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剛過,一家人就開始各忙各的。岳少松和大牛去找壯勞力,半上午就搞定了。岳青楊和岳宸楓忙著泡豆子洗模具,柳月瑤到雞窩里抓了一只雞,一刀把雞脖子抹了,正在水缸邊上收拾著。她是很煩朱棣,可是吃上她不敢怠慢,朱棣身上有傷,營養(yǎng)必須得跟上。
正忙著,賈世清來了,柳月瑤說道:“世清哥,你來得正好,我找你有事?!辟Z世清說道:“月兒有什么事盡管說?!绷卢幁h(huán)顧了一下四周,低聲說道:“東廂房里很冷,我擔(dān)心王爺箭傷沒好,再凍出凍瘡。世清哥你去縣里買個火盆吧,順便再買些炭回來,我家炭不多了?!?p> 一邊說著,柳月瑤一邊暗暗地觀察著賈世清的反應(yīng),看到他微微愣了一下,柳月瑤忙說道:“世清哥不愿意去沒關(guān)系,我叫王爺另安排別人。”
“不用,”賈世清忙說道,“正好我也沒事,那就跑一趟吧,只是王爺這里……”
“放心,這不還有我嗎?只是王爺受傷流了太多血,得補。我們家置辦的年貨都吃完了,世清哥,你看著買些雞鴨魚肉瓜果點心什么的,別委屈了王爺。
昨天,我見王爺喝茶時皺了一下眉頭,他是嫌我們家茶葉不好喝,但又不好意思說,世清哥,你再買上幾斤好點的茶葉。
精米細面各來一石,咱總不能讓王爺跟著吃粗面餅子吧?
我家的被子破絮爛表的,王爺嘴上不說,怕是心里也膈應(yīng),你買點棉花買些布,綢啊緞的,都行,粗布細布多買上幾匹,回頭我給他做新的。
哦,對了,王爺?shù)囊路紶€了,他現(xiàn)在穿的是我大哥的,你還是多買幾匹布,多買一些棉花吧,回頭我再給他做幾套衣服穿。
你再買一套好點的筆墨紙硯,四哥的他用不慣。
有賣床的嗎?床得買一張。你也知道,王爺那屋里的床是臨時拼湊的,一坐上去嘎吱嘎吱響不說,我擔(dān)心一不小心床塌了,摔了人扯開傷口麻煩可就大了。
也不知道王爺在家都用什么樣的家具,要是有賣桌椅的,你就撿著那好的買幾件,沒有就算了。
還缺什么,我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世清哥,你應(yīng)該知道王爺?shù)南埠?,就掂量著置辦吧。王爺千金之軀,來到咱這山溝溝里是咱的榮耀,得好生伺候著。
世清哥,我繡花的線用完了,你幫忙捎點回來。不拘什么顏色,反正我也是繡著玩,各式各樣的買上點兒就行。錢你先墊上,等回來我讓大哥再給你,你只管記好賬就行?!?p> “一點線也和我這么客氣,買來送給你就行,不要錢?!?p> 柳月瑤笑道:“那我先謝謝世清哥。不過有件事我得囑咐你,王爺?shù)纳矸菀C埽蟾缢麄兡抢锬阕詈檬裁炊紕e說?!?p> “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賈世清轉(zhuǎn)身去了縣城,柳月瑤在后邊暗自發(fā)笑。
臨近中午,賈世清回來了,買了滿滿三馬車東西。除了柳月瑤提到的,又多買了些生活用品,像洗面架大毛巾什么的,倒也齊全,還有柳月瑤沒提到的兔子肉、牛肉、羊肉、蜂蜜、白砂糖也買了不少。
柳月瑤問道:“這馬車是你雇的還是買的?”賈世清說是雇的。柳月瑤說道:“一塊買了吧,王爺走的時候正好拉東西用。再說,王爺有傷,坐馬車總好過騎馬?!薄斑@個……”賈世清猶豫了,王爺是馬上英雄,他會為了肩膀上的傷坐馬車嗎?
柳月瑤看他沉吟著,忙說道:“世清哥是不是沒錢了?沒事,我這就去找王爺要?!闭f著便往東廂房走,賈世清忙把她攔住。這么點小事還要驚動王爺,他賈世清這些年就白混了。他說道:“不是,王爺?shù)腻X都在我這里,我是在想,王爺他會不會坐馬車?!薄芭?,那就算了,反正扯了傷口也不是我疼?!绷卢幱行┦?,花來花去原來都是朱棣的錢,還以為是賈世清的,失算。
三輛馬車都留下了,原本馬車夫不情愿,柳月瑤協(xié)調(diào)著,多加了一倍的銀子。
“趕緊卸東西。”柳月瑤招呼道。岳青楊問:“怎么買這么多?”柳月瑤沖賈世清使了個眼色說道:“今天早上世清哥要到縣城,問我捎不捎?xùn)|西,我說那就捎點吧,回頭再把錢給他。他說不用,就跟親兄妹似的,他也該送我點兒東西。沒想到世清哥這么大方,一送就送這么多。既然世清哥好心,那我就收下吧,卻之不恭。再說,大米什么的咱也用得著。只可惜,這是隔年米,蒸米飯沒有香味兒,如果是當(dāng)年的新米就好了?!?p> 岳青楊說道:“白送還那么多毛病?!?p> “怎么,嫉妒了?有本事你也讓世清哥送你東西,我保證不羨慕?!?p> “我才不要他的東西,黃鼠狼給雞拜年,指不定打的什么壞主意?!绷卢幑笮Γ骸笆狼甯?,他說你是黃鼠狼,你不揍他?”話一說完柳月瑤就后悔了,戲弄賈世清連自己一塊兒給捎上了。
“我可沒工夫逗他玩?!辟Z世清抱了一摞宣紙進了東廂房,朱棣問道:“怎么買這么多東西?”賈世清說道:“柳月瑤怕王爺受委屈,囑咐屬下置辦的?!薄霸聝海俊敝扉πα?,“看來你的身份暴露了,她是在捉弄你?!薄鞍??”賈世清細一回想,才發(fā)覺是上了當(dāng)。
院子里,柳月瑤和岳家兄弟在分東西。東西太多,她不想吃獨食,各式各樣的拿些出來讓岳青楊給二爺二奶送過去。
岳青楊說道:“有現(xiàn)成的勞力不用非得使喚我,世清那不閑著嗎?”柳月瑤說道:“你可真夠懶的,世清哥剛從縣里回來,你不得讓人家喘口氣?”“那就等他回家的時候捎著,省得我再跑一趟。”
正說著,聽見外面有人指名道姓的找柳月瑤?!罢l呀?”柳月瑤納悶,在岳家莊還有專門找她柳月瑤的?剛想迎出去看看,大門里進來一個彪形大漢,左手提著一大塊肉,右手提著一個包袱,背上背著一個大包裹。
“馬旺財?你來的可真夠快的?!绷卢幵驮雷由颊f過,讓他盡管把岳家莊的地址告訴馬旺財。她說的,馬旺財來一次她踢一次,來兩次她踢兩回,保證踢得他乖乖地跑回家去賣豬肉。沒想到岳子杉剛回去,馬旺財就趕著來找踢了,柳月瑤不由得笑了。
“師~父~”馬旺財兩眼放光,“你果然在這里?!彼沿i肉放到旁邊的馬車上,呼哧一下甩掉身上的包裹,雙腿一彎,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柳月瑤眼疾腳快,忙伸出腳接住了他的膝蓋,往上一挑。馬旺財身子一歪,坐到了地上。
柳月瑤笑道:“馬公子遠來是客,怎么好坐在地上呢?是我們失禮了?!?p> 馬旺財嘻嘻笑著從地上爬起來說道:“師父,是徒兒錯了,拜師應(yīng)該隆重,不能這么草率,是徒兒心急了。要不咱們擺下香案,師父你坐好了,徒兒重新參拜。錢我?guī)砹?,我娘一文錢也沒留,她把家里所有的錢都給我?guī)狭?,師父你看夠不夠?不夠我再想辦法?!闭f著,他解開包裹,里面包的是被子。他把被子伸開,被子里面有個包袱,包袱里邊有個布袋子。他把布袋子打開,嘩啦啦倒了一地的錢,有散碎的銀子,有銅板,還有幾件首飾。
馬旺財說道:“我爹說了,錢不夠,再回家拿。他一天再多殺兩頭豬,準能掙不少錢。只求師父先收下徒兒,錢的事,我爹會想辦法?!?p> 柳月瑤笑不出來了,她沒想到馬旺財把拜師看得這么重。她不能再戲弄他,還有為他掏光家里所有積蓄的父母。
“先把錢收起來吧。”柳月瑤說道。
“好,徒兒這就給師父裝好。”馬旺財重又把錢收進袋子里。因為剛才心急,把錢都倒在了地上,銀子上首飾上沾了不少的土,馬旺財怕柳月瑤嫌臟,一個一個的都在自己身上蹭干凈了才裝了起來。
柳月瑤說道:“你別一口一個徒兒的,我聽著不舒服?!薄芭?,那徒兒……那我就不說徒兒。”
“實不相瞞,”柳月瑤說道,“其實我根本不會什么武功,只是小的時候跟著我?guī)煾笇W(xué)了幾招防身術(shù)。花拳繡腿,糊弄糊弄你們這些不懂武功的人還行,真要跟練家子打起來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勸馬公子還是另覓高師吧。”
她看了看馬旺財提來的肉,一大坨,少說也有三四十斤,繼續(xù)說道,“禮物我收下了,來回提著也怪沉的。正好我們家剛買的茶葉,你提回去給家里的老人嘗嘗,應(yīng)該味道還不錯?!彼性狼鄺睿疤醿山锊枞~給馬公子,順便再拿兩盒點心讓他路上吃?!?p> 這是要被趕走的節(jié)奏,馬旺財緊張地看著柳月瑤,可憐兮兮地說道:“師父你別趕我走好嗎?來的時候我都夸下??诹?,學(xué)藝不成我就不回家。為這我娘整哭了一個晚上,絮絮叨叨囑咐我好好聽師父的話,爭取早日學(xué)成了,回家她給我包餃子吃?!?p> “你娘真好,”柳月瑤說道,“你還是趕緊回家吧,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生意,也順便讓你爹娘享受享受天倫之樂?!?p> “那不行,男子漢大丈夫,吐口唾沫砸個坑,說好了學(xué)不成不回家,就是不回家?!?p> “你想耍賴?”柳月瑤拉下臉來說道:“趕緊回家伺候你爹娘去,有這么好的爹娘還不好好守著,沒事跑出來學(xué)什么武功?”
“師父你別生氣,”馬旺財嘻嘻笑著說道,“練武多好啊,走到哪都是威風(fēng)八面的。”他挺了挺胸膛,晃了晃膀子,耀武揚威的樣,感覺自己已經(jīng)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柳月瑤呵斥道:“練武可不是為了顯擺。”
“是,師父?!瘪R旺財立即含了胸,彎了腰,嘻嘻笑道,“這不是被師父那天的威風(fēng)給感染了嗎?我媳婦說了,練武是要鋤強扶弱,匡扶正義。等我練好了,一定要改邪歸正,可不能像以前那樣糾結(jié)一幫子混混做壞事了。”
昨天晚上,馬旺財從她娘馬大嬸的屋里出來,竟然看見他媳婦秋葵偷偷的在焚香拜神。拜就拜吧,還乞求神靈保佑,保佑他馬旺財從此改邪歸正,不再做壞事。笑話,他什么時候做過壞事?他不還幫著殺豬賺錢了嗎?殺豬是做壞事嗎?臭娘們,一天到晚的胡說八道,要不是怕第二天拜師壞了兆頭,他非再揍她一頓不可。不過他媳婦有句話說的很對,學(xué)武就要鋤強扶弱,匡扶正義。學(xué)武之人正直,俠肝義膽,他也想做俠肝義膽的人,就像柳月瑤。
“媳婦?你有媳婦你還?”
“我這不是被豬油蒙了心嘛?!瘪R旺財窘得直撓頭,“師父你別生氣,我保證,從此再也不做缺德事?!闭f著,他真就舉起右手莊嚴的宣開了誓,“我馬旺財對天發(fā)誓,以后再做缺德事,就遭天打雷劈?!?p> “算了,”柳月瑤說道,“沒事發(fā)什么毒誓?既然不愿意走,那就先住下吧。不過我實話跟你說,我并沒有收徒弟的打算。這樣吧,我們家要蓋房子,你可以留下來做幫工?!绷卢幇底缘靡猓豪鄄凰滥?。
“好,只要能留下,師父讓我干什么都行。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師父一句話。”馬旺財興奮地咧著嘴直笑。
“少來,上刀山下火海,你得有那個本事才行。過來,有件事兒我問問你?!瘪R旺財不知所以,試探著往前湊了湊,又不自然地后退了幾步。
柳月瑤笑道:“我又不打你,別害怕。乖,把嘴張開讓我瞧瞧?!?p> “???”
“啊什么???我看看你的牙,你什么時候鑲上的?用的什么材料?該不會是敲了別人的牙裝到你的嘴里了吧?”
馬旺財一聽是問他的牙,得意地張開嘴用手指敲了敲說道:“牛骨做的,結(jié)實著呢。”柳月瑤一臉壞笑:“要不再來個嘴啃泥試試?”
“師父,你還是饒了我吧?!瘪R旺財嚇得連連后退。柳月瑤哈哈笑道:“害什么怕呀?開玩笑的。行了,不逗你了,我家沒有多余的房子,你晚上就睡我大哥那屋吧?!?p> “等會兒,”岳青楊說道,“老四回來怎么辦?”“要不怎么安排?”柳月瑤說道,“四哥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回來的時候再說吧?!币慌缘拇笈Uf道:“讓馬公子住我那兒吧,反正我也是一個人?!薄鞍?,這倒是個好辦法?!绷卢幷f道,“下午就讓他和你們一起備料,晚飯后你再帶他過去?!薄昂??!贝笈4饝?yīng)著。
“師父,給你錢?!瘪R旺財把錢袋子塞給柳月瑤。柳月瑤說道:“那就先放我這兒,等你回家的時候我再還給你?!笨粗厣系谋蛔右路淮蠖?,柳月瑤叫岳青楊幫著提到屋里,馬旺財忙說道:“我自己來就行,不沉?!闭f著,提了行李大步流星地往堂屋走去,岳青楊忙跟過去幫他推開屋門。
看著馬旺財?shù)谋秤?,柳月瑤不禁想起老黃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