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
現(xiàn)在
切爾諾伯格分城廢墟某處
時間:不明
白發(fā)龍女知道,她腳下的這棟建筑意味著什么。
她依舊這般無所事事地望向北方,望向那座在煙雨紅塵中虛無縹緲的城市的縮影。
這座分城的原始住民,用盡一切手段,將核心城的引擎開足馬力,企圖逃脫這場悲劇。
可他們能逃到哪里去?
前方,是龍門城防部隊的堅船利炮;后方,是殺人如麻的整合運動。
于是,待宰的羔羊們被屠夫趕進了囚籠。
她的手下向自己提出了這個建議。
【殺掉其中十分之一的人,就足以威懾住剩下那十分之九的難民,這便是減輕傷亡的最佳方法。】
因此,她的螻蟻們便如法炮制,像毀滅切城一般筑起了腳下的【熔尸爐】,在這棟大樓的中央,一個極其醒目的整合運動圖標(biāo)被刻著其上,待到時機成熟之時,樓里尸體的殘肢斷臂就會被付之一炬,火光照亮感染者們引以為傲的圖標(biāo),那時,整個炎烏邊疆,就會升起一面象征著“光”的旗幟——一面象征著殘暴,血腥,黑暗,瘋狂的整合之旗。
作為黑蛇,她將為帝國的輝煌獻上自己的榮耀,她要用最為殺人誅心的手段,將膽敢阻礙烏薩斯的一切事物,轟殺至渣。
“嗒——嗒——”
清脆的腳步聲緩緩逼近,塔露拉知道,是有貴客前來拜訪。
“【人世間,再無正義一說?!俊迸诉@樣說道。
猶如雷霆纏繞于耳邊,在那之后,德拉克記起了身后女人的名字。
“你們姊妹,曾是帝國最為忠誠的戰(zhàn)士。”塔露拉甚至沒有回頭,即使明白,此時此刻,身后那人的威脅程度甚至遠(yuǎn)遠(yuǎn)大過她接下來所要面對的一切,“一個背叛者,并沒有資格與覺悟,去領(lǐng)略先皇陛下的文韜武略?!?p> “好久不見,塔露拉。”
“……”德拉克偏過頭,用余光審視著身后之人,“薩伏伊……”
“我早已不再是她。”
“現(xiàn)如今,我們又何曾是過去的自己?”塔露拉反問道,肩臂上,細(xì)長而又漆黑的綢帶在疾風(fēng)的吹拂下?lián)P向長空,“但這絕非偶然。薩伏伊,薩伏伊,事到如今,我依舊愿意用【信號旗】賜予你的殊譽來稱呼你——這個原本無名無姓的感染者戰(zhàn)士。”
“感染者戰(zhàn)士,哈哈哈……”塔露拉身后的女人冷冷笑道,“可您又是否相信?感染者戰(zhàn)士,屠戮最多的卻竟是感染者?!?p> “這便是薩伏伊最為偉大的地方?!彼独由显挘^續(xù)說,“為國家,你可以舍棄自己的身份,舍棄自己的歸屬,你將【舍棄】與【失去】運用至極,僅憑這一點,薩伏伊,便有資歷成為烏薩斯歷史上最為致命與忠誠的間諜?!?p> “可惜,可惜……”德拉克仰天長嘆著,須臾,又微微笑道,“她在一個最不可能叛變的情況下,殺死了自己?!?p> “真是受寵若驚,領(lǐng)袖閣下。”女人雙手背后,同樣地報以微笑,“在您口中,我卻不像是祖國的背叛者與欺騙者?!?p> “人要舍棄很多東西,薩伏伊?!?p> “哪怕是自己的至親?”薩伏伊那雙傳情的眉目宛若桃花流水,柔情似月,“我曾親身體驗過,手刃姊妹的感覺,那可不會太好,領(lǐng)袖閣下。”
“蛇不在乎。”
黑色的瞳孔在注視面前的背叛者,塔露拉轉(zhuǎn)過身,走向女人,她將直面帝國曾經(jīng)的精英。
“鞠躬盡瘁?!彼_伏伊頗有情致地說出這四個字,任那迅疾的風(fēng)吹起自己柔順的馬尾。
“我想,即使你已向龍門和炎國投誠多年,但此時此刻,你站在我們這邊,對嗎?”塔露拉停下腳步,如檢閱部隊一般,俯視著階下的叛徒。
“何以見得?”薩伏伊依舊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偏偏頭,微笑著看向高高在上的德拉克。
“你稱呼我為——領(lǐng)袖。”
那一刻,蛇笑了。
“是的,大人?!?p> “你不再效忠于帝國,不再服務(wù)于龍門,你只屬于我們——屬于感染者,你將為這偉大的事業(yè)戰(zhàn)斗至最后一刻,我曾經(jīng)的良師益友,薩伏伊。”
“榮幸之至。”薩伏伊直言不諱道,“您愿意收容我——這個風(fēng)雨漂泊十余載,卻依舊無家可歸的叛逆者嗎?受壓迫之人的救世主?”
塔露拉頓了頓,與眼前之人還隔著些許距離。
她向棄暗投明者伸出了右手。
“現(xiàn)在,我們是同志了?!?p> “轟轟轟!”
下一刻,那足以撕裂一切的無形之火,便咆哮著,焚盡了眼前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