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就這樣帶著一點點確幸和遺憾落下了帷幕,離開學校的那刻遠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倒也不是歸家不心切,只是大孩子的潛意識可能會壓制情感的流露。
搭上回家的公交,一小孩鬧騰得不行,女人把他攬懷里耐心的安撫,方才哭鬧的“小惡魔”登時變成了可愛的“小天使”,他還真是個好演員!
我開始有些想念媽媽親切的嘮叨,爸爸可口的飯菜,還有我們溫馨的小窩,可大孩子的想念是不允許撒潑的。
到了烘培坊門口,突然有種難以抑制的興奮,裝了那么久大孩子一下被打回原形,我高興地蹦跶著回家,媽媽正在給人結賬,看向我時眼睛里像藏了一整個星河,眉眼笑著問:“餓了吧!媽這就給你做飯去!”
這個店面在我很小時候就買下了,當時我們還在和爺爺奶奶擠一塊住,多虧是老人家心疼子女,出資買下了后面的倉庫,簡單收納一下就成了我們最初的小家,后面賺了一點錢才有了郊區(qū)的小院。媽媽做著飯,得空就要出來問東問西,“這星期都學什么了?”
“宿舍住的還習慣嗎?”
“和同學相處怎么樣?”
“錢還夠不夠用?”
……
“叮!主人,您有新的訂單啦!”機器小姐姐甜美的嗓音終于把我從媽媽的靈魂拷問中解救出來。
“你注意點鍋里的菜,媽媽馬上就回來了!”她一邊解著圍裙一邊對我說。
“還是我去吧!”說著就取下訂單,上面羅列著幾樣不同種類的餅干。
“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等我坐上電驢時才注意到“無憂家”幾個字,瞪大眼睛一看,可還真有緣!那么喜歡吃餅干,看來上次還真送對了??赊D念一想,該不會就是想吃我上次送的“波旁餅干”吧,那他運氣可真差!選了那么多種類,都沒能遇上“波旁”,我又返回店里。
“怎么又回來了?!?p> “拿漏了。”
“一定要仔細了,不然客戶投訴就麻煩了?!?p> “嗯,好!”
正值中午十一二點交接時,陽光穿過層疊的樹葉,斑駁地灑在身上,伴著一點點微風,整個街道幻化成一幅動態(tài)的畫卷,我就徜徉在這暖陽的眷顧之下感受生活的氣息。
“無憂家”坐落于城東一條步行街,街道兩旁被鑲嵌上了一個個精心布置的櫥窗,在光暈的點綴下,整個街道顯得典雅、素潔,仿佛步入長長的畫廊。沿著畫廊往里走,約莫五六米,就能看到“無憂家”的招牌。
剛進店,迎面走來一個笑靨如花的女人,她身穿彩虹糖毛衣,扎著丸子頭,一副俏皮可愛的模樣,熱情招呼說:“小妹妹,需要點什么?”
我有些失措,提起手上的袋子:“那個,你們點的外賣到了。”
“謝謝??!”
“不用客氣啦!”
她的目光轉而看向我身后,比方才明澈許多,有些像見到歸家丈夫的良人,喜笑著:“回來的正好,你外賣到了!”這是一種由心而生的面容,卻捕捉不到情侶眼中的含情。
我扭頭,一個身穿警服的人正向我們走來,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沖我笑著說道:“你怎么來了?”
我一頭霧水,他進門摘下帽子看向我:“被子有什么問題嗎?”
這才看清他的模樣,驚訝的指著說:“是你!”
旁邊的女人更是詫異。
“被子挺好的,我給你送外賣來了!”
“不用上學嗎?”
“我們軍訓完放假了?!?p> “假期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女人似乎看出了什么:“既然你們認識呀,那過去坐著聊吧!”
“不用不用,我馬上就走了!”
“坐會吧!”衛(wèi)子希說著就上樓了。
女人看出了我的忸怩,雙手扶著我的肩:“不要害羞啦!”一邊把我送上樓梯。上面是一個中式客廳,明清式的紅木家具躍入眼簾,桌上擺有一套紫砂茶具,墻面掛滿了名書字畫,像古時文人墨士的雅居,這算是在他身邊發(fā)現(xiàn)的唯一一處能與他名字相映襯的東西。
女人跟著給我端來一杯花茶:“你們先坐著聊會?!?p> 衛(wèi)子希把外套晾在椅子旁的衣架上,坐我對面開始沏茶:“吃飯了嗎?”
“嗯,剛吃!”我雙手緊握著杯子抿了小口水。
“成年了嗎?就出來送外賣!”
“那個……我家的店?!壁s緊解釋說,“警官大人,這應該不犯法吧!”
“那么緊張干嘛!”
“啊!緊張?有嗎?”
我放下杯子,起身說:“出來那么久,我媽該著急了,就先走了!”
一路上,我開始不自覺琢磨起了衛(wèi)子希,他身上似乎有太多秘密,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永遠不會把他同警務人員聯(lián)系起來,即使他穿上警服看起來確實剛正不少,但至少警察不會在夜里把摩托騎的轟隆響。他更像是警察和流氓的結合體。還有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和他什么關系?雖然看一副朝氣活潑年輕的模樣,但明顯和衛(wèi)子希不是一個年齡段,不過像他這樣奇怪的人又有什么是不奇怪的呢?
剛停住車,媽媽就喚我吃飯,想必也是等候多時,才走向里屋我就嗅到了糖醋排骨的香味,雖然她不知道我什么時候回來,但一定是算準了今天。
正享受著排骨的疏爽滑口,桌面手機的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本無心理會,接著又彈出了幾條消息。
“到家了嗎?”后面是清一色“?”。
我趕忙回了句:“安全抵達?!?p> 一直到下午也沒收到他的回復,可能已經去執(zhí)行任務了吧,我還是抱著僥幸發(fā)了句:“謝謝關心!”太陽落山了還是沒能等來他的消息,可能真的太忙了吧!其實我期待的并只不是一個簡單的回復,而是一個無知少女對一種新奇生物的求知欲。
晚上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甫竹,是你嗎”聲音有些遲疑。
我脫口而出:“尹汀?”
“你怎么知道?”單憑聲音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激動。
“我還想問你怎么知道我號碼呢!是不是劉佩晗!”
“早上開學典禮結束后想去找你的,不過一散場,就不知道你跑哪去了?”
“這是你家座機號嗎?”
“我爸不讓我用手機,他很少在家,怕我控制不住自己?!?p> “你爸挺精明的?!?p> “他呀,就老狐貍一個?!?p> “對了,你明天下午有事嗎?”
“看心情嘍!”撒嬌道。
“我聽劉佩晗說你喜歡貓,剛好我也喜歡,想約你一起去擼貓?!?p> “又是劉佩晗,老實交代她還和你說什么了!”
“你先答應我?!?p> “那我明天去哪等你呀!”
“明天下午兩點河濱公園不見不散。”后面我們互相沉默了許久,才道出“晚安”!
聊天由剛開始的答非所問到后來的沉默不語,并沒有讓彼此覺得絲毫不適,都只不過是為了不想掛電話所找的最略拙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