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北郊御凌宮
北郊御凌宮,恭閔太后出宮三年以來一直深居不出,潛心修佛,不問世事。更勸姜氏族中余下一干在朝中述職者辭官隱退,以表臣之忠心,這幾年曾呼風喚雨的姜氏一族一度銷聲匿跡。
當年姜氏太后與當今皇帝生母赫氏不合爭斗多年,先帝立太子后,姜太后隨著先帝遺旨遷出宮去安養(yǎng),姜氏一族眼見天下易主大勢已去,為保全族性命,不得不先退隱朝堂讓權,修身養(yǎng)息以待來日。
誰知赫氏與先帝情深之濃,竟悲痛而去,赫氏從此也無往日輝煌顯赫,一夜沒落。當今圣上雖有赫氏血脈,卻因自小寄養(yǎng)在凌親王生母沐安貴太妃處,并不親近母族。
卻因,當年與順貴妃如今康裕太后有半年養(yǎng)育之情,與后者更為親近些。赫氏已去,且不論他想,單說身為嫡母的姜太后心中難免不滿。
姜太后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從新帝登基第一年起便開始蠢蠢欲動,因此也被東廠盯住。
“暮墨卿那個閹人,當年他不過是個伺候在本宮與先皇跟前的小太監(jiān),先皇器重他,叫他掌管東稽事廠,一朝得勢,如今竟壓制到本宮頭上了”。北郊御宮春汀和宜殿中,姜氏恭閔太后坐在正殿上座,拍案怒斥道。
“太后勿要動氣,”一旁年歲四十左右一婢女忙安慰道。
“本宮能不動氣嘛,他屢屢壞本宮好事,上次若不是他多管閑事,魏家那丫頭早就打入冷宮了,也不至于勾的皇上現(xiàn)在還不立后,文亦鳶也是個沒用的東西”!姜太后常年養(yǎng)尊處優(yōu),又遠離宮中是非,修佛安養(yǎng)多年,受佛光普照,卻不知為何,不過是五十多歲的人,面上布滿郁結滄?!,F(xiàn)下因積滿憤懣一張臉更填猙獰。
“上次的事咱們費勁心思好不容易借著怡妃的手一箭三雕,確實可惜。可奴婢不明,東廠怎么突然對后宮嬪妃爭寵的事也管起來了”?
“哼,還不是為了那個路氏,舒貴妃與路氏交好,那個小賤人也是個狐媚蹄子,否則怎么會哄得一個閹人為她神魂顛倒”?
那婢女思量片刻,頷首道:“不錯,傳聞說東廠提督對她甚是寵愛,之前因她一個不緊不慢的什么病大費周折不說,還特意將彥祁玉留在她身邊。誰人不知,彥祁玉是暮墨卿的心腹之人,可見是對那小蹄子動了真了”
“彥祁玉”?姜太后聽到此人名字隨口復道。
“太后您忘了,東廠那位制毒高手,暮墨卿這些年來刀槍劍雨多虧這個人,不過那也是個狐媚根子,一個男子生的如花美玉的,勾得凌親王一天介風花雪月至今不娶親,真是聞所未聞”
“竟有如此不堪的事”?姜太后滿面厭惡鄙夷,如見污穢一般。
“奴婢可沒有本事編出這等故事”。
姜太后默默良久,面色漸漸如珠玉青絲間隱藏不住的鶴發(fā)一般蒼白,說道:“翡玉,師兄的毒,與他比如何”?
“太后,好端端的,您怎么提起這個了”,婢女聽聞臉色突變低聲提醒道,忙四下瞻望一番。
“翡玉,本宮有一計......”,說著抬手示意,那婢女見狀上前附耳恭聽,主仆二人臉上浮出一絲陰森,與殿內佛龕供桌紫檀香爐上染著得一縷青煙化作烏有.....
暮墨卿聽聞北郊之事,匆忙出府,帶著東廠幾十高手趁夜前往北郊,不想剛離了京城一般路途,便中了埋伏,暮墨卿手握重權執(zhí)掌朝堂多年,難免有對之不服之人,又因這幾年殺伐決斷的事做的太多,仇家自然也多??倳行﹤€奪權爭利或以狹義自稱的江湖人士,不知死活暗中下手??梢詵|廠的實力,卻無人能得手。幾番打斗過后雙方實力懸殊,本以為是一群烏合之眾,可不想,其中一黑衣人詐降后做出了魚死網破之狀,一把利刃狠狠刺中暮墨卿右臂,瞬時間,青袍色深,血流不止。
那黑衣人見刺中目標,仰天長笑咬舌自盡而亡.....
眾人見行兇之人并未傷及暮墨卿要害,卻大義凜然之態(tài)赴死,不知所為。
因是皮肉傷,暮墨卿簡單包扎一番準備繼續(xù)前行,可剛走出三里,督主突而從馬上摔下如巍山瞬間轟塌。從前,暮墨卿雖大小傷遭受無數,卻不會攪他分毫,這次.....那匕首傷得雖不算深,可那刀上之毒......
次日凌晨,暮墨卿被楚天闊攜幾個東廠番子抬回府上。路晼晚見他時,面上已是被入冬降下冰霜肆虐一夜般冰冷蒼白,露在外一只右手青紫發(fā)黑,臂上傷口深骨暗紅,皮肉外翻,路晼晚掩嘴驚厥,心頭一陣酸痛,伸手去碰那傷口,想問他痛不痛。卻被楚天闊及時阻止。
“公主休碰,督主傷口有毒”。
“他中毒了”?
“彥祁玉!彥祁玉呢”!說著慌忙尋人,彥祁玉正極步趕來,見那傷口驚得一愣,忙命手下將人挪進房內,步上臺階時回首斜了立在院內幾個番役一眼,那目光冰寒冷厲,好死殺人,儼然不是平日里嬉笑怒罵嫵媚之態(tài),眾人見狀紛紛垂首,不敢挪步。
路晼晚從未見過彥祁玉這般滿眼殺氣,不覺身上一冷,后又與其他人一起被彥祁玉避之門外,獨留楚天闊一人在內陪侍。
日到晌午,路晼晚一直候在門外廊下許久,嬿歸拿來茶水,隨便喝了一口,見那幾人已現(xiàn)在院中足足三四個時辰,紋絲不動,又命丫鬟與他們倒些茶水,以免中暑,可幾人仿佛置身于境外,只齊刷刷向路晼晚行禮謝恩,卻也不動杯盞,令路晼晚汗顏,東廠好大的定規(guī)。
楚天闊端出一痰盂黑血,路晼晚忙上前詢問:“楚天闊,督主怎么樣了”?楚天闊只搖頭不語,神情凝重。
這時,彥祁玉從屋內出來,楚天闊見了忙走下廊去與那四人站道一處,一齊屈膝跪下。
“屬下請大人治罪”
“督主無事便好,督主若有分毫,本坐一人賜你們一盅毒酒歸西”。彥祁玉冷面道
“彥祁玉督主怎么樣了”……路晼晚見幾人神色凝重,一種不好的預感由心而生。
“公主進去瞧瞧督主吧,只是不能亂碰,屬下現(xiàn)在要去找些書籍……公主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