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嗎?”楚王李明基站在臥房的窗前,聽到身后有人進門的聲音,忽然開口問道。
楚王妃沒有應聲,只是一步步走近,隨著步伐的移動,婀娜的身姿顯出異常的魅惑,她走到楚王的身邊,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輕柔的聲音很好聽:“妾身得遇王爺,三生有幸?!彼聊艘粫?,忽然低低地笑著道:“王爺,你可還想殺了妾身?”
楚王低頭看了一眼楚王妃,她的眉眼溫軟美好,歲月的沉淀讓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眼波流轉間帶著些許說不出的韻味,獨特而出眾。他伸手撫著楚王妃纖細白嫩的脖子,忽然低頭吻住嬌艷欲滴的雙唇,動作如狼般兇猛,唇齒碰撞間卻又繾綣柔和......
陸府里
陸尚書從書房里走了出來,晨起的陽光帶著一絲涼意,灑了下來,灑在陸尚書的臉上,他微微瞇起了眼。袁泓緊隨其后,低聲輕語道:“西戎昨晚折了一批諜者,接下來怕是要有動作了?!?p> 陸尚書微微頷首,淺淺一笑,道:“不怕他們有動作,就怕他們不動。”然后他沉思了一下,繼續(xù)道:“把關卡松一松,都放進來,來了就都別走了?!?p>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栗。袁泓笑著一禮,恭謹應道:“是?!?p> 陸尚書點了點頭,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了下來,低聲吩咐道:“安衍身邊那個,你派個人盯著點,如果有異動,就不必留了?!闭f罷,他信步走出了院子。
這一日的白晝很安靜,卻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看不到的爾虞我詐在不知名處上演,你來我往,每一步的籌謀算計下都是殘忍,全然不似面上的溫情脈脈......
上京城里,大街小巷里依舊是熱鬧平和。
云凌跟著巴魯在上京的大街小巷里逛著,換了齊朝百姓服飾的兩人,看著就像是外地前來的富商少爺及隨從。好奇而活躍的少年郎在街道上走著,一會兒看看好吃的,一會兒看看精美的工藝品,對于這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街道上的小販估摸著少年是偷偷從家里溜出來玩耍的,倒是很寬容地讓他隨意看著卻不買。
“巴魯,這里可真富裕?!痹屏杩粗鵁狒[的街道,手中拎著一根糖人,笑瞇瞇地道,“我喜歡......”
巴魯發(fā)現云凌忽然不說話了,他轉頭看到云凌遠遠盯著一個方向,順著這個方向看去,是一個布店。店門口站著三個人,三個美人。
姜德音帶著青黛和碧螺從布滿堂走出來,低聲道:“碧螺,明日你來老板這里取貨?!?p> “是?!北搪菪χ鴳?。
“也不知道我們后面來不來得及趕完?”姜德音微微嘆了一口氣。年關要到了,姜府沒有女主人,因此是由她布置年節(jié)間的人情往來,前段日子姜大哥剛好被卷入案情,家里的年節(jié)準備都耽擱下了,待現在重新準備,倒是有些趕了。而且她想著給大哥二哥都縫制一件新衣作為新年禮物,現在算一算時間,怕是時間上有點緊......私心里,她還想著給...安衍哥哥...也悄悄準備一套...只是......
“自然是來得及的?!鼻圜燧p聲安慰道。
“嗯?!?p> 云凌遠遠地看著姜德音,精致的面容,就算此刻面無表情,卻也覺得好看,剔透的眉眼間,讓人無端地心生憐惜。說來也怪,他不是沒有見過漂亮的姑娘,姜德音雖然長得漂亮,卻也沒有到傾國傾城的地步,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極為舒服的,在人群里,一見就讓人移不開眼。
姜德音察覺到遠處凝視的目光,她忽然間轉頭看了過去,目光相對的那一瞬間,云凌從她的眼眸里看到了比湖光更明亮的神采,帶著些洞悉世情的明達與淡然。她微微蹙眉別開頭,這眉間的淺淺一皺,云凌卻覺得心口漏了一拍,腦中浮起一抹說不出的憐惜。
青黛自然注意到這一幕,她側身站到姜德音的身側,擋住了云凌無禮的眼神,碧螺皺著眉頭,轉頭狠狠瞪了依舊沒有移開眼的云凌一眼。
青黛拉了一把碧螺,示意她莫要沖動。
“縣主,我們先回去吧?!鼻圜斓吐曊f道,雖然護衛(wèi)就在一旁,且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必擔心有人會這么直接地胡來。但終究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畢竟近來上京城并不安穩(wěn)。
“嗯?!苯乱舨]有多說什么,點了點頭,就帶著青黛和碧螺往自家馬車走去。一路上,她若有所思,那人...那個少年郎或許看不出什么不對,但是少年郎身邊的大漢,面上的深邃和那種與大齊格格不入的粗糙,再想到西戎入朝...姜德音只覺得心有不安......
“小云凌,怎么,看上漂亮姑娘了?”巴魯粗著聲,笑著拍了拍云凌的肩膀?!翱上н@里是東齊,不是我們那,不然你看上誰,巴魯就給你搶來?!?p> 云凌撇了撇嘴,將糖人咬得咔吱咔吱響,含糊不清地道:“我才不要...”他才不喜歡...打小開始只要他喜歡的,都活不了多久...不過,那姑娘真好看......
云凌瞇著眼看著姜德音遠去的背影,吞下嘴里甜滋滋的糖人,拍了拍手,對巴魯說:“吶...我們去吃飯啦...也不知道阿舅回來沒有......”
“好?!?p> 云凌帶著巴魯轉身離開,遠遠地可以聽到他和巴魯的談話聲。
“你不準把剛才的事和阿舅說,知道不?”
“什么事?你看個姑娘看直眼的事?”
“呸!你才看直眼!不準多嘴,聽見沒?”
“哦......”
上京城里有名的鳳凰臺旁,一反冬季的景象,淙淙流水冒著霧氣,本該落葉枯萎的樹木卻是郁郁蔥蔥的,偶有不知為何品種的鳥類飛起。森冷的氣息在這里完全感覺不到,反而是猶如春風拂過的暖和。這是先皇專門為高陽修建的御寒避暑的觀賞圣地。戒備森嚴,上京百姓們是只聞其名未見其地,甚至連達官貴人也是甚少能來。
高陽端坐在椅子上,姿態(tài)優(yōu)美地捧著一盞香茗,小小地輕啜一口,嬌媚的臉上露出絲滿足,喟嘆道:“這一批美人香不錯...”她的手指劃過茶杯,蔥白的指尖和瓷白的杯子幾乎要融為一體,卻又在光照下透出細膩的紋路,雙眼悠然地掃過坐在對面的人,“怎么,不合胃口嗎?”
拓拔野奇怪地看著眼前的人,他沒想到高陽郡主會是這樣一個...肆無忌憚的人。他以為他們的接觸應該是在寂靜無聲的夜晚,小心翼翼,緊張嚴肅地算計。而不是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地在大白天,在這個風景宜人的地方,喝茶...聊天?他現在看著高陽的眼神,已經由最開始看到美人的驚艷,轉變成了驚嚇,眼前的人分明是一個神經病吧...和這樣一個人合作...
拓拔野端起杯子,一飲而盡,道:“還行?!彼敝笨粗哧?,雙眼里帶著一絲不虞,“郡主膽子很大?!?p> 高陽放下杯子,慢悠悠地站了起來,看著遠處的美景,說道:“不就是約談嘛...自然要選擇舒服的地方了。怎么,你還想著大晚上地找個尕雜角落,凍得哆哆嗦嗦的,像老鼠一樣的躲著見面?”
拓拔野沉默地坐著,沉聲道:“如果有人看到...”
“那就殺了唄?!备哧栒f話的語氣很是輕松,將殺人說的光明正大,讓人無端覺得一股壓迫感,殘忍戰(zhàn)栗,“殺掉,就沒人知道了。耶律洪?!?p> 拓拔野,也就是西戎攝政王耶律洪的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他看著眼前宛如天真少女的高陽,遮掩的身份在此刻被剝開,露出原本的自私與無情來:“說的對?!?p> 他的背脊筆挺的,看了一眼亭臺外距離并不遠的田大海,有些突兀地開口道:“我要西境十六府?!?p> 高陽沉默了良久后,深深吸了一口氣,漂亮的雙眸望著西戎攝政王,眼神里有幾分異樣:“胃口不小?!?p> “南蠻,我們出兵。北荒,不會動手?!?p> 高陽看著眼前的男人,忽然想起了田伴伴曾經說過的一個笑話,心中不由產生了一個荒謬而又大膽的猜想,她似笑非笑地道:“可以,只要你做得到?!?p> “遺旨,我們會...一不小心拿到的,”拓拔野臉上的笑容微微擴大了些許,“你會心想事成的,女皇陛下。”
高陽睜大雙眼,仿佛一個懵懂的小姑娘,忽然又害羞地抿唇一笑,臉上的嫣紅,給她平添了一分妖嬈的韻味。
拓拔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高陽,而后就起身離去。
高陽自顧自地給自己又斟了一杯美人香,香氣隨著霧氣彌漫開來,空氣里的香氣由濃轉淡,卻經久不散。
“田伴伴,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一個笑話,那個北荒大宗師年輕時候的......”
田大海笑吟吟地看著高陽,輕聲道:“是的,聽說北荒那位大宗師年輕時候,有一次練功練岔了,結果功夫全失,在路上被個逃婚的姑娘給睡了?!?p> 高陽轉動了一下雙眼,漂亮的眸子里帶著幾分戲謔,嬌滴滴地道:“我猜呢,那位姑娘一定是西戎的小娘子......”
“也是可能的,不過是個笑話罷了?!碧锎蠛Pχ浦沽烁哧栐俅蔚姑廊讼愕呐e動,道:“小殿下喲,再喜歡喝美人香,也不能喝了,不然晚上您可就睡不著了?!?p> “好吧好吧,聽伴伴的話,”高陽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眸流轉,明亮地和波光粼粼的流水一般,低聲道:“也許,那還真不是個笑話......”
夜幕降臨,拓跋野一個人沿著河堤,慢慢走著。十里醉金河,果然名不虛傳,這的夜,紙醉金迷,來的人,醉生夢死。拓拔野就像普通的酒客,漫步河堤,而后隨意地上了一艘岸邊的花船,很快就有花娘迎客。
懷里是曼妙的花娘,耳邊是嬌柔的鶯歌燕語,拓拔野摩挲著花娘那細膩的腰肢,含笑飲下花娘遞來的美酒……酒不醉人人自醉,拓拔野摟著花娘,帶著三分醉意,進了廂房。廂房里卻不似外邊的熱鬧,反而清冷得很……
拓拔野的手輕輕捏了捏花娘的脖頸,那俏麗的花娘嚶嚀一聲便軟倒下去……
“你怎么來了?”拓拔野譏諷地一笑,看著廂房里的男子,抱起花娘,放到屋內的床榻上,隨意地坐在榻旁,摸了一把花娘香滑的臉蛋,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有什么事就快點說,不要浪費我時間?!?p> 話語里帶著些許不耐煩,站在簾子后方的男子慢慢走了出來,他身材高大魁梧,面上帶著常年被風吹日曬的黝黑,炯炯有神的雙眼,高高的鼻梁,深邃的面容,看著倒是有幾分北方牧民的味道。
“你不該親自來東齊的。”男子壓低聲音,他的聲音和長相完全不一樣,聲音極其溫和文雅,如果只是聽聲音,想來會以為這是一個斯斯文文的書生:“東齊的皇帝沒有那么簡單?!?p> “我知道。”
“高陽,那是個瘋子?!蹦凶影欀碱^看著拓拔野吊兒郎當的樣子,“你與她合作,那就是與虎謀皮。”
“我知道?!?p> “阿爸很擔心你?!蹦凶幼讼聛?,面色嚴肅地看著拓拔野,“大巫起了卦,是兇卦。所以阿爸讓我來?!?p> “拓跋海棠,那是你阿爸,不是我的?!蓖匕我坝行┎荒蜔┑氐馈?p> “阿弟,阿爸當年只是一時沒想通,”拓跋海棠沉吟了下,斟酌著道:“你心底也還是想著阿爸的吧,拓跋是阿爸的姓,野是阿爸名字里的一個字,你如果不是念著阿爸,怎么會取這樣的化名?”
“好了,今晚,你不會是來和我敘舊的吧?!蓖匕弦奥晕⑻岣吡诵┰S音量,開口道。
拓跋海棠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路線和東西都安排上了?!?p> “那就行了?!?p> “阿弟...”拓跋海棠張了張口,話還沒說完,就讓拓拔野打斷。
“我不是你阿弟,別叫得這么親熱?!蓖匕我翱粗匕虾L?,撇了撇嘴,譏諷道:“不走,是等著看活色生香?”
拓跋海棠嘆了一口氣,最后什么也沒說,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廂房。拓拔野躺回床上,睜大的雙眼里暗潮涌動,拓跋海棠是北荒大宗師拓跋原野的長子,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大哥。當年那個已經沒什么人知道的笑話,其實是真的。只不過那個逃婚的小姑娘和這個大宗師早就認識,逃婚也是為了他逃婚,卻沒想到大宗師始終不肯接受,那小姑娘一氣之下,趁著大宗師功力全失的時候,下了藥,一夜春風后就走了...他的娘親后來有了他,卻依舊被逼著嫁了人...父不詳的他自小就被人欺負,他的娘親倒是沒有瞞著他,告知了他想知道的一切,后來他悄悄跑去了北荒,卻沒想到大宗師并不認他...若不是阿依娜妹妹,只怕他早就死在路上了......
“呵...”拓拔野的眼中閃過一抹戾氣,翻過身,伸手在昏睡的花娘頸側重重摁了一下,花娘低低呻吟一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還沒完全清醒,身上便貼上一具火熱的身子,粗糙的雙手在她滑嫩的軀體上游移,她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廂房內的氣息變得曖昧起來......
皇宮里
李明恪低頭看著桌上一個細長的盒子,他沒有打開盒子,卻盯著看了許久,而后長長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很復雜,飄忽不定的聲音只有他自己聽得到:“安衍,就這一次...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