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下轄五座郡邑,分別是武威、鎮(zhèn)遠、朔方、漁陽、北涼。
其中,北涼城為一州首府。
其余四郡之中,武威距離北荒最近,乃是邊關(guān)重鎮(zhèn),涼州軍府便設(shè)立于此,駐扎了晟朝最精銳的鐵騎兵團之一,號“龍驤軍”。
涼州民風(fēng)彪悍,人人好勇尚武。
武威郡因常年與北荒交戰(zhàn),故而此地之人最為血性豪邁,快意恩仇,往往一言不合便會拔刀相向,血濺五步。
與此同時,朝廷委任的郡守也沒有多少實權(quán),主要看軍府的眼色行事。
現(xiàn)任涼州軍府的最高長官,乃是帝旨御封的“英、烈、忠、勇”四大武侯之一,“英武侯”陳慶之。
陳慶之本是儒家門徒,拜入晏州臨淄郡的稷下書院,曾得多位當(dāng)世大儒點評,才華橫溢,文采斐然。
祥符元年,新帝登基舉辦恩科,陳慶之參加殿試高中一甲第三名,得到晟帝“文韜武略,人中龍鳳”八字評價,因此又有了陳探花、陳文武、陳龍鳳等別號。
后來,陳慶之上表請辭翰林院編修的官職,決心投筆從戎。
稷下書院乃是由儒家亞圣所建,相較于至圣先師的【大成書院】,以及推崇格物致知、吾心天地的【元合書院】,亞圣是儒家最具俠義胸懷的一位圣人。
因此稷下學(xué)宮的儒生,不僅要鉆研浩如煙渺的經(jīng)學(xué),上察天地至理,內(nèi)修自身道德,更要習(xí)練武學(xué)強身健體,推演各類兵書戰(zhàn)冊,達成書院“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最高追求。
陳慶之便是稷下書院近五十年來,最出色的一個弟子,作為稷下書院治學(xué)理念培養(yǎng)出來的代表,終成舉世稱頌的儒將典范。
正因有一位如此強悍的小師叔坐鎮(zhèn),武威郡成了無數(shù)投身儒門且拜入稷下書院的玩家,在初次下山后首選的歷練之地。
而且,這些儒門玩家走得基本是武修路數(shù)。
別看外表文質(zhì)彬彬,實則脫了儒衫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廝殺漢,正好契合了武威郡“淳樸”的民風(fēng)習(xí)俗。
武威郡入夜閉城,實行宵禁,楚塵便在距離郡城十幾里外的一座鄉(xiāng)村客棧中投宿,挑了間上房,又用了些齋飯,隨后在床榻上盤腿打坐,退出游戲。
《諸天》的游戲時間流速比現(xiàn)實要慢十倍,故而游戲中過去了七、八個時辰,現(xiàn)實中不過才一個半小時多點。
楚塵下線休息了一會,沖了杯熱牛奶,順便瀏覽了下最新的游戲資訊。
半個小時后,他再次登錄游戲。
屋外已是天亮,陽光稍顯暗淡,從斜開的窗扉照進客房。
楚塵經(jīng)過一夜調(diào)息,加之服用了價格昂貴的療傷靈丹,他左臂的傷勢已無大礙,可以自由活動。
他起身走到窗前,抬眼朝外看了一眼。
天氣有點陰沉,云層濃密,估計不久后會下一場大雨。
轉(zhuǎn)身叫來店小二,楚塵要了熱水和毛巾,匆匆洗漱了一番,換上一身嶄新的灰色僧衣,下樓遞給掌柜子幾兩碎銀,便大步朝著郡城走去。
實際上,此行本不在他計劃之內(nèi),純屬臨時起意。
楚塵準備去郡城的官府,上報薛良鎮(zhèn)守云蕩山千年,造福一方的功績,權(quán)當(dāng)免費替薛良挽回一次尊嚴。
至于官府會不會重視他的呈請,為薛良上表朝廷,那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他還有一個目的,便是去武威郡的黑市走一遭。
邊關(guān)黑市為人族和妖族提供了一個互通有無的平臺,但畢竟是朝廷明令禁止的行為,所以不能明目張膽的開放。
只不過,武威軍府不知出于何種原因,竟然對黑市的存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過分打壓,也沒有徹底鏟除。
楚塵去過幾次黑市,交易了些北荒特有的靈材。
只要遵守黑市的規(guī)矩,通常不會因故犯事,而被軍府抓起來以通敵罪判處。
楚塵徒步來到武威郡城門下,天空果然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他接受了城門守軍的盤查后,順利進入城內(nèi)。
武威郡并不繁華,沿街的建筑盡顯北地粗獷的風(fēng)格,黃磚厚土,少見花哨的裝飾,更多了幾分實用與樸素。
除此以外,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販夫、軍卒,全部腳步匆匆,偶有磕碰便會破口大罵,甚至連互看不順眼,都大有擼袖子當(dāng)街武斗之勢。
這個時候,就會看到一幕奇景,只見早早蹲守在路邊,身穿儒衫的讀書人爭先恐后的沖上去勸架,滿口禮儀文章,圣賢金句。
他們直說得口干舌燥、滿頭大汗,才把正在氣頭上的NPC們拉扯開來,然后將一場沖突消弭于無形。
當(dāng)然,武威郡的“暴躁老哥”肯定不是被圣賢大德的文章所感動,而是實在拗不過這些“讀書人”的力氣……
對于儒門的玩家來說,教化萬民,宣揚禮儀,就是他們下山歷練的基礎(chǔ)課業(yè)。
只有完成書院發(fā)布的課業(yè),才能獲得善功,從而兌換各種功法、丹藥、法寶……
這是《諸天》玩家前期提升修為的主要途徑。
像佛門的課業(yè)內(nèi)容,主要是超度冤魂,降魔除業(yè)。
道門的課業(yè)則是五花八門,主要由于門派眾多,宗旨復(fù)雜,這里就不一一細表了。
一路走馬觀花,楚塵冒雨行至郡守府衙外,左右看了看,人影寥寥,冷清的門可羅雀。兩尊石獅子下各躺著一個看門的衙役,叼著草根,翹著二郎腿瞇眼打盹。
這還是上午,官府的公差就如此倦怠,可見郡守大人在武威郡的地位何等憋屈。
“再憋屈,郡守的本職工作還是無可替代?!背m笑了笑,徑直走向落滿厚厚灰塵的衙鼓,紅色漆皮早已斑駁,獸皮縫制的鼓面亦有一些微小的裂痕。
楚塵抽出放在兩側(cè)的鼓槌,重重敲了起來。
咚咚!咚咚!……
“小僧君紅塵,敬告武威郡守,特來為云蕩山薛良請命?。 ?p> “小僧君紅塵,敬告武威郡守,特來為云蕩山薛良請命?。 ?p> “小僧君紅塵,敬告武威郡守,特來為云蕩山薛良請命?。 ?p> 楚塵暗暗運起功力,氣沉丹田,聲若滾滾雷鳴響徹整座府衙。
“誒誒?怎么回事?。 ?p> “何人在郡守府前大聲喧嘩,擾了爺爺?shù)那鍓?,找死麼?。 ?p> 兩個偷閑的衙役當(dāng)先被驚醒,一個激靈從地上翻身爬起,順勢抄住一根齊眉的水火棍,打眼四處張望,很快發(fā)現(xiàn)了敲鼓的楚塵。
“野和尚快別敲了,趕緊走人!!”
“你有什么冤情,直接去軍府找虞侯大人或文書司馬大人,別在這里鬧騰?!?p> 兩個衙役一左一右夾了上來,神色厭煩,舉著水火棍就要驅(qū)走楚塵。
楚塵不為所動,依然敲鼓不歇。
“嘿?好個野和尚,咋聽不懂人言哩?”
衙役很快失去了耐心,相互對視了一眼,便揮起長棍朝楚塵的后背重重打下。
砰!
砰!
接連兩聲悶響,裹著烏色鐵皮的水火棍應(yīng)聲折斷。
衙役不可置信看向手里的半截斷棍,目光呆滯幾秒后,驚駭?shù)耐筮B連退去,差點身形踉蹌,仰頭栽倒。
“野和尚,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襲擊官府衙役,你……”
其中一個衙役顫巍巍的指著楚塵,色厲內(nèi)荏的罵道。
恰在此時,郡守府緊閉的朱紅大門“咯吱”打開,從里面走出來兩隊披堅執(zhí)銳的甲士,步履殺伐,目光凌厲,迅速站成兩排。
爾后,一個身穿白袍,繡著淡金色云雀的青年男子邁步而出,他雙眉如劍,眼似辰星,氣宇軒昂,周身縈繞著一絲淡淡的威嚴。
楚塵瞳光驀地一縮。
此人明明是一位儒家君子,可行走間卻有一股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崢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