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使館里,一道灰影一閃而過。驛使館外的侍衛(wèi)奇怪地看了看四周,總覺得好像剛剛有什么劃過去,但仔細(xì)查看了一下,卻又什么都沒有找到。
躺在床上的拓拔野翻身而起,一掌往前拍了過去。
來人猝不及防接了一掌,悶哼一聲,被震退了數(shù)步,拓拔野迅速向前,正要繼續(xù)出掌的時(shí)候,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阿弟,是我?!?p> 拓拔野收掌停下腳步,點(diǎn)了屋中的燈,就著昏暗的燈看向來人,來者正是拓跋海棠。只見他一身黑衣,殘破的斗笠拎在手上,捂著胸口側(cè)頭吐出一小口血,臉色在昏暗的燈光下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青色。
拓拔野迅速搭上他的手腕,臉色微微一變,伸手抵住拓跋海棠的后心,緩緩輸入一縷真氣,穩(wěn)住他體內(nèi)紊亂的真氣,慢慢調(diào)平,好一會兒,才將真氣撤了回來。
拓跋海棠舒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坐了下來。
“怎么回事?誰傷了你?”拓拔野臉色凝重地問道。雖然他們倆并沒有遺傳到他們那位武道宗師父親的武道天賦,習(xí)武的根骨不是非常好,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傷到的。尤其是拓跋海棠還有宗師的指點(diǎn),武道境界還是過得去。
拓跋海棠緩緩低下頭,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后,輕聲道:“阿弟,陸安衍這人,你要小心!千萬小心!”說完這話,拓跋海棠并沒有再作停留,起身準(zhǔn)備離開。
就在此時(shí),拓跋野忽然開口道:“拓跋海棠,你該回北荒了?!?p> 拓跋海棠停住了離開的腳步,意味深長地回頭看著拓拔野,良久,才苦笑道:“我本來打算今晚就回北荒的,走之前給你留份禮物...現(xiàn)在看來,我還是先不走比較好...”
拓拔野撇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們的協(xié)議不是這樣的,你還是按照協(xié)議來,莫要多管閑事!”
“阿弟,”拓跋海棠微微嘆了一口氣,卻也不和拓拔野爭辯,他皺著眉道:“今晚我去探了探底,發(fā)現(xiàn)還有一波人截殺陸安衍他們,是你派出去的么?”
他也沒有等拓拔野回答,沉聲道:“我不放心......無論如何,接下來,你要小心行事,陸安衍這人,你多放些心思,如果有機(jī)會,就立刻除了他。”言罷,拓跋海棠飛身出了屋子,身影矯捷地隱沒在黑夜里。
拓拔野漠然看著拓跋海棠消失的身影,掌風(fēng)一揮,屋子里昏暗的燈瞬間就滅了,黑暗中,拓跋野咬牙切齒道:“陸安衍?!彼穆曇艉艿统粒捳Z里的陰寒卻讓人不寒而栗。
今晚長街遇襲的事,消息很快就在上京里涌動(dòng)。
姜修竹一身是血的回到府上,著實(shí)讓姜府上下嚇了一跳。江醒聽到府中管家的回話,迅速提著藥箱沖到了姜修竹的臥房,姜修竹身上的狼狽還沒有收拾,那一頭一身的血污很是駭人。江醒動(dòng)作利落地拉過姜修竹的手腕,一搭脈,脈象平和,這才微微舒了一口氣。
“我沒受傷,身上的血也不是我的?!苯拗穹€(wěn)穩(wěn)地開口解釋,“倒是又讓陸將軍受累了。”
“大哥...”姜德音匆匆趕來,才到門口便聽到姜修竹的話,上一句說他沒有受傷,姜德音這一顆心才放了下來,結(jié)果下一句就聽到陸將軍受累,她的心立刻又揪了起來。
“阿媛,別怕,大哥沒有事?!苯拗窨吹侥樕y看的姜德音,只以為是自己這一身嚇到了妹妹,急忙解釋道。
姜德音袖中的手微微蜷縮著,她走了進(jìn)來,壓了壓心中異樣的情緒,小聲道:“大哥,今晚發(fā)生什么事?”
姜修竹似乎不愿多說,只是輕聲道:“沒什么大礙,路上遇到幾個(gè)宵小而已。現(xiàn)在也不早了,你快回去歇著,明兒不是還要進(jìn)宮嗎?”
姜德音眼光一掃,知道大哥不愿她多問,她低下頭,纖細(xì)的手指輕輕扣著掌心,她很想問一下大哥,陸安衍怎樣了??墒亲炖锇l(fā)苦,到口的話,卻怎么也吐不出來。好一會兒,才細(xì)聲細(xì)語地道:“好的,那大哥您先收拾一下,我回去歇著了。”
“嗯?!苯拗窨粗乱粲行╊j然的背影,目光沉沉。
房里安靜了一會兒,江醒忽然開口說道:“你明知道阿媛想問什么?!?p>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過不去當(dāng)年那個(gè)結(jié),所以才不讓阿媛和陸安衍多接觸的。”
“既然不是,那為何......”
姜修竹輕聲道:“陸家不會允許有一個(gè)生不了嫡孫的長媳在...就算陸安衍不在乎,陸尚書也能不在乎?何況還有宮里......”
江醒冷笑道:“阿媛的身子還不是拜他們陸家所賜!他們有什么臉嫌棄...更何況陸安衍,只怕是無法全壽...”
“好了,不要說這個(gè)了。”姜修竹臉色一沉,打斷江醒口無遮攔的話。
江醒抿了抿唇,也察覺到自己說的有點(diǎn)過分了,別開臉,有些別扭地道:“我,失言了?!?p> “今晚,長街遇襲,虧得陸安衍在,我和衛(wèi)大人才安然無恙。不過陸安衍看著情況不是很好,秦大人送他去榮小侯爺?shù)膭e院了...”姜修竹揉了揉額角,摸到一手的干涸的血痕,忍不住苦笑道,“我先去梳理一番,這一身,真是...”
“你梳洗一番,先去歇著吧。我也先回房了?!苯芽粗拗褚簧砝仟N的樣子,搖了搖頭說道。
“嗯。”
江醒慢慢走了出來,才拐過走廊,赫然就看到廊下站著的姜德音。
“這是怎么了?還不回房休息?”江醒走了過去,開口問道。
姜德音磨磨蹭蹭得好一會兒,才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悶聲悶氣地道:“二哥,大哥有沒有說今晚什么情況,還有...陸將軍到底怎樣了?”
江醒一眼便能看出姜德音想問的重點(diǎn)在后一句,再看著姜德音這心神不寧的模樣,想到姜修竹剛剛說的話,心下微微一沉,他微笑望著姜德音道:“阿媛,不是什么大問題。不必操心,你還是早點(diǎn)回房休息吧?!?p> “哦。”姜德音抬頭看了一眼江醒,卻覺得江醒眼中好像看透了什么,她有些慌亂地低下頭,胡亂地應(yīng)道。
江醒從她的身邊走過,輕輕拍了拍她的額發(fā),而后沉默地離開。
姜德音看著江醒慢慢走遠(yuǎn),忽然又小跑上前,扯著江醒的衣袖,道:“二哥,你能不能幫幫我?”
“嗯?”
“二哥,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陸將軍!”姜德音閉著雙眼,鼓足勇氣,對著江醒說道。
好一會兒,江醒沒有回話,姜德音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江醒那雙充斥著復(fù)雜的眼,有些懦懦不安。
江醒的心口有些發(fā)緊,只這一句,他就看出阿媛對陸安衍是情根深種了,可是,阿修說的沒有錯(cuò),陸家不能娶阿媛...若是這般,阿媛再和陸安衍多牽扯,只怕于兩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阿媛...”
姜德音著急地拉住江醒的衣袖,澀然道:“二哥,我什么都知道,他和我之間,不能也不許有什么...我知道的,可我今晚就想看一眼他,看一眼就好......”
江醒聽著姜德音壓抑著悲戚的聲音,終究還是心軟了。罷了,也就是見一眼而已......
“就一眼?”
“嗯,就一眼。”姜德音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