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05年,我們家的一畝三分田
2005年,我13歲,上六年級。
前年,我爸媽開在門口的石雕作坊最后還是失敗了,而且還欠了別人一點點錢。作坊失敗之后,我爸媽去鞋廠打工,在鞋廠又工作了兩年。
可是因為我上初中,我哥上高中了,我們倆的學費、生活費,一下子就是雙倍地增長。再加上,我爸媽對我和我哥上大學的期待,上大學的錢也需要開始準備起來了??墒乾F(xiàn)實是,我爸媽鞋廠的工資根本供不動我們倆兄妹。期間有人提出讓我輟學,或者讓我哥不要再讀高中了,也不要讀大學了,但是我爸媽還是很堅持地說要讓我們上學。
只可惜經濟實力跟不上夢想。因為沒有錢,我還是老樣子,經常因為欠學費被趕回家來;我哥讀高中更不容易,高中費用高,不交齊學費,不給上學。所以在我哥的高中學費,家里一般都會及時交。自讀高中后,我哥再也沒有受過我這種待遇。
但是因為我哥是寄宿上學的,生活費很緊缺,營養(yǎng)極其跟不上,我哥餓極了,也只能吃白饅頭充饑。還有,我哥的書包,那都不是書包了。高中三年,我哥就是拿一個賣衣服的袋子來裝書。我一個妹妹的看在眼里,都覺得十分寒酸。
回歸到家里的情況,比起小時候的稀飯咸菜,十三歲的伙食已經好太多了。家里迫切改善伙食的原因有二,一是隨著經濟大環(huán)境的變好,伙食也跟上了。還有一個原因是,比起同齡人,我和哥哥都有點瘦小。我爸媽也漸漸意識到,青春期的孩子需要足夠的營養(yǎng),所以每次周末回家,不管再難,都會給我們準備好吃的。為此,我爸媽加大了雞鴨鵝的“養(yǎng)殖”力度,確保每周都有新鮮的食材享用。
電視也有了,后來我爸還是買了一臺25寸的彩色電視。不過我們沒有辦理有線電視,依然只能看到有限的幾個頻道。
能有一臺電視,已經是我媽最后的底線了,我們可不能再觸碰她的龍鱗了。
我爸媽還翻修了廚房浴室,稍微讓我們家的住宿環(huán)境好一點點了。
但是家里還是很不順心的,比如最近我才注意到的一件奇怪的事。
最近有一個神秘的人一直不停跟著我爸。
而我爸像逃犯一樣,死命地躲著這個人。
有一次,只是遠遠地看見這個人,我爸硬是抬著摩托車,闖過后門好幾層的臺階,飛奔出去,快速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還有一次,那人都到門口了,我爸愣是躲在柜子后面,不敢出來。
剛開始,我還偷偷哭了,我嚇壞了,我以為我爸是壞人,不然別人為什么要這樣鍥而不舍地追我爸呢。
再后來,我發(fā)現(xiàn)不僅我爸在躲這個人,我媽也不停在躲這個人。
經過幾次這樣的貓捉老鼠的游戲之后,我終于明白了,原來我爸是在躲稅,農家稅。
“爸爸,我記得小時候我媽不是都拉著糧食去鎮(zhèn)上的嗎?現(xiàn)在不用了嗎?”我問道。
“現(xiàn)在不用了,現(xiàn)在是直接交錢?!蔽野只卮鸬?。
“哦,我明白了,咱家交不上錢了。”
我爸嘿嘿嘿地笑著。
我無奈地嘆氣,看來我家是名副其實的窮啊,欠學費,欠稅,是真的沒有錢。
“爸爸,稅很多嗎?”
聽到這個,我爸的臉色一下垮了,“挺多的,今年咱家要交三千多塊錢?!?p> “三千多?這么多?”雖然我不知道稅不低,但是我沒有想到這么高。
當我還在同爸爸一起,煩惱著怎么才能有這三千塊交稅時。
聽說村委會出了大事。
有一家家境不好的村民,因為實在交不上錢,和村干部發(fā)生了矛盾。一時想不開,就跑去村委會鬧事,往大院里面扔了一塊石頭。好巧不巧的,這塊石頭砸到人了,而且是村長被砸到了。
我和我爸趕過去的時候,那里已經亂成一團粥了。警察,村長,扔石頭的大爺,還有圍觀的里三層外三層的村民。
很多人看著村長被砸,卻沒有一點為其哀嘆的心聲,很多人居然還流露出喜悅的表情。
“活該!老天有眼!”身旁不時有人在說著。
我看著我爸,他沒有沒有說話,但眼神頗為冷漠。
我的出生頗為艱苦,差點讓全家傾家蕩產。不止我,村里同齡人的出生,都是這個情況。
其實村長一直就不受待見。他在村口辦的一個工廠,成功污染了全村的水源。為了能有更好的水源,村民不得已只能集資,在山上打了一口井,再將水引到山下。
不過法律正義,這些村民之間的糾紛,警察叔叔并不管,警察叔叔能管的,可以管的,只有余大爺扔石頭傷了村長的事。
這是實實在在的犯罪行為,余大爺很快就被帶走了。
在一群呵斥中,村民逐漸散了。我和我爸,還有一道來看熱鬧的陳姨,小彬叔一同回家。
“爸爸,村長是投票選出來的嗎?”我問。
“對呀,你讀書的時候老師沒教過嗎?”我爸問。
我點點頭,“書上教過的,可是我們怎么會選這樣的人做村長呢?!?p> “因為書本是小孩子的世界,而不是大人的世界?!毙”蚴逶谝慌?,故作深沉地說道。
陳姨嗤笑:“你跟一個小孩子說的這么深奧,她怎么可能理解?來,小思,陳姨告訴你。陳姨我嫁進余家村這么多年了。別說選舉了,選票我都沒見過一張?!?p> 我爸一把拖著我,嘆氣說道:“跟小孩子說這些干什么,她又不懂?!?p> 我反駁道:“誰說我不懂的,基層民主自治是需要村民投票選舉的。”
小彬叔又笑道:“思想品德課背的挺熟的??上∨笥?,這里是農村,是山旮旯的農村。天高皇帝遠,誰會來這里追究你這個村長到底是不是村民選出來的。
別說沒人在乎村長究竟是不是村民選舉出來的,就算村長就算做了什么,難道還有人敢去告他?”
“等我到十八歲,我一定要自己選村長?!?p> 我爸笑道:“你十八歲都上大學了。我們一輩子都在村里,都沒見過選票,你怎么可能會見過選票呢。”
正義頓時充滿我心,“這個選舉也太黑了,咱們村的存在就是土皇帝啊。他當村長這么多年,竟做缺德事,從沒有為村里做過什么政績。
你看隔壁村的村長,籌資修路,那路修得多好。還有自來水,也早就通上了。
我們村的村長,除了管收錢的事情積極一點,也沒有見過為我們做過什么事情。
還搞了一個廠子,村里的水弄得那么臟?!?p> 陳姨笑道:“誰說人家沒干過什么大事???”
“有干過什么大事嗎?”我問道。
小彬叔笑道:“有啊,干過的事情可不少。一聲不響的將我們后山的地給賣了,村頭的地便宜租給農場了。村里修路的款,據說一半都進了他的腰包?!?p> “這么黑??!那怎么沒有然舉報???”我更是憤慨。
小彬叔給我使了一個“噓,小聲一點,小心隔墻有耳。我們村長人脈大著呢,黑白兩道通吃,沒有人敢得罪他。”
我有點憤憤,“得罪了又怎么樣?他又不是工廠的老板,會給我們發(fā)工資?!?p> 我爸嘆了一口氣,拍拍我的頭,說道:“你還小,你不懂!這村長不是官,可是在這村里,比皇帝還大。村長的家族勢力盤根錯節(jié),社會關系也很復雜。你要是讓他不好受,他就緊盯著你。
不給你批宅基地,不讓你建房子。上面有什么征地的任務,不讓你好好執(zhí)行。路不經過你家,電不通到你家,你能咋樣的。還有,村子里那么多人都不敢得罪他,如果你和村長有仇,你覺得他們會怎么對待你?”
我倒吸一口氣:“他們會孤立我們?!?p> 小彬叔笑道:“還不算太笨?!?p> 我爸繼續(xù)說道:“而且就算換村長又能怎樣?不管是誰成為村長,最后都會變成現(xiàn)在村長的樣子的?!?p>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那余大爺為什么這么有勇氣,敢跟村長對著干?他為什么不先躲著,非要跟村長硬碰硬呢?!蔽覇柕?。
陳姨笑道:“你這因果關系搞反了。不是你林大爺砸了村長,才跟村長對著干。他們以前很早就結下梁子,村長處處針對林大爺。這次收稅逼得很緊,據說每天都派人去催收。
你余大爺家里也挺困難的,幾個孩子為了賺多一點錢,也都外出打工了。你余大爺怕兒子不在家的時候,自己會被欺負,所以才使了這么一招?!?p> 我聽得直冒冷汗,沒有想到平日里安靜祥和的小村莊,居然還隱藏著這么多的故事。
我爸看我一愣一愣的,輕拍我的頭,說道:“小孩子家的,別去想這些事,想了也沒有用。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考上好大學,找到好工作。以后帶我和你媽去城市,遠離這些糟心事?!?p> 我繼續(xù)問道:“爸爸,城里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嗎?”
我爸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我也沒有住過城里。但應該會比農村好多了吧,至少人家有城鎮(zhèn)戶口,有國家保障?!?p> 或許是我太沮喪了,小彬叔又說道:“其實整個中國的發(fā)展是越來越好的。雖然我們現(xiàn)在也不算特別富裕,但至少吃穿不愁吧。我小的時候,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能吃到白米飯,饞的不行。現(xiàn)在誰家不是頓頓白米飯,青菜魚肉的?!?p> “我們家就沒有頓頓吃,我們家就只有周末的時候,哥哥回來,才能吃?!蔽铱棺h著小彬叔言語的不謹慎,同時無奈地在充滿自尊的我爸心口插了一把刀。
果然,我爸有點尷尬地笑笑,“頓頓白米飯,肯定沒有問題。就是這白米飯的配菜,比較難辦。不過你小彬叔說的沒有錯,坦白講,中國現(xiàn)在的發(fā)展挺好的,我們的日子雖然沒有人家城里人過得滋潤,但比起以前已經好太多了,你要知足哦~”
“對對對!我爸說的都對?!蔽抑噶酥复逦瘯?,我撇撇嘴?!鞍职?,那請問這個情況會改變嗎?”
陳姨、小彬叔、我爸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笑著說道:“看緣分吧!”
看緣分?
看來很難。
下午湊完熱鬧,回家吃完晚飯,就聽見我爸和我媽在廚房里商量著事。
我知道,他們現(xiàn)在正為稅煩惱著。
我爸媽之前工作的鞋廠倒閉了,欠了我爸媽整整一個月的薪水,只留下一堆未完品的鞋。同月,我爸媽存錢的一個組織,組織者跑路了,幾乎卷走了我家近兩年的積蓄。雖說我爸媽已經報警了,但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大概率找不回來了。
組織者跑路的消息傳來的那天,我媽直接攤在床上,以淚洗面,整整兩天,不吃不喝。
我們特別怕我媽出事,我媽哭了多久,我和我哥就哭了多久。
最后還是我爸勸我媽,讓她不要放棄,哥哥馬上就要中考了,我也要參加小升初的考試了。不管再難,都要想著我們倆。
我媽把我爸的話聽進去了,第三天突然早早起床,給我們做了早飯,然后就和我爸一起出去找零工了。
那段時間,不知為何,小鎮(zhèn)上的服裝廠鞋廠如同潮水一般,紛紛退去。我爸媽又沒有知識,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后來我爸發(fā)現(xiàn),小鎮(zhèn)上的商品房開始慢慢建起了了,很多村民也開始建新房子了??墒俏野趾臀覌尪疾粫ǚ孔?,現(xiàn)在學,也沒有什么人愿意教了。唯一能干的活,就是錢少的小工了。
搬磚,抗水泥,擔石頭,和水泥,工作很累,很辛苦,風吹日曬。但薪水不高,每人每天只有25塊。
這25塊要養(yǎng)活我們一家子,要給我和我哥哥上學,要攢我們以后讀大學的學費。
小時候,我媽對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你要好好讀書,要給我長臉。”
后來,或許是感受到了我們的不安,我媽對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只要你好好學習,媽媽砸鍋賣鐵都供你上大學。”
但是不管是哪句話我都明白三個事實,那就是,我媽希望我們讀書是為我們好,也是好面子,同時也希望我們能通過讀書來脫貧。因為,我家,真的真的沒錢。
三年級以前,被我媽逼急了,總是會大聲對她嚷嚷,說人生應該以快樂為主,為了錢和面子讀書,人生還有希望嗎?
現(xiàn)在才知道,三年前的我真的是太幼稚了。
有句常話說得好,“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币驗榧依餂]有錢,我交不上學費,沒有零花錢,冬天里,我連雙好一點的鞋都沒有,經常大冬天里還穿著一雙涼鞋。
如今,我和哥哥的愿望變了,就希望“好好學習,將來賺很多的錢?!?p> 雖然我對,每次收稅的叔叔一來,我爸就嚇得家里到處躲的樣子感到很丟臉;就像每次我交不上學費時,被老師當場批評時一樣丟臉。但是我知道,我不怪我爸媽。家里這段時間基本沒有收入,根本就沒有錢。
七八月時,整個夏天,全家好像變成了種在地里的莊稼一樣,在地里扎根了。
每天早上四點起床,打著手電筒,夜色之中,往山后的田野走去。家里的牛拉著板車,板車上是滿滿的收莊稼的工具。偶爾東西不多的時候,我爸就讓我和哥哥坐上去,讓我們稍微休息一下。
夜色中,牛拉著我和哥哥,爸爸媽媽走在我們的身側,板車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在夜色之中,或是看到美麗的星空,或是被撒下了皎潔的月光。
一路上,蚊蟲跟隨,露水也到處撒著,黏黏糊糊的,心情卻是明朗清澈。
每天,從清晨到日落,或是躲在扎著我媽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大廣告?zhèn)阆?,或是躲在已經解滿果實的龍眼樹下,將滿是果實的花生一粒一粒地剝下來,再將花生枝干放在田里等著曬干。
偶爾田間收拾的比較早,我媽清理雜草想要生火做肥時,就在里面埋上幾個紅地瓜。等雜草清完時,這地瓜也差不多熟了。一人一個地瓜,拉著滿車的花車回家了。
我媽常說,“做農民就是這樣的,很辛苦的”,這也是她為什么希望我們能好好讀書,就是希望我們能擺脫做農民的命運。
做農民辛苦嗎?坦白講,真的挺辛苦的。一個暑假,我瘦了十幾斤,曬得如同包青天一般那么碳黑了。
不過,就像我媽說的,我是農民的孩子,應該天生就要有抗曬勞動的能力,要會吃苦耐勞。我們不能抱怨,因為抱怨沒有用。腳下的這片土地,頭頂的這片天空,是我們唯一能依靠的。但是依靠不代表來源,想要多吃上白米飯,就得多勞作。作為農民,難的日子,忍一忍,抗一抗,就過去了。
不過偶爾也有我爸我媽都喊苦的時候。
說起夏天的專屬,除了風扇冰棒以外,臺風是少不了的。農民們對這盛夏的臺風,又愛又恨。臺風來得多來得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來得剛剛好。那什么時候是來得不好的時候呢,就是你家還有沒有收割的稻子的時候。
其實往年,家里的稻子都要比花生早收成的,但是今年開春缺水,池塘里的水根本不夠,村里的人基本是按號等舀水的狀態(tài)。偶爾碰見那么一兩家霸道的,外加有錢的,人家根本不用排隊,拿出先進的抽水機,將水機放到池塘里,一按,先進的科學技術就將池塘里的水嘩啦啦地抽到自家的田里。后面的人只能干著急,在那里狂罵,卻什么也做不了。
我家開春時,白天爸媽去等著,晚上我們去等著,但是實在熬不住了。等到最后一塊地的時候,我媽就放棄了,決定不再辛苦地在那里等水,想著隨緣,晚一點再種。
這一等,就耽擱了許久,收成的時候,正好趕上了臺風。
家鄉(xiāng)這邊的臺風是很大的,呼呼呼的大風,一刮,稻田就會全部都跪下,稻粒也會隨之全都灑落到田地上。別說收不到稻粒,就光是這些灑落的稻粒在臺風過后會長成密密麻麻的秧苗,要非常辛苦才能拔掉。
在不合適的時候長出來的秧苗,就是雜草。
如果說普通夏天的熱度值是100的話,那么臺風前的夏天熱度值是110。萬里無云,毒辣的陽光惹得樹上的蟬,纏纏綿綿地叫了一整天。
現(xiàn)在是中午一點,聽天氣預報,今天中午最高溫可達到四十一度。頭頂草帽的我們,在爸爸媽媽的鼓勵下,一點點割著稻子,汗如雨下。討厭的蝗蟲還在你的手背上跳來跳去,太陽在澀澀的眼睛中,
差點就要昏厥了。
下午四點左右,我們終于割完了所有的稻子。因為天氣太熱了,我媽怕把牛給熱死了,也沒有牽牛出來。爸爸在前面拉著板車,我們三個在后面推著車。才剛走到路上,天就開始陰沉起來,狂風夾帶著細雨侵襲著大地。臺風正式到來了!
看著漫山遍野收成后的樣子和蒙蒙的雨水,我好像突然能明白為什么我媽這么希望我們努力讀書,不再成為農民了。
即使大地慷慨,也無法彌補辛苦的勞作。家里比較好的米,比較好的花生,比較好的地瓜,基本都舍不得吃,能賣的,全部拿出去賣了。賣不掉的,人吃不了的,就用來喂雞喂鴨喂牲口,為的就是能吃上一點葷菜。
我媽曾經說過,如果今年的稻子收成好,今年的稅,暑假過后,我和哥哥開學的費用,就都有了著落。為了這個理想信念,全家都在努力,全家都在死扛,希望能扛過這難熬的漫漫夏天。
也不知過了多久,夏天終于熬過去,秋天也過去,冬天也隨之而來。
馬上就要過元旦了,放假的前夕,經過村委會路口,里面依舊一片吵鬧。路上剛好遇見我爸,家里經濟不好,他早就將他那輛拉風的摩托車換成破落叮當響的自行車。
坐在我爸車的后座,咕嚕咕嚕的聲音也抵擋不住我的好奇心。
“爸爸,村委會里怎么了?里面怎么那么吵?”我問道。
“他們有人不干了!”我爸回道。
“為什么不干了?不是說當村干部很爽嗎?”
“因為稅要取消了,他們不干了。”
“稅取消了,不是很好嗎?他們不用再下去追人收稅了,還遭人怨恨了。”
“小屁孩!”
我腦袋上面有一個大大的問號。
2005年,看來有可能成為我們全家單純?yōu)椤耙划€三分地”奮斗的一年了。
很多時候,我期待著溫度;也期待著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