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帶到清月宴?”
云岫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封已經(jīng)泥封的信交付于我。“此信需你親手交予親仁公主?!?p> “親仁公主?”接過信,只見它裁剪工整,封泥完好,“云哥哥你何時認識這親仁公主?”
“我不認識,此為九皇子所托?!?p> “九皇子?可為何托于你?要說寄信,他兄妹間不該更方便?”
“具體的事項,我也不甚了解。只是前些日子九皇子到了江寧,與他本有一面之緣,便邀他到賀府品茶踏青,后受托轉(zhuǎn)交此信?!?p> “所以,這是算好的?”
“如何說?”
“云哥哥你未見過那親仁公主,托人送信的九皇子自然知道,可他還是交予你,那定是算好的,算得就是參加’清月宴’比試的人吧?!?p> 云岫一笑,便是默認。
“可為何選我嗎?”
“因為妹妹你聰慧伶俐。”
雖說這話是在夸獎,卻覺得里頭蘊藏著自己未曾想到的東西。可要說出個所以然,倒真不行。
“既然你如此說,那我不答應(yīng)也是不行的,”將手中的信收好,“但我該如何將信交付于公主?想她千金之軀,見一面已是難上加難,更別說親手遞于?!?p> 云岫從袖口取出張紙遞給我,接過一看,只是幾句打油詩:
紙鳶在云杯在水,
秋千蹴罷嗅青梅。
春濃月尋蝶雙舞,
天上人間比翼飛。
“可記住了?”
心中再讀遍后,將紙還于云岫。“這詩格律可不對。”
云岫一笑,“人對上就夠了。好了,該說的也就這些,可還有疑惑?”
“全都是?!?p> 云岫又是一笑,“時辰不早,妹妹還是早些回院歇息吧。”
“交代完事便趕人走了,這可不厚道?!?p> 云岫拍拍我額間,“說你大了,轉(zhuǎn)眼發(fā)現(xiàn)還是那般淘氣?!?p> “可不是有人說,希望我永遠如此?”
云岫不語,但對其雙眸,似有波光浮動。
“好了,不和你鬧,回院了。”說完轉(zhuǎn)身便往爭晴館走,走了幾步回頭見云岫仍處原地,“別杵在那,快些歇息去吧?!?p> “好?!痹漆峨m如此答,但還停在原地,似乎要等到背影遠去才會離開。
如此,便不通他再說什么,一人悠哉悠哉地離去。因是知道云岫在身后,步子邁得都比平日小些。
真是矯揉造作。
自己內(nèi)心如此拆臺,但絲毫不影響心里的得意,雖說不上來是因為云岫的言語還是前那波光瀲滟的雙眸。欣喜,便這樣回蕩心頭。
“姑娘可回來了,再晚點,我都要去瑯竹居討人了?!眲傔M屋,陶陶便一臉笑意的迎上來。
“盡胡鬧?!?p> “是是是?!碧仗展首髯藨B(tài)的搖搖頭,“姑娘說是胡鬧,那便是了。”隨后和其他幾個丫鬟幫忙梳洗。
丫鬟收拾完后,全退出屋內(nèi),只留陶陶替我梳理頭發(fā)。
“好了姐姐,你也去歇息吧。”
陶陶點點頭離開,如此便只我一人坐于鏡臺前。
從襟間取出信封,來回擺弄,將前邊與云岫的對話重新回憶。
此前雖聽頡之說起,云岫與其二人同九皇子曾有過面緣,相互結(jié)識,后只是偶有書信。雖是同時相識,九皇子卻將信交與云岫而不是頡之,要么二人感情更甚,要么便是在陳府一敘后才定。
雖與九皇子只有一面之緣,但行事不像是個草率之人。云岫向來多謀善斷,若是多加了解,信任他倒是不奇怪??蛇@最終遞信人選于我,就有些不符合常理。
泠約、畫晴此次都是第二次參加,相比而言自是更熟悉地方和制度,就連比試的姑娘們認識的也比我來得多,與她二人相比,我能接觸親仁公主的機遇更少。
況肯論機敏變通,泠約絕不輸于我,與云岫也是一同長大的族親妹妹,于情于理也比我來得方便些。
如若是九皇子定的呢?
這突然冒出的念想令我吃了一驚。順下而想,便已超出我能猜測的范圍。
若九皇子來陳府不單單只是拜訪爺爺,與頡之一敘,而是另有所圖。那圖的該是什么?
若一早九皇子便與云岫定好由我當著遞信人,那陳府相見是否是九皇子用以試探的事因?
若真是如此,為何一定要將我拉入其中?
怎么想來,我除了個陳府姑娘的身份便無其他值得夸耀的地方。
莫非,是沖著陳府來的?倘若是為陳府而來,又為何選我這個閨閣姑娘?
怎么想來都覺得奇怪。
罷了罷了,如今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將信藏好,便上床憩睡去。
恍恍惚惚進入夢鄉(xiāng)后,再次踏進此前所見的那番景象。
依舊是荒蕪破敗的鄉(xiāng)野,依舊是不見日月的時辰。
邁開腿往前走,每一步都輕柔的不著地。呼吸著空氣,只感受到風透過胸口到冷意。
“是你。”有聲音于身后傳來,回過頭看去是位身形修長的男子,除了那逆著光隱隱呈現(xiàn)的輪廓,其余一概看不清。
有種莫名的確信,這位男子與此前見過的是同一人。
“這里到底是哪?”
男子沒有回答,只是說:“往南一直走有座亭子?!?p> 說完,男子便往后離開。
“等等。”想要追趕上去,但怎么跑都來不及,眼見他消失在視野中。
按理說無論夢中所做何事,都不該有所感受,可停下來后那一陣陣喘息,好似自己真實所做。
待到氣息平復下來,開始四顧張望男子所說有亭子的南方。
可此地連日光都未有,如何分辨東西南北。
右側(cè)。
不知從哪冒出一種聲音,一直在耳邊輕喚,“右側(cè),右側(cè)。”但那聲音不似真人發(fā)出,更像是自己內(nèi)心所想。
既然如此,不如聽信一回。便往右側(cè)慢慢走去。
前邊明明眼見著是荒蕪鄉(xiāng)野,走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選擇的是片洼地。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膽,可水漬仍隨著步伐一層層濺染在裙角,雖看不出自己所穿何裙,但水漬卻清楚記得。
越往右走,前方的景象反而更不清晰。不知何時,自己踏上的都不在是洼地,而是隨波逐流的河水。
明明不會游泳,此刻在夢中卻毫不猶豫地踏入水中,努力不停地向彼岸游去。
記不清游了多久才到岸,上岸的一刻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只能扶著岸邊的柳樹跪坐下來,得以暫時歇息。
趁著空閑,四下打量,身前是一片柳林,枝葉茂密該是初夏時節(jié)。身后的河水也變得清澈平靜,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兩只天鵝在水中相伴劃行。
一幅人間美景。
感覺體力恢復,便繼續(xù)朝前,雖是漫無方向,但暖風習習,鳥語花香,也算是一種愜意。
不多時,眼前出現(xiàn)了座亭子。
對于面前這座亭子的感受僅有,不大,二字。雕刻彩繪的如何,因無法看清可拋置不談。
“來了?!庇质乔澳俏荒凶?,他此刻坐在亭中心的石凳旁,“過來坐吧?!?p> 走到他對桌的石凳前坐下,明明只有一桌之隔,眼前所見的依舊是隱約模糊的身型。
男子手伸出,示意著桌面。順著看去,本空無一物的桌面上出現(xiàn)了一張紙。
剛拿起紙張,一陣輕喚沖擊而來。
“姑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