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洛接過黃玉,遞出藏身的日月鏤空玉牌,問道,“這是為何?”
田庸說道,“先前只是看你頗有意思,愿意給你一點機緣。若是你能越過滄洲,跨過界河,抵達西極洲元朔山日月谷,當與你一個入我日月道總院下院的機會。”
瑩白恥笑道,“你看這面厚心黑的道士,也不說凡人終其一生能不能走出廣袤博大的蒼洲,就是這遍地的土匪歹人,也夠你喝上一壺?!?p> 梁洛點了點頭,也沒在意田庸先前的行為,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我的家人可否隨我一起?”
瑩白解釋道,“當然。五道一向允許拖家?guī)Э冢氵@些弟弟妹妹若是資質(zhì)許可,也是可以入修行之路的?!?p> “資質(zhì)許可?”,梁洛問道,“資質(zhì)怎么算?”
“高能量異常者且有正常的智慧思維,就算是有修行資質(zhì),但是等級還是要入院時測試?!?,瑩白做過下院的老師,解釋道,“我觀你家人中,除了你的長輩之外,孩子們似乎都有資質(zhì),”
梁洛終于放心下來,抱拳道,“多謝二位前輩提點?!?p> 兩人又交代了一番具體細節(jié),便如光芒一般消散在空氣中。
直到此時,梁洛才發(fā)現(xiàn),這二人的真身并不在此。
不禁又是一番感嘆超凡階層技術的先進,更加堅定他去一探究竟的決心。
午時已到,梁洛眼角光屏的任務開始狂跳。
若不是光屏提示,他大概率會忘掉自己還需要做仙緣任務。
梁洛看了一眼智慧思維的數(shù)值,105%。
又漲了,而且是是大幅度的增長。
但是,他也不確定智慧思維的增長是遵循什么樣的規(guī)律。
“難道是與妖有關?”,梁洛猜測道。
長輩們看梁洛一臉狐疑的出了正堂,又不見那二人出現(xiàn),張嘴就想要詢問。
但是卻被梁洛撇開話頭,“父親,莊叔,柏梓,我還有一件要事要辦,中午留著我的飯食,小半個時辰就回?!?p> 說罷,梁洛便匆匆忙忙的朝任務地點跑去。
劉府沒多大變化,漏風的大門已經(jīng)不見蹤影。
梁洛沒進劉府,關鍵時刻,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若是引來不必要的關注,梁洛也無法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梁洛看著任務光屏上的地點,最后一次確認。
“山足街劉府,道左側(cè)墻外一米方圓。”
巷道左側(cè),墻外的青草被灰色的塵土壓彎了腰。
一陣風拂過,草尖抬了抬頭,倔強而堅韌。
梁洛已經(jīng)確定,眼前這團青草就是自己的任務。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任務,會對這個世界造成何影響。
“靈犀草”,“靈啟術?!?p> 梁洛嘆了口氣,想起妖禍之烈,有些打退堂鼓。
若是自己的仙緣任務,放出一個怪物,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就這么一猶豫,時間溜的飛快。
午時三刻已至,而梁洛的右手食指,已經(jīng)開始發(fā)光。
梁洛左手碰了碰右手食指,溫度正常,觸感還是肌膚的觸感,好像是光芒借助了他的手指依附其上,卻不與手指發(fā)生任何相互作用。
元二墨先前遇見田庸與瑩白時,嚇的不敢發(fā)聲,已經(jīng)憋了很久,見此異狀,在心神中大叫,“梁洛啊梁洛,你個騙子,原來你也是妖怪?!?p> 梁洛不想搭理二墨,一咬牙決斷道,“系統(tǒng)任務雖然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懲罰力度不小,若是真的被截取百分之十的智慧思維,我怕不是要變成個弱智,生存第一要務,然后再徐徐圖之?!?p> 在元二墨嘈雜的叫喊聲中,梁洛伸出右手食指,點在了那一團青草上。
青草登時起了變化。
本身狹窄的草葉,在瞬時拓寬,胖了一倍不止。
雖然在這個急速生長的過程中,大量的單個草葉枯萎變黃脫落,但是有九根粗壯的草葉卻長得更加健壯。
梁洛瞇起眼睛,那一團團灰色的塵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似乎也參與了靈犀草的生成,被其急速吸收。
要知道,那可是城內(nèi)枉死百姓的最后存在證明。
“任務連妖亂都計算到了嗎?”,梁洛喃喃道。
想到這一層,梁洛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心中驚慌更甚。
靈犀草成型的整個過程約莫一分鐘,再此之后梁洛右手食指的光芒消散,再也沒有了神異。
再看靈犀草。
這株異常植物的葉子成花瓣形分布,九根青里帶紅的胖葉,葉尖下垂,外形看上去有點像喇叭花。
但是,葉片只在根部相連,之后就交錯生長,也不勾連,也沒有草種之類的核心。
靈草成型之后,梁洛聞到一股味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不是香的,臭的,這些簡單的詞匯能描述的東西。
“澄澈,清明,明亮”,梁洛從思維中找到的三個勉強可以描述它的詞匯。
但是,這些詞語通常都不是用來形容味道的。
整個靈犀草,給梁洛的感覺非常古怪。
就在此時,光屏傳來任務完成的訊息。
正面光屏的文字全部消失,只留下一頁虛擬的書頁。
書頁上寫著,“靈啟術”三字。
梁洛并沒有著急打開任務獎勵,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仙緣任務的目的,狠下心弄斷靈犀草九根胖葉的一根,塞進袖口。
梁洛心神急忙聚焦于光屏,看任務系統(tǒng)并沒有異動,這才放下心來。
剛才的動作,其實是鉆空子。
仙緣任務并沒有明確規(guī)定,梁洛能否取走這株不知道功效如何的靈草。
冒險一試,萬幸沒有被懲罰。
梁洛沒有刨根全部據(jù)為己有,他要看看這株靈犀草到底是為何而布置。
對街巷子墻角,梁洛找了個視線盲區(qū),靜靜等待著。
過了十分鐘,靈犀草開始散發(fā)柔和的白光。
那群一直躲在劉府的乞兒,大包小包的綁在身上,剛從劉府出來。
正巧被白光吸引,發(fā)現(xiàn)了靈草。
乞兒一共七人,圍在靈草旁嘀嘀咕咕了一會兒,最終決定一人摘走一根胖葉,留下最后一根。
走之前,梁洛還聽到,那日跟自己對話的小子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p> 乞兒們走后不久,卻是女劍客來到此處。
然而,靈犀草再一次發(fā)光引人注意。
最后一根胖葉,被女劍客收入囊中。
等女劍客也離開后,梁洛來到靈犀草僅剩的草根前,用火石打火,將其點燃,徹底燒光。
梁洛先前就懷疑,仙緣任務與乞兒們有關,這倒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沒想到女劍客也與這群乞兒有了糾纏,連帶著也取走一根靈草葉子。
梁洛不知靈犀草的功效如何,但是他清楚這絕對不是凡物。
至于之后乞兒和女劍客會如何,梁洛覺得自己要是有機會還是接觸一下最好,以便其觀察任務的運作機制和目的。
想著這些心事,梁洛磨磨蹭蹭的回到了莊家。
任務完成,心中最后一顆大石落地,梁洛的情緒也只是稍微有些好轉(zhuǎn)。
先前沒有注意,但是進門時,梁洛看到正堂與外門之間的土地上,有一灘暗色的血跡。
這是撒歡的血。
梁洛看了一會兒,心情又變壞起來。
“哥,你回來了?”,木木軟軟的聲音傳來。
兩家人將正堂中的雜物都清了出去,搬來一張大圓桌與椅子板凳,正在吃著團圓飯。
所有人劫后余生,人與人之間一時間沒了往日的尊卑規(guī)矩條條框框,一同坐在圓桌前。
兩大盤卷心菜,一大盤青瓜,一大盆白米飯。
兩家長輩坐在外側(cè),孩子坐在一起,跑來跑去,有些熱鬧。
梁洛松開木木的手,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說道,“我要開動了?!?p> 長輩們看著疲憊中帶著笑臉的梁洛,也不愿在提起之前的事情。
兩家長輩與梁洛和柏梓,笑瞇瞇的看著孩子們的吃相與表演。
火兒笨拙的胖手用木勺挖起一勺米飯,還未松入空中,就稀稀拉拉灑落一地。
木木靠在梁洛身邊撒嬌,要梁洛喂她吃卷心菜,理由是菜離的太遠伸胳膊會很累。
柏陽小心翼翼的夾起一片不愛吃的卷心菜,塞進柏梓的碗里。
柏梓瞪了一眼柏陽,無奈的敲了敲妹子的腦袋。
孩子們的矯揉造作惹得一眾人,一時間都有了笑容。
梁洛笑了笑,輕聲在心里念道,“好?!?p> 梁洛的眼神開始飄忽,想到了以后。
那些倒霉的同鄉(xiāng)們,你們雖然已經(jīng)逝去,但仍然被人記心里。
梁洛告訴自己,等孩子們長大了懂事了,會給他們講述家鄉(xiāng)曾經(jīng)發(fā)生的這場禍事。
讓孩子們記得他們,不讓這些無辜者死的無聲無息,無足輕重。
記憶是靈魂的基石,思維是靈魂的頻率。
若在千百年后,仍有人記得這場妖亂,會為此鳴不平,那就是進步,就是變革。
等到眾人吃完,孩子們被帶回內(nèi)宅午休。
梁洛對梁憲與莊慶說道,“父親,莊叔,之前那兩位仙人給了我們一個機會?!?p> “什么機會?”
“求仙問道,改變世界的機會?”
“我們都有?”
“我,柏梓,柏陽,木木,火兒。”
兩位長輩對視一眼,想都沒想就做出了肯定的決斷。
梁洛有些不理解,長輩何以如此草率。
末了,梁憲說道,“如此亂世,人命如草,我等凡人當竭盡全力向上攀爬,哪怕我與你莊叔倒在路途上也在所不惜?!?p> 莊慶重重點了點頭。
梁洛卻不是很認同,只是在心里默念道,“凡世的一切文明成果,皆歸功于最廣大的勞動人民。且讓我看看五道中,是不是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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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中。
田庸與相伯平剛剛用傳音符交談過后,便罵道,“那小子受傷了,你趕緊去支援?!?p> 瑩白一聽,立刻起身,“坐標報我?!?p> 田庸一點傳音符,玉符上投影出一幕立體的地形圖。
瑩白掃了一眼,一點腳尖沖天而起。
過了兩分鐘,瑩白扶起吐血不止的相伯平,一掌拍在他的后背。
瑩白的手掌如軟泥般變形,融入了相伯平的后背,一道道靈光開始從瑩白的手臂朝相伯平的身體內(nèi)涌動。
一刻鐘過后,相伯平的臉色恢復正常,起身抱拳謝道,“多謝白師,前來搭救。”
瑩白不耐,“是誰?”
“極有可能是寶器宗。來犯之敵雖然是人形,但是沒有表情情緒,出手也極有分寸。雖境界比我高,但是也只攻擊我的外軀,沒有將重點放在思維自我道基上?!?p> “血刀妖呢?也被劫走了?”,瑩白問道。
相伯平答道,“他的目標就是這次鬧出這么大動靜的罪魁禍首,打得我無法追擊之后,轉(zhuǎn)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p> 瑩白掏出傳音符,對田庸說道,“上報吧。”
相伯平同樣掏出傳音符,向天門道上報信息。
上報完畢,瑩白嘆氣,“哎,這特碼打的什么糊涂仗?!?p> 田庸的聲音從傳音符中傳出,“既然我們做的如此之差,那就讓能做好的下一代來做吧?!?p> 相伯平神色平靜的說道,“又多了一個不能放棄的理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