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有了幾年警齡的胡兵而言,遇到吳女士這樣帶有靈異色彩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但他竟然毫無吃驚之態(tài),全盤接受,積極地推進案情的向前探究,如今只想趁熱打鐵,要求吳女士現(xiàn)身,和他們面對面地商議。不想吳女士來了句,她并不在國內。一時間,胡兵的腦海里閃現(xiàn)了一點熟悉的感覺,但那只是一瞬,馬上過去了。他有點懊惱,但這種感覺很快消失了,他沒有時間去弄清楚這種感覺的源由,和它到底是什么,他只想盡可能地去發(fā)現(xiàn)可推進案情發(fā)展的蛛絲馬跡,盡可能地靠近真相。于是他又接著和吳女士說:
“您說的,可以給我們提供林深——莊再仁的一個近親姑姑的住址,那就告訴我們吧,我們應該更多地了解我們這個敵人的背景啊?!眳桥炕卮穑?p> “我會把具體的地址發(fā)給你們?!毙ひ卉鋈徊暹^來問:
“吳女士,您人在國外,怎么會這么關心國內的事,這個莊再仁的情況您又是通過誰知道的呢?還有,您對于我們這幾個人似乎也很了解,不會是光通過身邊的那位大師知道的吧?”吳女士的口氣里充滿了輕松和愉快:
“呵呵,對于你們的了解自然是和我身邊的這位先生的幫助是分不開的。至于我,胡警官是很了解的的啊,我們打了那么長時間的交道,而且,我和國內的家族企業(yè)也有著分不開的糾糾葛葛······”胡兵和青嵐交換了一個眼色,一起驚喊了出來:
“吳白云!”那女人笑:
“胡警官這么稱呼我我能接受,青嵐你就是不叫我一聲媽,起碼不能直呼我的名字吧?!鼻鄭沟拿嫔纤查g呈現(xiàn)的是更多地厭惡,她沒有再多說話就避去了一邊,胡兵自然是沒有見過沈婉珍,也不知道青嵐的那些成長中遇到的磕磕絆絆,還有那牽出她的身世的,年年必在生日那天收到的一箱百香果,就更不會知道,吳白云其實就是青嵐的親生母親。胡兵卻是有一個優(yōu)點的,他的敬業(yè)精神是他所有好奇心的出發(fā)點,其余,則可以一直忍著。所以,驚異之余的他甚至沒有多看一眼躲去一邊的青嵐,只是淡淡地說:
“沒有想到與我們聯(lián)系的竟然是你,呵呵,近來還好吧,您那之前的總是認自己為晚唐之人的恍惚之癥是不是還時有發(fā)作嗎?”吳白云輕笑道:
“一場夢魘,現(xiàn)在就是想再進夢中也是無法進入了。如今才知,這也是拜莊再仁所賜啊?!焙@回才真的顯露出吃驚的表情:
“莊再仁?他做了什么?自從發(fā)現(xiàn)了你的那些癥狀之后,我們多方聯(lián)系各個醫(yī)療機構,尋求答案,后來終于從一家跨國公司的一位資深教授的口中,得知這是一種國外某醫(yī)療機構下屬的研究室剛剛研發(fā)出來,還在臨床階段的藥,藥的副作用層出不窮,所以國外的很多實力很強的公司都在關注著這種藥,卻沒有一家公司說出要合作的意向,時間意味著金錢,這家醫(yī)療機構肯定是拖不起的,所以他們的觸角伸向了天南海北,試圖找到某些貪圖謀取利潤不擇手段的公司跟他們合作。我所了解的這種藥的副作用中就有這一項,服用者出現(xiàn)幻覺,把自己當作某個不存在的,或是很多年以前他所了解其生存細節(jié)的那個人。莫非這個莊在仁是那個醫(yī)療機構中藥物的研發(fā)者?”吳白云的聲音里的不屑任誰都能感覺得到,但胡兵明明感到,她是不想讓這種情緒外露的,她盡量忍耐著,為了某個不為人知的理由:
“他不是什么醫(yī)療機構的藥物研發(fā)者,也不是那個醫(yī)療機構的別的什么成員,如果非要說他是誰的話,只能說,他了解這種藥,了解了很多年,他一直跟蹤著這種藥不舍不棄,雖然沒有搞出過多大動靜,他就是認定,用這種藥能搞事情,于是,只要有這種藥在的地方,就有他莊再仁的身影,你千萬不要小看他的力量,多少年了,是,一直沒有讓他得逞,許是老天爺感念蒼生的不易吧,可以后,以后誰敢說呢?”青嵐本來不想搭理吳白云,這時卻又忍不住了雖是跟吳白云說話,卻是對著胡兵:
“那林深,哦不,應該叫他莊再仁,他才多大歲數(shù),怎么就多少年、多少年了,而且我看他那一副沒有深淺的樣子,會有多少城府?就他,還能干出什么天大的事?”吳白云剛想說什么,胡兵接了過來:
“這個莊再仁我雖然還沒有打過照面,但是就了解的案情,還要有你們講述的細節(jié),嗯,真的不能掉以輕心,畢竟人不可貌相嘛,呵呵?!甭犃诉@幾句話,吳白云心里暗笑,這個小伙子的辦案水平的高超與否不知道,為人處世還是滿平和的啊!她看著自己這個從出生被抱走后就再未謀面的女兒,心情真是百感交集,當年張商陸把那張寫著三個名字的紙箋給自己看,張昀琦、張昀珂、張青嵐,自己還笑他太貪心,有一個孩子就行了,還想得那么多,如果是男孩子,就叫張昀琦,好讓他將來的弟弟叫張昀珂,等以后再有了女孩子就叫青嵐,青青的山峰,為美好的嵐氣所環(huán)繞。吳白云知道是自己堅持說,自己的第一胎就是個男孩子,所以張商陸才以這種方式表示自己想要兒女雙全的強烈愿望,其實他是更想要女孩的,而他家老太太的意愿又是誰能更改的啊,就是他這個親兒子也是白搭。自己也是萬般無奈才將青嵐一出生就送人,如果不是為了進他張家的門,她何以會這么狠心!可就是有萬般理由在女兒這里也是解釋不通的,所有的錯都是自己的!女兒再怎么恨自己也得扛著。于是她強忍著心痛,笑呵呵地說:
“青嵐,你畢竟還是年輕,自然不會懂這個莊再仁的險惡之處······”青嵐本來是因為自己的火爆脾氣,聽不過去的就要評論幾句,誰想吳白云的這幾句話又挑起了她心中的仇恨和厭惡,她終于忍無可忍地爆發(fā),對著話筒喊:
“人性險惡?呵呵,你跟我談人性險惡?再險惡能險惡過你們嗎?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可以拋棄,還有什么可以談論的,不,應該說,還有什么不敢談論的!我可告訴你,你愛做誰的媽盡管去做,這輩子少在我面前嘚瑟,我不需要你這樣的母親,也不想再看見你!”說著又走去了一邊。胡兵這時候才意識到出了什么問題,一下子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勸阻。肖一茗和沈唯西經過這段時間的拼湊,也把青嵐他們家這點秘密湊全了,知道得很清楚了,從本心來講,他們還是偏向于青嵐的,所以這個時候甚至不想勸阻,恨不得讓青嵐就此和那個吳白云斷絕關系,兩人只是肩靠著肩地靜默著。胡兵見這種情形,知道找肖一茗他倆幫忙也是不可能的,至于那兩位大車司機,一副事不關己,唯恐躲避不及的嘴臉,就更不可能指望了,但為了工作,還是得硬著頭皮上,他只好接著跟吳白云聊:
“吳女士,你跟這個莊再仁認識很久了嗎?從你的話里,我聽出來了,你很早以前就跟他打過交道是吧,那你能不能給我多說一點他以前的事啊······”沈唯西這時卻忽然打斷了胡兵的話,急急地問:
“胡警官,與其在這說這些事,我們不該趕緊通知你的那些同事們,先把那個還在外面游蕩的莊再仁抓起來再說事嗎?他可是隨時都可能再做壞事啊,照你們說的他這么壞的話?!焙嘈Γ?p> “抓他?沈記者,憑什么呀?就憑我們剛才提到的這些事,哪一條可以作為呈堂證供???”沈唯西這一下臉馬上紅了,肖一茗摟住她的肩笑笑:
“我們就是太著急了,太著急了,是啊,誰能想到,我們會遇到這樣的狀況,這些事就是跟誰說,誰也不可能都相信呢。耐心,耐心唯西?!焙緛磉€想跟他倆來幾句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有了信心,只好再一次跟話筒那頭的吳白云說話:
“吳女士,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女兒的反應讓吳白云心煩意亂,她還是說:
“其實說來也不怕你們笑話了,最初我是這種藥的受害者的事你們也是知道的,簡直是尊嚴掃地,身邊的人都把我當精神病對待,可我的頭腦是清楚的,知道這是一種病態(tài),可是卻無法自我控制······”胡兵忽然打斷她的話說:
“稍等——您的意思是說,其實你是知道自己在犯病,而且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卻還是會沉浸在別人的身份里面?”吳白云笑:
“胡警官的話還真的是耐人尋味,什么叫沉浸在別人的身份里面,我只是覺得我的狀態(tài)是不對的,會在偶爾、很短的時間里赫然意識到自己的真實身份,大多的時候還是不清醒的,而且會很快忘了清醒時意識到的東西,但還是那句話,我能意識到自己是病態(tài)的,身體里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做著抗爭,想清醒過來,卻是根本辦不到的?!焙粲兴嫉攸c點頭:
“你這么一說,還真的是個新的發(fā)現(xiàn),我一直以為您就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瘋癲狀態(tài)呢?!焙f完這后幾個字,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過了,看吳白云的臉色也稍稍變了,急忙道歉:
“啊,實在抱歉,吳女士······”吳白云苦笑道:
“你又何嘗說錯了,我當時的狀態(tài)可不就是瘋瘋癲癲的,雖然身在國外,認識我的人并不多,可我內心的那份清醒,讓我時時看著別人的偷笑、鄙視而悔恨不止。如果不是遇到先生,我恐怕早就輕生離開人世了。是先生讓我保持了神志清醒,才有精力來揭發(fā)這個莊再仁的丑惡嘴臉!”胡兵急問:
“看來這位先生非常清楚莊再仁的情況了?”那邊吳白云還沒有回答,這邊沈唯西卻搶了話頭:
“吳女士,您的意思是說,這位先生能夠治好這由那種藥產生的副作用?”吳白云的聲音里彌漫著哀傷:
“如果真能治好就好了,先生說,必須要知道這種藥的成分,才能除根,否則的話,他只能在我發(fā)病時讓我暫時恢復正常一段時間,很快又可能發(fā)病,呵呵,我現(xiàn)在只能厚著臉皮耗在先生身邊呢。胡警官問的關于莊再仁的事,我想只能這么說,先生一直是知道這個人的存在的,近幾百年來也一直想著除掉他造成的隱患,卻收效甚微,甚至根本都靠不近他,照先生的話講,這莊再仁就是他的一個噩夢,他們倆互為劫數(shù)?!焙戳诵ひ卉蜕蛭ㄎ饕幌?,他倆和他一樣驚愕地張大了嘴,就連只想置身事外的青嵐也不由地走了過來。胡兵問吳白云:
“幾百年?這個莊再仁是個妖怪?長著一個年輕人的臉,他卻,有著幾百歲了?”吳白云這時發(fā)出了少女般咯咯的笑聲:
“我想我這個話說的有點毛病,莊再仁不是一個,是各個時空的他,卻又都是他,他可以穿越到各個時空來,比如說幾百年前的他,幾十年前的他,還有,現(xiàn)在的他,我不知道這樣說,你們是不是能夠聽得懂?”胡兵困惑地撓撓頭,求助地看向別的幾個人,肖一茗笑了笑,
“有了吳女士之前給我們惡補的異空間的概念,我想我們還是可以展開想象,給自己一個答案吧,莊再仁這個人還是有些本事的,他可以隨意地穿梭于平行世界,或者說來往于不同的時空干著他收集毒藥并隨時準備販賣牟取暴利的老本行。”吳白云聲音里的哀傷已經完全散去,就如陽光的滲透令她力量倍增,自信讓她放松:
“呵呵,肖主編的總結很到位,如果說我那根本聽不懂又拽給各位的幾句話算是對你們太空知識的‘惡補’的話,那真的是天大的笑話了,我只能以我有限的能力將先生的一些話轉給你們聽,給你們接下來的行動指出個方向,僅此而已了。至于還能告訴些什么,我們只能邊走邊看了。那莊再仁的姑姑的地址我已經發(fā)給你們,切記切記,你們的敵人有多強大。出了這片區(qū)域,你們又會暴露在莊再仁隨時可以攻擊的范圍了,我只能祝各位好運了?!焙吹绞謾C上收到一條信息的圖標在閃,他連忙問:
“吳女士,我們就是見到了莊再仁的姑姑,她所了解的也只會是這個時空的莊再仁,這有限的信息會對我們有所幫助嗎?”不想對方已經掛了電話,一陣“嘟嘟嘟”的信號聲在空曠的樹林里回蕩。這聲音就像一劑強心劑,使四個朋友興奮地圍在一起,互相投遞問詢的眼神,胡兵先開了口:
“咱們趕快去吧,先見了人才能知道結果?!边@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樹林里只有他們四個人了,那兩個大車司機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地走了,青嵐不禁急了:
“呀,這兩個人要是出去胡說一番,那咱們就什么都不用干了?!焙参克f:
“嵐姐,你忘了,他們也還是有點把柄在咱們手里呢,巴不得離咱們遠點好讓事情翻篇呢,放心吧,他們要是翻番這事也會是以后,現(xiàn)在不會給咱們帶來麻煩的?!北娙讼胂?,也是這個理兒,也就不再理會那倆人,出了樹林,見他們的車孤零零地停在原處,那輛大車早已不見了,想著那個麗輝的手機既然沒有拿走,早晚還得回來找他們,不禁大笑一場,匆匆上車趕路。
車子剛剛開出沒有兩分鐘,肖一茗的手機忽然響了,沈唯西很自然地把手伸進正在開車的他的口袋里,把手機取出來隨意劃開密碼鍵,看了一眼就叫道;
“呀,是元姐的電話!”青嵐嘴里嘟囔著:
“怎么不打我的手機,干嘛要撥肖一茗的?”說著就不客氣地拿過沈唯西手中的手機接道:
“嗨,什么情況姐們?怎么不打我電話,卻去打人家肖主編的?”誰知電話里急促的聲音卻是旻昊的聲音:
“青嵐,是我,元旦摔了一跤,現(xiàn)在還在床上躺著,我一著急就用她的手機撥過去了,有點急事,你們必須先聽我說?!鼻鄭鬼樖志娃袅嗣馓徭I:
“你快點說,我們都聽著呢?!睍F昊渾厚的男低音立刻響徹在車廂里:
“到了賓館后,元旦本來一直都在安睡,誰知她忽然驚醒坐了起來,嘴里說著,
‘他們找到姑姑了,老人手里竟然有一張小照片?!殷@喜地說,
‘這不是挺好嗎?照片上的人就是那個林深吧?!]有回答,而是精神極度緊張地說,
‘他們,不是青嵐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