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
“杜兄,幾日不見你變了,”天上的雪冷冷地說。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我,”杜靈兒緊握著手中的長劍,背對著石塊,面對著天上的雪。他接著說,“為了復仇,我卑躬屈膝,受盡了冷眼,而今無邪已重塑,冰火兩重天已練成,我還用得著看誰的臉色嗎?”
“江湖不成文的規(guī)矩本就是劍的規(guī)矩,誰的劍硬誰就是王道,倘若是我有你這般遭遇,不見得比你高尚多少。”
“江湖上的人都說你天上的雪是后起之秀中的翹楚,可我不信。”
“你很矛盾,你一方面當我是你的知己好友,一方面又想置我于死地?!?p> “嘖嘖嘖,不可否認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你更懂我,但是你知道嗎?我也想揚名立萬,最重要的是還得報仇。”
“人之本性,無可厚非。”
“但你應該明白,今天我非要帶走如花神使不可。”
“你也應該明白,我非護她不可?!?p> “所以你我必須要分出個高低?!?p> “對!鬼劍訣與冰火兩重天的對決?!?p> “不,你錯了,那只是你和我的對決。”
“為了這次決斗的公平,”杜靈兒解下背上的無邪劍。
冷風乍起,一片烏云拂過灰色的太陽。
只聽當當?shù)罔F器相撞聲,黃沙乏起,不見人影。
少頃,太陽從烏云中探出,二人分開,背對而立。倆人緩緩轉(zhuǎn)身,相對而立。
烏云緩緩聚攏,形成兩道漩渦。二人同時躍入漩渦之中,霎時天空猶如萬馬奔騰,兩軍廝殺。
天地倏地遁入一片漆黑中,只有兩道劍影纏綿無盡,難分難解。
突然一道醒目的閃電劃過天際,緊接著是一聲通天徹地的轟響,兩道漩渦以波的形式炸開,兩道劍影緊接著隕落。
烏云緩緩散開,露出灰色的太陽。
在灰色陽光的照映下黃沙里出現(xiàn)了兩個天坑。一只手從其中一個天坑上緩緩伸出來,不一會兒露出一張灰色的臉,看不清輪廓。
“雪大哥,”雪晴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輕快,她一把拽住那只手,猛地把他拉了上來。
他果然是天上的雪。
杜靈兒仰天躺在天坑里,“我敗了,我終究還是敗了......”
天上的雪很狼狽,黑色的麻布衣襤褸不堪。他倚靠在雪晴的肩膀上,像一只饑餓了三天的羔羊。
***
“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無涯沒有看王羽。
“天上的雪和杜靈兒都受了重傷,現(xiàn)在帶走如花神使可也是個絕佳的機會呀。”
王羽懷抱長劍,依靠在一棵針葉樹上,沒有表情。
“有一點我很不明白,”王羽接著說,“莊主只派了我們兩個來,他是對我倆太信任了,還是他根本就不打算要奪什么藏天道呢?”
“這種話對我說說也就罷了,莊主的心思絕不是你我所能隨意揣度的?!?p> “無涯,接下來該怎么辦?”
“天上的雪重傷,定會有人去撿個便宜,”無涯嘆了口氣,“若是沒有人能將他殺死在地府,往后只怕沒有人能殺死他了。”
“鬼劍訣莫非還要在劍二十四之上?”
“不,王羽,你想錯了,劍的江湖其實在很早以前就有了變化?!?p> “變化?”
“今天這一戰(zhàn)就是個最好的列子,冰火兩重天和鬼劍訣都在傳統(tǒng)的劍道之外,冷厲霸道,就連風雨雷電也為之變色。”
“那么現(xiàn)在恐怕想要天上的雪和杜靈兒腦袋的人已經(jīng)不少了?!?p> “的確不少,除了他們的親人和真正的朋友,只怕沒有一個人希望他們活著?!?p> “因為只要有他們在風頭和傳奇都不會落到自己頭上?!?p> “對極了。”
“那么如果所有的人都這么等著豈非讓他們養(yǎng)精蓄銳、司機而逃。”
“不,在以往或許會出現(xiàn)你所說的那種情況,但是今天卻不同。”
“你是說......”
“沒錯,眼下誰能殺了天上的雪,誰就會名動江湖,別低估了人的欲望,為此愿意犧牲掉性命的人不會在少數(shù)?!?p> “那么在你看來誰會出這個頭?”
“柳青衣?!?p> “何以見得?”
“她雖是女流之輩,可是她的野心絕不比任何一個男子要小?!?p> “江湖傳言,青子衿與她雖有師徒之名,背地里卻干著骯臟齷齪的事?!?p> “傳言終歸是傳言,當不得真。我早跟你說過了,子虛烏有的事以后提也別再提。不可否認,有那么一些人你我都惹不起?!?p> ***
酒囊里最后一滴酒噠地一聲滴入天上的雪的嘴里,他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地拍了拍酒囊,但是不論他再怎么努力也改變不了已經(jīng)沒酒了的事實。雪晴倚靠在他肩膀上,發(fā)絲上淡淡的蘭花香給天上的雪一絲安慰和溫暖。
雪晴的白衣不再潔白,平時梳得一絲不茍的長發(fā)也有些蓬松、撒亂。不過她毫不在意,臉頰上的沙塵使她別有一番風味。
似水坐在如花身旁一步的石塊上,她的一雙眼睛卻時不時盯著天上的雪和雪晴瞧。襖子緊緊裹著,她輕咳了一聲。一雙眼睛已深陷,因睡眠不足凸顯出極重的黑眼圈。消瘦的臉頰顯得毫無血色。
時間過去了一天半,如花依舊在假寐中參悟著,除了隨風搖擺的衣襟,整一個像座雕塑,一動也不動。
杜靈兒躺在天坑,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天空,說不清他看見了什么。雀舌劍立在天坑的邊緣,在風里發(fā)出嗚嗚地劍吟,似是下定了守護主人的決心。
這時立在巨石邊的無邪劍發(fā)出淡淡的赤紅光芒,杜靈兒猛地蹙了蹙眉頭,喃喃自語,“殺氣......”
“好一些個癡男怨女,”柳青衣點石踏草,似一片風里的落葉,話未落人已站在了小丘上。
只見天上的雪身影一晃人已站在了如花身旁的巨石上。雪晴臉色微變,“你沒有受傷?”柳青衣試探道。
“為何你自己不上前來看呢?”
“她一個人或許殺不了,”一個細小的聲音隨風而來,“加上我呢?”說完,小丘后面露出一張精致而小巧的臉。
“水上漂阿飛,”似水說得極慢,極小聲,飄散在風里很快消失不見,天上的雪卻已聽得清清楚楚。
“鳳雛論天下豪杰,說這武林輕功天上的雪第一、鬼王昭第二,而我卻只能排第三?!?p> “聽這口氣,似乎你不服??!”
“我阿飛這一生只與人爭一樣?!?p> “輕功?”
“答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