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黎生卷

第十章

黎生卷 滾米豆 2557 2020-03-05 23:44:20

  葉朗清晰地記得,睿王曾當眾提過,蘇小姐乃藥王高徒,精通醫(yī)理藥學,而山莊之中只有她一個妙齡女子,那眼下這枚帶著藥草氣味的珠花必然屬于她。

  雖然他暫時還推測不出蘇小姐的珠花為何會勾上蘇長赟的發(fā)絲,但劉管家之前強調蘇長赟死后現(xiàn)場始終保持原樣,那這枚珠花一定是在昨晚蘇長赟遇害之前遺落的。而這珠花與發(fā)絲纏繞得并不緊密,只需外界一個小小的震蕩即可輕易掉落,又恰好說明珠花是在蘇長赟最后一次躺下的時候,無意間出現(xiàn)在了他的腦后。

  這也就直接證明,蘇小姐昨天肯定來過蘇長赟的臥房,而這顯然與她的供詞相悖斥。

  眼見案件進展有了點眉目,葉朗卻并不準備馬上揭穿這位蘇小姐的行徑,畢竟他手頭還沒有搜集到充足的證據(jù),而且自己還在對方的地盤,眼下只能靜觀其變,等待對方慢慢卸除防備后自行暴露破綻。

  素來謹慎的葉朗將那枚珠花貼身藏了起來,隨即不動聲色地走向了書房。

  書房位于屋子進門右手側,從格局上而言,書房同對面的臥房大同小異,最大的區(qū)別莫過于擺放床榻的位置處換成了一張書桌,后方靠墻則矗立著一面高大的多寶格,架子上琳瑯滿目地陳列著形形色色的珍奇異寶,但這些古玩玉器的色澤品相均為低調素凈之風,與其它居室的裝飾別無二致。

  葉朗掃了一圈書房的布設,視線最終停留在了多寶格兩側墻面上的一聯(lián)詩句——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無關風與月?!?p>  他目光略微下移,再次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落款:令韞居士敬贈。

  葉朗心下疑惑,方才內廳墻上掛著的也是這位令韞居士的大作,莫非這位令韞居士就是蘇長赟本人的字號?

  還好這回有人可以幫忙解答,葉朗不禁轉身望向了蘇小姐:“我看到內廳和書房都掛著這位令韞居士寫的對聯(lián),請問這是令尊的字號嗎?”

  “這當然不是父親的字號,”蘇小姐搖頭否定了他的猜想,“我不清楚內廳和書房里的這兩幅對聯(lián)是出自誰手,只知它們都是父親從沅京帶過來的,可能是父親京中舊識相贈之物?!?p>  葉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再湊近一瞧,發(fā)覺眼前這副對聯(lián)的紙張少了些許陳舊的痕跡,兩相對比之下明顯更為嶄新。倘若這一切真如蘇小姐所言,那從前后兩幅對聯(lián)的創(chuàng)作時間來推斷,這副對聯(lián)的主人與蘇長赟之間的交情堪稱真摯匪淺。

  可正因如此,葉朗也愈加不解,蘇長赟毅然割舍了所有的親朋故友,卻唯獨棄不下這位知己,既然他如此緬懷這段情誼,又為何下定決心與世隔絕,從此不再與外界往來?

  難道說……這位令韞居士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看著蘇小姐和自己一樣迷茫的神情,葉朗知道此事暫且只能不了了之,只好無奈地將注意力聚焦到了屋內唯一的一張書桌上。

  葉朗不過草草一瞥,案幾上的陳設頓時一覽無遺:正中央鋪著一張雪白的紙,左側壘著幾卷字帖,右側擱著一支毛筆,前面則擺著一方烏黑的硯臺,旁邊擱著一塊鏤刻精美的墨錠與一碗清水。筆頭已著墨,而紙張潔白無暇,看來應該是蘇長赟正準備提筆之時,突然遇到了緊急的事情,匆匆之間不得不停下了筆。

  葉朗隨手打開一卷字帖,看到上面寫著的不過是供人臨摹的尋常詩賦,又見書桌上并無太多值得深究的地方,不由將偵察的方向轉到了別處。

  可正當他剛邁出一步時,卻聽到腳下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似乎像是踩到了什么小玩意,葉朗一向對異響極為敏感,于是立馬撤回了腳,低頭朝地上望去——

  他的腳邊正躺著一片油綠的樹葉,準確點說,那是半片樹葉。

  葉朗蹲下了身,撿起那片殘葉端詳了一番,只見葉子鮮翠飽滿,儼然是發(fā)芽不久的新葉,但詭吊的是,戛然截止的葉身仿佛是被刀削般硬生生裁去了一半,而這絕非自然之力可形成。

  他捏著樹葉翻來覆去了好幾次,認真地研究著那個突兀的斷面,大致猜測這樹葉八成是被利刃所傷,然而與此同時,他忽然留意到了一個細節(jié):這片樹葉雖攔腰而斬,截面卻極其光滑平整,并非沿支脈紋路而斷,可見用劍之人出手疾速,角度精準巧妙,劍法幾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葉朗心頭大撼,身懷如此絕技之人定然是世間絕頂高手,難不成這是蘇長赟的杰作?

  他反復揣摩著殘葉的來歷,卻聽一旁的劉管家輕輕“咦”了一聲:“這不是墻角那盆杜鵑花的葉子嗎?”

  劉管家一邊說著一邊急忙跑向角落,葉朗不禁抬起頭,視線也跟著管家的步伐一路追隨了過去。

  葉朗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墻角的花架上還擺著一盆嬌艷欲滴的杜鵑花,他隨即起身走到了那盆花的面前,一眼便從最外層的葉子中捕捉到了那半片懸于枝頭的孤葉。

  而緊挨著他的劉管家一臉惋惜地連連搖頭:”唉,這可是老爺最珍愛的花啊,怎么才長新芽就掉葉子了呢?“

  葉朗好奇地問道:“話說蘇老爺平時有在屋子里練劍的習慣嗎?”

  劉管家?guī)缀跏遣患偎妓鞯卮鸬溃骸皼]有,絕對沒有,別說是劍了,我們老爺從來都不用兵器,又如何在房中練劍?”

  蘇長赟居然連兵器都沒有?

  葉朗腦中一懵,他并不是沒有料到此葉非蘇長赟所為,只是未曾想到蘇長赟竟連貼身武器都棄之不用,簡直毫無安全防范意識可言。他再瞅了瞅山莊里剩下的一老一少,而且其中一個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不免為山莊未來的命運暗自擔憂。

  不過,劉管家說的話倒也證實了葉朗的推論:這片殘葉十有八九就是兇手所為。

  倘若葉朗猜得沒錯,那么昨夜發(fā)生的事情應當是這樣的:蘇長赟用過晚膳回到書房后,正在練字之時,兇手突然潛入書房,并且提劍刺向蘇長赟,蘇長赟與兇手之間發(fā)生了沖突,最后蘇長赟敗給兇手,就此不幸斃命。

  雖說目前證據(jù)匱乏,整起案件的經(jīng)過好歹算是初見端倪。可葉朗思索了半天,心里始終隱隱覺得,這個還原邏輯似乎存在一些致命的缺陷——

  首先,雖說那片殘葉是在雙方纏斗過程中誤傷而致,但為何屋內沒有留下任何打斗痕跡?即使兇手特意在事后清理過現(xiàn)場,為何沒有一并收拾地上這片惹眼的樹葉?

  其次,既然兇手是持劍而來,為何不直接把劍當作兇器?反而使用需要消耗大量內力的殺人方式?而且蘇長赟的身上為什么沒有余留被內力傷過之后的掌痕?

  另外,兇手明明是在書房內向蘇長赟拔劍而去,為何蘇長赟的尸體最后卻穿戴體面地出現(xiàn)在了臥房的床上?難道兇手還貼心地為他收了尸?

  當然,最令葉朗想不通的一個疑點是,這位蘇小姐又在命案中充當了什么角色?

  葉朗當初一見到蘇小姐的模樣,便知她絕非習武之人,更無可能掌握如此精妙的劍術,所以此人應該不是主謀,但是她的珠花偏偏出現(xiàn)在了死者的床上,莫非她就是那個替兇手收尸的幫兇?

  苦思冥想的葉朗背著手在屋內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先前那些僅存的線索在他的腦海中迅速織成了一張龐大的網(wǎng),奈何網(wǎng)中漏洞百出,非但沒有一舉捆綁住真相,反而牢牢束縛了他自己,狠狠將他拖下了無底的泥沼——

  這么多疑點,我到底該從何下手……

  正當這時,葉朗心底倏然劃過一道微弱的亮光,他猛然間停止了踱步。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