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帝君原是個沒文化的主
秋風(fēng)席卷落葉,荷花畔中的荷花也漸漸枯萎了有些日子,仙草摸著已然蔫了頭的荷葉,略有一番惆悵感嘆。
這白玉山是神、仙兩界極其特立獨行的存在,猶如人界般,有著晝夜更替,四季輪轉(zhuǎn)。正因如此,山中所有仙植靈長越發(fā)生機勃勃。
但每當(dāng)看到荷花畔一池子荷花轉(zhuǎn)爾間便枯瘦衰敗,她心中便抑制不住悲戚哀傷。這世間,唯神、唯仙可永生,可是這永生的意義,何在?
仙草第一次,對自個兒的存在感到困惑不解。
師父點化她,是念她神草真身,可救世間萬物,可感化世間邪惡,可助他人登神封天。可是,師父并未告訴她,是為何而活?應(yīng)何而存?僅僅只是將自個留在他的身邊。
她雖也貪戀師父的呵護愛育,卻苦惱,如此這般,自個兒這根神草堪堪沒了本身存在這世間的意義。
夜闌見仙草站在荷花畔發(fā)呆,悄然而至她的身后,聽得心聲,感念終究是個被帝君保護得極好的孩子,“仙草,可知曉為何仙神兩界才得以永生?”
聽得是夜闌上神,她回頭連忙拉起裙擺行禮,夜闌卻隨手扶住了她的作揖。
“凡人輪回,雖歷經(jīng)苦楚,卻是不用記得年輪般的回憶,哪怕是歸塵也會轉(zhuǎn)世投胎?!币龟@一雙上挑的眼角略有微微泛紅,“仙、神不一樣,若是歸元,便再無往生可能,世間種種皆由因果,亦皆是公平?!?p> 望著夜闌上神遠去背影,仙草想著,上神今日,許是比自己更加傷感些。雖未能親身體會,但上神所教,也甚為有理。
師父不知活了多少萬年,神力登天,壽元永生,確是孑然一身,了無生趣。這般想,好似做人更有趣些。
仙草邊想邊走,抬眼竟發(fā)覺自個走至白紫殿前,怎的來了這里?這不是送上門堪堪給二師兄討債的機會。
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屏氣凝神打算溜掉,莫不是忘記了,百里之內(nèi)自己的神識早已擴散開來,哪能不被自家二師兄捕捉了去。
“小師妹,去哪兒啊,路過不來殿中坐坐,與師兄一敘方長?”白紫將流蘇清風(fēng)扇攤開來,撫著上面的流蘇,不知喜怒柔聲道。
“這……二師兄,我比不得您日理萬機,但是今日我也真真是有事的,還是不叨擾二師兄,來日方長!”仙草回頭訕訕而笑,這番話說的不甚精明,二師兄是只賊狐貍,今日她這霉頭大概得是觸定了。
“多日不見師妹,今日見到師妹心中甚是歡喜,為兄懷著一顆忐忑之心等著師妹進殿,誰知師妹確轉(zhuǎn)頭欲走。且不說為兄心中難受,這叫哪個不長眼的弟子瞧見,還會覺得你我兄妹之情因上次為兄受罰之事,橫生間隙。師妹你且說說看,這該當(dāng)如何?”
仙草勉強悵然道:“且去師兄殿中坐坐罷了……也不甚是何大事,師兄不必如此言語,惹得我白白羞臊的慌?!?p> 兩人一路進殿,一路斗法,仙草不敵,敗下陣來,白白挨了那扇子一頓剮蹭。只可氣可恨,她入山以來,從未曾好好修煉法術(shù)。
落座,“師兄可是心安了些?”她略有委屈,水眸中凝著些不真不假的水珠子,似是被白紫欺負狠了一般。
白紫哪能真將仙草教訓(xùn)一頓,不過是氣不過她拿自個在師父面前當(dāng)擋箭牌罷了。轉(zhuǎn)念想來,這眾師兄弟中,她唯獨跟自己最是要好些,不過尚且三百歲的小神女,多多教養(yǎng)便是。氣也跟著消了大半。
“得了,為兄哪敢有氣,這是為兄新得的夜明珠,雖是不甚大,但也好使。算是為兄不該委屈你,全且當(dāng)賠罪了?!?p> 仙草見白紫從袖中拿出鴿子蛋樣大小的夜明珠,這珠子晶瑩剔透,入手溫潤如玉,比一般的夜明珠手感都要好上許多,她遂疑惑,“二師兄從哪里得來這等上好寶物?”
白紫妖嬈臥在殿中貴婦榻上,似笑非笑道:“殺了海底深淵一只上萬年修行的神獸,這珠子乃在它腹中!”
“呵……呵……”仙草尷尬至極,竟是這檔子事得來的。
仙草手中把玩著夜明珠,倒也不甚無聊,只是突的想到晨間夜闌上神一番言語。她看向白紫:“二師兄,你覺著,做神好,還是做人好?”
白紫手一抖,不曉得這丫頭哪根筋又是搭錯了,“自是做神好,人如螻蟻般,有何羨煞?”
“二師兄會覺得永生寂寞嗎?”
“永生怎會寂寞?你這丫頭莫不是在師父殿中罰的傻了?”白紫無可奈何朝仙草瞟了一眼,“你若有此等問題,堪堪去問小六,他是從人界上來的,自是曉得。你問為兄,為兄自是覺得做神仙更逍遙自在些?!?p> “那師兄,我且換個問題!”
“問!”
“為何你們都隨了師父姓,而我卻叫仙草!”
這問題算是問在白紫心尖尖上了,老早之前他便想要吐槽自家?guī)煾敢环鯚o途徑,今日算誤打誤撞了,抬起手看著她,欲言又止,“你且發(fā)誓,不會將我今日所言告發(fā)出去!”
“我起誓,今日二師兄殿中所言,定不外傳,若有外傳,不得好死!”仙草趕忙舉雙手,一副認真模樣,心中卻喜不自勝,剛剛才同二師兄言語神乃是永生,又怎會死?這種誓言,定然是做不得數(shù)的。
“師父他老人家好生沒有文化,活了也是數(shù)百萬年,你這名字起得最為!甚是!難聽?。 ?p> “這就尚且不說,師父真真是懶惰至極,好好的各宮各殿,都以弟子們自個名命,這,為兄甚是疑惑,若有人尋仇,豈不是方便至極!”
“只見師父天天讀那些個勞什子典籍,也沒見看出個什么大名堂,我看不過幾百年,師父這沒文化的名聲也定要傳出去……”
“堂堂神界至尊帝君啊,一時之間,為兄心中竟是越發(fā)傷感……難以言表!”
“自入山以來,師父也是甚為小氣,可憐了我這等花容月貌日日寄在師父籬下,不敢有所暴露,恐掠奪了師父第一的稱號。”
仙草心中已然打好一圈盤算,她是誰?白玉山第一小惡霸!逼迫的收拾了自己,給顆夜明珠就想了事,想嘛呢?山中能管著二師兄的,有且只有那白玉殿中高高在上的師父大人。師兄,嘿嘿,今日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怪不得她了!
唔,仙草可真真是好生記仇的,白紫下次定會記得除了大司命星君,自家小師妹也不是個善茬,??幼约胰恕?p> 白玉殿中,白玉揮手示意仙草起身。
仙草見自個師父今日又拿著典籍,道:“師父今日在讀些甚?”
“凡人所著《詩經(jīng)》,閑時讀來取樂陶冶極好?!?p> “師父,弟子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師父?!毕刹蒗r少鄭重其事向他請教,引得白玉放下手中書,認真聆聽下文。
“師父為何賜名予我,仙草?”
原來是這檔子事,憶起從仙山上將她拔出的那番光景,便道:“因為你是為師從仙山上隨手撿的一根草?!?p> 執(zhí)起手中書,繼續(xù)閱著,是他多慮了,這丫頭原也問不出些難疑問題。
“那為何師兄們都隨師父,賜白姓。”
“為師以為,這仙字,配草更佳。”
仙草沉默一番。
“那我應(yīng)該叫白草,白白撿的一棵草。”
“這等無風(fēng)雅名堂的名字,似是為師能起的?”
仙草假裝不滿,在心中默默嘀咕:沒文化便是沒文化,哪來那么多敞亮的借口,師父就會靠嘴皮子耍人。
此番她便忘記,白玉帝君名聲在外是極其懶惰的,能笑則不言。唯獨對她,能言能笑,知無不盡言無不盡。
白玉臉黑,扔下手中書,“沒文化?嗯?”
“山上只有我姓仙,師兄們都笑話我,這就算了,師父也堪堪被人笑話了去,原帝君是個沒文化的主。”仙草有模有樣添油加醋。
白玉不疑,煞氣乍現(xiàn),迷人笑道:“誰?”
“二師兄!但也不止二師兄,眾弟子都有傳言,我是從二師兄處聽得的!”
“很好!”白玉徒手用道法劈斷了又一塊神木案幾,“你且下去?!?p> 第二日晨起,夜闌本是匆匆來送請奏,被眼前白玉殿一幕震撼的一時間挪不動腳步。
眾弟子見夜闌上神,整齊劃一,雙手合十,跪拜作揖:“夜闌上神神安!”
驚的這夜闌連連后退數(shù)步有余,此情此前,這跪拜的一眾美男,放眼望去,帝君新任時亦是此番光景。一時之間,忘記自個來殿的真實目的。
而跪在門口,立首位的白紫此刻,一口銀牙咬碎,果真真就是不該中邪般,相信了那丫頭。也不知與師父言說了多少……
打又打不過師父,罵……定然不敢,好凄慘,這專門坑自己的小惡霸該怎么破?
靈西子
咱家白玉帝君,溫潤如玉,腹黑至極! 有木有文化,寶貝們說了算! 求寶寶們多多支持,多多收藏,每日穩(wěn)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