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個夢，已經(jīng)是記不清是第幾次來到這個世界了。
這個世界依舊是一切都被囚禁于黃昏之中，無論是被染上紫霞的紅黑色天空，還是空曠的荒野。
而那個一襲白衣的身影依舊佇立在那里，靜靜仰望著天空。
掃視著周圍荒涼的原野，地面上空無一物，除了赤色的沙土，連一顆小草都沒有，只有如刀割的寒風時不時刮過自己的臉頰。
內(nèi)心總有一種莫名的沖動，想要走到距離白衣身影更近的地方，但是柳毅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面看不見的墻壁擋在這里，動彈不得。
抬起手來，柳毅重重地捶打著面前的無形屏障，就算想要對著前方的背影發(fā)出吶喊，也沒有一點聲音傳出。
但白衣人似有所覺，袍袖一揮，露出一只手，只見掌心散發(fā)出熟悉的白光，光芒迅速的成形，凝聚成了一把真正的長劍。
那是一把細長的雙刃長劍，輪廓纖長秀麗，劍刃與劍柄刻著美麗的圓弧花紋，青白色的光暈流轉(zhuǎn)其上，閃耀著輝映了整片昏暗的天空，就連這個世界似乎都明亮了幾分。
這柄青白色的長劍如同有著自己的意識一樣，在白衣人的手上微微顫抖，發(fā)出低沉的鳴響。
白衣人不發(fā)一言，輕撫長劍，擺好架勢，使出幾個動作，一招一式都行云流水，迅速而又無比輕柔，不帶一絲煙火氣。
在柳毅的眼中，一招一式都仿佛慢動作一般，被深深銘刻在自己的腦海之中，直到他的意識重回黑暗之中，都在回味著那些洗練的動作。
……
每一次被宋秋道帶去一個新的房間，柳毅都會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而更加不祥的就是，這樣的預感基本都會實現(xiàn)。
一連幾天，柳毅在這座建筑中從來都沒有看見過外部的光源，加上汩汩的流水聲和淡淡的土腥味，經(jīng)過這幾天的小心觀察，柳毅大致猜測到這應該是某座建筑物的地下設(shè)施。
這一次，前往的是從未去過的更深處的房間，走廊中的陰影似乎也變得更加深邃。
面對著漆黑的巨大門扉，宋秋道把手掌放到了門邊的方形裝置上，隨著一道綠光閃過，大門緩緩地打開了。
進入之后，滿目所見的都是各種冷兵器時代的裝備，不僅包括刀槍劍戟之類，甚至連盾牌弓箭都有，凜冽的寒光映照著整個房間，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你想要做什么？”柳毅退后一步，本能地擺出了防御的架勢。
“當然是試驗了，你以為我想干什么？”宋秋道反過來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別愣著了，過來看看這些東西?！?p> “看這個房間里的，你應該知道這些是什么吧?！?p> “……武器?！?p> “不，你果然不明白。”宋秋道對著墻上的武器一揮手，“這些都是你可以讓你的精神力物質(zhì)化的原型！”
深吸了一口氣，宋秋道繼續(xù)開口：“你的精神力既然可以具現(xiàn)成武器，那為什么制造出的所謂長劍連一把水果刀都不如呢？”
愣愣地注視著宋秋道，柳毅心中千頭萬緒，剛要開口，又被宋秋道打斷了，“因為你對劍根本不了解！”
“既然你的能力可以把東西通過精神力具現(xiàn)出來，那至少你要了解到產(chǎn)物的所有信息，一把劍到底多長，質(zhì)量又有多重，內(nèi)里的構(gòu)造是如何形成的，這些你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將其實現(xiàn)？就算勉強弄出一個成品，也不過是個空殼罷了?！?p> “在我的藥物刺激下，你的精神力已經(jīng)有了顯著的增長，只要你的能力可以徹底完善，踏入D級，就證明我的研究是沒有錯誤的，之前的那些廢物大部分連前面一關(guān)都挺不過去，根本派不上用場。”
“而你就很讓我滿意，從今天起，我允許你進入這個房間，你有權(quán)觸摸所有的裝備，可以去觀察，可以去傾聽，可以去毀壞，甚至想要舔舐都可以！”
“……我覺得沒必要做到最后那步吧?！?p> 對柳毅的回答恍若未聞，情緒高漲的宋秋道抓起墻上的一把長劍，對柳毅招了招手，“以及最重要的一點，你過來點。”
然后血花飛濺而起。
柳毅從肩部一直到腹部被割開一道深深的傷口，軟倒在身下血液匯聚而成的湖泊之中。
“然后最重要的當然就是，”隨手將長劍扔到一邊，宋秋道露出微笑，“武器砍進血肉中的那份觸感了。”
柳毅沒有去看宋秋道的手中發(fā)出的白光，只是一直盯著他的臉，一直盯著。
……
當臉色糟糕的柳毅出現(xiàn)在牢房門口時，里面的何洋急忙沖過去扶住了他。
“你這是怎么了？要不要緊啊？”何洋邊問邊扶著柳毅躺在床上。
柳毅勉強擠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沒事，就是有點貧血了?！?p> “不會笑就別笑了，還貧血呢，今晚早點睡吧，你的那個嘗試……今天先停一次吧?！?p> “……哈，都已經(jīng)被你發(fā)現(xiàn)了啊?！?p> “因為我也嘗試過?！焙窝蟮拖铝祟^，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份痛苦真的難以忍受?！?p> 萬籟俱寂，柳毅用被子蒙住自己，一點一點地匯聚起自己的精神力，準備測試在自己可以承受的痛苦范圍內(nèi)究竟可以使用多大程度。
盡管前兩天都被痛昏過去了，只能說多虧了這一天的被刀砍斧鑿，應該可以更大程度地進行測試吧。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個屁！
但是不這么想又能怎么辦呢？
在自己被惡意所碾壓的時候，難道只能自怨自艾，哀嘆自己的不幸嗎？
這種事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做那么一次就夠了，而眼淚，流那么一次也就夠了。
一個人哪怕沒有支配整個世界的野心，僅僅不想要被世界所支配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真正的自由，如果只是付出些許犧牲就可以獲得，那也未免太過于廉價了。
柳毅看著自己指尖的一縷纖細的白光露出笑容。
早點睡吧，明天還會是貧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