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將軍可在
顧府門外,一名戴著帷帽的藍衣少婦正對著一張紙片喃喃低語。
“將軍府……將軍府……哪兒有將軍府?說的明明是這里不是?”清而脆柔的嗓音,與圓圓潤潤地字腔,從少婦嘴里吐出,如小珠落盤,甚是舒心。
不過此刻這聲音的主人語調(diào)里充滿困惑,即便這樣,也猶如夜色朦朧,引得人一探究竟。
細看少婦手上的那張紙片,寫著一個地址,甚者,連草圖都有。
藍衣少婦一臉的困惑,如果圖沒畫錯,字也沒有寫錯,那此時此刻她站著的地方,應(yīng)該就是『將軍府』的門前。但她卻只看到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宅邸呀!
這宅邸占地頗大,但也稱不上特別大,畢竟鄰近的宅邸都是相同大小,就顯得她眼前這一家很是一般啦,宅邸門口兩尊石雕,斑駁的大門訴說著那逝去的風(fēng)華。
這里是武昌城的老街,在五十年以前可是第一流富戶才居住得起的地段,雕梁畫棟,雖保有韻味,但失了斑斕色彩,終歸美人遲暮,透著滄桑和微微的落魄之感。
如今新興的富戶都往城南那邊建起了富麗堂皇的府邸,不是這邊可以仰望的啦!這邊剩下的,都是些曾經(jīng)非常有錢,但家道中落到僅剩個內(nèi)空大宅子、幾間小鋪、幾畝良田的中等身分人家。
少婦上下左右看了看,實在找不出將軍府該有的威嚴和標志,她決定找人問詢聞訊。
“哎,你找人嗎?”才這么想著呢,就有人在她身后出聲。
她轉(zhuǎn)身一看,發(fā)現(xiàn)是個十三四歲的男孩,濃眉大眼的,年紀雖小,但也看的出來長了一副好容貌,非常討喜。
“是的,我找人?!眹儡粤Ч笆肿鲆尽?p> “那你問我呀,這里我熟,你找誰?我?guī)闳??!蹦泻]著手上的木劍,豪情萬丈的樣子,就差拍著胸脯保證了。
然后像是突然想到應(yīng)該揖手回禮,這才將木劍插到后腰,雙手合拳,對她一揖?!霸谙骂櫢【蓬櫳垡祝∩┳幽惴Q本少俠九爺便成?!?p> 嚴茉璃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孩,語帶驚喜,“呀,你是顧將軍府上的人?敢問小哥兒,顧將軍可在府上?”
“我不叫小哥兒,叫我九爺,人稱顧小少俠?!蹦泻儡岳?qū)λ姆Q呼非常不滿,一把劍揮過來揮過去的。
嚴茉璃機警地后退一步,據(jù)聞有著鐵血手腕的將軍,不會是幾個小孩子鬧著玩的吧。她心里突的跳了一下,她不會被騙了吧?什么將軍府?先前那人說的天花亂墜,不會全是誑她的吧?
嚴茉璃欲哭無淚,特意扔下手頭的一切,跑到武昌,找顧將軍除暴安良,竟然是被誑了?
但是,已經(jīng)沒辦法了,她沒有門路,也時間去找第二個將軍了,對那些嗜殺的江湖人,她可是無比畏懼、恨不得敬而遠之哪。也許,真的是將軍呢?
“敢問九爺,可否告訴我,顧將軍府上在哪?你是顧將軍的……?”
“恕……恕小女子眼拙,這宅第,不似將軍府邸,甚至連個牌匾也不見-”
男孩搔搔頭,面有澀意,“我是顧將軍的弟弟,顧將軍是我三哥?!?p> 咦?!真的是這一家嗎?這是一座民宅耶!哪里像是將軍府模樣?
呼,一枚飛鏢呼嘯而至,與此同時,一股力量橫掃而來,嚴茉璃和男孩同時倒地。
嚴茉璃用手扶起男孩,定眼望去,這才發(fā)現(xiàn),周圍出現(xiàn)四、五個蒙面人,一個黑衣男子已赤手空拳,與蒙面人打成了一團。
黑衣男子一腳踢翻一個,嘴里呼喝道,“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竟敢鬧事,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左一記拳頭,右一橫掃!順間,黑衣人便已倒了三個。
“你說。”顧三爺隨意指著一個人。
那人顯然嚇壞了,捂著胸口,立即顫聲說明--“不、不是的,我們剛才那飛鏢,打的、打的不是兩位爺,而是站在你們旁邊的那個娘兒們,她才是我們雄鷹幫盯上的點子。我們只是誤以為你們是一夥的,才會直接出手的……”
打、錯、了?
原來剛剛那一場力氣是白出啦?顧三爺立即轉(zhuǎn)頭掃向身后那個藍衣白帽的女人,想好生瞧瞧是打哪來,竟連江湖人都能招惹--
不見了!
他眼睛一縮,倏地拔身而起,往石獅身上一踩借力,輕身飛向附近最高的屋檐處,迅速在四方探望,卻早已尋不到半點那女子的影跡,想是在他打斗時便已偷偷溜走了。
真是晦氣,還想著是敵軍派來的細作呢?本想著再立一功,卻沒想是白費力氣。
轉(zhuǎn)過身,看見顧邵易拿著把木劍,戳著旁邊的黑衣人,顧邵離氣的抬腳一踢,“還不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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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討厭麻煩,但是從小到大,麻煩就沒少過,現(xiàn)在連江湖殺手都招惹上了,也不知道她嚴茉璃上輩子造了什么孽呀?
不過,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為了父母,為了維持現(xiàn)下好不容易得到的平安日子,她必須習(xí)慣麻煩、必須面對麻煩。
在秦嶺縣城,嚴茉璃白著一張臉下了馬車,付了車資,又招了一頂小轎,讓轎夫抬著回昌遠書院。
為了生計,她跟劉舒華一起創(chuàng)辦昌遠書院,舒華任山長,負責教授課程,而她負責招生。學(xué)院并不是太寬敞,分為三個部分,學(xué)堂、學(xué)生宿處,以及最后山長一家子所居住的私人小院落。
嚴茉璃沿著后院的門進去,直接回家。
“夫人,您可回來了?”
一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發(fā)現(xiàn)了她,清秀的小臉蛋上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小跑步過來。
“青兒,有什么事嗎?”她取下帷帽,讓小丫頭挽住手臂,一同往里頭走去。
小庭院并不大,兩尺寬的小路,兩邊各種著果樹,也不過十步就跨進廳堂里了。
“方才老爺又發(fā)病了,整個人喘不過氣來,幸好及時服下藥劑,不然可糟啦。”
聽到父親又被疾病折磨,嚴茉璃原本輕快的聲音立即沉靜了下來。
父親是因為她,才病的,已經(jīng)兩年了,現(xiàn)在越發(fā)嚴重了。
普通的藥物已經(jīng)不起作用了,有名的大夫也請了好幾個,但是父親的病就是不見起色。
嚴茉璃將帷帽擱在廳里的桌幾上,“我去看看父親?!?p> 這時一位粉衣少女攙扶著一名婦人從內(nèi)室走出來,灰白的頭發(fā),大約四五十歲,從白凈的臉上,依稀看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位佳人。
嚴茉璃見著了,立即過去喚著:
“娘?!?p> “璃兒,你回來了呀?不是說今日去武昌辦事,怎地這么快就回來了呢?吃飯了沒有呀?”嚴母關(guān)切地問道,就伯她餓著了、凍著了。
嚴母其實不到四十歲,但年輕時的過度操勞,以及幾年來困苦的生活摧折,讓發(fā)絲半白的她看起來像是四五十歲的老嫗。
“吃飽了。那邊事情很快談完,于是就提早回來了?!眹儡粤Р辉刚f的過多,免得母親擔心,她道:“我進去看爹?!?p> “哎,別,你爹好不容易睡著,你別去擾醒了他。一旦他醒來,又要吸不上氣,猛喘啦?!眹滥咐∨畠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