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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途I安解玉連環(huán)

第四章 傷情怨:山盟雖在

虹途I安解玉連環(huán) 三余小生 8463 2020-05-02 17:54:48

  『夜色愈深,更顯繁星可貴,初夏的夜晚還透著些涼意,都待螢火的溫暖??墒朗卤緹o常,誰又將會是光呢?聽見他說:不必等候,此后如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p>  【釵頭鳳(陸游):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fēng)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凌征舌尖與牙齒輕輕碰撞,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響?!岸嘀x”二字就像飄蕩在晚間的清風(fēng),你知道她存在,卻怎么也尋不到她身影。

  長臉莫不是在幫自己?凌征默然,視線緩慢抬起,透過一層朦朧的紗巾往對面打探:一大一小,一老一少。

  凌征暗自思忖:出身于蒲牢部族的鐘鳴老匹夫自然難纏,但是區(qū)區(qū)一個路羽能有什么能耐?他要真有幾分本事,還能被江雪隨便一塊石子砸瞎一只眼睛?若不是他使出輪回幫這紈绔續(xù)命……想到這里,凌征皺了皺眉頭,伸手去按腦門。從方才開始直到現(xiàn)在,他一直都開著眉心三目,心神損耗巨大,早已疲憊不堪。

  凌征捏捏眉心,原以為長臉叮囑完他就要退下,然后自己與江雪就要對付鐘鳴??砷L臉卻不退反進(jìn),無端上前一步,忽然開口問了他一句:“少俠身上可有靈器?”

  話音剛落,褚洛見凌征嘴角一沉,面容凝重起來,便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向路羽躬身賠罪,語氣淡然道:“我認(rèn)輸?!?p>  路羽并未暴怒,聞聲不過微微蹙眉,雙眸向街邊一瞥。凌征心知不妙,一時有些慌亂,扭頭看時,只見那只沉默許久的吾魁忽然目光閃爍,十指分開,抽出腕上短刀,刀身凝聚月光、刀刃寒芒四射,拔地沖天而起,呼哧哧拖著一道邪光朝江雪飛去。

  凌征握了握拳頭,方才長臉提醒他“靈器”時,他就想到良友老師曾在課上說過的一句話:“吾魁凡器不可傷,只能以靈劍斬之?!狈讲艓讘?zhàn)他已把體內(nèi)浩然氣消耗得不剩多少,此時再去囫圇吞吐天地正氣,并且融陰陽、入五行、最終馭使出金色火焰攔截……已然來不及;而江雪作為此番契約的“輸方”,盡管身負(fù)五行弱水,但冥冥中必然會受到天地壓制,恐怕也難以抵擋吾魁攻擊。

  短時間內(nèi)無法尋得一條出路,凌征心下發(fā)狠,五指在身后張開,暗中召喚紅妝,只求能將吾魁一擊斬殺!

  只聽風(fēng)聲尖嘯,如哨箭穿空,一把不起眼的兵刃從遠(yuǎn)處菜館中刺出,直行一線,披戴星光切開夜色,初看時還是天邊一片殘影,剎那已在眼前。

  “少爺小心!”

  竟是長臉最先反應(yīng)過來,只見他縱身一躍,身輕如燕,凌空不墜,正好擋在紅妝與吾魁二者之間。凌征大驚失色,原以為此人君子風(fēng)度,有心幫助他與江雪,誰曾想眼下又做出這般舉動,究竟意欲何為?

  長臉騰身懸空,背對眾人,手抓紅妝、掌按吾魁。凌征與路羽視線皆被吾魁遮擋,看不清他做了何事。江雪卻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長臉就在她身前不遠(yuǎn)處,方才仰臉一瞥間,她注意到此人在手握紅妝之后,臉上竟有一些笑意。

  江雪忽然惶惑起來,凌征曾多次勸她不要招搖惹事,雨哥哥傍晚時分也有意無意提醒過自己要注意隱藏身份……羽界真的就如此復(fù)雜嗎?一定要時時小心,刻刻在意,不可多說一句話,不能多走一步路嗎?束手束腳的,煩死個人!

  褚洛像是注意到江雪目光,轉(zhuǎn)頭對她微微一笑。

  江雪暗中調(diào)運(yùn)體內(nèi)“氣”流,她不喜歡長臉的這個表情,那是已經(jīng)偽裝成習(xí)慣的一副笑臉:沒有靈魂,皮笑肉不笑,而且總是笑里藏刀。當(dāng)她逃離影天寨后,回想起往日那些人假裝出來的容貌,已經(jīng)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樣的笑容!

  江雪嘆一口氣,也許吧,也許羽界——或者人心,真的就這么復(fù)雜,總之這人怎么看都不簡單,需要小心應(yīng)對。

  帶鞘斬吾魁,好大的底氣……褚洛對江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她不要多說,然后右手四指輕扣紅妝劍鞘,拇指指肚似有金色文字,此刻按在紅妝身上,竟讓這把聞名羽內(nèi)的一品兵刃無法掙扎。

  江雪還注意到長臉左掌拍在吾魁后頸處,食指與中指之間捏著一顆不大不小的“夜明珠”,其上邪氣回旋,轉(zhuǎn)瞬湮滅,好像正在洗滌吾魁心性。難道他是一個……好人?

  前后不過眨眼工夫,最多兩次呼吸的時間,紅妝就已經(jīng)與凌征這位劍主斷了心念上的聯(lián)系,而吾魁則神情凝滯一瞬,忽然轉(zhuǎn)身奔向路羽!

  “啊呀——”

  身后沒了倚靠,只聽長臉慘叫一聲,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圈,抓著紅妝在空中揮舞他的兩只雞翅膀,一屁股摔在地上,呻吟不已。而江雪看到的則是他手腕一翻,把那顆夜明珠收了起來,然后輕拍吾魁,待其離去之后,就故作丑態(tài),狼狽跌落在眾人面前。

  凌征面無表情,只在心中默默記下長臉……啊不,是“褚洛”這個名字,便即思索道:“東門褚家……”

  路羽這邊,吾魁奔襲而來,眼看雙方就要撞面。深邃夜空之下,一瞬間寒光閃爍,方圓半里亮如白晝。路羽抽劍,不教他人相助,徑自以白烏斬之。一劍過后,吾魁身形消散,對面房屋毀折無數(shù),大地裂千尺。路羽手握白烏不語,雙鬢秀發(fā)飄蕩,掌中劍身輕顫。

  凌征伸手在前,衣袖無聲裂開,掌心微微刺痛。

  感受著在空中留存的兇悍劍氣,凌征心下駭然:這小子……和當(dāng)初在洛水結(jié)怨時相比簡直天壤之別!一個鐘鳴長老已經(jīng)夠他和江雪對付了,若再加上一個手握東門白烏,更能承受劍氣反噬,揮出其真正實(shí)力的路羽……就算兩人毫不保留全力以赴,恐怕也沒有半分勝算。

  凌征心中叫苦不已,莫非那日真是江雪討了便宜?還有,師兄你究竟去了何處?

  路羽順著白烏劍尖所指方向,認(rèn)真打量起褚洛手中那把其貌不揚(yáng)的鐵劍,臉色略有些古怪:竟然能與白烏產(chǎn)生共鳴。

  【羽界十六名劍:

  北門:天鏡、鎏鳴、竹杪(miǎo)、含沙

  西門:水清、魚定、月朗、風(fēng)停

  東門:金蟬、白烏、千鈞、啟明

  南門:非焰、紅妝、嘆息、奈何】

  北門名劍歸學(xué)院所有,歷來為蒼辰七宿掌管,仁人君子得之;西門代代自有傳承,劍主人選自幼已定,三五歲時便要砥礪體魄,及至少年光景方可與“風(fēng)、水、月”三者合道,與掌握“魚定”的不爭湖中白頭翁并稱西門四師;南門除紅妝歸城主支配外,其余三者皆在冰淵三佬手中,坊間流言最為神秘,尤其“嘆息、奈何”二劍,相傳世代不出南疆,至今沒人見過;東門則是由東方家、葉家、以及陸路二家,四族各具一把,具體如何分配,一向由本族族長自行安排。

  兩年前鄭閣偶然拜訪蒼辰學(xué)院,半夜空虛無眠,索性爬進(jìn)學(xué)舍把早就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蓋穆拽出來飲酒,迷糊之際隨口吟誦些什么:“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蓋穆罵了他一句:“滾蛋,我明天還有早課!”就要起身告辭,終究被他猴在身上,怎么也甩不掉,只好留下作陪。

  當(dāng)夜閑聊時蓋穆曾對鄭閣說過:“北門煙海閣有古卷記載:‘當(dāng)年羽界初立時有鑄劍之人,驅(qū)使萬千仆役,耗費(fèi)甲子光陰,一共鑄劍三千,此后又養(yǎng)劍一十九載,共存名劍三十?!缃癖皇廊舜瞪咸斓哪鞘延鸾缑麆Γ诋?dāng)年不過才排在第三上下等。在這之上還有第二上中等四把,第一上上等一把,便是……”

  “爹,娘,你們?yōu)楹稳绱藷o情……”鄭閣雙手抱頭,把一堆柴發(fā)抓得狗窩一般。

  蓋穆看了眼趴在桌上大醉的摯友,一時心中苦澀,難免勾起同情,還有半分關(guān)愛,于是嘆氣一聲,向樓下伙計喊道:“店家,結(jié)賬?!?p>  看到伙計兩眼放光、擦著口水上樓時,蓋穆就感覺不妙,果然聽他說道:“客官,這位公子的那口酒葫蘆說來也奇,自你二人上樓時就讓我們打酒了,而且一定要上好的酒水,說了摻水的米酒他不稀罕,誰承想到現(xiàn)在還沒裝滿!我專程讓伙計跑了好幾家酒肆……”滔滔不絕,說得喜形于色,終于一抹嘴道:“這菜錢就免了,我看客官你也沒吃多少,些許微末不算什么,酒錢一共是三金四銀五百七十文錢,還請下樓結(jié)一下?!?p>  “……”

  自那日蓋穆丟下鄭閣讓他一個人醒來結(jié)賬之后,兩人至今還未再見,連書信也不曾寄寫一封。至于那些地位高出羽界十六名劍,位列“第二上中等”的四把兵刃,便是當(dāng)年三十家主巍山會盟時,由袁老親自分配給第一代四門門主的:南宮寒魄、北冥枯昧、東方藏虹、西門曦澗;四者皆入世間百寶之名,其中又推南宮寒魄第一。

  路羽對此人發(fā)話道:“把你手中佩劍拿過來。”

  褚洛忙拍拍身上灰塵,干笑兩聲,說道:“少爺,這不過是一把普通兵刃,沒什么好看的?!彪S手就要丟掉。

  “大膽!”路羽怒斥一聲,猛然看向此人,心下卻有些疑惑,他的隨身親衛(wèi)都是由族內(nèi)叔伯親自挑選,大半已跟隨自己多年,怎么不記得其中還有這一號人的存在?竟敢不聽他命令!

  凌征怕再生變故不愿多等,匆忙說道:“對面公子,你輸了,還請不要再糾纏江雪姑娘,也放了無辜受難之人?!?p>  路羽皺眉,今日好事全給他壞了,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凌征扭頭看江雪,江雪上前說道:“他說你是誰?!?p>  凌征了然,回轉(zhuǎn)過身,恭敬道:“一介俗人,不過略習(xí)武藝,不足掛齒,還請對面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路羽冷笑,“是個半聾不成。”又道:“既然如此,何必遮擋形容,不以真面目示人?”

  凌征再看江雪。

  “她叫你把頭巾揭下來?!苯┏约耗X袋上比劃一個揭蓋頭的動作,一面開口說道。

  凌征悄然闔上眉心三目,眼下正全力調(diào)息,同時在暗中想道:他與路羽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緣,這些年來自己模樣變化不大,如果被認(rèn)出身份……又轉(zhuǎn)念一想:但此刻借著夜色遮掩,不見得就會被他認(rèn)出來,要不然趁著此時雙方還有商討余地,就揭下來也無妨。

  演技如此拙劣,鐘鳴豈會不察?他闔目再開眼,目含紅霞,就去端詳褚洛手中那柄鐵劍。先是眉目緊縮,忽然吃驚說道:“這是……南門那把紅妝。那你是……!”猛一揮袖,滾滾勁風(fēng)襲來,將凌征頭上發(fā)巾揭掉。

  凌征已然忘了,當(dāng)年他在鄭閣屁股后面當(dāng)跟班的時候,曾是見過鐘鳴的。

  鐘鳴畢竟是前輩,壓下心中狂喜,盡力平靜問道:“凌家公子?”

  凌征兩眼茫然,就這么被認(rèn)出來了?東門“見微知著”何時變得如此強(qiáng)勢?南門劍匣不至于如此雞肋才對,更何況是他的紅妝。

  忽然兩眼放光,大夢初醒一般,忙從耳朵里拔出棉塞,十分“欣喜”道:“鐘鳴長老?不想竟在此地相遇?!北┒Y,“原為友人所請,出面化解矛盾,誰知竟然是與你們起了沖突。誤會誤會,還請前輩賣我一個面子,不要讓我們?yōu)殡y?!?p>  “你他媽的放屁!”路羽先前有多高興,現(xiàn)在心里就有多惱火,還以為他是何人,膽敢與自己叫板,區(qū)區(qū)南門要飯的,竟然欺負(fù)到金主頭上來了!

  “姓凌的,我告訴你,識相的就給我閃開,這個女人老子我要定了,今天你要是敢壞我好事,我保證你南門今年秋天一粒糧食也得不到!”

  凌征無言,取紅妝。褚洛只見手中鐵灰色劍鞘像是被火燒的一塊銅板,很快變得光彩灼目,他也不加阻攔,任由紅妝出鞘。

  路羽神情荒唐,大笑出聲,劍指凌征,說道:“你叫什么來著,凌升?”

  “少爺,是凌征。”褚洛提醒他道。

  “我管他叫什么!”路羽怒吼,又指著凌征罵道:“姓凌的,你忘了你們生活在哪兒了?你們在南疆,寸草不生的南疆!你們就是一群跪著要飯的,大爺我心情好的時候就賞你點(diǎn)吃的,心情不好的時候你連一口剩湯也喝不到。有口餿飯吃,有口泔水喝還不感恩戴德,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成個人了?”

  瞬目去看江雪,冷笑一聲:“怎么,為了一個女人跟我急了?她的命是命,你南門百萬子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是一個女人重要,還是你南門將士的性命重要!還不明白嗎?你們就是一群狗!狗,就要跪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還要歌功頌德舔舌流涎(xián),有東西就交東西,有女人就送女人,一門心思巴結(jié)我,千萬別有二心,這才是你的光明大道!”

  路羽破口嚷道:“你他媽的就是一條蛆蟲,我的要求你敢不聽嗎?來啊,真有那個本事,就當(dāng)一回英雄。出手啊,剛才還不是不敢暴露自己身份嗎?現(xiàn)在我給你機(jī)會,為了這個女人一劍殺了我!我要皺一下眉頭,就跟你這畜生一個姓!”

  鐘鳴嘖嘖贊嘆,不愧是那人的兒子,心性竟然如此堅毅,自家少主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也就是在辱罵那名少女時他心智才有幾分動搖,可依舊傷不及根本,難以讓他乘虛而入,從中浸染一二。

  “混蛋,我殺了你!”一個尖銳、憤怒、生氣、惱火、憋屈、不痛快,感覺自家狗子被人欺負(fù)了的女聲。江雪兩眼噴火,隨手抓一塊磚頭就要去拍死路羽。

  “別亂來!”凌征回身一把把她攔下,奪下那塊磚頭丟在街邊。

  江雪眉毛彎彎,跳腳道:“你還說我亂來,他都把你罵成孫子了,為什么還要忍他?我已經(jīng)忍那么久,給足你面子了?!鞭D(zhuǎn)身去瞪路羽,“讓我殺了他!”再回頭柔情看凌征,“你不是有所顧慮嗎?你不是不能出手嗎?那就讓我來啊,我不用考慮那么多東西,我?guī)湍銡⒘怂缓笪覀円黄痣x開這里?!?p>  凌征心中一緊,他從未體會過這般苦澀,不敢看江雪目光,艱難開口道:“我……我不能離開。”

  “你說什么?”江雪杏眼圓瞪。

  凌征放開江雪抓他的手,抬頭說道:“我說我不能離開。”

  對面另一邊:

  鐘鳴自顧自想著心事,只是自家少爺把輕重搞反了,眼前這個女人其實(shí)無關(guān)緊要,大不了就花錢去找,直到少爺滿意為止,可凌征卻一定不能放他走。當(dāng)即說道:“既然是誤會,就請凌公子和這位小姐與我們走一趟,待回到東門弄清事情原委,我們自然不會再為難你們?!?p>  路羽皺眉,狠話都說出去了,長老怎么還給他找臺階下,這不是打自己臉嗎?皺眉頭道:“要這窩囊廢干什么?叫他滾開別管閑事?!鄙焓贮c(diǎn)點(diǎn)江雪,“我要這女人就夠了。”

  鐘鳴恭敬道:“少—主—,當(dāng)以大局為重,今日還請聽老夫一言,日后自然會見分曉。”

  路羽與他對視,心下有些奇怪,看樣子長老不像是在跟自己兒戲,而且還特地強(qiáng)調(diào)“少主”兩個字,難道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又偏頭去看江雪,只是就這么放過了她,實(shí)在可惜……剛好看到凌征去抓江雪手腕,神色一沉。

  凌征把江雪拉到身后,任憑她掐自己手心??磥砀婙Q商量還有希望擇出江雪,哪怕要他以身涉險,但只要說服了此人,路羽不足為懼。

  “我跟你們走,放了她?!绷枵鲗︾婙Q說道。

  “你給我松手!”江雪張嘴去咬凌征肩膀——本來想咬耳朵,可惜夠不到。

  “你放屁,我要你何用?”看兩人還有心思打鬧,路羽越發(fā)惱火。

  鐘鳴終究還是要照顧路羽的心情,便對凌征說道:“這可不行,公子既然如此在意這位姑娘,誰知道放了她之后你會做何舉動?如果你……”鐘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驚出一身冷汗,絕不能再給這小子拖延下去了,這里本就不是他們東門地盤,而南門在東西北三地,可是有人的!

  鐘鳴目光倏而變得陰暗,兀自呢喃道:“雪花堂……”

  凌征只以為鐘鳴是在故意等他接話,便開口說道:“我爹仁義一生,一向說一不二,我不會給他丟臉,只要你們放了她,我任憑你們處置!”

  鐘鳴拍掌道:“好!不愧是‘一諾千金’凌公展的兒子,爽快!就請公子棄劍走過來,我絕不阻攔這位姑娘離開?!?p>  “且慢!”

  “且慢?!?p>  路羽和凌征同時出聲喊道。

  路羽不悅道:“長老,你什么意思?莫不是要幫他開脫?”

  鐘鳴忍耐道:“少主,你聽我說……”

  凌征無奈道:“江雪……”

  江雪惱火道:“混蛋,我不走!打死我我也不走!”

  凌征微笑,安慰江雪道:“你現(xiàn)在走了我們都會沒事的,我是南門少主,他們不敢把我怎么樣?!鄙焓秩シ鏊惆l(fā),“你走了之后,就去找?guī)熜?,叫他來救我,放心……”猶豫一下,抓著那只溫暖的小手放在心口,“我永遠(yuǎn)都陪在你身邊?!眮聿患岸嗾f,只得又語氣強(qiáng)硬道:“有些事情,我終究是要去面對……”放下她手,柔聲說道:“走吧,不要回頭,不要難過,你說一個地方,我一定會去找你。”

  ——

  “你快跑,去找伯父,叫人來救我,放心,玩捉迷藏你可從來沒贏過我,他們找不到我的。我就在這里等著你!”

  “雪兒,不要哭,帶上這支發(fā)簪,爹爹就永遠(yuǎn)陪著你,快走……”

  “雪兒,有些事情,娘親不得不去做?!?p>  “快,快走!不要回頭,一直跑,跑得越遠(yuǎn)越好。”

  ……

  江雪抬頭,兩眼已經(jīng)濕潤,卻不讓步:“你這是自欺欺人!”

  “雪兒!”凌征大吼。

  “不準(zhǔn)你叫我雪兒,只有雨哥哥才能這么叫我!”

  “江雪,你清醒一點(diǎn)!”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凌征抓住江雪掙扎的手腕,目光直逼她內(nèi)心最深處的傷痛,“你給我聽著,你沒有家,沒有要照顧的人,你可以跑,我不一樣!我是凌征,是南門少主,我的每一個決定都關(guān)乎著上千上萬人的命運(yùn),我不能任性、淘氣、一意孤行,我喜歡你,但我不能這么自私,我不能跟你走!”

  江雪感覺那份恐懼又抓住了她,她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著急為大人開脫:“你在說什么,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凌征,你不要這樣,你說過你要保護(hù)我的,你說過你不會丟下我不管……”

  凌征無力甩開她手,“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去追你,你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我不一樣,我不能陪著你去瘋,去鬧,去快快樂樂的玩耍,我早就該離開你的,是我不對……你走——”凌征雙拳緊握,痛苦喊道:“你走?。 ?p>  “我不走!不走不走就不走,你罵我我也不走,你打我我也不走,我就是不走,我就是要跟著你——”江雪也含淚怒吼:“你能把我怎么樣!”

  鐘鳴在一旁冷笑,他已經(jīng)盡全力了,方圓半里皆在他“怨色”籠罩之下,除了自己,無人能夠幸免??偹闶菍⑺饲榫w撬開一個缺口,接下來便是洪水決堤,一發(fā)不可收拾。而他只需冷眼旁觀,坐收漁翁之利。

  路羽見兩人這樣,早就心下凄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難過,原來剛才她說的“任憑處置”是在耍自己……路羽想到他還是個未成年的少年,竟被心愛之人如此戲耍,當(dāng)下心如刀絞,一抽鼻涕,舉起白烏,對凌征憤恨說道:“我改主意了,我要你殺了她,親手——?dú)⒘怂?!?p>  “少主!”

  “少廢話!是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少主,你可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這個女人欺騙了我,我要她死!還要讓她喜歡的人親手殺了她!”

  路羽冷哼一聲,老匹夫終究是外人,自己才是少主,揮袖說道:“長老,此事由我一力承當(dāng),你只需要負(fù)責(zé)善后即可,別的不必多管。”

  鐘鳴捶胸頓足,閉著眼一聲嘆氣:“唉……你可知你放棄了什么?”

  東方家易主一事早已提上日程,只是礙于形勢,雙方終究沒有撕破臉面。凌征作為當(dāng)代南門月圓人,而且還未融合體內(nèi)神力,一旦得到此人,東門門主身份簡直就是他們囊中之物,屆時待路羽上位,自己就是扶龍功臣……鐘鳴搖了搖頭,小兒荒唐,天助東方,豎子不足與謀!

  凌征劍指江雪,紅妝在她身前嗚鳴。

  江雪仰著頭,努力不讓淚水流下來,語氣哽咽,問凌征道:“你真的要?dú)⑽遥俊?p>  “我不能棄我南門將士于不顧!”凌征雙眼充血,早已迷了神智,忽然抱頭吶喊,十指死死抓著頭皮,想要把腦海中那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惡毒念頭趕出去,“不,不要……”一面大聲喊道:“走,你走!”

  江雪不為所動。

  “廢物,我叫你殺了她!”路羽內(nèi)心也很煎熬,兩眼迷惘道:“我還為你寫了首詩呢: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

  鐘鳴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簡直滿目荒唐,倏而從袖中滑出一支狼毫,三指捏取筆桿,由上而下往空中一點(diǎn)。只聽一聲清脆空靈的回響,如滴水落入池塘,一片紅光如漣漪擴(kuò)散開來,向四方蕩漾而去。

  “心有七傷——怒?!?p>  砰的一片琉璃破碎聲,宛如月碎銀河,淌滿一條江水。

  凌征一劍刺破江雪耳環(huán),紅妝顏色黯淡下來,自毀一品境界,斷絕靈性。

  江雪方才不躲不避,現(xiàn)在也對當(dāng)下處境不管不顧,只是又問眼前少年一遍:“你真的要?dú)⑽???p>  “你滾??!”

  “好,我走,再不與你相見?!?p>  “不要,不要走,你看,看我給你寫的詩,我讀給你聽:求……求之不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四更丑正,遠(yuǎn)處鼓聲再響,再有一個時辰,晨光初起,就要迎來天明。

  鐘鳴實(shí)在失去了耐性,不管今晚會怎樣收場,總之絕不能再這么漫無目的拖下去。此處動靜不小,折騰這么久,就算北門有心照顧,終究無法保證沒人走漏風(fēng)聲,再這么拖下去,那些人怕是就要趕過來。

  “夠了!是你們仨自找的,既然都不想活,那就一個也別走!”

  鐘鳴兩手掐訣,憑空兀的響起一聲佛唱,便是【六字大明咒】:

  “唵ōng-嘛má-呢ní-叭bā-咪mī-吽hōng”

  便是【般bō若rě波羅蜜多心經(jīng)】: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yùn)-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受-想-行-識,亦-復(fù)-如-是。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

  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

  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

  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

  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yuǎn)-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

  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shí)-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即-說-咒-曰: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p>  便是【滅定業(yè)咒】、【百字明咒】、【靜心咒】、【清心咒】、【往生咒】、【大悲咒】、【十小咒】、【摩利支天咒】、【甘露手咒】、【小供養(yǎng)咒】、【加持念珠咒】、【蓮花生大士心咒】……諸多佛門法咒。

  無數(shù)金色文字飄轉(zhuǎn)天際,向四方分散,宛若萬千金紙在夜空回旋,字與字相接成環(huán),句與句合連經(jīng)緯,自上而下由近及遠(yuǎn),如一張在湖中撒開的漁網(wǎng)飄蕩四散,將此處拘壓為一方與世隔絕的圈外牢籠。

  【釵頭鳳(唐婉):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fēng)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dú)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三余小生

時代的浪花落在我身上就成一場海嘯,這章其實(shí)寫得有些倉促,后期也許會修整,總之先暫時觀望,把讀書與寫書的順序?qū)φ{(diào)一下,不會斷更,只是會把速度放緩,最重要的事情:相信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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