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向酒肆走來,一個個用手掌蹭著胳膊,身子有些發(fā)抖。吳秋遇低聲對小靈子說:“好像是山谷扎帳篷那些人?!毙§`子也認出他們,低聲笑道:“估計是昨晚睡在山里凍的?!惫宦牭狡渲幸蝗苏f:“沒想到這個月份,嵩山夜里還挺涼?!绷硗庖粋€忽然叫道:“陸師兄你看,那有賣酒的!咱們過去喝幾碗,暖和暖和。”姓陸的往這邊看了看,猶豫道:“師父快到了。咱們不去迎接,卻在這里喝酒,被師父看見,豈不又要挨罵?”旁邊那人說:“陸師兄,師父他們沒那么快的。咱們夜里著涼,喝幾碗暖暖身子,師父不會怪罪的?!绷硗鈳讉€也跟著勸說。
姓陸的遲疑了一會,說:“好吧。不過咱們可說好了,這是陳明師弟提起的,不是我?guī)ь^去喝的。萬一師父責怪下來,可不能讓我一個人擔著。”陳明說:“放心吧,陸凱師兄。如果師父要責罰,就讓他罰我?!逼渌艘哺響B(tài):“我們絕不讓二師兄受罰?!标憚P看了看他們:“這可是你們說的。走吧!”幾個人高高興興地走過來。
狼山六兄弟看到了他們。老三賈沖說:“這是點蒼派的人。何中奇居然先派幾個弟子來打前站?!崩洗笈砜赏ㄕf道:“何中奇向來好擺譜,仗著點蒼派在大理的那點名聲,不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辟Z沖說:“當?shù)亻T派不多,壓過幾個小門小派,他就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p> 點蒼派弟子沒聽清他們在說什么,徑直去找了張空桌子,坐下便大喊上酒?;镉嬟s緊抱了兩壇酒給他們送過去。陳明等人開懷暢飲。陸凱記掛著迎接師父的事,一直四下張望。陳明和另外幾個師弟輪番勸酒,他才勉強喝了兩碗。
陸續(xù)又有幾撥人來。有些是從山西來的,包括忻州吳家刀的大刀頭吳槊、呂梁鄭家的老二鄭威。與上次去天百山莊不同,這次他們身邊都帶了人,看來到嵩山都是有所圖的。還有一些吳秋遇和小靈子沒見過,例如曾在柳林堡與曾可以見面的“開封一刀”胡起海、許昌的范龍沛。
小靈子嘀咕道:“江湖傳聞只說到嵩山聚集,這些人怎么不約而同都找到這里?”吳秋遇也有些納悶。剛好崔柏過來,小聲說:“是我在山下張貼了告示,告知大家這里可以歇腳?!毙§`子說:“崔大哥,你真聰明,能想出這個招攬客人的辦法?!?p> 崔柏說:“我來之前只是聽曾小姐的保鏢說了一句,八月初六武林群雄齊聚嵩山,可是沒說具體在哪里聚集。早上專門跟祁公子問了一下,他也說江湖傳言沒提到集合地點。我當時就想,既然大家得到的消息都只是到嵩山聚集,何不把他們都聚到這來。我和祁公子商量了一下,馬上寫了幾張告示,分別張貼在登封城西門、北門,以及太室山和少室山下的顯眼處。看起來果然奏效。”
小靈子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很有頭腦的生意人了。秋遇哥哥推薦你去任府果然沒錯?!贝薨厣陨砸汇叮骸澳闶钦f,秋遇兄弟讓我去任府送信,其實是推薦我去那里謀個營生?”小靈子驚覺失言,趕緊遮:“嗨,我隨便說說的。不要當真啊?!贝薨卣f:“你們也不用瞞我了。我知道你們在幫我。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崔柏全都記在心里,日后……”小靈子打斷他:“崔大哥,我們敬重你是好人,況且你還救過我呢。我們不過是牽個線,事情能做成,都是憑你自己的本事。”吳秋遇也說:“就是。”崔柏說:“那我就不多說了。總之,還是要謝謝你們?!?p> 這時忽聽有人喊嚷:“伙計,來幾壇好酒!快點啊!”是魯嘯。曾婉兒等人來了。崔柏看到他們,驚喜道:“是曾家小姐!”小靈子趕緊囑咐他:“崔大哥,別忘了,我們現(xiàn)在是小吳、小玉。千萬別說漏了。”崔柏說:“好。我去招呼他們了?!?p> 有伙計抱了兩壇酒,給曾婉兒他們送過去。魯嘯倒了一碗酒,拿起來剛要喝,忽然看到崔柏,驚訝道:“那不是洛陽酒坊的崔掌柜么?”曾婉兒回頭一看,也很驚訝:“你真的來這里賣酒了?怎么比我們到得還早?”崔柏上前說道:“我是受這位老兄啟發(fā),跟東家一商量,覺得此事可行,就湊了兩車酒,拉過來賣賣看。我緊趕慢趕,就指望早點到,能夠多賣幾壇。哪像大小姐和幾位老兄一路游山玩水逍遙自在?”
魯嘯說:“你這哪是兩車酒?二十車也有啊??磥頄|家出了不少本錢?!贝薨孛φf:“這酒多一半是天百山莊祁公子的,只是他不愿操心,委托我一并打理。”曾婉兒驚訝道:“祁公子也來這里賣酒?”崔柏說:“是祁翁隨口一說,他覺得好玩,便運了十幾車杏花村好酒來。如今新鮮勁過了,跟著三位師父游山玩水去了。蒙他信任,叫我在這里幫忙?!痹駜赫f:“這才像他。天百山莊可不缺這點銀子。”崔柏說:“是啊。曾小姐,您不喝酒,我讓他們送茶水過來?!痹駜赫f:“好。多謝?!?p> 山西來的幾伙人,有的知道曾婉兒來歷,紛紛過來打招呼。胡起海、范龍沛在柳林堡見過曾可以兄妹,也過來多說了幾句。崔柏吩咐伙計給曾婉兒送茶水,自去柜臺算賬。伙計見曾婉兒面前說話的人多,就沒急著過去。點蒼派的陸凱、陳明等人以及狼山六兄弟,見眾人都去跟曾婉兒打招呼,不禁往這邊多看了幾眼,不知這年輕女子是何來歷。
曾婉兒感覺有些口干,見吳秋遇暫時閑著,招手道:“哎!那伙計,把茶壺送過來!”吳秋遇心里一陣緊張,趕緊轉(zhuǎn)過身去。魯嘯沖著吳秋遇大聲叫道:“叫你呢!聽見沒有?”吳秋遇只好提起茶壺,低著頭慢慢走過來,倒茶的時候也側(cè)著臉。結(jié)果茶水倒多了,從碗里溢出來。魯嘯叫道:“長沒長眼睛?水灑了!”“對不起,對不起?!眳乔镉鲶@覺失誤,慌忙道歉,倒沒忘了改變聲音。曾婉兒說:“不要嚇唬他。崔掌柜剛開始做生意,一看就是新招的伙計?!狈愿绤乔镉觯骸摆s緊擦擦吧?!?p> 小靈子看到了,趕緊拿著抹布跑過來,假裝埋怨道:“小吳,你怎么回事?又惹客人不高興了。這里不用你了,快去灶臺燒火吧?!眳乔镉鳇c了一下頭,趁機走了。小靈子轉(zhuǎn)身對曾婉兒說:“實在不好意思。剛才那個是新來的,不會伺候人。您大人大量,多多包涵。”說完,先用抹布把桌上的水跡擦干了,把碗里的茶水倒掉,重新倒了一碗,送到曾婉兒面前:“小姐,請用?!?p> 曾婉兒說:“你倒會來事,叫什么名字?”小靈子說:“我叫小玉?!痹駜狐c了點頭:“以后跟著你們掌柜的好好干。這個是賞你的。”說著,揪下腰間的荷包,丟給小靈子。小靈子說:“這么貴重的東西我可受不起。您要是高興,不如賞幾個錢吧?!闭f著,將荷包輕輕放到桌上,佯做羞怯。曾婉兒覺得她很可愛,便讓郝青桐拿出錢袋,摸出五兩銀子,遞給小靈子:“拿去吧?!薄岸嘀x小姐?!毙§`子扔掉抹布,接過銀子,高高興興轉(zhuǎn)身走了。郝青桐等人忍不住要笑。曾婉兒也很開心。
小靈子走到鍋灶旁邊,拿著銀子給吳秋遇看:“怎么樣?五兩銀子,夠咱們兩個月的吃用了?!眳乔镉鰡枺骸澳膩淼模俊毙§`子笑嘻嘻說道:“曾小姐賞的。不要白不要?!眳乔镉鲱H感意外,忍不住往曾婉兒那邊望了一眼。小靈子說:“放心吧,她沒有認出咱們。我這么做,就是要讓她不會多想。你剛才那樣躲閃,只會讓她懷疑?!眳乔镉稣f:“我也知道??墒俏艺媾卤凰R破?!毙§`子說:“誰讓你跟她那么熟呢。像我一樣,裝作不認識,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吳秋遇估計自己還是做不到。
陸續(xù)又有人來,包括王屋山的齊康和孟津的陳元禮等人。
魯嘯已經(jīng)有些醉了,還嚷著上酒。郝青桐說:“少喝點吧。咱們等會還要去找公子呢。”曾婉兒說:“也不知道羅興找到哥哥他們沒有?喝完這兩壇不再要了。我現(xiàn)在去結(jié)賬?!?p> 吳秋遇見曾婉兒走過來,趕緊往旁邊走出幾步,轉(zhuǎn)過身去。曾婉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小靈子趕緊打招呼,引開她的注意。曾婉兒沖著小靈子點了一下頭,走向崔柏算賬的桌子。
崔柏抬頭看到曾婉兒,起身問道:“曾小姐,有什么需要?”曾婉兒說:“你算算,我們那一桌多少錢?!贝薨卣f:“不用。小姐上次給的二十兩銀子,夠他們喝半個月的?!痹駜赫f:“那怎么行?你這買賣不容易,還要為東家負責,怎能叫你為難?”崔柏說:“要不這樣吧,我先記上。反正這幾天你們還要過來,臨走的時候一并結(jié)算?!?p> 曾婉兒說:“也行。正好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崔柏忙問:“什么事?曾小姐盡管吩咐?!痹駜盒÷曊f:“你在這見到的人多。如果見到秋遇公子,或是有他的消息,請務必告訴我。最好能問出他的住處,回頭我好找他?!贝薨卣f:“我?guī)湍懔粢庵?。他們都不是喝酒的人,未必會在這露面。”曾婉兒說:“這個我知道。”
崔柏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吳秋遇和小靈子。曾婉兒注意到了,扭頭看了一眼吳秋遇,小聲提醒道:“那個伙計是哪找的?兩個眼睛不敢看人,鬼鬼祟祟的,人可靠嗎?”崔柏忙說:“啊,是這樣的。我告訴他們,來這的都是各門各派的武林高手,哪一個都得罪不得,囑咐他們不許隨便張望。尤其是像曾小姐這樣的美女,更是不能亂看,免得惹惱人家?!痹駜狐c了點頭,信以為真。
吳秋遇偷偷看了曾婉兒一眼,見她也正往這邊看,趕緊低下頭,心中一陣亂跳。曾婉兒總覺得他跟別的伙計不太一樣。
看到曾婉兒要離開,胡起海、范龍沛等人起身相送。
過了一會,點蒼派的陸凱也帶著眾師弟去迎接師父何中奇了。客人漸漸散去。
傍晚時分,祁少城和鄉(xiāng)野三奇一道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空酒壇子又堆了不少,不禁驚奇道:“崔兄,今天賣了這么多酒?”小靈子說:“還不止如此呢。茶水也賣了幾鍋?!逼钌俪歉X驚奇。崔柏解釋道:“是咱們在山下張貼的告示管用了,今天很多人都是看了告示才找到這里的?!逼钌俪欠浅8吲d:“看來我是找對人了?!?p> 祁少城忽然想起剛才跟他說話的小靈子,上下打量了幾眼,問崔柏:“崔兄,這個是……你新招的伙計?”祁少城昨天見到吳秋遇和小靈子的時候,二人已經(jīng)卸去偽裝,因此他沒見過小靈子易容之后的樣子,自然認不出來。崔柏看著小靈子,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祁少城。小靈子主動說道:“我們是崔掌柜新招的伙計,我叫小玉,那個叫小吳?!闭诟鷧乔镉稣f話的鄉(xiāng)野三奇忽然笑起來。祁少城更覺奇怪:“師父,你們這是?”
吳秋遇見旁人仍有兩桌客人在,便把祁少城叫到一邊,低聲說道:“祁公子,你聽了不要大聲。我是吳秋遇,那是小靈子?!逼钌俪遣唤汇叮蛄苛撕靡粫?,終于認出來,疑惑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吳秋遇說:“我們怕撞見曾家兄妹,因此扮成這樣。公子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再讓別人知道?!逼钌俪钦f:“好,我知道了。你們真行,剛才真是把我騙過了。”
晚上仍由鄉(xiāng)野三奇在山上看著。崔柏也留下,說是早上可以早點開張。祁少城便和吳秋遇、小靈子一起下山。進了城,吳秋遇和小靈子先去柳家老宅和衙門看了看,還是沒有柳如夢的消息。
第二天,吳秋遇和小靈子又上山幫忙,順便關注柳如夢和曾可以的消息。
酒肆的人更多了。昨日來過的很多人今天又來了。嗓門最大的是狼山六兄弟。新來的有山西陽曲形意拳門的慶海、雁門關楊家槍的傳人楊勝祖等人。
這時又來了一伙人,大約有十來個,都是女的。為首的是個四五十歲的尼姑,步履輕盈,隱有幾分暗含的威風。身后是個年輕女子,懷里另外抱著一柄寶劍,緊緊跟隨。其余的也都各自拿著寶劍,看來也是哪一派的弟子。
狼山六兄弟停止喧嘩,扭頭看著那些女子。老大彭可通說:“是棲霞派的明秀師太。”老三賈沖低聲問:“大哥,老尼姑身后那個是誰?長得不錯。”彭可通說:“應該是明秀師太最得意的弟子,好像姓史,叫史云雙?!辟Z沖笑道:“大哥,你好像跟他們很熟啊?!迸砜赏ㄕf:“我前年去金陵,有幸見過明秀師太,也聽人說起過她門下的弟子。”賈沖問:“咱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彭可通說:“你們就算了。我過去看看?!闭f著便起身離座,往那邊走去。
有女弟子先去擦拭了桌椅,請明秀師太落座。史云雙挨著師父坐下來。
彭可通走過去,拱手道:“狼山彭可通見過明秀師太。”明秀師太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彭可通尷尬地笑了笑,補充道:“狼山六兄弟早就聽說過明秀師太和棲霞派女弟子的威名,也有幸在棲霞山見過。今日見到師太,就想著過來見個禮?!泵餍銕熖@才開口說道:“原來是從狼山過來的,我也聽說過你們幾個。”彭可通喜出望外:“師太知道我們?我們兄弟真是太榮幸了!”明秀師太微微笑了一下,沒再說什么。史云雙說:“家?guī)熛矚g清凈。你去陪著他們喝酒吧。”彭可通知道她們不愿意跟自己這樣的莽漢來往,于是說道:“那好,我就不打擾師太和眾位姑娘喝茶了。”轉(zhuǎn)身離開了。
小靈子上前招呼道:“這位師太和眾位姐姐,你們是喝茶還是喝酒?”史云雙說:“當然是喝茶。你們把碗洗干凈些?!毙§`子說:“好嘞。姐姐稍候?!鞭D(zhuǎn)身叫伙計把碗重新洗一下,端兩摞送過去。
吳秋遇提著茶壺過去倒茶。明秀師太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你會武功?”吳秋遇不禁一愣。小靈子趕緊上前說道:“師太,您真是好眼力!嵩山是什么地方,到這來的都是江湖高手,掌柜的特意找了幾個身體結(jié)實的,萬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客人,他們也經(jīng)打不是?”明秀師太說:“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好奇。你不要介意。”吳秋遇忙說:“沒事。”小靈子說:“師太定是嫌你笨手笨腳的。這里還是我來吧。你去伺候別的客人吧。”說著便從吳秋遇的手里接過茶壺,開始給明秀師太倒茶。
這時,燕山派的掌門顏震北和女兒顏秀清來了。曾婉兒認識顏秀清,起身跟她打招呼。顏秀清過去跟她說了幾句,又回到父親身邊。
顏震北看到棲霞派的人,帶著女兒走過去,熱情說道:“明秀師太,你們早就到了?”明秀師太起身道:“我們也剛來。這位是顏掌門的千金?”顏震北說:“正是小女秀清?!鳖佇闱骞ЧЬ淳吹匦卸Y:“師太,秀清給您行禮了。”明秀師太點了點頭:“嗯,不錯,出落成大姑娘了。云雙,來,見過燕山派的顏掌門?!笔吩齐p趕緊給顏震北施禮:“云雙見過顏掌門?!鳖佌鸨辟澋溃骸霸缇吐犝f師太有位得意弟子,今日一見,果然不凡?!笔吩齐p略含羞澀:“顏掌門過獎了。云雙實在不敢當。眾師姐師妹都很優(yōu)秀,我不過是伺候師父多些罷了?!?p> 明秀師太讓兩個弟子坐到臨桌去,給顏震北父女讓出位置。顏震北父女就此坐下,與明秀師太閑談起來。狼山六兄弟見了,暗自感嘆。彭可通心中暗想:看來狼山六兄弟在江湖上的名聲不夠響,竟連燕山派都比不過。
曾婉兒帶著郝青桐等人又來了,這回羅興也在。郝青桐等人先去找地方坐下。曾婉兒卻徑直走向崔柏。崔柏說:“曾小姐來了。你坐在那就行了,我讓伙計給你上茶?!痹駜赫f:“不忙。今天有秋遇公子的消息嗎?”崔柏瞥了一眼吳秋遇和小靈子,見他們的裝扮沒有破綻,才答道:“今天來的客人里沒有看到他們?!痹駜河行┦骸澳呛茫忝Π??!贝藭r,魯嘯等人已經(jīng)開了一壇酒喝上了。
小靈子看到羅興,低聲對吳秋遇說:“聽他們昨天說話,好像羅興是去找曾可以的,也不知道找到?jīng)]有。”吳秋遇忍不住想去問問。小靈子提醒道:“還沒有見到如夢姐姐,咱們現(xiàn)在還不能露面。你可以假裝倒茶,過去聽聽他們說什么。”吳秋遇遲疑了一下,還是提起茶壺慢慢靠近過去。
魯嘯、廖樹山、羅興三人猜拳斗酒。郝青桐只喝了一碗就放下了。曾婉兒有心事,枯坐無聊。吳秋遇給她倒了一碗茶水,然后就默默站在旁邊。曾婉兒笑著問道:“今天不怕見生人了?”吳秋遇微微側(cè)過身子,低著頭不敢做聲。郝青桐見了,暗自好笑。
曾婉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扭頭看了一眼吳秋遇,忽然覺得他憨羞的樣子,跟在朔州見到的吳秋遇很像。她放下茶碗,對吳秋遇說:“你跟我的一個朋友很像?!眳乔镉鲱D時緊張起來,不知道曾婉兒是不是認出他了。曾婉兒說:“你不用緊張,我只想讓你陪我說說話?!眳乔镉雒銖娦α艘幌?,沒有做聲。
郝青桐看出曾婉兒的心思,趕緊吩咐魯嘯等人:“大小姐受不了你們這般吵嚷。你們換個地方,到一邊鬧酒去?!濒攪[正在興頭上,嘟囔道:“大小姐并沒說什么?!焙虑嗤┑闪怂谎?。羅興趕緊抱起酒壇子、端著碗,廖樹山拉著魯嘯,到一邊去了。郝青桐假裝看著旁邊,不去打擾曾婉兒說話。
曾婉兒叫吳秋遇坐下。吳秋遇站著沒動。曾婉兒說:“我讓你坐下!你要不聽話,我讓掌柜的扣你工錢!”吳秋遇只好坐下。曾婉兒說:“這才乖了。”吳秋遇側(cè)著身子,低著頭不敢看她。曾婉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我那個朋友當時跟你一樣,憨憨的、傻傻的。也不知道他是怕我,還是在所有的女孩子面前都那樣。你叫什么名字?”吳秋遇盡量憋著聲音答道:“我叫小吳?!?p> 曾婉兒說,“我那個朋友也姓吳。你把頭抬起來,緊張什么。你是害羞還是怕我?”吳秋遇低著頭,不吭聲。曾婉兒說:“我那個朋友開始的時候也是這樣,很害羞,也有點怕我。不過這也難怪,誰讓我老是欺負他呢?!焙虑嗤┤滩蛔∞D(zhuǎn)過來看了一眼。曾婉兒似是自言自語:“他怕我,所以躲著我。他越躲著我,我就越想千方百計找到他。其實他不知道,我也不是真心要欺負他的。我只是……嗨,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眳乔镉鐾低悼戳怂谎?,趕緊又把頭低下去。
曾婉兒繼續(xù)說道:“不過后來就好了,我到底還是找到他了。他雖然還是有點躲著我,但是已經(jīng)不像以前那樣了。那段時間,我們在一起很好,我很開心。”說到這,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吳秋遇知道,她說的是自己在曾府養(yǎng)病的那段日子,心中不免有所觸動。
郝青桐見曾婉兒動情,趕緊說道:“大小姐,茶涼了。讓伙計再給你續(xù)點熱的吧。”吳秋遇趕緊起身倒水。曾婉兒這才從回憶中走出來,看了看吳秋遇,又沖著郝青桐羞澀地笑了一下,開口問道:“郝叔叔,他們幾個呢?”郝青桐說:“我怕大小姐嫌吵,把他們趕到那邊去了。”曾婉兒說:“我沒事。叫他們回來吧?!焙虑嗤┱酒鹕恚舐曊泻趑攪[他們。吳秋遇提著茶壺默默走開了。
廖樹山和羅興扶著魯嘯走回來,在原來的位置重新坐好。魯嘯多喝了幾碗酒,醉醺醺地盯著棲霞派的女弟子們看。羅興見了,忍不住笑道:“別看了,當心惹惱了人家,一起過來撓你?!濒攪[笑了笑,對廖樹山說:“來,喝酒!”說著,又把碗里的酒一飲而盡。
崆峒派的沙四海來了,盧上崖、崔興茂等一眾弟子跟在他身后。沙四??吹矫餍銕熖阕尡R上崖先帶人找地方坐,自己過去打招呼。明秀師太認得沙四海,也介紹了燕山派的顏震北父女。沙四??吞琢藥拙洌厝フ易约旱牡茏幼?。
忽然有崆峒派弟子指著遠處叫道:“師父,嵩山派的人!”崔興茂站起來:“在哪呢?”他一只手掌被劉一虎打成骨折,聽說有嵩山派的弟子出現(xiàn),自然非常激動。沙四海轉(zhuǎn)身看了看,說:“他們不是嵩山派的?!北R上崖說:“師父,他們明明穿的是嵩山派的衣裳?!?p> 沙四海說:“謝平?jīng)]當上嵩山派掌門,賭氣出走,在老君山自立門戶,因此服飾跟嵩山派很像。仔細看還是有區(qū)別的。”盧上崖仔細看了看,確實如沙四海所說,又問:“師父,那個帶頭的就是謝平?看上去年歲不小了。”沙四海說:“謝平與嵩山派的前任掌門韓禪一輩,年歲當然不小。他們與嵩山派不是一路,你們不要去招惹?!北R上崖點頭稱是。崔興茂泄了氣,慢慢坐下來。
謝平帶人走過來,看了看在場眾人,雖然認出明秀師太和沙四海,但見他們都在各自和弟子說話,也未作任何表示,便先找地方坐了。
祁少城陪著三位師父回來了。沙四??吹洁l(xiāng)野三奇,站起身想打招呼,忽然又覺得沒意思,便假裝舒展了一下筋骨,重新坐好,招呼弟子喝酒。鄉(xiāng)野三奇看到謝平,對他賭氣出走的行為不以為然,便沒過去致意,忽然瞥見明秀師太也在,便過去打招呼。
祁少城看到曾婉兒,不禁望了望吳秋遇和小靈子。小靈子趕緊沖他擺手,示意他不要說破。祁少城點了點頭,走向曾婉兒。曾婉兒看到祁少城,開口問道:“祁公子,聽說這酒肆是你開的?”祁少城說:“我就是覺得好玩,也為了三位師父喝酒方便,就從杏花村運了些酒來。”曾婉兒說:“挺不錯的,正好方便大伙落腳?!濒攪[帶著醉意說:“主要是有酒喝。很好,很好?!逼钌俪钦f:“你們只管暢飲,一律記在我?guī)ど?。”曾婉兒說:“那倒不用。你們把酒運來不容易,他們幾個有酒喝已經(jīng)很高興了,不必再心疼酒錢?!?p> 鄉(xiāng)野三奇跟明秀師太寒暄了幾句,又認識了顏震北父女,也去找地方坐下喝酒。陳康看到曾婉兒和祁少城說話,望著吳秋遇和小靈子暗笑。小靈子抱著一個酒壇子過來,低聲道:“你好好喝酒,不要壞我們的事。”陳康笑道:“你用不著緊張。人家現(xiàn)在顧不上你的秋遇哥哥。你看她跟我徒弟聊得多熱鬧?!毙§`子扭頭看了看,也不禁笑了一下。
陳康忽然對丘壑說:“大哥,我看他們倆挺般配。你覺得那丫頭配得上少城嗎?”丘壑笑了笑,沒說什么。小靈子說:“那你就去撮合他們好了。”說著,打開酒壇封口,給鄉(xiāng)野三奇各倒了一碗。陳康笑道:“那樣你高興了是不是?”小靈子嬌嗔地白了他一眼:“好好喝你的酒吧!”放下酒壇子,回到吳秋遇身邊去了。
附近來了一伙乞丐,往酒肆這邊望了望,知道這些武林人物不會施舍,便找地方就地坐了,拿出袋子里的干糧吃。其中有些是丐幫洛陽分舵澠池支舵的弟子,帶隊的是八袋長老鄭老歇。還有一些,吳秋遇和小靈子沒見過。其中有個身形胖大的,鄭老歇對他畢恭畢敬,想必就是洛陽分舵的九袋長老楚長老。
祁少城跟曾婉兒聊了一會,忽然看到丐幫的人,吩咐伙計給他們送去兩壇酒。楚長老和鄭長老有些意外,聽伙計說是祁少城吩咐的,便沖這邊拱手道謝。
鄭老歇打開酒壇封口,聞了聞,點頭贊道:“好酒。楚長老,您先來。”楚長老接過酒壇子,喝了幾口,也點頭稱贊。鄭老歇自己沒喝,直接交給手下的弟子,讓他們傳著每人喝兩口。眾乞丐爭先恐后,很快兩壇酒就喝完了。鄭老歇吩咐人把酒壇送回去。楚長老問:“鄭長老,剛才你好像沒喝?!编嵗闲f:“我不好這個。大家高興就好。哎,楚長老,你看那個人是誰?”
楚長老抬眼望去。來的是一伙嵩山派弟子,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上下的老者。楚長老認出那人,驚訝道:“魯千山?他還活著?”鄭老歇說:“我看著就像他,只是沒想到他會出現(xiàn)。聽人說他帶人離開嵩山,結(jié)果遭遇了不測?!背L老說:“看來嵩山派氣數(shù)未盡。魯千山這次回來,嵩山派復興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