獸或冬眠或潛伏,五行之魂漸漸沉靜,就連千年傳承也已成為了過去式,來此碰碰運氣的靈士們大都滿載而歸,他們也該走了。
“入畫,我們回去哪里?”秦斷沒有家,他尚不清楚自己的未來與歸宿。
“回青龍靈學院!”秦入畫微微一笑道,“小斷,你愿意不愿意做我的同學?”
秦斷撫摸著胸前碧落弓的弓弦,嘟嘟囔囔道,“只要妹妹負擔得起我的學費,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學費?以前的她還真是付不起,秦入畫想著朱雀盤空間里那一堆各式各樣的魂符,隨便拿出一枚應該就可以幫助自己和秦斷過上安定的校園生活,她的心頓時寧靜了。
……
飲月軒的茶點精致可口,再加上沒有間斷的曲藝表演,短短三年時間,便躋身一流餐飲,占據(jù)了青龍城百分之三十的客源,而人來人往的密集也孕育了一條信息傳播的渠道,這里是城中打探消息最直接最快捷的地方。
秦入畫三人離開青龍城已有三個月,了解天下大勢自然是回家前的第一要務,她選擇了一樓一個僻靜的角落落座,三盤小炒外加一碟花生米,她一邊與秦斷對飲著清甜的花蜜汁,一邊豎起耳朵,傾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消息。
“告訴大家一個秘密!關于寄生靈體的?!?p> “切!這算是什么秘密?皇室與十六世家為著這件事將陸家鬧了個天翻地覆,也沒見一滴寄生靈血的出現(xiàn),全青龍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知道了。”
“就是!陸玄英為此辭去了少主之位,每天被無數(shù)的家族勢力緊盯,若是真有寄生靈血,也一定是深藏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如今多少冒險小隊在落羽森林里尋找著蛛絲馬跡,卻完全沒有一點發(fā)現(xiàn)?!?p> “……”
“入畫,幸虧你將那塊墓碑收起來了,朱周兩家好毒的心思?!鼻財嗍种刚此焖俚卦谧烂嫔蠈懼?,又迅速地抹去了痕跡。
“沒想到!真沒想到!畫斷堪憐,心向靈仙!那是玄英的筆跡?!鼻厝氘媷@息的是陸玄英為自己背負的一切,她果然沒有錯信他,只是寄生靈體的事件鬧得全城盡知,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她澄清了心神,再度側(cè)耳傾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