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貴的柜子里只有一些尋常的衣物，并沒有其他發(fā)現(xiàn)。毫無收獲的阿墨坐到桌子上，手邊的杯具引起了她的注意。
桌子上，放著一壺四杯，都是釉陶的。乍看之下，壺與杯子十分相似，看上去是一整套的。但是仔細一看，杯子釉質(zhì)上等，做工精細，相比之下，壺上的釉層粗劣，明顯不是一套的。阿墨小心地將杯子包起，放到懷里。
翌日上午是韓先生的課，阿墨因為昨天晚上夜探朱府沒有睡好而格外瞌睡。韓先生是書院里出了名的嚴(yán)厲，主講《九章算術(shù)》。
九章者，一曰“方田”（幾何圖形的計算問題）；二曰“粟米”（糧食的按比折換）；三曰“衰分”（比例分配問題）；四曰“少廣”（已知面積、體積，反求徑長和邊長）；五曰“商功”（土石工程、體積計算）；六曰“均輸”（合理攤派賦稅）；七曰“盈不足”；八曰“方程”；九曰“勾股”。
韓先生今日所講的，正是方田。方田較為簡單，之前的課堂上也講過，故而此堂課采取了提問的模式，從前往后挨個提問。
韓先生問曰：“今有田廣十五步，從十四步，問為田幾何？”
答曰：“一百六十八步?！?p> 問曰：“今有田廣一里，從一里，問為田幾何？”
答曰：“三頃七十五畝。”
......
很快到了阿墨這里，坐在她后面的孟棲寒扔了個紙團，將臉藏在書本后面的阿墨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孟棲寒使勁踢上阿墨凳子，阿墨一下子跌到在地，她立馬站起來答道：“廣一里，從一里，三頃七十五畝?！?p> 韓先生：“......老夫還沒提問呢！”韓先生其實早就看到了阿墨昏昏欲睡的樣子，準(zhǔn)備提問到她時再收拾她。沒想到這個小丫頭自己撞上來了，于是阿墨被轟了出去。
“先生，剛剛有人踢我。”阿墨冷笑道。于是孟棲寒也被轟了出去。
兩人站在走道里，聽著里面韓先生繼續(xù)提問：今有田廣二里，從三里，問為田幾何？
“喂，你昨晚干嘛去了？”
阿墨并不理他。
孟棲寒并不惱，“我昨晚去裴府了?！?p> 他去裴府了，定是輕羅求他去看看師傅張老先生，順便看能不能打探一下，救自己的師兄李凡。
“不愧是輕羅以前的主子，對她的事情果真上心?！卑⒛鏌o表情道。
聽著這話孟棲寒覺得舒爽無比，她這是......吃醋了？
阿墨突然意識到自己話里的不對，道：“那裴公子怎么樣了？”
“我沒見著裴應(yīng)西。我見到了太尉夫人。那太尉夫人年輕時，定是個美人，將一身狐裘披風(fēng)穿的雍容又華貴?！泵蠗p笑道。
阿墨做嘔吐狀，沒想到這孟棲寒竟有此愛好：“你就這樣看來裴應(yīng)西的娘親一整晚？”
“太尉夫人昨夜找了個道士給裴小公子做法事，那法事太過無聊，我就去找了張大夫?！泵蠗?。
“張大夫怎么樣？”
阿墨從孟棲寒口中得知，原來張老大夫自江夏而來，一個月前有一個村子幾個人突發(fā)的胸痛、咳嗽、發(fā)熱，普通湯藥毫無作用，慢慢地發(fā)病的人越來越多。
張老大夫覺察到此事不對，很可能是二十多年前的瘟疫卷土重來，他立刻上報官府。官府對此事毫不重視，在他們眼中，討好南巡的太尉大人，才是頭等要緊事。
張老大夫心知再如此耗下去，若真的是瘟疫，不知有多少人將無辜枉死，于是他只好上京。
誰知剛剛上京就遇到小徒李凡被告上衙門。
張玉和相信自己小徒的醫(yī)術(shù)，既然他當(dāng)時覺得朱貴的病無大礙，那么朱貴之死，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變故！他仔細查看了朱貴的尸體，發(fā)現(xiàn)跟華家村瘟疫而死的村民癥狀十分相似。
后來朱貴一家人也發(fā)病了，這也證實了張老先生的猜想。江夏的人十有八九得了瘟疫，這瘟疫傳染性極強，一個月的時間的到了虞京。
他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告訴了小徒李凡，沒想到竟給李凡等人招來了牢獄之災(zāi)。
等他被人請去太尉府給裴小公子看病，才發(fā)現(xiàn)裴公子似乎也感染上了瘟疫。
他將此事告知太尉大人，不料自己反被太尉府囚禁了起來。
“什么？裴應(yīng)西也生病了？”阿墨驚詫道。照張老大夫所說，太尉大人過年前后去過江夏，“那裴應(yīng)西之病，可是.......？”
“你也聽出來了？”孟棲寒收起了平日的姿態(tài)，凝重道：“張老大夫也有此猜測，看他的癥狀，很有可能?！蹦翘痉蛉舜┑暮茫刹皇请S地可見的普通貨色。而江夏的華家村，正是以獵殺山間野獸為生。
出身世家的太尉公子，和朱門街的久病暴死之人又有何關(guān)系？
突然，學(xué)堂里傳出一陣咋咋呼呼的聲音，“宋姑娘，宋姑娘你怎么了？”
原來是宋嘉魚突然昏了過去，學(xué)堂里亂做一團。阿墨沖進去一把抱起地上的嬌小女子，往醫(yī)廬跑去。
女醫(yī)道宋嘉魚不過是發(fā)燒，風(fēng)寒而已，開了幾副藥便打發(fā)他們走。阿墨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幾日過去，宋嘉魚喝了藥，病情未見好轉(zhuǎn)，倒是越來越多的學(xué)生也染了病，與宋嘉魚癥狀十分相似。
謝司業(yè)也是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很快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將事情上報到了京兆府。
京兆府的人還沒有來，不料先來的，竟是太尉府的人。
太尉府來的不是別人，竟是久不露面的裴應(yīng)西。他的身邊，站著一位年過五十的婦人，那婦人一身狐裘，頭上并插著金玉步搖，雍容又貴氣。那婦人眉目間與裴應(yīng)西有些相似，應(yīng)是太尉夫人。
謝司業(yè)與太尉夫人見了禮。太尉夫人先是客套一番，然后說明了來意。她道自己聽聞云墨書院十來個學(xué)生感染風(fēng)寒，而且癥狀與自己兒子頗為相似，便趕來看看。
太尉府帶了大夫，卻不是張玉和，而是一位面生的大夫，姓黃。謝司業(yè)讓人將黃大夫帶過去看那些生了病的學(xué)生，黃大夫道，這些人癥狀與裴公子幾位相似，應(yīng)該是裴公子前段時間不小心感染了風(fēng)寒，又不小心傳染給了書院諸位同學(xué)，好在太尉府已從一位高人那里尋到了藥。
只是那藥極為珍貴，一粒千金，畢竟這病應(yīng)裴公子而起，而太尉夫人素來是個吃齋念佛的菩薩心腸，故所有生病的人都可以免費領(lǐng)一顆。
四條桌子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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