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張初離開嘉峪關(guān),進(jìn)得京來,便是虎落平陽,鳥進(jìn)籠牢??墒怯檬裁从嫴邔⑺N進(jìn)京來呢?
原來這高太傅是個書法高手,能仿朝中所有大臣的字。張濤上奏的本章皇上自然是有的。給了太傅幾份,太傅便開始仿他的字給張初寫信。寫了兩份,對比著本章,看了看似乎不像,又寫了一份,似乎能亂真了。家書自然是不能用官家的信箋的,太傅將寫好的信放進(jìn)了官員私人來往所用的信箋中,吩咐人將它送出,不出意外的話,大約五日便到嘉峪關(guān)。太傅將這一切安排好了,便回家了。
單單說那宮外,陳瑞和往日一樣又去拜訪張濤,卻被張府管家告知:張濤朝罷被皇上留宴,至今未歸。
皇上留宴留的是午宴,現(xiàn)在可是傍晚,他為什么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陳瑞便想起清虛道人的話來,怕是張濤已經(jīng)被害了,便告訴那管家趕緊去找,若是找不到便去府衙中擊鼓報案。
陳瑞自己便帶著四個侍衛(wèi)四處尋找,哪里還能找得到。陳瑞便進(jìn)得宮中問皇上?;噬咸谷坏卣f道:
“中午御花園留宴,張將軍酒醉辭歸了,寡人叫曹公公送他。寡人與太傅對飲到傍晚,也未曾見曹公公回報?!?p> 陳瑞便去御花園尋找,四處俱都尋遍,卻也沒有找到,又問了宮門外的侍衛(wèi)。那侍衛(wèi)說今日只見他進(jìn)宮,未見他出宮。他這般聰明的人自然是猜到張濤應(yīng)該是遇害了。如果是這樣,張初也是十分危險,便趕緊寫了封信給他,告知他現(xiàn)在的情況。
張府的人一直找到了天亮,也未曾找到,便去府衙中擊鼓報案,說是找不到張濤了。府衙中的人接到這般大案,本應(yīng)上奏皇上,可是皇上剛剛傳下旨意:歇朝半月,于是那府衙里的堂官便匆匆去稟告太傅。
那堂官到了太傅府,往里通報,許久,這堂官兒才得進(jìn)去。那官兒見了太傅便將事情說與他聽。太傅看上去十分震驚,手里的茶碗都掉地上了,碎了一地。其實他是震驚,沒想到張濤的家人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張濤不見了,還報了官。那官兒不知他心里的想法,以為他是為張濤失蹤感到震驚。
高太傅畢竟老謀深算,馬上便對那官兒說道:
“你府衙中的人都派出去尋。只是張將軍官高職顯,此事若是傳的滿城風(fēng)雨恐傷我朝威嚴(yán)。明日我去面見陛下,報與上知。退去罷?!?p> 那官兒心里便知道了,退去了。遵著太傅的意思,帶著府衙中的人在京城中暗地巡查,不敢大張旗鼓,可是哪里還能尋得到呢?
單說宮里,陳瑞寫完信便將信寄出。剛剛寄出,他便想到:若是曹公公送他出宮回府,必要出宮門??墒绦l(wèi)卻說未見到他們出宮,難道他們還在宮中。哎?會不會是皇上說謊了,他們飲宴之時,得罪了皇上,被皇上囚在了御花園中。他便等到夜色籠罩的時候,叫上了那四個親信侍衛(wèi)。五個人換了夜行衣,又做了一根火折子,將它藏在竹筒里,偷偷地去御花園尋找??稍谟▓@中傍晚也是來過,翻來覆去也是找不到。
陳瑞剛想折返回去的時候,就聽見那滌心湖里“噗!啪!”,是魚兒跳出水面的聲音。這一下便提醒了陳瑞:御花園里角角落落都找遍了,單單就這湖中未找。難道他們已經(jīng)被殺了,尸沉湖底?
細(xì)細(xì)想來好像不無道理。陳瑞便又回身,想著叫那四個親信侍衛(wèi)潛入湖里,搜尋一番。可這湖這么大,要從哪里開始找呢?
陳瑞想到今天皇上說是在御花園飲宴。如果是皇上或者太傅要暗殺了這兩人,應(yīng)該是在宴席間動的手。那么御花園中飲宴的地方在哪里呢?
凌寒亭!
陳瑞便低聲說道:
“從那亭子旁邊尋?!?p> 四個親信侍衛(wèi)便從亭子旁邊摸下水,不敢弄出動靜。四人齊齊吸了口氣,便潛下水里。四人尋摸了不久,好像都摸著了那兩個尸體。四個人齊齊將頭露出水面,年紀(jì)稍長的馮戎回了聲道:
“瑞王殿下,湖下面有兩具尸體?!?p> “快撈上來!”
四人又吸了口氣,潛下去了。不霎時便將那兩人抬上岸。可這夜間如何能認(rèn)清這兩具尸體的本來面目。陳瑞在懷中掏出了藏在竹筒里的火折子,將它一吹,火便著了。漆黑的夜晚被這絲火燙出了個洞,露出了亮,也露出了真相。
陳瑞將火移到死尸的臉上。張濤,他是認(rèn)識的,一看這死尸便是;再看旁邊那人,穿著宮中內(nèi)官的衣服,應(yīng)該就是曹公公。曹公公很顯然是被人用利器創(chuàng)心而死,可張濤身上卻沒有傷痕,他是怎么死的呢?陳瑞不知,便問那四個侍衛(wèi):
“張將軍身上并無傷痕,難道他是溺水而死?”。
其他人不知,馮戎一眼便看出了真相,便說道:
“回瑞王殿下,張將軍不是溺水而死,而是死于劇毒。你看他臉上雖有泥沙,但耳中、鼻中卻無泥沙,入水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再看他鼻中和嘴中還有小血塊,此乃服劇毒之相。將軍應(yīng)是入水前服了毒,被人面朝下拋下。人死的時候嘴沒有張開,水入不了嘴里,留著血塊;死了沒了呼吸,泥沙入不了鼻子,鼻子里留著血塊。再看他嘴唇發(fā)紫,也是中毒之相。”
“哦!服毒?”他自言自語,思忖道:若是服毒,那就是皇上和太傅……哎呀!且慢!若是我陳瑞今夜將事情敗露出去,恐怕皇上定要我的項上人頭。
可這兩具尸體如何才能搬走呢?要是搬走的時候,留下了痕跡……恩,不能搬走!不能搬走,可這御花園中哪里能藏住尸體呢?陳瑞又想起自己問皇上張濤的下落,如果尸體沒藏好,被皇上發(fā)現(xiàn)了,自己也是死路一條。想來想去,還是當(dāng)自己沒來過御花園一樣才好。對,就當(dāng)自己沒來過御花園。那自己沒來御花園之前,這尸體是在哪里呢?這尸體……
“快,將尸體沉入水里!”陳瑞低聲道,說罷就將火折子收起來了。
那四個人又輕輕地將兩具尸體沉到撈上來的地方。見尸體隨著石塊都沉下去了,四個人這才躡手躡腳地爬上岸來。陳瑞還是不放心,對他們說道:
“今夜的事情,千萬不能說出去!若是說了出去,皇上定要你我五人的性命。權(quán)當(dāng)沒有來過御花園。”
“瑞王殿下請放心,我等打死不說。”
“快走!”
五個人便急急地回去了。好在一路上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
一夜無言,次日天明?;噬狭T朝,群臣也沒有來打擾他,張濤也死了,這一下就可以打彈弓了。可是往日他都是在御花園里打彈弓,今日卻不去御花園了,只在宮門外打彈弓。可是宮門外哪里有鳥?他便讓那些職位底下的內(nèi)官們在他面前走來走去。他兀自拉著彈弓,將彈弓中泥丸往這些來來往往的內(nèi)官身上打去。內(nèi)官們吃了痛,卻不敢聲張,引逗得皇上哈哈大笑。
門外的內(nèi)官通報:
“陛下,高太傅求見?!?p> “宣他進(jìn)來!”那內(nèi)官急急跑出去,不久之后,太傅便進(jìn)來了,跪在他的面前??伤€是在那里打彈弓,一邊將彈弓拉得長長的,一邊問道:
“太傅何事?”
“那張濤將軍失蹤了!”
太傅言罷,皇上手上的彈弓又發(fā)出了一顆泥丸,卻沒有打到人。恩?打偏了?皇上顯然是吃驚了。想著這張濤失蹤想來太傅應(yīng)該是知道的,為什么還有上奏?難道此事節(jié)外生枝了,便趕緊喝退了身旁的內(nèi)官,只留太傅一人在那里。
“太傅免禮,坐到寡人身邊,慢慢講來!”
太傅便遵著旨意,坐到那里,不緊不慢地說道:
“昨日張府管家擊鼓報案,說是張濤失蹤了。一家人尋了一夜,這樣下去恐怕要起什么波瀾。”
皇上終于把彈弓放下了,說道:
“昨天傍晚皇兄也來問我張濤的下落。太傅你說他們能不能找到?哎!他們會不會已經(jīng)找到了?”
高太傅似乎一點都不擔(dān)心,說道:
“陛下勿憂,我早有計策?!?p> 說罷,兩個人又耳語了一番。明明身旁沒人,卻要耳語?大抵是干這般的事情底氣終是不足的。那么這計策是什么呢?就是嫁禍于人——殺了張府一家人,嫁禍給陳瑞。審他一番便知道他有沒有找到張濤的尸首?;噬线€囑咐著:陳瑞畢竟是皇兄,不能用刑。太傅答應(yīng)了,出宮去了。
陳瑞這一夜沒有睡好,腦袋里盡在想到底是誰殺了張濤和曹公公。難道真的是皇上嗎?可皇上為什么要殺他?他便這樣想著,直到四更天才睡著。睡得遲,起得自然也遲了,直到了中午他才慵懶地起床。
起床了,喝了杯茶,似乎清醒了,趕緊叫來那四個侍衛(wèi)。說要去張府叫張府的人休要再尋了,恐再尋下去就要惹禍上身了。
馮戎見他剛剛起床也沒有用早點,便讓他先用午膳,自己去說一聲就行。陳瑞知道馮戎行事嚴(yán)謹(jǐn),讓他去也是放心的,便聽他的,讓他去通風(fēng)報信,自己在宮中等他回音。
那馮戎自然是認(rèn)識去張府的路徑,出了宮門,急忙往張府走去。不久便到了,可到了那里,他卻奇怪了:為什么今日張府門外沒有衛(wèi)士站崗?哦!想來他們都出去找張濤了,那我就上去拍門吧。
于是馮戎走上前去拍門,可這一拍,門自己開了。馮戎朝里面看去:張府上上下下俱是死尸,好像還有打斗的痕跡。馮戎一步就閃進(jìn)去了,在里面將門合上,一一查看這些死尸,都是張府的傭人,還有一些是張府的衛(wèi)士。將軍府的衛(wèi)士拳腳自然是不差的,可他們都死了,看來這是一場預(yù)謀好的暗殺。他就這樣一路往張府里面走,終于在后花園看見了張府的管家。管家也死了,身旁躺著好幾個衛(wèi)士,他們的后面就是張府的后門。馮戎伸手去開門,才發(fā)現(xiàn)有人將門從外面鎖上了,難怪他們逃不出去??磥泶说夭灰司昧簦s緊回宮去報與陳瑞知道。他便趕緊跑到大門口,開了一點門縫往外看。好像門外四周沒人,他就半開一扇門,一貓腰,將身子從那門中往外擠出,反手又將門帶上了。沒人看見,于是甩開大步急急向?qū)m內(nèi)跑去。
一路跑到皇宮門口,這才停下定了定心神,急急往里走。見到了陳瑞便將張府的情況都說出來了:
“瑞王殿下,那張府上上下下全都被人殺了。”
陳瑞先是一怔,沉思了一陣,忽然說道:
“糟了,你我有殺生之禍了?!?p> 那四個侍衛(wèi)似乎沒有想清楚這其中的聯(lián)系,便一臉茫然的看著陳瑞。陳瑞看他們似乎都不明白,便解釋道:
“張府素來無人來往,除了你我每天去拜訪外便無外人。今日滿門被殺,你我的嫌疑是最大的。”
陳瑞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你們想想那張將軍失蹤,除了張府也就是我們在尋了。那殺害張將軍的人自然不想此事水落石出,于是暗殺了張府的人,將此事嫁禍于我們,讓我們背上了張府的人命。這樣一來,府衙將你我一拿,一審。世人就會以為是我們殺了張將軍,將張將軍的尸體藏起來了。此事也就能不了了之了。這一招好狠毒啊!”
“可是既然是我們殺的張將軍。我們?yōu)槭裁催€要去尋他呢?”馮戎問道。
陳瑞搖搖頭,接著說道:
“那些府衙中的無用堂官必定將你我每日上門拜訪認(rèn)為是尋找下手的機(jī)會;必定將你我尋他認(rèn)為是轉(zhuǎn)移死尸。”
這時馮戎帶著自己的兄弟齊齊跪下了,說道:
“想瑞王殿下乃是金枝玉葉之體,豈能蒙此不白之冤。只望殿下日后能查出真兇,還我兄弟清白。殿下保重,我等自去頂罪。”
陳瑞想了想,說道:“可你們此一去便是身罹陷阱,難逃一死?。 ?p> “殿下,我等既已將身許國,便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說罷,四人便起身往外就走,身后陳瑞的聲音叫住了他們:“且慢!但飲下這杯酒。”陳瑞分別給四個人斟了杯酒。四個人齊齊拿起,說了聲“謝瑞王殿下!”,便一仰頭,全喝了。陳瑞知道自己是攔不住他們的,便囑咐他們千萬不能將張將軍尸體的下落說出來。這四個人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將他尸體的下落說出來了,便是坐實了殺害輔政重臣的罪名,到時候還得連累到家人。就當(dāng)沒有看見過他的尸首罷!
四個人齊齊地出了宮門,頭也不回地朝府衙走去。到了府衙,馮戎上前去將那鼓敲得震天響地。
府衙里的堂官聽見了,便趕緊出來升堂問事。四個人徑自進(jìn)去了,跪在堂前。那堂官端坐在堂上往下看,只見四個皇宮侍衛(wèi)跪在面前,卻也問道:
“何事?lián)艄模俊?p> 馮戎低著頭,回道:
“我等兄弟殺人了?!?p> “你等殺了何人?”
“我等殺了那驃騎將軍府中上上下下一幫人等。”
“?。俊碧霉傧仁且徽?,然后便差人去張府查看。那差人急急地跑出去了,不一會又跑回來了,報說:張府中并無活物,只有尸體五十三具。那堂官又是一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無論如何,有人來自首了,先將他們關(guān)起來了罷!
堂官將手里的醒目一拍,說道:
“先將他們關(guān)進(jìn)大牢,待本官查清真相再做決斷?!?p> “是!”言罷,四個人齊齊解了自己腰中的佩刀,放在一旁。他們身旁便有兩個差人走上前來,要拿繩子綁住他們,用繩子強拉他們跟著自己走去大牢。只聽那馮戎說道:
“差哥前面引路就好,我等既來自首,定然不會逃跑。何必這般費事呢?”于是六個人一齊走向大牢。進(jìn)了大牢,馮戎又將自己懷中散碎的銀錢都拿出來了,放在手上,對那兩個差人說道:
“我等將死之人,留著它也沒用了。您拿著分給眾兄弟罷!”
兩個差人將他關(guān)進(jìn)了牢中,笑著道了聲謝,便走了。那牢頭見他們給了差人銀錢,卻沒有給自己銀錢,便拎著鞭子過來了,馮戎便又將兄弟三人懷里的錢全都拿了出來,遞了過去,說道:
“這是小人們孝敬牢役老爺?shù)模咛зF手。我們只求在牢中能安穩(wěn)就好。”
言罷,將手伸出了牢門。那牢頭笑呵呵地將銀錢都接了過去,笑著說道:
“哎!孔老夫子說的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今日么,都拿了你們的銀錢,自然是會對你們另眼看待的,在這里安安心心的罷。”
說罷,那牢頭顛著手里的錢兀自去喝酒了。牢中的馮戎對他們說道:
“今日少挨些打,且看明日堂上如何受刑?!?p> 四個人齊齊地嘆了口氣,再也沒說什么。單說那堂官,發(fā)生了這般事情,卻一下慌了,急急地去了張府查看。只見張府中死尸遍地,果然像那個差人所報。單看死尸的傷口,卻也是像被他們腰中的佩刀所傷。難道他們真的是兇手?這堂官一時無法下定論,只好又去見那太傅。一來要將這樣的事情報與他知;二來也好讓高太傅指點迷津。
高太傅仿佛早就知道那張府上上下下五十三口被人殺害了,只是沒想到是陳瑞的侍衛(wèi)主動前來自首??磥碜约旱挠嫴卟懦晒α艘话耄墒乱阎链?,也只好對他說道:
“你自回府,我去稟報陛下。”
言罷,那堂官便告辭了,高太傅將急急進(jìn)宮面見皇上。皇上是知道他要來的,早在書房等著通稟。那內(nèi)官一通報,便宣進(jìn)來了。太傅進(jìn)去見了禮,便將來意說出來了:
“陛下,茲有驃騎將軍府中五十三口被殺,有四人來京師府衙自首認(rèn)罪。請主圣裁?!?p> “著司法寺卿、太傅、京師府衙三堂會審?!?p> 皇上傳下了旨意,太傅便告退了。且看明日如何審案。
次日天剛亮,三個官兒便已坐在府衙大堂之上,差了差人去牢中提拿兇犯。這府衙中的差人都拿了這四人的銀錢,自然是好顏悅色,去到牢中,只說道:
“老爺要問話,四位跟我們走一趟吧?!?p> 言罷,牢頭便開了牢門,差人一前一后趕著他們往堂上走。到了堂上,四人齊齊跪下。堂上京師府衙堂官的聲音:
“下跪何人,為何要殺害張府上下五十三口人?”
“回大人,我等是瑞王殿下的侍衛(wèi)。只因那張府的管家輕待我們,我等兄弟一時起了殺心,殺了他家滿門。”
“滿門?那張將軍也是你們殺的?”太傅問道。
“我等并未見到張將軍,何言殺之?”
“嘟!大膽,公堂之上,還敢還嘴!”太傅好像被他這一問給激惱了。他旁邊的司法寺卿說話了:“太傅勿惱!”高太傅喝了口水便沒有說話了,那司法寺卿便接著問道:“將軍府中的衛(wèi)士各個武藝高強,你等四人如何殺得他家五十三口?”
“回大人,我等在將軍府中井水里下了迷藥,等其藥性發(fā)作這才下手?!?p> “這就不對,既是中了迷藥,何來打斗的痕跡?”司法寺卿好像問得十分仔細(xì)。“迷藥用量不夠,我等動手之時,有些人已漸漸醒來。”
“大人,你何必問這些?只消問出他們將將軍藏哪里了便可。”太傅兀自對司法寺卿說道。
“那將軍定是被你們所藏,快說藏在哪里了。”
“我等未曾見到張將軍。”
“看來不用刑,你等是不會招的。來人用夾棍。”言罷,便有差人拖著他們四個人到了庭前,他們也不掙扎,齊齊跪著夾棍之上。只聽堂上太傅高喊一聲“夾!”。那兩個差人昨日受了他們的銀錢,手里都留著勁??蛇@輕輕一夾,四個人的腿早已生疼,各自都低喊了一聲,額頭上豆大的汗往下掉。“快裝暈!”身旁的差人低聲說道。
那四個人聽見了,便齊齊將眼一閉,身子往前一軟,伏在地上。那差人便高聲喊道:
“人犯暈刑!”
“拿水潑醒!”京師府衙堂官的聲音。
“是!”那兩個差人捧來一大盆水,往他們臉上一潑,他們便緩緩睜眼,拿手將臉上的水呼嚕下去,又跪著那里。
“說!你們將將軍藏哪里了?”
“我等未見將軍?!?p> “大膽,你等還不招!用火鏈!”言罷,那兩個差人便一串腳鏈放在火盆中烤得通紅,那棒子挑了出來,特意橫放在地上的水中。這水是剛剛潑他們留下的。就聽那鏈子“呲”一聲,雖然降了些溫度,可也是燙人。就聽那兩個差人喊道:“有招無招?”,其實他們完全不用喊,這一喊就是為他們爭取點時間,讓那鏈子更涼些。
“用刑!”堂官的聲音。
這樣的情況要是換了旁人,早已癱坐在那里了;就是再英雄的人也得差人拖上火鏈??蛇@四人似乎像鐵打得一般,拿膝蓋往前蹭著走,到了火鏈之前徑自往上一跪,就聽一聲“嘶!”,四個人齊齊喊道:
“我等并未見到將軍!”
喊罷,便真的暈死過去了。差人見狀趕緊將他們扶下火鏈,也喊道:
“人犯暈刑!”
高太傅似乎相信了他們真的并未見到張將軍,便放心了,就此定案,也就說道:
“將他們收在監(jiān)獄,明日午時三刻鬧市問斬!”
“是!”這兩個差人又叫了幾個兄弟,將他們抬到了牢獄之中。半個時辰之后,四個人終于醒來了,連著喊了幾聲“水。”勞役拿了個碗,給他們倒了四碗水,開了牢門一一喂他們喝。那勞役見他們喝下了水,說道:
“這牢中不知關(guān)進(jìn)多少人了,你們是第一個能抗住火鏈還不招的?!?p> “小哥,我們是四個。”
“哦,哦,哦,四位英雄。只是你們明日便要問斬了?!?p> “哎!生亦何歡,死又何懼?”
那勞役出去了,關(guān)上了門,心里暗自想著: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視生死的人,心里暗暗地佩服。
次日自有人來牢中提他們。四個人支撐著站了起來,套上了手鏈腳鏈,跟著他們往外走。走到堂前,四人跪倒。堂官叫人松了手鏈腳鏈,拿繩子將他們五花大綁,背上插手一塊木牌,上面寫著名字和罪名。
一行人壓著他們往鬧市走去,到了鬧市,便見太傅和司法寺卿坐在那里,身旁還有一個位置是京師府衙的。四個人跪在法場,四個劊子手站立身旁。
時值十月,烏云蓋頂,透不出一絲陽光,也難以看日晷來定時辰。就聽那太傅一聲“時辰到了!”,京師府衙便高喊:“行刑!”。言罷,劊子手將他們背上的木牌摘下,往地上一扔,還未將刀舉起。正這時天上亮過一道閃電,雷聲似乎就在耳邊想起,頃刻大塊的雪花便往下落。眾人自然十分吃驚:十月飄雪,莫非有冤?司法寺卿大喊道:
“且慢行刑!”
劊子手沒有將刀舉起,便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等待著下一個指令。那司法寺卿與太傅說道:
“太傅,你看這十月飄雪,莫非此案有冤?”
太傅搖搖頭,說道:
“此氣候變化乃是常事,與案情何關(guān)?”
那京師府衙聽他這般說,便喊道:
“行刑!”劊子手聽到了,將刀舉起了。那三個官兒見劊子手將刀舉起,便將身子斜做,拿著袍袖擋住了臉,不看法場之上。只聽法場上那四人一陣笑聲過后,便是人頭滾落的聲音。有人來報:稟大人行刑已畢。
眾人便打道回府了。太傅又修了一封奏表,托內(nèi)官轉(zhuǎn)奏上去。那他為什么不自己進(jìn)宮呢?行刑歸來,身帶惡煞,不能見君,這是古來的規(guī)矩。
皇上收到了奏折,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瑞王侍衛(wèi),兇犯四人。
現(xiàn)已伏法,將軍安然。
前面的都是案情,自然不用多說。這將軍安然便是告訴皇上他們并未找到驃騎將軍的尸體,讓皇上放心?;噬弦豢催@奏折便知道了情況。于是也假模假樣地下旨:瑞王未能好好調(diào)教下屬,罰他在宮中禁足自省。又派兩個人在他宮門監(jiān)視他,不讓他出門。不管怎么樣,瑞王殿下的性命總是保住了。只是可惜這短短兩天便冤死了四人。不對,張濤、曹公公、張府上下也俱是冤魂。這樣算來便是五十九口。倘若是張初被誑進(jìn)京來,便是整整六十口。再過三天,他也該收到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