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城外
陳凱歌突然興情大發(fā)的邀請陳默去上網，兩人玩了很多陳凱歌那個時候才會玩的游戲，兩人在網吧里相談甚歡，就連志通都加入其中。
到夜間回家的時候。
陳默忍不住笑嘻嘻的說道：“玩得不錯嘛?！?p> 陳凱歌欣然一笑，說道：“你也可以嘛，有我以前的風范?！?p> 兩人走在昏暗的街道上，陳凱歌將車借給了陳鴻如，陳鴻如說有事要去一趟市里面，凱歌被逼無奈還是借了。
在路上，兩人相談甚歡，陳默忍不住問道：“你剛開始出去見到城市的時候是怎么樣的？”
陳凱歌很認真的回答道：“很大，比我想象中還要大！”
陳默又問：“那好嗎？”
陳凱歌嗤笑一聲，腳步輕捏道：“不好，真的不好，我剛開始進城的時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會做，想買苦力，就連工作的地方都找不到，剛開始那一個月是真的苦，口袋里只剩下一塊五，當時真的絕望的想死?！?p> 陳默聽著陳凱歌沉重的發(fā)言，陷入了自己的沉默里。
陳凱歌又突然笑道：“現(xiàn)在不會了，我有自己的存款和積蓄了，雖然沒有很多，但在城市里生活還是可以了?！?p> 陳默忍不住問：“外面一個月要賺多少錢才能活啊。”
陳凱歌突然一笑，說道：“多少錢其實都可以，看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和生活了。”
眺望著遠邊的森林和枯竭的小溪，看著從自己眼前飛馳而過的火車，陳默說不出的感受；陳凱歌說他曾經也很羨慕那些天生就吃好喝好，坐在高層樓看著不同風景的人，他們只要輕輕的向父母索取就能獲得他們想都不敢想的東西與生活，他們活得比誰都快樂。
在工廠的那兩年里，陳凱歌無數(shù)次想回村，雖然回過幾次，但沒待幾天就又回去了，有時待在山腳下抽了根煙便又離開，他說他離現(xiàn)代人的思想差太遠了，宛如年輕人和老人聊天一樣，有時代溝比想象中還要嚴重，不過好在陳凱歌一年多就習慣了這種風格和生活方式，他被同化了，所以他不可能在回村子度過一生。
每一次看著漆黑的天花板，陳凱歌都會亂想，想：
“這座城市就像死了一樣，我是為何而活著呢？”
想：“我這么努力到底又是為了什么？拼命的打工還要受到辱罵和微薄的工資，那我生活的意義又是什么。”
坐在無聊的椅子上，陳凱歌無時無刻不在幻想，幻想著痛苦的人生，和麻木的工作，有一次他和老板吵架，差點就要生氣的把旁邊的扳手敲了上去，但理性還是占據了心理，到最后，陳凱歌灰溜溜的離開，比被叫成狗的孫悟空還要狼狽！
陳凱歌無數(shù)次治愈自己，拼命理解生活，甚至強行將痛苦賦予”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這樣的大道理，嘗試和現(xiàn)在糟糕的生活和解，覺得這是老天在考驗自己，好讓自己以后出人頭地時也有和別人訴說的悲慘經歷。
陳凱歌在那么冰冷的城市里認識了很多和他一樣出來沒有社會經驗的同齡人，也算上在這走馬光燈的世界里唯一的避風港，他們會聊一些只有他們才會明白的趣點，會討論廠里哪個姑娘好看，哪個網紅是自己的理想型。
但時間終究是短暫的，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陳凱歌離開了，他的那些朋友也離開了，有的去了頂級城市，有的回到了村莊里放棄了自己出來時的夢想。
陳凱歌跟陳默說：“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啊，家里你就靠你考的大學生光宗耀祖了！”
陳默笑道：“現(xiàn)在又不是十九世紀，大學生挺多的了?！?p> 陳凱歌笑著說道：“但我們家沒有出過，你如果考上了，也讓家里人高興高興?！?p> 陳默摸了摸后腦勺，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成績很差，恐怕也考不上大學……”
陳凱歌一笑，說道：“考不上就去打工唄，反正都是打死工?！?p> 陳默不想打死工，特別是那種封閉式的廠里，很痛苦，非常的痛苦！
但學習又不行，其實轉念一想，人這一生非常的痛苦，有太多的煩心瑣事，有太多需要錢來解決的事情，有太多的生離死別，陳默不太相信有人一生一世都不會悲傷，一生一世都如心如意，像天生神仙那樣不食人間煙火。
陳默突然好奇的問陳凱歌交的女朋友是怎么認識的。
陳凱歌尷尬一笑，說道：“以前是同學。”
陳默震驚不已，嘴角微笑道：“厲害?。 ?p> “那她是做什么的？”
“幼兒園老師，話說你打聽這么多干嘛，小小年紀就這么八卦，以后當狗仔隊一定很賺錢。”
陳默不知道狗仔隊是干什么的，但他覺得這一定不是什么好職業(yè)，帶狗的一般情況感覺都不太受待見。
凱歌問陳默有沒有喜歡的人，陳默咧嘴一笑的搖了搖頭，但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露霜和雨涵。
凱歌也覺得問小學生喜歡是有點無語的事情，便沒有再問下去。
兩人沒一會就到了家中。
陳默問陳凱歌：“你什么時候離開？”
陳凱歌想了想，說道：“就最近這幾天，怎么，不想我離開？”
陳默沉默不語，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陳凱歌說希望陳默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出去走走，不說走出省，但也希望去比較繁華的市區(qū)里看一看。
陳默說，等自己有機會了，一定會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陳凱歌很喜歡他這個弟，覺得他和他們這些人不同，他還有機會，有光宗耀祖的機會。
陳默問凱歌：“什么樣的人才算是大人？”
陳凱歌說：“等你知道責任在雙肩的時候就是大人人了?！?p> “那成為大人需要什么？”
“成為大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學會告別。”
“不僅僅是對身邊的朋友告別，對父母，也是對曾經的自己?！?p> 陳默又問：“大人的世界怎么樣？”
陳凱歌掀髯一笑：“跟種田一樣?！?p> 陳默不語，陳凱歌淡然一笑，兩人回到家中。
而陳默卻被困在幻夢的世界里無法睡眠。
……
黎明早已降臨人間，今天星期天，所以陳默很晚才起床，而陳默的母親早已起床啃著西瓜，陳默洗漱完，吃完面條也拎起一塊西瓜吃，“嗯，韭菜味的”陳默忍不住吐槽說：“這西瓜韭菜味的，一點西瓜味都沒有。”
玉忠用吃完的西瓜擦臉道：“沒事，我覺得挺好吃的?！?p> 陳默尷尬一笑，但也不好說什么。
陳默邊吃邊問母親：“媽，你在外面做什么？”
母親回答道：“弄那個毛衣，唉！很累的，很苦的，而且才賺那么點小錢，回來一趟都快花完了?！?p> 陳默點了點頭，剛想悶頭吃西瓜。
母親又一臉猙獰的說道：“所以你要好好學習啊，考個好一點的大學，也就不用像我一樣打苦工了！”
陳默悶頭“嗯”了一聲。
玉忠還在喋喋不休，陳默卻是左耳進，右耳出，甚至有時覺得不耐煩。
玉忠說：“你如果考得好了，就可以坐在辦公室里喝茶，而不是像我們一樣打死工?！?p> 陳默很想說：“讀書并不一定就一定能坐到辦公室里喝茶?！钡F(xiàn)實中一直點頭表示知道和贊同。
玉忠又說：“你看看你哥，就是沒讀書才像現(xiàn)在打死工，我之前讓他去學點技術，他偏不去，現(xiàn)在好了，除了打死工什么都不行?！?p> 陳凱歌微微挑了下眉，說道：“怎么就不行了，我還沒有混得那么差吧！”
陳玉忠捂著臉說：“都差不多?！?p> 陳凱歌有點生氣的離開了。
陳默的父親甚至都不敢出來，一大早就出去了，怕等下被罵得要死。
……
陳默之后也問過很多人，很多人都說城外好，他們之所以不出去，也是因為時代鴻溝太大，在外混不下去。
“佛祖”也就是陳醫(yī)生說：“我們以前叫外面叫城外，以前大家其實是不愿意出去的，現(xiàn)在時代發(fā)展太快，錢不經花，所以大家都出去了?！?p> 或許是在井口看了太久，我以為這就是全天下了，但實際只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陳默的內心深處里還是不服氣外面的世界比家鄉(xiāng)好，但標準的答案像高考學生答錯的一道指南，答案寫著什么，一切都好像都成了不可更改的定數(shù)。
陳默蹲在圍墻上有些傷心，他幻想著外面世界的同齡人，他們是否也會像自己憂愁于家鄉(xiāng)的世界，憂愁于自己在潛能上和別人之間的差距。
這難免讓陳默泄氣，好像掛在學校欄上的第一名好像都沒有那么風光了，雖然他沒有當過第一，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么一想，如果有人在陳默面前炫耀成績，陳默用蔑視的表情回一句：“我們這種小地方的第一有什么用，去城里的學校考個第一那才厲害?！?p> 但想多了，又覺得這是在自欺欺人。
陳默伸手去緊握天空，有那么一瞬間，陳默的視野里漆黑一片，好像天空被他抓取，然后藏在手心里，又或者藏于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