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皮像是被人拽緊,呂平方一搖三晃的晃回了辦公室,只見全公司三十多號人都在總經(jīng)理樓梯下的空地聚成一圈。
“電腦上不了網(wǎng)了!”一個文員尖聲道。
恐慌的情緒加速發(fā)酵。
不少人開始用各種工具聯(lián)系外面,但是座機、手機和傳真都毫無反應(yīng)。
呂平方也掏出電話,在通訊錄的頂端隨便按了一個號碼。
“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wù)區(qū)。嘟嘟嘟?!?p> 倒吸口涼氣,呂平方和眼前的人群一樣開始緊張起來,他打開通信錄,從父母的號碼一路打下去,全是嘟嘟的蜂鳴聲。
“剛才的停電是怎么回事?”隔空的平臺區(qū),幾個經(jīng)理簇擁著跑了下來。
窗外的黑暗似乎深不見底的黑潭,讓每個人的腳步都虛浮起來。
“給物業(yè)打電話,問問剛才為什么停電。”其中四十多歲的男子比較沉穩(wěn),是業(yè)務(wù)經(jīng)理老王。
“電話打不通,所有的?!睍嬂罱愣家o張的哭出來。
“打內(nèi)線?!彼话褤屵^座機,手指有點哆嗦。
“占線?!彼言捦部墼谑稚希樕盍讼氯?。
人群開始慌張起來,一身粉西裝的老板吳云峰沖到了窗邊,幾個女孩已經(jīng)哭了出來,樓上樓下傳來的哭聲尖叫聲混雜著提高。
“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嗎?”吳云峰的手揮到了頭頂:“我們可能穿越了!”他的卷發(fā)顫顫著,夸張的表情有點可笑。
“我們中大獎了,不扣稅那種?!?p> “噗。”幾個女孩不自覺微微笑了起來,梨花帶雨,緊張的情緒有了小小的緩解。
“好了,大家一定要先穩(wěn)定下來,我們可能遇到什么特殊情況了?!眳窃品謇鴰讉€經(jīng)理。試圖安撫大家的情緒:“我們先下去,去一樓看看?!?p> 他拍了拍手,先領(lǐng)頭走到電梯,呂平方在后面和他對視了一眼,露出一個發(fā)澀的笑容。
“有人在用?!崩贤踉伊讼掳粹o,四架電梯都已經(jīng)降到了一樓,一動不動,他恨恨踢了一腳電梯邊的包裹箱子。
“走樓梯下去?!眳窃品鍘ь^沖了下去。
消防通道上不斷有人加入,密集的腳步聲空洞著傳遞,呂平方裹挾在人群里,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得腳步越來越慢,不停向上望去。
“呂平方快點。”前臺的劉雯也沖了下來,手里掛著一把鑰匙。
“門鎖了雯姐?”
“必須呀!”劉雯踩著一雙運動鞋,噔噔噔跑的比呂平方還快:“瞅什么,跟緊大家?!?p> “嗯?!?p> 到了二樓人流越來越慢,大廳慢慢站滿了人,亂哄哄的擠成一團,很多人都緊緊攥著手機,不停的撥打電話。
呂平方四處望了一下,一個穿白大褂的都沒有,應(yīng)該是樓層太高了還沒跑下來。
“齊經(jīng)理,剛才為什么停電了?”吳云峰帶著二三十號人擠向了大門口,物業(yè)經(jīng)理齊勝利是個魁梧的大漢,一排保安攔在了大門口。
“吳總,這個我們也不清楚?!饼R勝利打了個招呼,平時寬厚溫和的臉上現(xiàn)在寫滿了嚴肅和一點茫然:“大家不要緊張,先不要出去!”
人群散向了各個窗戶,透過玻璃向外看去。
呂平方從人縫里向大門看去,大門口的大理石地面全部消失了,一層昏暗的暗紅色地面延伸出幾米遠就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小吳小吳!”齊勝利舉起對講機大喊:“B棟怎么樣?”
呂平方才想起,自己上班的這座大樓后面還有一座連體樓,兩座大樓一高一矮,前面的主樓大概有四十多層,后面似乎是三十層,通過幾座空中連廊能過去。
“滋滋啦啦”的電磁破擊聲不斷響起。
“還是聯(lián)系不到???”一個保安湊在齊勝利身邊,身子都在哆嗦。
“嗯。安保隊都守在自己崗位上。”一行十幾藍色制服人拖著稀稀拉拉的步伐,緊緊和人群站在一起。
呂平方覺得自己腰上慢慢起了股涼氣,使不上力氣,正跟著吳云峰往左邊的侯客區(qū)走,突然腰上失去了知覺,“唉”一聲上半身折了下去。
旁邊的劉雯眼疾手快,抓住了他一只手。
“呂平方?”
一股冰涼滑膩的感覺,緩慢可知的從腰部蔓延開,他清楚的感受到肋骨下邊和胯骨上邊都是這種冰涼感。
“雯姐,我腰,腰腰,好像閃了?!眳纹椒椒鲋噲D慢慢直立起來。這個簡單的動作卻好像要抽光他所有的力氣。
他只能盯著地面,身體勾成了蝦米,只能看到別人的腳尖。
“那是什么?!”身邊的人開始尖叫,劉雯猛的松開了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劉雯!劉姐!”
感覺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氣的呂平方慌了,大廳里的人更是尖叫聲一串,他只能瞥到所有人呼隆隆的向樓梯搶去,眼下只能看到無數(shù)奔跑的腳步。女聲的尖叫刺破耳膜,幾個男人的大聲呼喊:“快跑,讓開!”
“是老虎!老虎!”一個穿制服的男子跑過呂平方身邊,他趕緊伸手抓住他衣服:“幫幫我!”
那人猛的被扯住,一頓腳步,啪的打掉呂平方的手。
“怪物!”他尖聲高叫,比剛才的女人還要尖利。
呂平方只覺得自己的冷汗刷的流滿一身,短短十幾秒大廳就空無一人。他試著扭了扭腰,一點知覺都沒有,但是腿還能挪動。
他使勁向門口看去,卻毫無發(fā)現(xiàn),他的視野被高背沙發(fā)擋住,似乎耳朵一下變得如同雷達,聽到沙發(fā)背后傳出“噠噠”的聲音。
K!
他一使勁整個趴倒,兩只手用力向沙發(fā)后面爬過去。
“快過來!”
呂平方循聲看去,齊勝利雙手持著一把防爆叉,站在樓梯口,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身后。
“快爬過來!”
“齊經(jīng)理!我,我動不了了!”呂平方看著齊勝利的表情,心里翻起巨浪,感覺自己后腦勺都是涼風,似乎一張大口就在他脖子后。
“快爬!”呂平方幾乎使出了這輩子最大的力氣,迅速的往前匍匐前進。
“他娘的一個大男人被嚇斷了腿!”齊勝利破口大罵,一個箭步?jīng)_了過來,向他遞來一只手。
“吼”一聲低沉的吼聲從沙發(fā)后傳了過來,呂平方本能向后轉(zhuǎn)頭,只看到一團黑影撲了過來,一下打飛了防爆叉。
齊勝利往后一跳,竄進了樓梯,砰一聲鎖住了門。
“齊!”呂平方回頭一撇,正好在電梯邊,慌忙按住電梯。
“?!彪娞莼_,呂平方兩只手扒住門向里一擠,翻了進去,狂拍關(guān)門鍵。
“吼”那團黑影先撲向了安全門,砰砰的撞擊聲好像一輛卡車發(fā)飆。
呂平方側(cè)倒著身子,臉著地,楞楞盯著那團黑影,那一身黃黑相間的厚重皮毛散亂著,肩膀?qū)挾榷家^一米多,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呂平方使勁向里鉆到墻角,心提到了嗓子眼。
“啪?!?p> 一只手伸了進來,電梯門頓住。
反轉(zhuǎn),打開。
呂平方一臉呆滯。
一個巨大的爪子從那只手下面伸了進來,烏黑的爪子披著長毛,邊緣似乎是干涸的暗紅血跡。
“砰”。燈光全滅。
四周又回到黑漆漆的徹底黑暗中,呂平方只感覺自己胸口前就是那個爪子,下一秒就要捅開自己的肚皮。
然而他瑟瑟的擠在電梯墻壁上,卻再無一點聲息。
“嗒,嗒?!?p> 熟悉的石英鐘聲。
熟悉的徹底的黑暗。
“嗒,嗒。”
他感覺那股滑膩的涼氣從后腰擴散到了全身,麻痹了所有神經(jīng),但腰部似乎恢復了點知覺。
“嗒,嗒?!?p> 他祈禱著那個黑暗中的爪子不要亂動,那個人呢?那是個人?會不會?
“嗒,嗒?!?p> 他用力的向后擠過去,期望那合金墻壁能有個縫把自己塞進去,他忽然感覺到有空氣在流動,一股溫熱的腥氣從臉上吹過。
“嗒,嗒。”
他感覺前面似乎有個巨大的爐子,向他散發(fā)出股股熱流,似乎還有呦呦的低鳴聲,他趕緊后靠住墻壁,手向后一摸,摸到一個輕輕的箱子,他趕緊擋在胸前。
“砰。”電梯燈亮了起來。
眼前只有空氣,合金鏡面反射著他自己。
呂平方重重的癱在了地上,一頭冷汗汩汩滲出,慢慢的轉(zhuǎn)了下脖子,原來箱子就是自己抱回來那個。它怎么進來的?
他趕緊按開了電梯,直覺得面前一陣熱風吹過,一陣涼風進來。
得救了。
樓上傳來了崩潰式的尖叫,數(shù)百人從樓梯下奔涌而出,大喊大叫著沖向了大門外,門口的車輛和行人呆愣住,不少跟著慌亂跑走。
自己公司的一些熟悉的身影也奔向了外邊,不管是員工還是經(jīng)理都是沒命的狂奔。
“你沒事吧?”
呂平方回頭一看,齊勝利高大的身影站在電梯口。
“剛才?!?p> 齊勝利張了張嘴,也說不出話,向外走去。
人流呼呼擁擁的傾瀉出了大樓,讓人感到無比的荒誕,足足五分鐘時間,呂平方面前都是狂奔的人。
人群終于消散,門口幾個膽子大的路人向里張望,看到站在電梯口的呂平方一臉好奇。
呂平方深吸口氣,腰部有了反應(yīng),能夠慢慢使力行走了。他緩緩吐了口氣,坐到大廳的沙發(fā)上,認真思索。
過了一會兒,他打開手機,在微信添加一個號碼,提示驗證。
他敲下一行字。
“有人也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