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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公主劉相夫

第十五章 酒肆人間琴臺閣

大漢公主劉相夫 唯妙唯笑 2776 2020-02-24 18:56:42

  一行人進(jìn)了城,洛塵便上前回稟,車馬需要休息,他去打點一番。小桃和新燕說跟著去打點,順便在市集里置辦一些物品。幾人約定了會和時間,便各自分散了。

  裴衡走在前面,相夫略后跟著半步,只新奇地四處看。長安城的繁華,街市的熱鬧,跟彭城郡的安寧悠然截然不同。她發(fā)現(xiàn),自己好奇地到處看,周圍的行人也向他們投來了關(guān)注的眼光,甚是覺得新鮮。

  相夫是第一次穿著女子的打扮走到街上,還是和裴衡一起。來往的路人看見金童玉女的一雙璧人,紛紛投來善意艷羨的眼光和笑容。相夫見裴衡今日倒是很開心,即便路人不停地打量,他也輕輕揚起嘴角,不似以前一般冷漠的樣子。

  走著走著,裴衡放慢了半步,還在四處張望的相夫沒有注意,撞到他的左邊手臂。裴衡伸手拉住了她,相夫停下來,問:“怎么了?!?p>  裴衡說:“說了帶你去吃好吃的,今日就帶你去長安城里我最喜歡的一家酒樓?!?p>  還沒等相夫回話,裴衡拉著她的手腕便拐進(jìn)了右邊巷子里。相夫又是驚訝又是無奈,裴衡走得快,她在旁邊小碎步跑著還是跟不上,便也伸出左手拽著裴衡的手肘,邊跑邊說:“走慢點!沒想到裴少將你對好吃的這么有興致,怎么比我還著急......”

  裴衡就這樣一路拖著相夫,走到了一處紅磚綠瓦,裝潢十分華貴的食肆。這是一座四層高的望樓,比周圍市集的店鋪樓閣都要高出許多,圓形的瓦當(dāng)上畫著鳳凰,紅色的立柱上雕著飛禽走獸的紋飾,門楹上掛著流光溢彩的燈籠,正中的門楣上,寫著大大的幾個字:酒肆人間琴臺閣。

  正門的玄關(guān)是一個比人高的酒壺,用石板和鐵釘固定,正是傾斜斟杯狀。進(jìn)了正門,只見底層的廳堂開闊,人來人往,供應(yīng)著堂食及客人前來打酒。相夫見進(jìn)進(jìn)出出的客人穿著堂皇,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一個年輕白凈的店小二走上前,叩手問道:“裴少將大駕光臨,您請!”又帶了兩人往樓上走。

  走到二樓,相夫見面朝外的地方,是剛才在街市上就能看見的一個戲臺,戲臺上正上演著百戲的魚龍曼延:一個身段俏麗的女子裝扮成紅色鯉魚的模樣,三個青年人手拿鞀鼓,引逗著鯉魚裙里的美人扭動腰姿。鼓聲輕快,美人艷麗,樓下行人也駐足觀戲,更引得好幾撥客人見了酒肆。

  相夫睜大眼睛看著,到精彩的地方不時發(fā)出感嘆聲。裴衡走到她身邊說:“我們先上去用點膳食,一會兒樓上還有盤鼓舞和俳優(yōu)歌舞,一定讓你大飽眼福?!?p>  相夫點點頭,眼神還戀戀不舍地看著魚龍舞,爬樓梯的時候又禁不住感嘆道:“以前在老家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百戲,今天真是來對地方了?!?p>  裴衡在小二的引領(lǐng)下,帶相夫坐到了三樓靠近街景的座位。小二服飾二人坐下,便說:“二位想用些什么?裴少將今日也再要些之前喜愛吃的菜式嗎?”

  裴衡點頭:“對,以前我常點的,都各來一樣。你再給我搭配一些小菜,還有茶點。然后再給我們上最近你們這兒最好的酒?!?p>  小二領(lǐng)了話,沏了一壺茶后便離開。裴衡為相夫斟上一杯茶,只見相夫轉(zhuǎn)過頭望著窗外,欣喜而溫柔的眼色很是令人心醉。

  裴衡看著對面的相夫,端著茶杯慢慢品著,然后說道:“長安城最美的時候,是在夜幕降臨,華燈四起之時?!毕喾蜣D(zhuǎn)頭,正對向了裴衡的眼睛。今日他是如此的溫和淡然,卻又令她感受到無比的安心。

  相夫道:“可惜今日我就要回宮里了,不然真想好好看看這夜里的長安城是什么樣。”

  裴衡沒有說話,道:“一個月沒有見到我,怎么你也一點音訊也沒有?”

  她看著裴衡的眼睛,倒沒有一點責(zé)怪的意思,又端了茶杯喝了一口,說:“太醫(yī)囑咐我要多休息,少走動。我也很久沒見到你,想著你是長安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啊?!?p>  “我哪里都沒有去,就在上林苑住著。”他把弄著指上的百煉金手記,低著頭說。

  “你在上林苑?可是.......我怎么都不知道?!彼嶂^問,又說:“你不是病了快一月嗎?”

  “我住在昭臺宮側(cè)的一處別院。沒想到一病就是一個月,只有成君娘娘來看過,怕是別人也不知道。”

  “成君姐姐.......”相夫聽到這里,收回了剛才有些擔(dān)心的聲音,說道:“有成君姐姐照料,你必是無甚大礙。”

  裴衡抬眼,道:“你是不是還是在意我,和她?”然后坐直身體:“所以你故意不想見我,因為........”

  相夫連忙搖頭,可裴衡還是沒有松口:“因為你吃醋了。”

  相夫氣得頭朝著一旁:“你怎么如此胡說八道!”

  “是我一直沒有說清楚,即便那次我們一起見到她?!迸岷夂苷J(rèn)真地看著相夫,“其實她是我.......”

  話沒說完,這時小二端著菜碟和酒壺上來,忙著擺盤倒酒。裴衡見這里人多眼雜,實在不好多說,見店小二走開后,便陳沉了氣說道:“總之你要信我,不要因為她多想,更不要不開心?!毕喾蛞娝纳裆苁菄?yán)肅,一幅認(rèn)真無比的表情,便擺了擺手笑著說:“哎,我本來就不會多想,也沒有不開心。你也別多想了?!?p>  裴衡還是沒有收住認(rèn)真的樣子,繼續(xù)問:“我沒有多想什么?我是不能多想你,和我嗎?”

  “你.......”相夫一時語塞,她沒想裴衡還是沒能放下,只蒙著眼睛不敢多說一句。

  裴衡溫柔得伸出手,輕輕拉開她的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放到桌面后,含笑看著相夫的眼睛說:“我說過,我會護(hù)你周全,帶你離開?!比缓笥謫柕溃骸爸皇俏也恢滥阍覆辉敢飧易撸俊?p>  裴衡見相夫眼睛里已經(jīng)朦朦朧朧蒙了一層淚跡,有些慌神,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心安。相夫忍住了含在眼眶里的淚水,屏著氣說話,害怕稍微用力說話眼淚就要掉下來:“你要護(hù)我周全,我也有要守護(hù)的人。”

  裴衡收了手,回道:“我讓你為難了?!?p>  兩人默默的喝酒,裴衡見相夫一直沒吃菜,想著剛才的話定是讓她難受。

  “我一個只懂行軍打仗的人,不懂女子心思,說話難免唐突。以后不會逼你,我有耐心。”裴衡緩緩地說,“不過,我確實以為你跟別的女子不同,就想著直接了當(dāng)或許更好。沒想到你........你也會掉眼淚。”

  她本來聽裴衡居然開始向自己道歉,心里還頗有點成就感,忽然聽后面又補了一句笑話自己的話,氣急敗壞:“哼,我也沒想到,堂堂大漢裴少將軍,居然對自己的小兄弟下手!要是裴將軍知道了,可不趕緊看好你身邊的手下?!?p>  裴衡急忙說:“我跟你說了我第一次見你就.......”忽然明白相夫是在斗氣拌嘴,眼下心情多半已經(jīng)好轉(zhuǎn)了,便抬著嘴角笑著說:“聽你這話意思,是不是我爹也要去提醒一下陛下,也要看好身邊的臣子?怎么他也開始對自己的兄弟下手。”

  相夫噘著嘴,喝了一口悶酒,裴衡還不肯收口:“不對,不是兄弟,如果知道你是女子應(yīng)該叫姑姑,如果不知道,那應(yīng)該叫叔叔.........”

  相夫夾了一塊肉就往裴衡嘴巴里塞:“你可積點口德吧!”她見裴衡嘴里嚼著還在笑,心里想著:虧我還以為你去西域打仗了,擔(dān)心了這么久。

  裴衡吃了相夫喂的食物,復(fù)又抬著如墨一般又柔情似水的眉眼默默看著相夫。樓外一陣風(fēng)襲來,羅衫衣袂迎著春風(fēng),青色發(fā)帶映著腰間青玉,全然一個翩翩公子。此時樓下傳來風(fēng)流婉轉(zhuǎn)的樂聲,酒香四溢,暖風(fēng)迷人,讓她心里也是一陣迷醉:

  看你長得這么好看,就且先原諒你吧。

  想到這兒,她便低頭夾了菜吃,心里卻有一絲甜甜的滿足感。

  忽然她聽到一句:“要不今晚就別回宮里了?!?p>  剛到她嘴邊的菜“啪”地一聲掉到盤子里,還在喉嚨口的酒也開始因為激動嗆得一陣咳嗽。

  相夫聽到裴衡如此直接而大膽,驚得咳嗽起來。她一邊喘氣一邊瞪著裴衡,想要說的話嗆在嘴里罵不出來。

  裴衡看著她,竊笑著說:“你這么激動做什么,腦子里在想些什么呢?我是說,長安城的夜里最是好看,不如就讓你的隨侍們陪著,在這里住一晚,也能欣賞一下這里的夜景?!?p>  相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拿了杯子喝了一口茶,勻了氣說:“我,我知道,可是.......”

  “反正,常將軍近日急需議事,樂府令那邊我差人去回個話便是?!迸岷夂戎疲p松地說道。

  “若是能有機會欣賞到你說的長安夜色,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毕喾蚵犓皇窃谡f玩笑話,便也有了興致。

  “行,我說過今天奉陪到底?!迸岷舛肆司票喾蛞黄?,“長路漫漫不可知,今宵有酒今宵醉。”

  相夫迎著他的酒杯,也喝了一杯,復(fù)一陣沉默。兩人的前路確實一片茫然,可就像新燕說的,自己不能自作主張去斷了這個機緣。又想著?;菡f的,不刻意為之,反而更有勝算。

  她希望能看到機緣將會走往何方,即便中途曲折,長路漫漫,也許未來是光明也未可知。既然命運有所安排,不如就順其自然,坐看日暮云卷云舒。

  酒足飯飽,兩人見天色已晚,想著方才約定的時刻,便出了酒肆準(zhǔn)備與眾人匯合。

  相夫踏出正門,又回頭看了一眼牌匾,默默念叨:“酒肆人間琴臺閣,甚有意趣。”

  裴衡一邊走著,一邊說:“這琴臺閣傳說是當(dāng)年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定情之地。”

  “是嗎?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琴臺?”相夫轉(zhuǎn)身仔細(xì)看了看,又回頭說:“這就是當(dāng)年司馬相如一曲《鳳求凰》,抱得佳人歸的琴臺樓?”

  裴衡點點頭:“也許是,也許只是傳說罷了?!?p>  相夫還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迸岷庑χ聪喾蛲业囊鞒?,又見她忽然眼里一陣黯淡:“即便當(dāng)年如此愛慕,思之如狂,到后來,也抵不過是‘凄凄復(fù)凄凄’的白頭吟?!?p>  裴衡嘆了口氣說:“世事難料,若是能到白頭,即便有些波折,也算是幸福吧?!?p>  相夫點頭:“是啊........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世間又有多少可以做到呢。”

  裴衡走得慢了些,忽然伸出左手,握住了身邊相夫的右手。相夫只感覺這只大大的手掌很溫暖,也很是粗糙,因為常年捏著韁繩和兵器,手心的指根磨出了繭子。裴衡的手很是用力,被握住后難以抽開。相夫只乖巧地被他拉著,一路穿過長安城的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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