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意得了消息,自然松了口氣,有老太妃明面上護著,往后就是皇帝,想處置她只怕也要顧忌幾分,卻只有自己那個豺狼爹,為了利益一定會不管不顧!
她想了想,又四處不見知雨,等到入夜后,才帶著養(yǎng)顏的丹藥去找之前那兩個小尼姑了。
小尼姑無慧和無康看她如今得了老太妃的垂青竟然還做了丹藥來,感激又親昵的不行,直親切的喚她魏小姐,還各種溜須拍馬,魏如意卻熱切的跟無慧說話。
無康受了冷落,卻并不甘心走,只道:“四小姐,您是不是有個丫環(huán)叫知雨的?”
“是啊,怎么了?”魏如意手心微緊,只奇怪問道。
無慧忙擠眉弄眼讓她不要說,她卻下巴一挑,道:“您去后山找找吧,說不定您這會兒過去,人還活著。”
“活著!”魏如意蹭的一下站起來面容陰沉,無康卻似被嚇到了,忙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不關我的事,是無塵師太她……”
她話未說完,魏如意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后山的樹林陰森的很,偶爾風吹起地上的葉子發(fā)出沙沙聲響,卻顯得更加的恐怖。
魏如意一邊走,一邊感覺到身后出現(xiàn)的殺氣,嘴角冷冷勾起,直面不改色的繼續(xù)往前而去。
無塵早就守在這里,她就知道魏如意一定回來的。
上次她得罪了汝南王妃,害的汝南王府竟斷了對自己的供奉,更別提在老太妃那兒她下了自己的面子,害她被主持師太責罰了!
魏如意,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真是沒見識過后宮那一口口枯井里有多少白骨么!
她手里的繩子勒緊,帶著兩個小尼姑便快步往林中而去。
可等她追來時,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知雨還在原地,絲毫未動,反而魏如意不見了蹤影。
“跑了?”她詫異道。
兩個小尼姑也跟著警惕起來:“會不會是躲起來了?”
“這后山,她能有我們熟悉?去,把她給我找來!”無塵冷哼一聲,兩個小尼姑趕忙去找了了。
等她們走了,無塵才拿腳踩在知雨的臉上,看她還沒死透,冷哼一聲:“等你爛在了這兒,明年這兒的樹又要長得好些,也算我的功德……”
“看來,我也要得一份功德了?!?p> 陰冷的聲音忽然從她身后傳來,無塵立即就要回過頭去,一張手帕卻捂了過來,她掙扎了幾下,身子就軟了。
魏如意將她放在地上,撿起她手里的繩子,冷淡的打好結(jié)套在她脖子上。
無塵想掙扎,奈何手腳都失了力,只能用如見到鬼的眼神看著魏如意:“你想做什么?”
“積攢功德啊,這不是師太方才教我的?”魏如意眨眨眼,說完,便將繩子的另一頭甩上了那粗壯的樹杈上,開始慢慢把無塵吊了起來。
無塵嚇住了:“你不敢的,魏如意你別嚇我了,你是大家閨秀,你還小……”
魏如意唇瓣冷漠勾起:“敢不敢,師太到了陰曹地府,去問問勾你舌頭砍你頭的鬼差吧?!闭f罷,一用力,把無塵高高掛起,再把繩子系在了樹上。
無塵想發(fā)出聲音都沒了力氣,很快就瞪著眼睛停止了掙扎。
“便宜你了?!拔喝缫饪此@就斷了氣,聽著林子里漸漸靠近的腳步聲,搓了搓小臉,只等她們提著燈籠出現(xiàn),就尖叫一聲,喊著殺人了,飛快往廟里去了。
夜里,整個宗廟都被驚動了,無塵的跟班看到無塵被吊死在樹上時,早嚇蒙了。
主持師太還想訊問,可目擊證人就一個魏如意,還有一個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知雨。魏如意又瘦又小,還有無康無慧作證她只是去找被無塵折磨的知雨,嫌疑就更小了。
當夜,都沒怎么審問,那兩個小尼姑就被帶下去服毒‘自盡’了,消息傳到老太妃耳朵里,也沒懷疑,只讓老嬤嬤拿了好些傷藥來。
“老太妃說,您往后在這兒,不必管外頭的事,不會再有人敢犯這等糊涂的?!崩蠇邒叩脑捓镉性挘坪鯚o塵這樣做,已不是第一次了。
魏如意當然大度的應下,等打發(fā)走了老嬤嬤,才看了眼知雨,小小年紀,渾身上下都是淤青,手指甲早已斷裂,血肉模糊,小臉更是被利刃劃花,早看不出當初嬌嫩靈氣的模樣……
無塵,真是便宜了你!
她一夜未眠,直等到第二天小夭過來,才道:“無塵的死,山下可傳開了?”
小夭搖頭,等看到床上躺著的知雨時,臉都白了:“她怎么了?”
“她會好的。”魏如意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手心,眼眸冰寒:“去查查這宗廟自無塵進來后,莫名死了的人。無塵是皇后家族的人,無塵這么做,必是皇后家族在背后做支撐。”宗廟是清靜之地,是各位太妃晚年安居之所,若是這等齷齪骯臟之事傳出去,皇后想半點污泥不沾?絕不可能!
小夭立即應下,才又道:“小姐,昨兒皇上就下令,遣宣王跟云家一個子侄去西南治理霍亂了?!?p> “霍亂?”魏如意抬頭,儼然是完全忘了這件事,因為前世這事兒的確跟她無關,不過仔細回想,前世并不是遣姜宣那個廢物點心去的,而是另一個大臣,當時所去之人,幾乎全部染上惡疾死了?;噬线@是想要姜宣的命?
不會的,到底是親兒子,還是嫡子,就是廢物,也斷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只怕是他擔心自己會把皇后對自己做的齷齪事說出去,而出此下策來堵悠悠眾口的吧。
她諷刺一笑,皇帝的心機,還真是猜不透。
不過可惜了,此番姜宣必須死!
她笑看著小夭,道:“你在京城跑了這幾日,可聽說過誰有神醫(yī)之名?”
“這個……”小夭仔細想了想,擰眉道:“有是有一個,不過奴婢聽爺爺說過,這個所謂的神醫(yī),其實是個招搖撞騙的游醫(yī),沒什么本事還貪財?!?p> “去找他,帶他來見我。”魏如意道。
“小姐您要找她看病?要不奴婢給您去請胡太醫(yī)……”
“不?!蔽喝缫饣仡^看了眼知雨,淡漠一笑:“好大夫救人,庸醫(yī)……自然是殺人!”還要讓所有人都查不到自己頭上!
小夭立即從山上匆匆下來,阿忠只回頭看著坐在山下茶館喝茶的樓衍,道:“尊上,又下山了,可要跟著?”
“她手上只有這一個人?”
“其他就是幾個小丫鬟……不過屬下也不相信,僅憑這么幾個人,魏小姐竟有這么大的本事能攪動蕭王跟云家成仇,而且似乎云氏的事也跟她有關系,如今她好似是沖著宣王和皇后去的。”阿忠以前看不上魏如意,覺得她就是個只會哭哭啼啼撒嬌賣萌的閨閣小姐,頂多臉皮厚些,但現(xiàn)在卻是真正刮目相待。
樓衍看著面前碗中清亮的茶,看著里頭的茶葉浮浮沉沉,終是道:“遣人保護她?!?p> “那可要盯著……”
“不必?!毙∝埖淖ψ舆@樣鋒利,那就讓她親手去討那些債。
客棧三樓的雅間里,小夭的腿傷好了不少,看她已經(jīng)不再如以前一樣一瘸一拐了,男子笑道:“你用了什么神藥,竟好的這樣快?”
小夭面色冷淡,看他一眼:“你可識字?”
“自然。”
“小姐給你的。”小夭拿出魏如意之前給他的紙條來:“這件事趕緊去辦?!?p> “我若不趕緊去呢……”
“我就殺了你!”
小夭目光更冷,男子看著她渾身的戾氣,詫異不已:“從你第一天找到我開始,就是這副要跟人拼命的樣子,小夭,你一個小姑娘家,哪里這么大恨意?你這位小姐,又是何方神圣?”
小夭見他已經(jīng)看過了紙上的內(nèi)容,上前一步便將紙奪了過來,點了火燒成了灰燼。
她不想跟他多廢話,她只知道,小姐交代的事,往后她就是拼出命也會去做。
“你要是做不到,就離開,小姐說你是個能人,在我看來,不過是個瘋子?!毙∝怖涞f完,便轉(zhuǎn)身出去了,她還要替小姐去辦別的事。
等她離開,男子臉上那絲瘋癲才慢慢化作了疑惑,轉(zhuǎn)頭走到銅鏡前,仔仔細細捋好頭發(fā),感覺自己帥帥的,才終于出了門。
他才不會輕易離開呢,因為他還真想看看這個見都沒見過自己的小姐,是怎么就敢這么信任還沒見過面的自己的,真是好奇……
下午,高公公才上山來,替皇帝‘當面訓斥’魏如意了。
老太妃喝了藥后,坐在暖榻邊跟老嬤嬤說話。
“是高公公親自過來的?”老太妃道。
“是,高公公說,一會兒就來給您請安。”老嬤嬤垂眸笑道。
老太妃未置可否,只道:“如意受傷的事,問清楚了?”
“是。”老嬤嬤看了看她,見她心情還算不錯,這才把魏如意在宮里的遭遇一五一十全說了:“昨兒魏小姐來,應該是特意挑的高領衣裳遮著傷口的,您也別生氣,魏小姐自個兒能忍下的?!?p> 老太妃皺皺眉:“皇后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太妃,到底是后宮的事兒……”
“我知道,你不必勸我,我自不會拿她怎么樣,省得還替如意招了麻煩?!崩咸鷮ξ喝缫獾故窃桨l(fā)的有好感了,如果昨兒她回來后哭哭啼啼跟自己訴苦挾恩圖報,她說不定真懶得管,反而她一個字也不說,讓她只越發(fā)覺得這小丫頭識大體。
識大體好,女人哪里有不受委屈不隱忍的?
老太妃松下心里那口氣,才道:“今兒廟里燉的參湯,給如意端碗過去?!?p> “現(xiàn)在嗎?”
“你不是就想現(xiàn)在?”老太妃啐她一句,老嬤嬤卻笑得越發(fā)開心了,忙行了禮端湯過去了。
其實湯不湯的不要緊,要緊的是,要讓高公公這個后宮的第一紅人知道老太妃是真的把魏如意放在了心上,往后那些后妃們再動手,多少要顧忌些。
湯送來時,高公公剛跟魏如意說完話,見到老嬤嬤,不止魏如意,就連高公公都詫異了一下,而后才忙跟魏如意笑道:“四小姐好福氣,這參湯可是難得,您趁熱喝吧,奴才這就回去復命了?!?p> “公公慢走?!蔽喝缫庑辛硕Y。
高公公看她一眼,又笑著跟親自送湯來的老嬤嬤點點頭,這才走了。
等他離開,魏如意才忙迎了老嬤嬤坐下。
“您怎么親自過來了,老太妃身邊可離不開人?!蔽喝缫飧屑さ男Φ?。
“不妨事,我這就回去的?!崩蠇邒咭娝I會了老太妃的心意,笑著看她:“老太妃說,四小姐是個聰明孩子,很得她心意?!?p> 魏如意看著她慈祥的模樣,聽著她溫柔的話,眼淚又不爭氣的冒了出來。
若是外祖父外祖母還肯認她,是不是也這樣慈祥?
“嬤嬤……”魏如意上前抱住她低低啜泣起來,老嬤嬤也是微微一怔,而后才愛憐的拍著她的后背輕聲安慰著,直到魏如意哭夠了,她才愛憐的替她擦去了眼淚:“山下的事,老太妃早就不管了,也是有心無力,不過四小姐只要在這里一日,就能得一日的安寧?!?p> 魏如意點點頭,老嬤嬤這才放心回去了。
等她走了,魏如意坐在窗邊望著院子里生機勃勃的草木發(fā)呆許久,才終于喝了那暖到心底的參湯。
傍晚時分,小夭也把那個‘神醫(yī)’帶來了。
小樹林里,‘神醫(yī)’還奇怪的問小夭:“姑娘,你說的病人在何處???”
小夭沒理他,只看著慢慢靠近的魏如意,才上前行了禮。
那‘神醫(yī)’看到竟走出個貌若天仙的小姑娘,傍晚夕陽暖黃的陽光落在她臉上,隱去她的冷漠,只款款而來,猶如林中仙子。
“這位……就是病人?”他詫異說著,還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什么聊齋里頭寫的那類披著美人皮的鬼怪了。
魏如意看出他的防備,輕輕一笑:“神醫(yī)別怕,此番來,我是有事相求?!?p> 他還是緊張:“那我們?nèi)ネ饷妗?p> “別急?!蔽喝缫庾屝∝矊⑹O碌亩賰摄y子拿了出來,給他:“神醫(yī)一年游走四方,能存下的銀子也不多吧?!蔽喝缫饪粗砩线@條半舊的錦緞,淺笑。
“老夫我……”
“神醫(yī)這么些年,治死了多少人,心里應該也有數(shù),只是你一直在鄉(xiāng)鎮(zhèn)間游走,從不曾遇到過什么真正的好大夫,是以無人識破,可若是我請了太醫(yī)去一一查驗,神醫(yī)以為如何?”魏如意看著他臉色越來越差,唇瓣的笑意也漸漸冰涼。
他眼神微黯,盯著魏如意起了殺心:“看來這位小姐是查過我的底細了?是要我的命嗎?”
“恰恰相反。”魏如意指了指他手里的銀票:“我是要與神醫(yī)共謀大事,若是事成,你賺到的銀子這輩子也花不完,從此往后你就再不必冒著生命危險四處行騙了?!?p> “什么大事?”他一點也不相信,只抬手摸著特意留長的花白長須,懷疑道。
魏如意笑笑,看了眼小夭,小夭點點頭,將一直藏在手里的匕首抵在了他脖子上:“張嘴。”
“你們……”他剛張開口,小夭已經(jīng)將魏如意曾給她的一粒黑色藥丸塞到了他嘴里,不等他吐出來,魏如意便一把揪住了他的長胡子,捏住他的下頜,逼他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