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與山
滄州人士,孤兒,父母不詳
在滄州地界長至十歲,被游學中的嚴家二少爺帶回京城。
精通醫(yī)術(shù),十五歲師承藥仙祁南天,從此祁南天定居京城
二十五歲得醫(yī)圣之稱,名聲大震
二十八歲祁南天在滄州過世,秦與山奔赴滄州,為祁南天料理后事
二十九歲,秦與山為祁南天在滄州守孝,嚴家滅門,秦與山趕回京城,為時已晚
隨后進入鳴懷峰,除生活所需,不曾踏出鳴懷峰一步
兩年后,有人看見有個小女孩出入鳴懷峰,喚希蕓,自稱秦與山的徒弟。
這些就是秦與山的全部資料了。
“沒想到嚴家竟對秦與山有恩?!?p> 曦華木然的說。十六年前的事情她記得不是很清楚了,那時候她只有兩歲。
摸索著模糊的記憶,曦華對著二人說到。
“我依稀記得,有一天晚上父皇來尋母后,喝了好多好多酒,兩個人都去不說話,直到天快亮了才去睡覺。父皇在睡夢中好像是在喊一個人的名字?!?p> 緊緊皺著精致的眉,曦華認真的回憶著。
“誰啊”
久聽不到下文,虞盈盈沒忍住問出了聲。
“我也不是很記得了,好像是個小名?!?p> “那后來呢?”
虞扇秋暫時還是想不出什么,便繼續(xù)往下問。
“后來,父皇沒睡幾個時辰便起了,一句話沒說就上朝去了。父皇走后,母后發(fā)了好大的火,砸爛了很多金貴器皿首飾,然后就開始哭,哭完了跑去找皇后娘娘去了。”
“皇后娘娘?為何去找皇后娘娘?”
“這個我就不知曉了,只是那時候皇后還住在鐘粹宮,并未不見客?!?p> “這么說皇后是在那之后才緊閉宮門的。皇后這樣是因為娘家被滅門?”
“應(yīng)該是吧?!?p> “那你可知皇上為何非滅了嚴家不可?”
“不知。”
曦華搖了搖頭,當年她實在是太小了,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之后嚴家的事情在宮中就成了誰也不能提的秘密
“難道真的就只是因為功高震主?”
當年的事情虞扇秋也是聽說過一些的,只是之前從未去真正了解過,現(xiàn)在想來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我覺得沒那么簡單?!?p> 一直靜靜的聽著二人說話的虞盈盈突然開口到。
“我看皇上對皇后用情至深的樣子,應(yīng)該不至于會對皇后的母族如此趕盡殺絕。況且皇上這么多年的心性,我們也是知道的,看著并不像是如此狠心之人?!?p> 聞言,曦華點了點頭,附和的說到。
“確實父皇這么多年來對皇后娘娘真的說得上是用情至深了,知道皇后娘娘會不喜,便從未探過長春宮,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長春宮門口徘徊,直至天亮的時候再離開?!?p> “這么多年,皇后的月歷月例銀子,所供應(yīng)的份額,飯菜,小到生活上的任何一處細節(jié)都未曾苛待過。”
曦華的面上出現(xiàn)了難過的神情。她是在同情父皇,她看得出來父皇真的很愛很愛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就仿佛不住在這宮里似的,一點回應(yīng)都不曾給出。
“哥,過幾日你進宮去找秦與山問問當年的事情吧,我總覺得最近的這幾件事中間有些聯(lián)系。我們都是女眷,不好接近男子的院落?!?p> “好?!?p> 虞扇秋點了點頭應(yīng)了下來。
幾日后,曦華在皇帝與用午膳時說了幾句話。
“聽說前幾日秦先生進宮來住了?”
“昨兒個虞家的妹妹還跟華兒說起,她的哥哥與秦先生一見如故,如今很想再一起探討醫(yī)理?!?p> “唉,秦先生一個人在這宮中也沒個朋友,想必很寂寞吧?!?p> “唉,聽聞虞家哥哥甚是惋惜沒能早點認識秦先生呢”
曦華一刻不停的瞅著皇帝的眼色,一直安靜用膳的皇帝終于吃完了,拿起下人遞上來的帕子斯斯文文的擦了擦嘴,才在曦華期待的目光中開了口。
“朕記得,虞家的小子不會醫(yī)術(shù)?!?p> 曦華語噎。
“朕還記得,你與虞家一雙兄妹關(guān)系很親近?!?p> 曦華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什么虞家妹妹虞家哥哥的,你自己聽著不別扭嗎?”
曦華一臉吃癟的小表情,想鉆進洞里。
皇帝看她這副小模樣,心中甚是歡喜。起身摸了摸她的頭,卻轉(zhuǎn)身就走了。
正當曦華還想該怎么說的時候,越走越遠的皇帝頭也不回的說了句。
“既然那小子那么想見秦與山去,那就讓他見吧?!?p> 曦華聞言大喜。
又兩日,虞扇秋進了宮,去見秦與山,套話倒是沒費什么口舌。
午后,虞扇秋面色凝重的回了府。
秦與山淡淡的語氣還徘徊在耳邊,可那眼底里的憤恨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腦中,虞扇秋覺得自己仿佛能切身體會到秦與山所遭受的一切。
“哥”
虞盈盈進門就看見了虞扇秋,那一副被悲傷覆蓋的樣子。
“你問到了?”
虞扇秋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向虞盈盈,皺著眉點頭
“嗯?!?p> 虞盈盈坐定,就看見哥哥給自己倒了杯茶,頗有長談的架勢。
虞扇秋回憶著剛才在宮中秦與山的神色和語氣,講故事一般慢慢講給虞盈盈聽。
“我,自小就沒有父母,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為何拋棄我,但沒關(guān)系我并不在意。
那時候在滄州,我只是個小乞丐,一直靠著乞討和搶錢偷饅頭過活,直到十歲那年。
十歲那年,我聽城里的人說,京城來了位貴人,言談舉止不俗,出手更是闊綽,且人非常好,是個謙謙君子??匆娪袗喊詮姄屆衽?,做了和事佬,給了惡霸三十兩銀子,和和氣氣把人家請走了,又給了那名女子五十兩,權(quán)當安撫。
我那時想,三十兩銀子,都快夠我吃一輩子的饅頭了。可那時候笨,只知道去偷。我打聽到那位貴人的住處,便想半夜摸進去偷些銀兩?!?p> 那日是個月黑風高夜,正好適合燒殺搶掠,他從客棧的后門一路摸進去,看見了那間二樓雅間,正是他打聽到的那間房。
房中還有亮光,里面的人還沒有睡,他躡手躡腳的靠近房門,聽見了里面?zhèn)鱽磔p微的咳嗽聲。
他做賊心虛,被那咳嗽聲嚇了一跳,身子猛地往后一倒撞到了木欄上。里面的人聽到了動靜,問了一句“屋外何人?”。
里面的人沒有得到回答,便想一探究竟,悉悉索索的一陣聲響過后,他聽見了從里面朝門口走來的腳步聲。
他害怕被發(fā)現(xiàn),跌跌撞撞慌不擇路的跑下樓,被起夜的店小二看見了。他心里害怕的緊,一路狂奔,卻不想撞到了一個拉著剛收的攤回去的老大爺。大爺身子骨不利索,一撞便倒地不起,哎呦哎呦的叫喚著,很快引來了快把他跟丟的店小二。
那店小二拽著他,吵著嚷著,說他偷了東西撞傷了人,要把他移交官府。他聽到后,許是害怕到了極點,小小的身體生出了無限大的力氣,竟就從小二的手中掙脫了出來。剛沒跑幾步又撞進一人懷里,那人身上有一種很舒服的味道,他后來知道這味道叫月麟香。
他一心只想著逃跑,狠狠的咬了那人一口,聞見那人悶哼一聲,他便伺機狠狠的推了一把,跑走了。
只可惜還沒跑出去巷口,就被巡邏的官兵抓到。他一看那些官兵兇神惡煞的,直覺自己已經(jīng)完了,嚇破了膽子,四肢頹然的下垂,嗚嗚的哭出聲來。
正當那些官爺帶著他快到府衙時,一個輕緩的聲音響起。
“等一下。”
他哭了一路,現(xiàn)在眼睛又紅又腫又疼。但他還是抬起頭用那紅腫的眼睛借著月光想看清那人的臉。
他看見一個清瘦的男子穿著月白色的睡袍,頭發(fā)隨意的散落著,隨著微風輕輕的飄動。那男子似跑的很急,此刻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半彎著腰捂著嘴,又開始斷斷續(xù)續(xù)的咳起來。
緩了好一會兒那男子才重新直起腰,即便模樣狼狽卻難掩風度翩翩的氣質(zhì)。他看見那人微彎起嘴角,用他這輩子都未曾聽過的好聽的聲音說。
“二位官爺,還請賣我一個薄面,讓那孩子隨我離開?!?p> 二位官爺面面相覷,拿不定主意,那人又開口。
“今日的損失,由在下一人承擔,定不給縣衙大人添麻煩?!?p> 二位官爺不再猶豫,便放了他。他其實還是想跑的,可是他已經(jīng)手軟腳軟,也沒力氣再跑了。
那人看清了他的狀況,低笑輕嘆,隨即將他抱進懷里,踱步離開。他又聞到了那股好聞的月麟香。
回到客棧后,那人對他說,
“你叫什么名字?”
“你沒有家人嗎?”
“我叫嚴傅陽”
“你既沒有家人,以后便跟著我罷”
那人笑容淺淺,面色蒼白,像是病了許久的樣子。他不記得當初為什么會答應(yīng)嚴傅陽了,他只記得他看著那人的時候,心底是從未感受過的安逸。
第二日一早,嚴傅陽便不見了,聽店里的小二說,他給他收拾爛攤子去了。于是,他乖乖回了雅間,乖乖等他回來。
那日,直至傍晚,他才將他等回來,飯桌上是中午小二送來的飯菜,他沒動,他想等嚴傅陽回來一起吃的。
現(xiàn)下,飯菜已經(jīng)涼透了,但是嚴傅陽并沒有嫌棄,反倒是雙目含光,坐下來就端起碗來開始吃。
“這飯是給我留的?”
“我還以為你會跑呢”
“以后你便喚我兄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