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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令之不見遲暮

第四十九章 針鋒相對

將軍令之不見遲暮 悠悠我思 3616 2020-03-14 18:44:18

  天將明,南山別院里經(jīng)歷了一夜的腥風(fēng)血雨,驟然沉寂下來。院子里的血跡已經(jīng)沖洗干凈,空氣里的血腥氣也散得幾乎聞不到,除了折損的樹枝和坑坑洼洼的墻面地面,便再也看不出昨晚的兇險(xiǎn)。

  秦?zé)盍粝乱魂?duì)人馬看護(hù),領(lǐng)著一隊(duì)人馬離開,卻沒有想到在半道上遇到蹲坐在路旁的榮銘。秦?zé)畲蛄藗€(gè)手勢,示意隊(duì)伍自行前進(jìn),他慢慢走了過去,走到榮銘身邊。

  “怎么在這蹲著?”秦?zé)畎櫭紗柕馈?p>  榮銘沒有站起來,只是抬頭看了一眼秦?zé)?,蒙蒙的天色,讓人看不清樣子,他沉沉地開口:“等你呢…秦?zé)睢惭苓@個(gè)人啊,對自己人從來都是掏心掏肺的。你別欺負(fù)他?!?p>  秦?zé)羁酀匦α诵?,在榮銘眼里他就是這樣會(huì)欺負(fù)人的嗎?他沒有辯解什么,只是輕聲回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歇著吧。”

  “秦?zé)?,你們別瞞著我,我好歹這手醫(yī)術(shù)還是拿的出手,我還是有用的,你們…你們…”榮銘哽了半天,抹了抹臉,斷斷續(xù)續(xù)地接著道:“其他的我做不了,至少受傷了可以找我,別怕連累我,我還是個(gè)小侯爺?!?p>  秦?zé)畛聊税胩?,他和陸安衍的想法一致,想著讓榮銘置身事外,只是沒想到今兒居然讓他撞上來了,也好在他今晚巧合地出現(xiàn)了,不然……

  “好,走了?!鼻?zé)畹偷偷貞?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榮銘站起來,看著秦?zé)铍x開的身影,忽然喊道:“秦?zé)?,我大婚那天,你們可得來參加,記得給我包個(gè)大紅包?!?p>  秦?zé)钗⑽⒁恍Γ瑳]有回頭,只是隨意地?fù)]了揮手。

  榮銘回首看了看籠在一片霧蒙蒙里的南山別院,面上掩不住擔(dān)憂地踱步離開。

  南山別院中慢慢駛出了一輛馬車。

  馬車?yán)?,陸安衍穿戴著玄黑的齊朝武將官服,他在朝中的官職是從四品明威將軍。車內(nèi)還放置著一整套文官的正紅色官服,那是吏部尚書陸昌明的朝服。天將明,此刻他去棲梧院,接父親上朝。

  馬車行駛的很平穩(wěn),但速度快,偶爾還是會(huì)顛簸一下,陸安衍右手輕捂在腹部,隨著藥效的發(fā)揮,傷口的痛感并不明顯,但身子里的乏力卻是根深蒂固。他靠在車壁上,昏昏沉沉地閉眼養(yǎng)神,待會(huì)兒還有一場硬仗,他必須要有足夠的精神面對。

  與此同時(shí),棲梧院中,火光沖天而起,院子里卻詭異地安靜,來來往往的人影有條不紊地在汲水滅火。陸昌明端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自顧自地沏起茶來,行云流水般的動(dòng)作顯得從容不迫,窗外的火光映襯著他的面頰微微泛紅,面若桃瓣,眉如墨畫。

  高陽郡主李鳳儀斜靠在矮榻上,望著他,眉眼中帶著幾分癡迷,忽而展眉一笑,俏生生的笑像個(gè)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如水般的眼瞳流轉(zhuǎn)著歡欣與天真。她的手搭著臉頰,一臉?gòu)尚叩乜粗懖鳎齑轿?,喟嘆道:“能這么安靜地和陸郎共處一室,真是令人愉悅?!?p>  陸昌明面容平靜,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李鳳儀,良久之后冷漠地開口:“看來我上次說的,你并沒有放在心上?!?p>  屋子里一陣沉默,李鳳儀若有所思地低頭,她皺著眉頭,好似在回憶什么。過了一會(huì)兒,她抬起頭來,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疑惑地問道:“陸郎上次說的?”

  “哦……可是說不準(zhǔn)動(dòng)陸小將軍?”她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從矮榻上走了下來,儀態(tài)婀娜,一步一步地走到陸昌明的面前,她緊緊盯著陸昌明,一字一句地接著道:“我可沒動(dòng)呀,只不過是陸小將軍自己撞過來的。”

  李鳳儀忽然往前傾下身子,貼近陸昌明的臉,呵氣如蘭,語調(diào)溫柔,吐出的話卻冰冷刺骨:“小孩子就是要吃點(diǎn)虧才能懂事,他不是沒娘嗎?那我就代他娘好好教教他?!?p>  陸昌明沒有回話,他冷漠而沉默地看著李鳳儀,目光里帶著譏諷和可憐。

  高陽郡主掩唇一笑,直起身子,憤怒地一拂袖子,她拽起陸昌明的衣袖,恨恨地道:“陸昌明,這么多年了,你的心可真冷!你看看我,看看我,對的,就是這樣,你就算看著我,眼里也從來沒有我。為什么?為什么你只念著她?為什么我要遇到你?”

  李鳳儀歇斯底里地尖聲疊問,她微微喘息了下,然后又神經(jīng)質(zhì)地笑了笑,理了理自己的頭發(fā),平靜地看著陸昌明,輕啟朱唇:“不過,沒關(guān)系,她死了,你活著,我…也還活著…”

  陸昌明漠然地看著她,忽然嗤笑一聲,緩緩說道:“你瘋了?!彼櫫税櫭碱^,眼中帶著一絲怒氣,“我不在意你瘋成什么樣,但我說過,不準(zhǔn)動(dòng)我兒子?!?p>  高陽郡主忽然仰頭長笑,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眼角甚至笑出了淚花,她笑得顫抖著聲音道:“陸郎,我很聽話的,我沒動(dòng),但是我的人不像我這么聽話呀……”她刻薄地嘲諷著,“想要父慈子孝?陸郎啊,你可真是天真得可愛?!?p>  陸昌明望著眼前就算是笑得毫無形象,卻也盡顯迷人風(fēng)姿的李鳳儀,忽然冷笑了下,笑里帶著寒意:“李鳳儀,你真的以為…我不會(huì)…殺你?”

  “能死在陸郎手上,求之不得。”高陽郡主李鳳儀的眼中帶著一抹瘋狂和嘲諷,“哦,陸郎可能還不知道,今晚我派出的人是誰吧?”

  面上一直平靜的陸昌明,忽然被這句話刺地心驚膽戰(zhàn)。

  李鳳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得意地笑道:“是田伴伴…一個(gè)武道宗師呢……你說,今晚陸小將軍會(huì)不會(huì)在南山別院出現(xiàn)?哦,不對,應(yīng)該說會(huì)不會(huì)死在田伴伴的手上。畢竟棲梧院的后院里,躺著可大多是陸小將軍的人…我猜啊,陸小將軍已經(jīng)在南山別院了吧?!?p>  陸昌明的手微微在顫抖,李鳳儀沒有停下來,帶著一抹惡意的笑,刻薄地繼續(xù)說道:“陸郎,你看,我沒有要?jiǎng)雨懶④姲?,只不過啊,他自己撞進(jìn)來的…陸郎,你兒子要死了哦……”

  話語說到最后,李鳳儀不由地捂唇嬌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她伸出修長的手指,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花。

  陸昌明聽到這句話,慢慢閉上眼睛,半晌后緩緩地說道:“李鳳儀,陸氏一族能夠茍存至今,終歸是有你的功勞。我能夠位居高位,也是有你的功勞,陸府能夠闔府富貴,還是有你的功勞,你的這份情,我承了……可你…”他忽然睜開雙眼,狠狠盯著李鳳儀,“當(dāng)年不該動(dòng)婉婉…如今更不該動(dòng)安衍!我知道你有病,為了陸氏一族,我忍了你們十年!但是現(xiàn)在你竟然還要?jiǎng)游业膬鹤?,我一再說過的不準(zhǔn)動(dòng)他,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計(jì)!”

  陸昌明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里顯得尖銳,忽然間,他伸出了手,死死扼住了高陽郡主的脖子,手上青筋畢露。

  高陽郡主的呼吸急促而困難,卻沒有呼救,也沒有掙扎,只是漠然看著身前縱是憤怒卻依舊難掩俊美儀態(tài)的男子,她的臉微微發(fā)紅,透出一抹鬼魅的媚意。

  “那是我最愛的女人為我生的唯一一個(gè)兒子…是我的嫡長子,我拼下的富貴榮華、顯赫地位都將由他繼承,我會(huì)看著他平安長大,看著他娶妻生子,然后和婉婉含飴弄孫…但是這一切,都讓你們父女倆毀了!十年前,為了陸氏一族,我只能看著他遠(yuǎn)走邊關(guān),七年前,為了謝陸兩家,我只能任由他瀕死掙扎,現(xiàn)在,你竟然還敢在我面前殺他!”陸昌明憤怒地低吼道。

  滿面通紅的李鳳儀望著他,因?yàn)槎笞〉牟鳖i越發(fā)用力,她的呼吸很困難,微微張著嘴,看著有幾分滑稽的凄涼,但她卻無懼地笑了起來,喘息道:“其實(shí),在你心里,你的婉婉、你的兒子…終究比不過什么家族利益…”

  李鳳儀猛地掙扎起來,憋紅了臉,尖聲叫道:“既然如此,你當(dāng)初為什么不娶了我!”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子面容,忽然又安靜下來,癡癡地抬起手,輕輕撫過陸昌明的臉,用一種極致溫柔的語氣說道:“你殺不了我的,我死的話,陪葬的人太多了…這世上,沒人可以殺了我…所以,陸郎,你這輩子都要和我糾纏在一起的……”

  陸昌明一把將李鳳儀甩在地上,嫌惡地道:“惡心!”

  李鳳儀低低咳嗽著,吃吃地笑了起來:“陸郎,我們是一樣的人,你說你愛謝燕婉,可你不還是在她尸骨未寒的時(shí)候就娶了她的妹妹…你看重陸安衍,可你不一樣有了嫡出的雙生子…”

  “不要提婉婉,你不配!”陸昌明忽然半蹲下來,湊近了李鳳儀,在她耳邊說道:“你以為先皇是怎么死的?”

  李鳳儀的臉上閃過一抹痛苦,這句話好像是一把利刃直入她的心尖。

  “是的,是你親手奉上的毒藥?!?p>  李鳳儀忽然推開陸昌明,歇斯底里地喊道:“不可能,我試過毒的,明明…沒有毒,沒有毒的…”

  陸昌明的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繼續(xù)說道:“對你來說,不是毒,但是對先皇,那就是劇毒?!?p>  李鳳儀收了笑容,狠厲地瞪著陸昌明。

  陸昌明呵呵一笑,帶著幾分快意說道:“定北軍里,你的人,這次我都替你清了。”

  李鳳儀似乎受了極大的刺激,安安靜靜地垂下眼眸,屋子里沉寂得很,屋外的火漸漸熄滅,一片灰蒙蒙里偶爾迸發(fā)出幾星火光。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叩門聲,而后傳來一個(gè)熟悉的聲音。

  “小殿下,奴才回來了。”

  聽到這聲音,李鳳儀突然展顏一笑,溫柔地道:“是田伴伴回來了?!?p>  陸昌明緩緩起身,坐到桌邊,端起桌上的茶杯,杯中的茶已經(jīng)冷了,他沒有添置新茶,只是將杯中的冷茶一飲而盡,平復(fù)了下自己的呼吸,平靜地說道:“借郡主的地方一用,待我兒來接?!?p>  門開,田大海走了進(jìn)來,躬身扶起李鳳儀,將之扶到榻上。田大海的身形略微狼狽,急切趕路,身上的衣裳還帶著一股未散的血腥,迎風(fēng)在屋內(nèi)流散。他冷淡地看了一眼陸昌明,目光回到李鳳儀發(fā)紅的脖頸處,藏于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掀了掀唇,道:“陸尚書,真是好氣度!”

  陸昌明放下茶杯,面無表情地盯著田大海,輕聲說道:“田公公今晚勞累了?!痹捳Z雖然平淡,卻充斥著一股壓抑著的暴躁和怒意。

  田大??粗崛跻锌吭陂缴蠝喩戆l(fā)抖的李鳳儀,眉頭略皺了以下,說道:“也不知陸尚書還能不能等到陸小將軍來接你?!?p>  陸昌明神情一凝,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心思莫名。

  窗外,熹光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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