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昭認真放好。
事情說完了,葉輕昭也辦妥了,她起身離開,去了趟銀行,將這筆錢存在保險柜里。
她準備乘坐電車回葉公館。
路上,阮致遠的汽車經(jīng)過,司機眼尖看到了葉輕昭。
猶豫了下,阮致遠跟著葉輕昭。
已經(jīng)是黃昏,金色晚照落下來,視線里有點迷蒙。
葉輕昭看到不遠處阮致遠的汽車。
平安西街沒什么汽車路過,葉輕昭好奇,再三打量,甚至想知道,對方是否來歷不明。
而后,她透過車窗玻璃,看到了阮致遠。
“阮爺!”葉輕昭恭恭敬敬。
阮致遠獨坐在車子里,晚霞靡麗照進來,他面上沒有半分表情。
“你以后不要再惦記我的女人了?!边@是沈長安告訴他的話。
阮致遠想送葉輕昭回家,復而又想到她現(xiàn)在和沈長安在一起,這份渺茫的希望頓時就化為了天際的云,高遠、不可觸及,而且輕飄飄的。
想沈長安的女人,作為朋友不夠道德,作為青幫龍頭太過于冒險,作為另一個人男人這是找死。
阮致遠便知道,這份念頭應該讓它散去。一只狼不愿意招惹另一只狼,不是膽怯懦弱,而是不想兩敗俱傷。
這是無謂的損失,阮致遠覺得不夠劃算!
作為青幫龍頭,這筆賬他能算得一清二楚。
越是清楚,心里越是悲涼。葉輕昭就好似天際的明月,是阮致遠無法伸手觸及的。
他靜坐了片刻,直到一個少女敲他的車窗,他才回神。
少女的臉圓圓的,有著很健康的紅潤,夕陽披在她身上,她烏黑濃密的長發(fā)泛出溫潤的光,讓她的面容柔媚嬌艷。
他放下了車窗。
她眼睛微微瞇起,就有智慧和沉著的光芒,在夕陽的映照之下。
而她的小虎牙,給她的神韻添了一抹華采,她的笑容很純真。
她笑容甜美,那顆小虎牙尤其可愛,眼底碎芒盈盈,晚霞落在她的眸子里,添了幾分秾麗。
后面有汽車鳴笛的聲音,葉輕昭轉(zhuǎn)熙。
沈長安的車子,穩(wěn)穩(wěn)開到了她的面前。
沈長安俯身過來,推開了后駕駛坐的車門。
“阮爺,我先走了?!比~輕昭擺手,上了沈長安的車。
他開車帶葉輕昭去吃飯。
吃的是法國菜,格調(diào)曖昧的大廳,沒有開大的水晶吊燈,而是每張桌子上,擺放著小小的蠟燭,燈火葳蕤,樺燭影微。
整個大廳空空蕩蕩,除了葉輕昭和沈長安。
這樣的環(huán)境,很是浪漫溫馨。
“......嘗嘗?!鄙蜷L安切好了牛排,遞了一塊給她。
葉輕昭嘗了,和她盤子里的沒什么差別,但因為是他切的說:“很好吃?!?p> 沈長安笑。
吃西餐的時候,他也喝點紅葡萄酒。
燈火映照之下,血色酒波瀲滟,能激起他心中的興奮,看著葉輕昭。
葉輕昭小抿了一口酒,唇色被葡萄酒染得秾艷,像盛綻的桃蕊,有醉人的芬芳。
她呆滯了一瞬,望著沈長安:“看什么?”
沈長安就很想吻她,他忍著內(nèi)心的悸動:“輕昭真美?!?p> 這頓飯吃的很開心。
沈長安開車路過一家首飾店。
這家首飾店,是老式的銀匠鋪子,賣金銀首飾,更多的是修葺或者保養(yǎng)舊的首飾。
“進去看看?”沈長安道。
葉輕昭不想去。
還是硬是被沈長安拉了進去。
他給葉輕昭買了個卷草紋的銀鐲子,不貴,但是很精致,那紋路打磨得很用心。
葉輕昭挺喜歡的,戴在手腕上。
“謝謝你的禮物?!比~輕昭道,“我很喜歡這種老式的東西?!?p> 沈長安的心情也不錯。
天有點寒了,北平的夜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
他突然不想回家了,把車子往老城區(qū)開。
在一條胡同口,沈長安停了車。
這條胡同里,散發(fā)著宵夜的熱氣,白霧迷蒙,在初冬的夜里格外有誘惑力。
沈長安拉著葉輕昭進胡同,她挽住沈長安的胳膊,兩人踽踽而行。
他們看到了餛鈍鋪子、理發(fā)鋪子、裁縫鋪子,還有書局,一條小胡同,就是小小的世界。
沈長安說:“沒有吃飽,買份餛飩吃。”
可惜店里客人很多,沒有桌椅了。
沈長安多給了一塊錢,店家就把碗和勺子都送給了他,他們端回車上吃。
車廂里是暗淡的,胡同里熱騰騰的光,靜靜透了進來。
沈長安喂葉輕昭吃餛飩,像喂養(yǎng)他的貓,動作輕柔而專注。
“輕昭,今天你和督軍說了什么?”沈長安到這個時候,才想起了正經(jīng)事。
葉輕昭就把她對督軍說過的話,復述給了沈長安聽。
同時,她也告訴了他,關于金條的事。
“沈長安,我有錢了?!比~輕昭笑嘻嘻看著他:“我想我們結婚以后,能和乳娘和阿叔一起住。”
“好。”沈長安摸她的腦袋。
可能是葉輕昭喝多了的緣故,她和沈長安說了很多。
他把餛飩碗筷還給了老板,發(fā)動了車子,將葉輕昭送回了葉公館。
翌日,午飯的時候,校工給阮靜初遞了個紙條。
阮靜初看完,秀眉輕蹙,遞給了焦蔓茵。
“什么?”焦蔓茵茫然。
看完之后,焦蔓茵怒了,她豁然站起身。
原來是她弟弟到了學校門口,約阮靜初過去,他給她送了午飯。
“真是色膽包天!”焦蔓茵很尷尬,“我去罵他!”
葉輕昭聽說焦景和帶了午飯,無意識喊了句:“飯不要扔了,帶進來我們吃?!?p> 焦蔓茵腳步一頓,阮靜初就忍不住笑了。
最終,她們?nèi)齻€人一起去了學校門口,因為葉輕昭想吃焦景和帶過來的飯,阮靜初想當面拒絕焦景和,免得他反復糾纏。
中午,學校的大門是不開的,也有學生家的傭人或者司機來送點心,焦景和穿著嶄新的羊毛背心,穿著背帶褲,一派摩登裝扮。
他手里拎著一個大食盒。
“你作死?。俊苯孤饹]好氣,上前就罵他,“我們還要上課的,你敢打攪我們學習,我要告訴阿爸!”
焦景和很委屈:“我又沒叫你!”
他是來找阮靜初的。
“也不許你打擾靜初!”焦蔓茵怒道,“你不丟人?。俊?p> “這有什么丟人的?追女朋友都是低聲下氣的。你又沒人追,你當然不知道?!苯咕昂偷?。
焦蔓茵這時候已經(jīng)氣得臉色通紅。
阮靜初漠然站在旁邊,目光幽靜打量著焦景和,心想:“這個軟腳蝦一樣的男人,靠著家里吃飯的紈绔公子,他怎么對我有興趣呢?”
上次焦景和見血昏倒,阮靜初至今都瞧不起他的軟弱。
“好了好了。”葉輕昭上前打了圓場,“五哥,你去旁邊的保衛(wèi)室,把食盒遞進來,給點小費。以后不要再來了,天這么冷.......”
焦景和哦了聲。
他看著阮靜初,眼神既是崇拜,又有幾分小心翼翼,問她:“靜初,周末我去接你,咱們?nèi)タ措娪昂脝???p> “不了,我周末要去賭寮,看看生意。你若是不怕的話,你跟我去啊?!比铎o初冷淡道。
賭寮那邊,時常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打得半死,血糊糊的,而且味道難聞,焦景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他很嫌棄。
他蹙了下眉頭。
“那就算了,以后不要再來了。”阮靜初道。
阮靜初從來不去賭寮的,她周末都是在家里發(fā)呆,偶然會跟葉輕昭、焦蔓茵出去玩。
焦景和哦了聲,呆呆的把食盒送到了保衛(wèi)室,因為食盒太大了,從欄桿縫隙里遞不進來。
葉輕昭去拿了食盒,又給了保衛(wèi)室的人兩角錢,將食盒帶去了食堂。
食盒的第一層,是兩樣素菜,有點涼了;中央是糖醋排骨和紅燒獅子頭,底層是三個小蛋糕。
“他還是蠻仔細的?!比铎o初看著焦景和送過來的食盒,每一樣食材都是三份,就是紅燒獅子頭,也是三個。
說明他不止是追女朋友,還想著他兩個姐妹。
可惜他風評不好,總是說他花心極了,就愛追女孩子玩,而且軟弱無能,除了家里有錢有勢,他這個人不值一提。
青幫龍頭的妹婿,不可能是這種軟弱的紈绔公子,阮靜初不會考慮他的。
他送過來的菜,要么太涼了,要么才油膩了,葉輕昭她們?nèi)齻€人都不想吃,只是那蛋糕給瓜分了。
“這蛋糕味道不錯?!比~輕昭感嘆道。
焦蔓茵和阮靜初也點點頭。
放學的時候,焦蔓茵送葉輕昭回家,順便說起了焦景和。
“......他每次都是這個德行,追求女孩子的時候何等狂熱用心?沒過幾天,他就不想見人家的面。
靜初是我的好朋友,跟他說了不許胡鬧,還再三這樣,我要去告訴阿爸?!苯孤饸鈶?。
葉輕昭則沉默。
“我覺得五哥眼光不錯啊,阿靜很好的?!比~輕昭道。
焦蔓茵想起阮靜初隨手把一個人的刀奪了,還隔開了那個人的喉嚨,頭皮就有點發(fā)麻。
她和葉輕昭八卦:“你說,靜初她真的是孤兒院長大的嗎?”
“不知道?!比~輕昭道。
她不想很想窺探別人的秘密。
而焦蔓茵也覺得,對自己朋友的窺視,顯得還不夠真誠,當即也打住了話題。
回到葉公館,葉輕昭邀請焦蔓茵進去坐坐,焦蔓茵拒絕了:“我還要趕回去告狀呢,先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