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由聽琴假扮的“鐘婉”一手扶著聽瑤，一手扶著孕肚，在眾目睽睽之下由眾人簇?fù)碇巧狭嘶鼐┑霓I輦。
鐘婉看著“鐘婉”，心里一陣樂呵，拉著周尚宮的手笑彎了腰。
但又有些擔(dān)憂：“回宮后是要叩拜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的，聽琴能行嗎？”
周尚宮心里也沒底，聽琴這小姑娘挺活潑也聰明，但真心沒有聽瑤穩(wěn)重能挑大梁，況且怎么說她也是個伺候人的宮女，突然變成主子娘娘，難免心慌意亂，露出馬腳。
但周尚宮也只好寬言安慰道：“主子別多操心，奴婢已經(jīng)和聽瑤那丫頭說明白了，就說您在回途中動了胎氣，需要靜養(yǎng)?！?p> “皇上想必更加考慮周全，您只管在清璧園安心養(yǎng)胎，早日誕下皇子便是?！?p> 鐘婉一想沒錯，不必在這方面擔(dān)心，當(dāng)下抿嘴笑道：“皇子已經(jīng)有一位了，我只想要個貼心的女兒?！?p> 她還在臨安時隔壁宅子便是舅舅一家，她和鐘清每日都和舅舅家的表哥表弟玩耍。
要說鐘婉小時候也是個假小子，爬墻上樹掏鳥蛋打彈珠捅馬蜂窩樣樣都干，不然也不至于舉家遷到京城后耐不住寂寞，學(xué)起武藝來。
在臨安時她還小，未曾進學(xué)，但表哥們有些已經(jīng)捧著四書五經(jīng)搖頭晃腦地念起來了。但也是被舅舅舅母逼的，時不時就捉弄一番教書先生。
她經(jīng)常躲在窗戶下，整個人蜷成一個團偷偷聽表哥們念書。印象深刻有一回大表哥踩著矮凳子將裝滿墨汁的墨盒放在門頂上，小心翼翼地將門虛掩起來。
等到教書先生推門進來，原本一本正經(jīng)坐在位子上念書的大表哥突然站起身，指著門上大喊：“先生！有個什么黑黑的東西在門上誒——————”
那教書先生連忙抬頭往上看，墨盒“啪”一聲，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在他的臉上。眼里嘴里鼻孔里耳朵里全是黑乎乎的墨汁，倒像是服毒的死人一般詭異。一襲簇新的衣裳也沾滿了墨水，不能要了。
那教書先生隨即狼狽萬分地拿著教尺狠狠打了大表哥幾下掌心，又打了其他幫腔的孩子們，鐘婉躲在窗戶下笑得最響亮，那教書先生見她是個女娃娃也就沒打她，不過最后她還是被張夫人在廊下罰站了小半個時辰。
次日再見那教書先生，他臉上的墨汁擦是擦了，但一時半會兒也擦不干凈，暗褐色的一大攤罩在臉上，說不出的滑稽。
這件事情鐘婉記了好多年，她當(dāng)時是個孩子，自然站在表哥們的立場上。但她現(xiàn)在身為人母，也知道這是大不敬的行為，若是生下一個臭小子隨了自己好動頑皮的脾性，那接下來她就別想安靜過日子了。
所以她迫切希望是個公主。
周尚宮卻是搖搖頭，不置可否。在她心里，自然是皇子最重要，母憑子貴更能鞏固鐘婉的地位。
她也沒再勸，鐘婉六個多月的身孕，得要到年底過節(jié)才能將孩子生下，現(xiàn)在還是想想眼前的事情罷。
鐘婉就這樣繼續(xù)悄無聲息的在永安閣住下。
……
無論外頭發(fā)生什么，程德妃的邀月閣依舊為了大皇子的病情焦頭爛額。
明曦帝在清璧園時幾乎每日都要探望好幾次，臨走前還來看了一會兒，并把太醫(yī)院院使程太醫(yī)留下來為其醫(yī)治。可謂是一個極其負(fù)責(zé)又愛子心切的好父親。
但大皇子情況依舊不妙。他太小太弱了，天花如同一個決堤的洪水，而大皇子就如同一只渺小的螞蟻般不堪一擊。
縱使太醫(yī)拼命治療，效果依舊微乎其微。
紅色的疹子已經(jīng)布滿了他巴掌大的臉龐，手臂上，一顆顆扁平的、令人憎惡的痘點也開始浮現(xiàn)。
“如此下去，恐怕不成……”一名老太醫(yī)無奈地扯著衣袖，滿臉難堪。
德妃不在這里，這幾天她精神過度緊繃加之疲勞，直接昏暈過去，搬到了離邀月閣最近的寧福堂調(diào)養(yǎng)。
鐘婉秘密前往探望她時，程德妃剛醒來，平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滑下，抑郁與悲傷之情使得整個內(nèi)殿氣氛無比壓抑。
床頭放了碗溫?zé)岬陌采袼?，鐘婉悄然走進，端起瓷碗。玉勺與瓷璧碰撞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在死寂的殿中無比清晰。
聽到響聲，程德妃也未曾轉(zhuǎn)過頭來看上一眼，依舊圓睜著雙目看著拔步床上的壁畫，一動不動。
“德妃娘娘，我來瞧您啦?！辩娡駬]手示意殿內(nèi)的宮人出去，柔聲喚道。
程德妃這才緩緩扭過頭，見是鐘婉，張了張嘴，卻沒發(fā)出聲音。
“您嗓子傷啦，要和些溫潤安神的東西才行?！辩娡駭噭佑裆?，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
程德妃下意識喝了。
鐘婉一喜，又喂了她一勺、兩勺、三勺……到最后這碗都見底了鐘婉才停止“投喂”。
程德妃總算有些動靜，她轉(zhuǎn)過頭，支起身子，臉龐上恢復(fù)了往日的神采。
見她掙扎地想要下榻，鐘婉連忙按住她：“娘娘且慢，太醫(yī)說過您要靜養(yǎng)兩日，可不能垮了自己的身子?！?p> 程德妃很執(zhí)拗，她掰開鐘婉的手指執(zhí)意要下來。
但鐘婉可不是吃素的，她練過武藝，雖然有了孩子后懈怠了大半年，但力氣比較程德妃還是大上不少的。
程德妃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安允不知道還怎么樣，我一定要在他身邊，看著他我才安心！鐘妹妹你讓我出去！算我求求你了！”
兩人相持不下，但鐘婉看著程德妃眼中哀求甚至乞求的神色，終究于心不忍，嘆口氣，松開手，叫來程德妃的貼身宮女：
“服侍你們主子穿好衣裳，做好防護，去邀月閣?！?p> 看見兩名宮女那不可置信的表情，鐘婉又道：“就說是我的命令！有任何事情都由我承擔(dān)！”
她理解了程德妃，她也快做母親，理解這種對于自己孩子無比深厚的母愛。
沒有生過孩子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目送程德妃離開，鐘婉叫來聽音：“也給我做好防護，我也去看看?！?p> 聽音一顆心險些要跳出來：“主子！您懷著孩子怎能如此冒險？！”
“那就隔著窗看兩眼，馬上走。”
“這可不是奴婢不允許您去，而是皇上離開時下了死令，若是奴婢們放您進邀月閣，那我們?nèi)慷家毁H到浣衣局！”
“況且邀月閣已經(jīng)有重兵把守，閑人根本進不去?！?p> “恕奴婢不能遵命！”
祝心寧
這章太零散了，實在不知道起什么標(biāo)題，就無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