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不及細嚼慢咽就會被生活消化。
轉(zhuǎn)眼到了高二，子弟中學開始分文理科。
盛夏選擇了文科。
重新分班后，韓東感覺班里的學習氛圍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
有幾個同學住在一個小區(qū)，開始記錄對方睡覺的時間。
“昨晚一點了你怎么還亮著燈？”
“別說我，你前天不也一點多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起床上廁所！”
……
面對這樣的對話，韓東只覺自己很無力。
耗子的話時常在耳邊響起，不可否認，英語對韓東的打擊太大了，重新拾起英語來很艱難，但最關(guān)鍵的是，他的心態(tài)已經(jīng)崩了。
對于高考，韓東很陌生。
因為他接觸到的人，除了高中老師，就沒有參加過高考的。
大學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他根本沒有個清晰的認識。
他知道的只局限于清華、北大、南大、復旦……
電視劇中上了大學，預示著前途一片光明。但那么榮耀的事情，能落到自己頭上？大學生是多么優(yōu)秀的一類人，怎么會像自己這樣！
因為有自知之明，他不會去奢想。
盛夏時不時會來看韓東。
整個年級都知道他們倆的關(guān)系微妙到讓人費解。
知道韓東伙食不好，盛夏每次來都會帶些零食。
韓東看到自己送給盛夏的那枚彈殼，被她用彩線拴起來掛在了書包上。
他去翻找自己的彈殼時，卻已不知去向。
韓東的思想變得郁結(jié)不平?？床坏角巴荆膊恢牢磥淼姆较?，更重要的是沒有一個傾訴的人。
韓東的成績不斷下滑。
盛夏的成績也沒好到哪里去。
后來，盛夏來見韓東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聽說她報了美術(shù)班。
藝術(shù)生的文化課要求低很多，這是很多學習成績不理想的同學選擇的道路。
韓東知道后鼓勵盛夏加油。學著專業(yè)課的同時，學一門幾乎沒有基礎(chǔ)的藝術(shù)課，肯定很辛苦。
他無意識中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雙標:以前覺得藝術(shù)生就是投機取巧，但現(xiàn)在覺得也是無奈之選。
再次見到盛夏時，她帶著一個叫菲菲的女生。
菲菲學的是文科，知道的道理很多，聊起天來讓人很輕松。但韓東和她遠沒到推心置腹的程度。
學期末時，韓東的成績已經(jīng)下滑嚴重。
化學老師將試卷講了一遍，再次提問時，韓東依然惘然。
化學老師六十來歲，是被返聘回來的年級高參。
他氣急敗壞地說落韓東:“我老家農(nóng)村的學生都不像你這樣，我們那里是八百里青川……”
韓東憋著笑，很想說一句:“大爺，您省省吧，我心不在這！”
韓東開始出入網(wǎng)吧，那個年代網(wǎng)吧正火熱。
成排的機器聯(lián)機刷網(wǎng)游，一個網(wǎng)吧盛行一種游戲，著迷的不只是學生，還有一些工人。
為了一次虛擬的幫戰(zhàn)，工人缺席了年度獎勵大會的事也不怎么新鮮。
韓東開始通宵達旦地玩游戲，經(jīng)常到上午五六點鐘回去，躺在床上瞇一會，然后去上課。
最夸張的時候，他一周休息不足十二小時。早上半小時，中午一小時……上課，當然是迷迷糊糊，似睡似醒的狀態(tài)。
為了方便，韓東搬離了宿舍，找了間出租房。
很快，學校開始組織模考。
韓東拖著通宵后的疲憊腳步，到教室時已經(jīng)遲到。
好巧不巧地，監(jiān)考老師是英語老師。
他拿下卷子一陣狂做，心中想的是趕緊回去睡覺。
于是，他最后一個進教室，第一個出教室。
成績是什么，在他看來已經(jīng)是浮云。
……
?？汲煽兂鰻t，數(shù)學老師首當其沖。
他進教室時盯著韓東，全班都納悶:這是什么情況？
“這次考試，我們班韓東簡直刷新底線了。他考了倒數(shù)第一！”
“?。俊?p> 全班有些懵，韓東數(shù)學很強的?。?p> 隨后，大家也就釋然了。
他要是再得高分，別人挑燈夜讀不是得哭瞎！
韓東躲過了數(shù)學老師的襲擊，幾乎是用搶的姿勢拿到了自己的試卷。
78分！
這個分數(shù)確實有點低，但高三課程學一部分，以前的也沒復習，應(yīng)該……看來別人確實很努力。
韓東無所謂地四下看看，發(fā)現(xiàn)身邊幾人還沒自個兒的成績高呢。
既然老師都說他倒數(shù)第一了，也沒人好奇到讓他難堪，問他的分數(shù)。
哎！韓東只覺時間漫漫，快點下課。
后面來的是語文老師，他有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修養(yǎng)。
輕風細雨聲中，韓東竟然考了全年級第一。
全班倒數(shù)第一和全年級第一……
估計第一名很郁悶吧，他的熱搜就這樣被韓東奪走了。
韓東苦笑，這有個屁用！
不過他似乎明白了數(shù)學老師的恨意之源泉，應(yīng)該是他指望韓東也得個年級第一吧。
聞訊而來的盛夏，比自己得了年級第一還高興。
“不愧是我哥，牛！”
韓東遲到早退曠課的事，終于讓班主任忍無可忍了。
其實韓東覺得關(guān)鍵原因，應(yīng)該是各任課老師的聲討聲太過激烈。
“這是重點班，你這樣影響全班班風。”班主任嚴厲地說道。
韓東低頭認錯。
他向來對班主任的態(tài)度很好，挨訓的時候總是低頭狀若悔不當初，我真錯了。
也是這樣的錯覺，讓他在班主任面前混過了高三半學期。
隨著任課老師對韓東態(tài)度的惡化，韓東的成績更是沒有參考標準了。
英語成績忽略不計的情況下，有時能進前八，正常則是三十開外。
但沒有人懷疑他作弊，因為知道他不屑。
終于，班主任提出讓韓東休學或者轉(zhuǎn)班。
或許，班主任老師意識到他的情緒化很嚴重，以及成為害群之馬的既定事實。
韓東欣然答應(yīng)，只是提出自己正常參加高考的要求。
雙方一拍既定，各中下懷。
韓東在網(wǎng)吧泡了倆月，游戲賬號在該網(wǎng)吧也熬到了大神級別。
六月不期而至，韓東開始焦躁。
瀏覽聊天室的時候，有人告訴他這是叛逆。
參加高考，韓東只是抱著出現(xiàn)奇跡的心態(tài)，重在參與嘛。
想當年上山下鄉(xiāng)，那么多人都沒參加高考的機會呢。
再說這幾年都宣揚，沒有參加高考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他總得讓人生完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