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棋故作一臉為難,急忙給魏夫人使著眼色,低聲道,“姑母您快別說了……”
魏夫人冷著臉,大義凜然道,“她做得,我為何說不得???棋兒前幾日夜半口渴起來去廚房找水,恰好就撞見那尹千星和太子在府門外親親我我,深更半夜仗著沒人就不知禮義廉恥,做出這等下作的事!若不是你表妹向我求情,我早將她拿掃把趕了出去!”
她一邊氣勢洶洶地指責(zé)個不停,卻不見魏臨初臉色愈發(fā)難看,周身繚繞著寒氣。
他默了半晌,將手中的竹筷一放,起身就頭也不回地疾步離去。
見此情形,魏夫人也發(fā)覺了自己話說得過重,面色慌忙,正欲叫住那人解釋,秦棋卻大大方方地就掛起勝券在握的自信笑容。
出言阻道,“表哥剛知道千星這般胡作非為,一時也實(shí)屬正常反應(yīng)。姑母不必憂心,相信這次表哥已經(jīng)徹底看清了那狐媚女子的真面目?!?p> 魏夫人抬眼瞥過秦棋一眼,也覺得這話有理,心情舒然了些,悠悠道,“你說的也是,就算臨初再心疼他這媳婦,總不可能連這種事兒都能忍受吧?!?p> 秦棋得意洋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忍不住臉上的笑意,“正是如此!”
……
我剛上桌還未動筷,便見那人從外頭急匆匆地趕了回來,似乎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讓我不免詫異道,“這么快就吃完了?”
魏臨初臉色沉郁,冷眼走了過來,瞧他那副不悅的神情,我不明所以地疑惑問道,“怎么了?”
他終是輕抬眼眸,眸光中透著些凝重與心疼,語氣卻仍然從容道,“我不在,我娘和表妹可為難你了?”
不知他因何故說出這話,我也未想太多,只是下意識搖了搖頭。
魏臨初心里卻更加篤定,從適才娘的語氣口吻之中,就能輕而易舉地看出這難聽的話她們不止說了一次了,如若不然,也不會如此順口。
見他陷入沉思,眉頭微蹙,我有些擔(dān)心,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道,“到底是怎么了?娘和秦表妹和你說什么了?”
他斂過神來,不想讓這些污言穢語再擾面前之人的心緒,便若無其事回道,“沒什么。明日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p> 好玩的地方?他竟要帶我去游玩?看來這個榆木腦袋總是開竅了嘛!這樣想來,我不禁欣喜追問道,“好??!去哪兒啊?”
瞥見我這模樣,他淡薄的唇角也不自覺上揚(yáng)了些,卻還是閉口不言,沉穩(wěn)道:“去了你就知道?!?p> 這家伙什么時候還會做這些浪漫神秘的事了,我心下暗喜,同時也不由期待著明日快些到來……
第二日。
睡眼一睜開,身旁卻空空如也,不見那人的身影。
想起昨日他提到的游玩之事,我瞬時來了精神,連忙起身沖門外喊道,“小梅!快來給我梳妝啦!”
只聽小梅遠(yuǎn)遠(yuǎn)地應(yīng)了一聲,不一會便端著臉盆邁了進(jìn)來,喜氣洋洋道,“少夫人今日起的真早!”
左看右看不見那人,我只好試探問道,“他現(xiàn)下在哪兒?”
小梅掩了掩臉上的嬌笑,瞄了瞄府門的方向,直言答道,“將軍已然在府門外站了一會了。”
聽罷,我不禁慌忙了起來,語氣焦急道,“如此他怎地不叫醒我!小梅快快快,梳頭梳得快一些!”
小梅收住了笑意,認(rèn)真答應(yīng)道,“是!將軍也是知道您貪睡的習(xí)慣,便不許我們叫你?!?p> 嘁,這個人真是奇怪。以前不也知道我貪睡,怎么日日還來府中逼著我起床練功?現(xiàn)下倒是體貼了,變得真快啊……
待我裝扮好后,我就匆匆向府門奔去,一看到那人,情不自禁慢了步子,驚奇地駐足望著他。
不遠(yuǎn)處的他,衣服是湛藍(lán)的上好絲綢,襯得他身材更加高挑秀雅,面上繡著銀線暗花與他冠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輝映,既有君子之姿,又不失他與生俱來的英武氣息。
今日這裝扮,不像威武的大將軍,也不像平日里上朝嚴(yán)肅的他,只像一個民間貴公子,正目光溫柔,神情悠然地在等待他的妻子。
他耐心候著,察覺到我的漸近的腳步聲,輕抬起眼眸,緩緩向我伸出手來。
待我懵然將手放至他手心中,這恰到好處的力度,將我牢牢鎖入他的溫暖之中,包裹著滿滿的安全感。
他牽著我就向前走去,我垂眸欣然笑著,好奇開口問道,“我們,不乘車嗎?”
他臉上漾起淡淡的笑意,不緊不慢道,“不必乘車,走著就能到?!?p> 走著就能到?想來定是離城區(qū)很近,也不是什么郊外了。
不過現(xiàn)在手上這溫暖一步步引導(dǎo)著我向前,同時也一點(diǎn)點(diǎn)侵蝕著我的心,再容不得我再想別的事,就這樣心甘情愿地隨著他步伐而去。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走至長街幽靜深處,眼前一座端莊清雅府邸盡顯。他停下腳步,抬頭望著府邸之上的匾額,一臉心曠神怡。
這引得我也一齊向那上方望去,歪頭念了出來,“辰園……?”
還未待我反應(yīng)過來,耳畔一道低沉卻富有磁性的聲音遞了進(jìn)來,帶著淺淺的溫柔。
“昨夜星辰昨夜風(fēng),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辰字與星同義,夫人可喜歡?”
他口中吐露出的這些話像是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瞬時暖化了我的心。這,是他為我準(zhǔn)備的家?
忽得想起那日從寺廟中走出,外面下著大雪,疾風(fēng)寒凍,滿心的孤獨(dú)與寂寥,是他來為我擋住了風(fēng)雪,是他緊緊將我捂在懷中……
而他現(xiàn)在,又給了我一個真正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家。
那份熟悉的感覺突然又再次涌上心頭,我聲音不住顫抖道,“這是?”
他輕笑一聲,解釋道,“原本不想那么早帶你過來,園內(nèi)還有多處未完工,只是見不得你在府里受委屈,忍不住想讓你先高興高興。大概還需一個月,我們就可搬過來。”
我實(shí)在動容,順從著現(xiàn)下內(nèi)心的心意,轉(zhuǎn)身就將要他牢牢抱住,卻吐露不出半個字來。
魏臨初感受到身上之人微微的顫動,安慰地拍了拍背,玩笑般的語氣說道,“光天化日,夫人這樣不好吧?”
他竟然這般取笑于我!聽不得他這樣說,只好暫且忍下心中的感動,連忙將他推開,故作鎮(zhèn)定道,扯著別的話題,“這園子是你買下來的?”
他神定自若,語氣平淡地答道,“云城平叛有功,皇上問我要什么,我便討要了這一處園子?!?p> 原來他這不是突發(fā)奇想,而是早早就預(yù)備好了這一切……
我感動之余,再想起要是我與他搬離魏府,那就只剩他娘親和表妹住在一起,以后秦棋必然會出嫁,待到那時,魏夫人便只有孤身一人。
不住面露憂色,篤定道:“那相公,到時候我們把娘親和秦表妹一起接過來住下?!?p> 他似是能讀懂我心中的顧慮,泰然自若道,“這里離府上的距離恰到好處,娘子不必多慮?!?p> 話雖如此,我心下還是有些不安,他應(yīng)是擔(dān)心我與她們住的不開心才搬走的吧,我又怎么能這樣自私將一個老婦人扔在哪兒不管呢……
思來想去都不甚妥當(dāng),只好猶豫開口道,“其實(shí)一起住也挺好,這樣熱鬧一些。”
魏臨初微微頷首,語氣寵溺道,“好,知道了。那我們先搬過來住一段時日,待秦棋出嫁后,就將娘接過來??珊茫俊?p> 這話引得我不禁噗嗤一笑,看來他也知曉那秦棋對他的心思,我便借此打探道,“為何你這般避著秦表妹?難不成還怕她吃了你不成?”
他眼神中飄過幾絲無奈,輕嘆道,“確實(shí)不是每個女子都像娘子這般害羞的……”
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說我不夠主動……可惡,臭流氓!
愣在原地再一細(xì)想,難不成這秦棋還真對他做過什么?不過,聽他這說辭應(yīng)該是拒絕了,還好還好……
這通常男子有美人在懷,都是甘之如飴、求之不得,他倒好,竟被嚇得退避三舍,淪落到了搬家的地步。
我語調(diào)拉長,由此打趣道,“秦表妹生得一副嬌艷欲滴、楚楚動人的好相貌在,怎地就是打動不了相公的心呢?”
只見他緩緩湊到我耳旁,故作神秘道,“看慣了名貴的牡丹海棠,倒覺得你這株狗尾巴花,甚好?!?p> 他這一說就把我給氣笑了,轉(zhuǎn)而揮著拳頭就要打他,沒好氣地嚷道,“你才是狗尾巴花!”
……
追逐跑鬧累了,我們隨心所欲地漫步到湖邊坐下相互倚靠著。身子雖有些疲累,但是卻格外滿足,心頭盛滿了幸福。
徐徐春風(fēng)拂面而過,與他一同望著面前層層迭起的潮水,江水與天空融為一體,一輪皎月就靜掛在湖面上方不遠(yuǎn)處,好像就是由這潭中的許多波瀾涌出一般。
月光鋪灑在湖面之上,似有點(diǎn)點(diǎn)星光,這夜晚獨(dú)特的明媚也照耀著腳下四處的花簇草叢,壯觀而靜謐。
魏臨初看著一番美好的景象,心滿意足地側(cè)頭看向肩上靠著的那人,語氣溫柔道,“娘子,你剛才說你喜歡熱鬧?”
我毫不猶豫就點(diǎn)頭回道,“是啊,熱鬧多好玩。不過相公你似乎喜靜啊?!?p> 他神色幽暗,像是有些糾結(jié),默默思索了半晌,下了決定般地低聲道,“嗯……至少現(xiàn)在還不想有人打擾?!?p> 他暗自想著,好不容易將你娶了回來,定然要好好過一段二人時光,孩子什么的就以后再說吧。
待他回過神來,再瞧瞧身上那軟綿綿的一坨,已然閉上了雙眼,睡得迷迷糊糊,小臉鼓成了一個包子模樣。
只得無奈笑了笑,小心翼翼起了身,將她打橫抱起,往回走去,嘴里念念有詞道,“娘子,我們回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