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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江山秀麗行

第十一章 血色火紅

大漢江山秀麗行 京都逸事 11594 2020-05-03 00:43:00

  伐趙失利后,秦昭襄王襄王按照范睢的戰(zhàn)略謀劃,開始圖韓。秦昭襄王四十四年(公元前263年),派遣武安君白起攻打韓國,攻占了南陽(河南焦作修武縣以西),占領并斷絕了太行山道。

  次年,秦國又攻占領了韓國的野王(今河南沁陽),把韓國的上黨郡與本土的聯(lián)系完全截斷。

  韓國在三家分晉建國之初,也曾輝煌過一陣。在尚未建國前的公元前423年,在晉國已經(jīng)坐大了的韓武子便利用鄭國國君新喪鄭幽公剛剛即位的時機,趁機攻打鄭國,擴充地盤,竟然一戰(zhàn)獲勝,殺死了鄭幽公。隨后,鄭國擁立鄭幽公的弟弟即位,阻擋住韓武子的攻擊。韓武子去世后,其子韓景子繼續(xù)對鄭國發(fā)動進攻,攻克了雍丘,鄭國竟然打不過他,只得修筑長城試圖阻擋韓軍繼續(xù)進攻。公元前407年,鄭國對韓國發(fā)動反攻,于負黍(在今洛州陽城縣西南三十五里)擊敗韓軍。此后韓、鄭間保持了一段時間的和平。此后便發(fā)生了韓趙魏三家分晉,公元前403年,周安王正式承認韓景侯為諸侯,韓國正式成立。公元前377年,韓哀侯繼位后,認為滅亡鄭國的時機已經(jīng)成熟,為了加深三晉同盟,韓哀侯邀請趙烈侯和魏武侯在屯留城舉行會盟,韓國也邀請了鄭康公,鄭康公覺得三晉會盟開會叫上自己,那是瞧得起自己,這個面子不得不給,于是鄭康公欣然答應,率領兩萬精兵花了半個月時間趕到屯留城聚會。正在會盟舉行的過程中,集結在韓國首都陽翟的十五萬萬韓軍,突然秘密開進鄭國,偷襲鄭國的首都新鄭,當時新鄭軍隊尚有六萬萬人,而且城高池深,攻打并不容易,但是在開戰(zhàn)前,韓國已經(jīng)做了充分準備,選取一批敢死隊成員(都是孤兒)化裝成難民,分批次潛入了新鄭,等十五萬萬大軍圍城時,里面的潛伏人員就在全城縱火,韓國大軍趁機猛攻南門,最后南門被攻破,鄭國就這樣被韓國滅掉了。此時,還在開會鄭侯都依然被蒙在鼓里,被韓侯所囚禁。

  吞并了鄭國,韓國的版圖便擴展到中原一帶,與楚國接壤。但是與其他大國相比,無論從國土面積,還是從國力上講,韓國仍都不能算是強國。此時,魏國任用李悝變法獲得成功,有了這個榜樣,韓國在韓昭侯繼位后,也想變法。公元前353年,魏國起兵伐趙,包圍了趙國都城邯鄲,趙成侯派人向齊國和韓國求援。韓昭侯一時拿不定主意,就詢問申不害,應如何應對?!吧瓴缓κ己嫌陧n王,然未知王之所欲也”。因此,申不害擔心自己的意見萬一不合國君心意,不僅于事無補,還可能惹火燒身,便回答說:“此安危之要,國家之大事也。臣請深惟而苦思之?!保鉃椤斑@是國家大事,讓我考慮成熟再答復您吧”。隨后,申不害不露聲色地游說韓國能言善辯的名臣趙卓和韓晁,鼓動他們分別向韓昭侯進言,陳述是否出兵救趙的意見,自己則暗中觀察韓昭侯的態(tài)度,摸透了韓昭侯的心思。于是便進諫說應當聯(lián)合齊國,伐魏救趙。韓昭侯果然“大悅”,即聽從申不害意見,與齊國一起發(fā)兵討魏,迫使魏軍回師自救,從而解了趙國之圍。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圍魏救趙”的故事。韓昭侯從申不害處理外交事務的卓越表現(xiàn)及其獨到的見解,發(fā)現(xiàn)這位“鄭之賤臣”,原來是難得的治國人才,于是便力排眾議,于公元前351年,破格拜申不害為相,以求變革圖強。

  申不害變法屬于另外一種風格,他除了與其他法家人物一樣講法治外,主要強調君主的統(tǒng)治之“術”,即任用、監(jiān)督、考核臣下的方法。他認為君主委任官吏,要考察他們是否名副其實,工作是否稱職,言行是否一致,對君主是否忠誠,再根據(jù)了解到的情況進行提拔和清除。申不害特別指出,君主要暗中用“術”,不讓臣子知道,這實際上成了一種權術,這種權術保證了君主的權威,不至于旁落。申不害主張以法治國,實行進一步改革,并汲取道家“君人南面之術”加以改造,提出了一整套“修術行道”、“內(nèi)修政教”的“術”治方略。

  申不害在韓國變法改革,第一步就是整頓吏治,加強君主集權統(tǒng)治。

  在韓昭侯的支持下,首先向挾封地自重的俠氏、公厘和段氏三大強族開刀。果斷收回其特權,推毀其城堡,清理其府庫財富,充盈國庫。這不但穩(wěn)固了韓國的政治局面,而且使韓國實力大增。

  與此同時,大行“術”治,整頓官吏隊伍,對官吏加強考核和監(jiān)督,“見功而與賞,因能而授官”(《韓非子·外儲說左上》),有效提高了國家政權的行政效率,使韓國顯現(xiàn)出一派生機勃勃的局面。

  隨后,他又向韓昭侯建議整肅軍兵,并主動請命,自任韓國上將軍,將貴族私家親兵收編為國家軍隊,與原有國兵混編,進行嚴酷的軍事訓練,使韓國的戰(zhàn)斗力大為提高。

  申不害為富國強兵,還十分重視土地問題。他說:“四海之內(nèi),六合之間,曰:奚貴,土,食之本也?!保ā短接[》引),又說:“昔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號令不同,而俱王天下,何也?必當國富而粟多也?!保ā渡曜印ご篌w編》)。因而,他極力主張百姓多開荒地,多種糧食。

  同時,他還重視和鼓勵發(fā)展手工業(yè),特別是兵器制造。所以,在戰(zhàn)國時代,韓國冶鑄業(yè)是比較發(fā)達的。當時就有“天下之寶劍韓為眾”、“天下強弓勁弩,皆自韓出”(《戰(zhàn)國策·韓策一》)的說法。

  申不害在韓國實行以“術”為主的法制,經(jīng)過15年改革,加強了君主集權,使韓國“國治兵強”,政治局面比較穩(wěn)定,國力也有所增強。司馬遷《史記》說:申不害在韓國變法十幾年,國家太平,兵力強盛。此后,韓國在擴張上取得不小成績。公元前353年,攻東周,取陵觀、刑丘(今河南溫縣東北)、高都(今河南洛陽南)、利(不詳),公元前346年,韓國又與魏國聯(lián)合出兵,攻取了楚國的上蔡(今河南上蔡西南)。

  但實行這種政策也產(chǎn)生了另一個后果,即“一言正而天下定,一言倚而天下靡?!薄?p>  “術”取決于君主本人的才能,君主本人比較正確,有能力,國家就會比較興旺;相反,國家就會陷入混亂,老百姓就會遭殃。

  申不害重“術”的法制思想,為歷代封建帝王加強君主集權,提供了理論和經(jīng)驗,也為一些人搞陰謀詭計開了先河。

  與商鞅變法對比,是變法的立足點不同:

  前者秦國立足的法,君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爵位不得功不能世襲,奴隸可封將軍;而后者韓國也是法制,但是側重的不是法律條文,而是執(zhí)法的國君。秦國變法之后,司馬錯、甘茂、張儀都不是秦國人,秦國按法律按軍工或者政績封官,同時這些人可以在朝堂之上大膽諫言,比如司馬錯諫言取四川。同樣是懲罰,秦國太子犯法,太子傅秦孝公的兄弟被割去了鼻子。而在韓國,雖然也是按律按軍工或者政績封官,但是還得看看韓國國君的臉色,還得看看現(xiàn)在在位大臣的臉色。秦國變法雖然也看君王,也看秦孝公的支持,沒他的支持秦國成不了。但是,秦國變法,立足于法,法不必權貴,猶如洪水猛烈沖刷革新,等秦孝公死后,雖然商鞅被車裂了,但是變法的成果卻深入人心,于是法令便繼續(xù)執(zhí)行。而韓國,立足的是執(zhí)法的君王,必不是完全的法制,多少帶一點人制,其結果猶如江河入海,遇大山要繞行,半天入不了海。結果等韓昭侯死后,法令也就容易被廢除,也就不夠徹底。

  正因為申不害與韓昭侯用“術”有余,定法不足,“不擅其法,不一其憲令”,因此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韓國的問題。君主過分采用“術”,臣下也可以運用權術來應付君主。所以,申不害教韓昭侯用術的結果,使相當一部分大臣也變得老奸巨猾起來。韓昭侯一死,韓國很快又衰落了,因此韓國在諸國中一直處于弱國狀態(tài)。

  上黨郡與本土的聯(lián)系被截斷,韓桓惠王十分驚恐,便派陽城君到秦國謝罪,請求獻出上黨的土地以求秦國息兵。

  然而,上黨郡的郡守馮亭以及上黨郡的百姓們不愿降秦,因為秦國雖然國家強大,但是秦國的百姓沒有自由可言,生活在無異于生活在牢獄。于是,便把上黨郡的十七座城池獻給趙國。

  此時,趙惠文王已經(jīng)故去,接到上黨郡的降表,繼任的趙孝成王便召平陽君趙豹商議此事,平陽君趙豹主張不接受上黨郡,他認為馮亭不將上黨交給秦國,是想嫁禍給趙國,接受它帶來的災禍要比得到的好處大的多。

  趙孝成王又召見平原君趙勝和趙禹商議,他二人勸趙孝成王接受上黨郡,說:“發(fā)動百萬大軍作戰(zhàn),經(jīng)年累月的攻打,也攻不下一座城池。如今坐享其成得到十七座城池,這是大利,不能失去這個機會?!?p>  趙孝成王說:“好?!?p>  趙孝成王又問平陽君趙豹:“接受上黨的土地,秦國必定派武安君白起來進攻,誰能來抵擋?”平陽君趙豹回答說:“別人難與白起爭鋒。廉頗勇猛善戰(zhàn)、愛惜將士,野戰(zhàn)不如白起,但是守城完全可以勝任?!?p>  于是,趙孝成王聽從了平原君趙勝的計謀,接受上黨降表,封馮亭為華陽君,派平原君趙勝前去上黨接收土地,同時派廉頗率軍前出駐守到長平(今山西省晉城高平市),以防備秦軍。

  上黨,位于山西的東南部,即今天的晉中市東南部的榆社、左權一帶和長治、晉城兩市,它是由群山包圍起來的一塊高地,依丹朱嶺、羊頭山和發(fā)鳩山等山脈為界,地勢高險,自古為戰(zhàn)略要地之地,狄子奇《國策地名考》曰“地極高,與天為黨,故曰上黨?!?p>  趙國接受上黨,引起秦國的極其不滿,秦國派左庶長王龁率領軍隊進軍上黨,上黨百姓紛紛逃往趙國境內(nèi),趙軍在長平接應上黨百姓。

  公元前260年農(nóng)歷四月,王龁向長平的趙國軍隊發(fā)動了進攻,廉頗迎戰(zhàn)。

  秦軍二十余萬,趙軍與之大致相當,也有二十余萬,兵力上幾乎平分秋色,勢均力敵。

  廉頗的確不負名將之稱,他知道如今的秦國今非昔比,不但自商鞅變法以來國力強盛,國家動員組織能力極佳,而且在伐楚、伐魏、伐韓諸役獲取了廣袤的肥田沃土,經(jīng)濟實力冠亦絕天下,誠不可與爭鋒。但是戰(zhàn)爭是一種極其復雜的行為,決定戰(zhàn)爭勝負的因素很多,秦軍也有秦軍的弱點,其中之一就是遠道而來,后勤補給線漫長,不利持久,因此必須急戰(zhàn)。廉頗非常老道,早已在長平布置了三道筑壘防線:第一道是空倉嶺防線,第二道是丹河防線,第三道是百里石長城防線。三道防線東西數(shù)十里,星羅棋布,互相連接。廉頗的意圖是據(jù)險節(jié)節(jié)防守,偏偏不與之急戰(zhàn),以持久戰(zhàn)消耗秦軍。

  秦軍與趙軍的第一次遭遇戰(zhàn),發(fā)生在第一道防線以西的山谷,兩軍前鋒遭遇,混戰(zhàn)中,秦軍斬殺趙軍前鋒隊官,突入空倉嶺防線,并攻占趙軍前線重鎮(zhèn)二樟城和光狼城。趙軍則以兩翼鉗形攻擊深入之敵,但是在商鞅制定的“按軍功賞賜二十等爵”的刺激下,人頭就是爵位,秦軍人人爭先、個個恐后,慷慨悲歌之地的趙軍雖然極其驍勇,但常言道“勇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秦軍攻下西壘壁。

  秦軍攻勢銳不可當,趙軍連戰(zhàn)不利,損失很大。廉頗重新分析敵我態(tài)勢,決心放棄空倉嶺防線,全軍收縮至丹河以東第二道防線,加固壁壘,堅守待變。

  趙軍依托壁壘,以強弓硬弩阻擊秦軍,并輔以短促突擊,秦軍死傷累累,無論如何攻打都突破不了丹河防線。

  就這樣,秦趙兩軍在丹河防線展開了拉鋸戰(zhàn),互有攻防,互有死傷,秦軍由于處于攻勢,而趙軍則依托壁壘處于守勢,故而秦軍的傷亡比趙軍還要大些。

  廉頗的估計果然不錯,累日進攻不克,秦軍的糧草發(fā)生困難。但是廉頗估量不到的是,此時的秦國,幅員已經(jīng)囊括了整個西北至西南、中南的半壁江山,除了原來沃野千里的關中平原,又增加了巴蜀、兩湖這些盛產(chǎn)糧食的區(qū)域,人口民夫也不缺乏,而秦國這個商鞅造就的****國家,無孔不入的國家權力決定了其具有強大的動員組織能力,因此具備了強大的后勤支援能力,秦昭襄王已決心放手一搏,發(fā)動舉國予以支援,軍糧隨后就源源不斷送到了前線。

  這下廉頗有點無奈了,但是依仗長時間所構筑的堅固堡壘,拼命支撐,秦軍一時也難有取勝的良策。

  就這樣,秦趙兩軍對峙的局面,整整持續(xù)了三年。

  這時候,趙國反而首先支撐不下去了,因為趙國的國土遠不如秦國大,主要產(chǎn)糧區(qū)僅僅是華北平原的邯鄲至中山一代,平原的其他區(qū)域分別為齊國、燕國所有,外加上以晉陽為中心的晉中盆地,其余國土,都是半農(nóng)半牧地區(qū),全國糧食產(chǎn)量僅及秦國的三分之一。《戰(zhàn)國策·齊策二》載:“秦攻趙長平,趙無以食,請粟于齊而齊不聽。”這明白無誤告訴人們,趙國沒有糧食了,找齊國去借,齊國沒給。

  趙孝成王沒轍了,因為之前閼與之戰(zhàn)對秦國的勝利,趙國上下普遍有一種拼死一戰(zhàn)未必失敗的認為,故而趙孝成王希望趙軍主動出擊,打破僵局,從而對廉頗的一味死守不滿意,幾次派人去責備廉頗,但是廉頗卻“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行我素,堅持原來的作戰(zhàn)方針不變。趙孝成王遂與樓昌、虞卿商議,想親自率領部隊去與秦軍決戰(zhàn),“御駕親征”。虞卿就是為魏齊棄相印而走的那位,魏齊自殺后趙孝成王派人去取魏齊人頭的時候,將他又帶回了趙國,趙孝成王念其賢德,仍以其為臣,但國相職位,已經(jīng)被平原君趙勝取代。樓昌認為趙王這樣做無濟于事,不如派地位高的使臣去秦國議和。而虞卿則認為如果秦國決心攻打趙國,和議難成,不如派遣使者攜帶珍寶去楚國、魏國活動,使秦國畏懼各國合縱抗秦,這樣和議才有成功的可能。但是趙孝成王采納了樓昌的建議,派鄭朱前去秦國議和。虞卿一再勸諫,說“鄭朱入秦,秦王與范睢必定隆重接待,以示天下。楚國、魏國以為趙國已經(jīng)議和,必定不出兵救趙。秦國知道天下不救趙國,則議和不能成功,議和不成,趙軍必敗?!?p>  從這個建議來看,虞卿的確是個有才能的人,判斷很正確。但趙孝成王沒有采納虞卿的諫議。鄭朱到了秦國,秦國為了麻痹趙國,防止各國合縱,并爭取時間加強軍事準備,以便給趙軍以嚴重的打擊,果然利用趙國求和的機會,對趙國使者鄭朱殷勤接待,有意向各國宣傳秦、趙已經(jīng)和解,借以防止各國出兵救趙。各國因此對趙國的策略發(fā)生誤解,趙國孤立,到各國籌糧更困難了。

  而此時,秦國相范雎又派人攜帶千金來到趙國實施反間計,如同前次一樣,到處收買“趙奸”,并故意假裝暴露秘密,說秦國最擔心馬服君趙奢的兒子趙括帶兵,那樣的話秦國對陣趙國就困難了。

  其實趙孝成王未必聽信這些秦國散布的傳言,但他覺得廉頗可能真是太老了,暮氣沉沉,不如換個年輕有朝氣的。當時,與廉頗齊名的趙奢已經(jīng)故去多年,在年輕將領里,確實頂數(shù)趙括名氣大,而一代名將李牧此時尚未成名,他正在默默地戍衛(wèi)著北部邊境,防備匈奴。于是,趙王就把趙括召來,問他能不能打退秦軍。趙括說:“要是秦國派白起來,我還得考慮考慮。如今來的是王龁,他不過是廉頗的對手罷了,要是換上我,打敗他不在話下。”于是,趙王堅定了信心。

  這個趙括,因“紙上談兵”這一成語而在當今人盡皆知,但他絕非人們廣泛以為的無能之輩,否則的話以趙孝成王堂堂一個并非昏庸的國君,怎么會輕易將幾十萬大軍交付其手呢?趙括當時的確名聲很大,試想,假如不是這樣,秦國人說擔心他帶兵誰信呢?秦國人絕不會傻到那個程度,特別是這個主意出自大名鼎鼎的范雎,如果那么弱智他就不是范雎了。

  趙括何以有名呢?當然首先是因為它的父親是趙奢,趙奢與廉頗齊名,但有所不同的是,廉頗慣于防守,趙奢以野戰(zhàn)著稱,在秦趙數(shù)次交鋒中,趙軍敗多勝少,唯有趙奢所指揮的“閼與之戰(zhàn)”大獲全勝。此前,趙奢還守護過常有匈奴等狄胡劫掠的北部邊境,在茫茫草原上與狄胡千里馳騁,帶出了李牧等年輕將領。趙括少學兵法,言兵事,聰明強識,熟讀軍事著作,由于有個常年戎馬生涯的父親,日常多得父親及同僚武將們耳濡目染,對諸多實戰(zhàn)戰(zhàn)例也了解頗深,故而常與父親及同僚武將們辯論兵法,趙括因為軍事理論精熟,因此說起兵法來頭頭是道,幾乎沒有人可以說得贏他,就連他父親這個名將,也曾多次被趙括問得張口結舌。但趙奢是真真正正從戰(zhàn)場上拼殺過的,深知戰(zhàn)爭變幻莫測,有很多東西不是靠嘴說的,嘴說得嬴,未必真打得贏,還很多東西是根本說不出來,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因此趙奢雖然有時辯不過趙括,卻深感自己的兒子不是打仗的料,每當和僚們談及兒子,就說兒子談理論還可以,要真是去實戰(zhàn),讓他去掌握兵權,那估計趙國就完了。趙奢曾多次想教訓趙括,但是教訓中又說不贏他,因此趙奢憂慮地對妻子說:“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趙不將括而已;若必將之,被趙者必攝也?!壁w括知道父親看不起自己,心中不平。待到他父親去世,趙括便主動請纓,帶兵在北部邊境和狄戎打過數(shù)仗,每仗都打贏了,這就證明了他的軍事才能,于是人們漸漸相信趙括的領兵之才了,再加上他喜歡夸夸而談,因此趙括名聲鵲起,大有趙國軍界后起之秀的勢頭。趙王當然因此也早早就知道了趙括。只有個別真正打仗厲害的杰出將領,仍認為趙括難當大任。

  趙括的母親聽說趙王打算讓趙括取代廉頗,趕緊跑到趙王面前去阻止。趙母對趙王說,自己不懂得打仗,本不該說話,恐怕說錯了耽擱國家大事,但自己眼見夫君常年帶兵打仗戰(zhàn)功赫赫,但待人總是客客氣氣,而兒子卻常跟人爭得面紅耳赤,還得理不讓人,驕傲的很;夫君多次凱旋而歸,得蒙王上賞賜都不拿回家,要散發(fā)給兵將們,他總對自己得勝不是一個人的功勞,而兒子得勝卻將所獲賞賜全部送回家,說是他應得的;夫君把兵將當作兄弟,多次親自端著湯藥送到兵將的帳中,而兒子卻耀武揚威,只知道對兵卒呼來喚去。而后對趙王說:大王你看他哪里像他父親?老身不知道他打仗行不行,只是覺得他們父子二人不一樣,希望大王不要派他領兵。”趙孝成王聽罷笑了,對趙母說:“您把這事放下別管了,我已經(jīng)決定了?!壁w母接著說:“您一定要派他領兵,日后一旦他不稱職,可不要株連老身?!壁w孝成王答應了她的請求。

  藺相如也來表示反對,他對趙王說:“大王僅憑虛名而任用趙括,趙括只會讀他父親遺留的兵書罷了,并不懂得靈活應變,就好像用膠粘死調弦柱再去彈瑟。”趙孝成王不聽。整整三年了,漫長的拉鋸戰(zhàn)還要進行到何時?趙國早已糧食奇缺,老百姓都吃不上飯了,再這樣消耗下去,不用秦軍打,恐怕就要亡國了。相比之下,放手一搏,未必不是良策。

  由于京劇《將相和》的緣故,人們都以為藺相如是趙國國相,實際不是,藺相如一直是上卿,相當于如今的****。

  農(nóng)歷七月,趙括統(tǒng)率二十萬援軍來到長平,接替廉頗為主將。趙括到任后首先根據(jù)實際情況調換了將領,并撤掉了一批將領,提拔了一批將領,把人事關系理順,然后一改廉頗的作戰(zhàn)方針,調整全軍部署,布置趙軍向秦軍發(fā)動了多路的主動出擊。

  “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所遺留打造的趙軍擅長野戰(zhàn),進攻起來非常犀利,數(shù)次戰(zhàn)斗小有收獲,斬殺秦軍頗多。

  趙軍戰(zhàn)略戰(zhàn)術突變,秦昭襄王判斷趙國必是走馬換將了,果然,秦國間諜偵知了趙括代替廉頗擔任主將的消息,為能徹底擊敗趙國、一戰(zhàn)定乾坤,秦昭襄王也走馬換將,暗地里調武安君白起為上將軍,率領同趙軍一樣人數(shù)的二十萬援軍趕赴前線,改命王龁擔任尉官副將,同時令軍中嚴守換帥秘密,有走漏消息的格殺勿論。他知道決戰(zhàn)的時刻到了,此時,秦國也消耗得疲憊不堪,縱然國力強于趙國很多,但是也倍感困難,為此,秦昭襄王下達全國動員令,傾全國之力支援前線。

  至此,秦趙長平之戰(zhàn)演化為春秋史上空前絕后的最大一場戰(zhàn)役。

  白起早料到自己會被派往前線,在家中早已根據(jù)前線戰(zhàn)報進行了深入研究,已經(jīng)初步有了戰(zhàn)役部署。白起接管了指揮權后,先要王龁不得公布,仍然領銜智慧部隊,自己則帶了親兵在戰(zhàn)場上來回潛行,實地查看地形和雙方部隊分布狀況,一一和自己之前的謀劃加以對照,從而心里有了底數(shù)。

  于是白起正式結果帥印,下令部隊在趙軍丹河防線以西制原趙軍空倉嶺防線這一地帶,布置了一個袋型筑壘區(qū),準備在這里重創(chuàng)趙軍。

  趙括出兵進攻秦國軍隊的時候,白起命令秦軍佯裝戰(zhàn)敗潰退,趙括率軍直追,一直追到秦軍的營壘,并進行攻堅戰(zhàn),對營壘里的秦軍窮追猛打。白起又命各道防線在經(jīng)過一定抵抗后予以放棄,制造不敵而被趙軍攻破的假象,節(jié)節(jié)退縮,一直退到袋型筑壘區(qū)的底部,這里筑壘堅固,防守準備充分,趙軍打到這里再也打不動了。

  此時,提前安排在兩翼筑壘的親兵鉗形出動,突擊趙軍,試圖將趙軍彼此分割。于是,雙方展開一場激烈的對攻戰(zhàn)。

  白起又派出輕裝精兵向趙軍不斷發(fā)動閃擊,趙軍數(shù)戰(zhàn)不利。而后,白起排除一支五千人的奇兵,插入趙軍背后,去扎住口袋口。此時,趙括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趙軍漸漸被敵軍包圍,于是下令全軍停止進攻,聚攏收縮兵力,就地建造壁壘,轉進攻為防御,擇機突圍,而后再戰(zhàn)。

  而后,白起又派出一支人數(shù)兩萬五千人的輕裝騎兵,長途跋涉,出其不意繞到趙軍深遠背后,奇襲了趙軍的最后一道防線百里石長城。百里石長城所在的山脈突兀橫亙于平原之上,一邊通往長平前線,另一邊通往趙國大后方。趙軍由于一味進攻,重兵集結前線,導致后方兵力空虛,秦軍趁趙軍沒有防備,將其奪占,使得長平的趙軍與后方斷絕,這是趙軍陷入危機的開端。至此,趙軍主力與邯鄲大本營的聯(lián)絡和通往前線的糧道被截斷。

  秦昭王得知趙軍主力的糧道被截斷,就親自到河內(nèi)郡(今河南沁陽及附近地區(qū)),加封當?shù)匕傩站粑灰患墸⒄髡{河內(nèi)郡十五歲以上的青壯年集中到長平戰(zhàn)場,攔截諸國對趙國的一切有可能的支援,并根據(jù)前線需要分批調往前線補充作戰(zhàn)部隊。如果算上這部分兵力,秦軍兵力已經(jīng)超出趙軍不少了。

  趙括并非只會紙上談兵,在大軍被圍的情況下,仍臨危不亂,組織全軍實施有效防御,從而避免了趙軍過早的崩潰。

  但是在戰(zhàn)略上,趙國已經(jīng)失敗了,此時此刻,不要說趙括,恐怕?lián)Q了誰也回天無力了。

  趙括連殺八名都尉以穩(wěn)定軍心,命令數(shù)十萬趙軍從各個方向沖擊秦軍壁壘,卻始終不得突圍。白起令兩翼秦軍加強出擊,終于將被圍的趙軍截為三段。趙軍首尾分離,糧道被斷。秦軍又派輕騎兵不斷騷擾趙軍。趙軍的戰(zhàn)勢危急,只得再次構筑壘壁堅守,以待救兵。趙括不斷組織部隊攻擊秦軍壁壘,試圖突圍,都沒有獲得成功。

  農(nóng)歷九月,趙軍主力斷糧四十六天,戰(zhàn)馬早已被殺光吃掉,全靠野果、野菜、野草充饑,大量士兵被餓死,沒被餓死的也奄奄一息,渾身上下沒了力氣。士兵們開始相互殘殺為食。

  眼看就要全軍覆沒了。趙括強打精神,將剩余部隊組織成四支突擊集群,輪番沖擊向秦軍壁壘沖擊了四、五次,仍不能突圍。于是,趙括親自曬另最后的精銳部隊強行突圍,結果仍失敗,趙括本人也在沖鋒中中箭身亡。

  趙國軍隊因無主將指揮且傷亡慘重無力再戰(zhàn),剩下的士兵紛紛向秦軍投降。

  長平之戰(zhàn),趙國軍隊前后共損失四十五萬,趙國上下一片震驚,趙國元氣大傷,趙武靈王所打造遺留的趙軍主力不復存在,再也無力單獨和秦國全方位對抗。趙孝成王后悔沒有聽從趙母和藺相如的勸諫,因為趙括的母親先前阻止趙括出征時說的話,沒有誅殺趙括之母。

  此役成為春秋戰(zhàn)國時代乃至整個封建史上一次持續(xù)最久、規(guī)模最大、最慘烈的戰(zhàn)爭,其慘烈程度在世界冷兵器時代也是罕見的,誠如古人論及東周500年的戰(zhàn)爭時,唯推長平之役,所謂“長平之戰(zhàn),血流漂櫓。”長平之戰(zhàn)中,秦軍前后共殲滅趙軍四十五萬人,從根本上削弱了當時關東六國中最為強勁的對手趙國,也給其他關東諸侯國以極大的震懾。這場戰(zhàn)爭由于秦取得全勝,由其統(tǒng)一的形勢已成不可逆轉,從此急轉直下。長平之役,標志著以列國林立、兼并戰(zhàn)爭頻發(fā)為時代特征的戰(zhàn)國一代行將終結,秦國的統(tǒng)一中國只是時間問題了,一個史無前例的中央集權大帝國呼之欲出,即將臨降。

  1995年,在山西省晉城高平市永錄村發(fā)現(xiàn)一處尸骨坑,出土了大量的尸骨和刀幣、布幣、箭頭、帶鉤等文物,為研究長平之戰(zhàn)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資料。其中一號坑中重壘交錯的尸骨,有的胳膊大腿有明顯斷裂的痕跡(應該是刀砍)。有的胸腔內(nèi)遺有箭頭,還有的僅見軀干而無頭顱。這些均說明他們是被殺死后掩埋的。另外此坑和附近的二號坑均為深坑,看上去更像是天然的深溝大壑,而非秦軍專為掩埋戰(zhàn)俘尸體所挖。以此看來,長平之戰(zhàn)后白起坑殺四十萬趙俘,恐怕是訛傳。

  在長平之戰(zhàn)勝利后,白起又分秦軍為三路,擴張戰(zhàn)果:命王龁率一軍攻占趙國的皮牢(地名);命司馬梗率一軍北上,奪取太原(今山西中部地區(qū));白起親帥大軍準備攻打趙國首都邯鄲,想一舉滅亡趙國。這引起了趙國、韓國的極大震恐,兩國各舉謀臣,頻頻會晤,商討對策。

  趙國的恐懼是顯見的,大軍壓境,亡國在即,那么韓國恐懼什么呢?因為長平大戰(zhàn)是因韓國的上黨而起,秦國的矛頭原本是對準韓國的,要不是事出意外,上黨郡守馮亭舉上黨郡獻趙,秦國把矛頭調轉向了趙國,恐怕亡國在即的就是韓國,而趙國一旦滅亡,那下一個肯定還是韓國了,故此韓國和趙國一樣恐懼萬分。在會晤磋商中,蘇秦之弟蘇代說:“長平之戰(zhàn),趙軍固全軍覆沒,但秦亦傷亡近二十萬,且此戰(zhàn)曠日持久,歷時三年多,秦國為了長平之戰(zhàn)舉國動員,五十歲以下的男子幾乎全部參加了戰(zhàn)斗或擔當支援勞役,致使田地荒蕪,三年不收,國庫也耗之一空,元氣大傷,亦需療養(yǎng);況且白起乃宣太后即魏苒所提拔之寵臣,并非秦昭襄王所信,要不是戰(zhàn)功卓著,恐怕早就和秦王的兩個舅舅以及兩個弟弟一道被逐出京城了。而今白起功高震主,恐怕秦相范雎不無忌憚,其中大有文章可做?!壁w韓兩王均認為蘇代分析精準,言之有理,便分別賜予蘇代重金,是秦代往秦國。

  蘇代將兩王所賜黃金自留一部分,其余全部送給了范雎,蘇代巧舌如簧,對范雎說:“白起擒殺趙括,圍攻邯鄲,趙國一亡,秦就可以稱帝,白起為秦攻拔七十多城,南定鄢、郢、漢中,北擒趙括之軍,雖周公、召公、姜子牙之功也不能超過他。如果趙國滅亡,秦王稱帝,那白起必為三公,取代您的國相,您能在白起之下嗎?即使您不愿處在他的下位,恐怕也無計可施,。秦圍邢丘,困上黨,上黨百姓皆奔趙國,天下人不樂為秦民已久矣。今滅掉趙國,秦的疆土可北到燕國,東到齊國,南到韓魏,但所得的百姓卻沒多少。況且秦國為長平之戰(zhàn)也死傷二十余萬精銳,國庫耗之一空,還不如讓韓、趙割地求和,秦國有所豐厚收獲,白起也不得滅趙之功,您也得以在朝中繼續(xù)保持尊位?!?p>  雖然重金之下人難免心動,但是以范雎的貴為國相,重金對于他來說恐怕還不是主要的,大抵是蘇代一陣見血,說到了要害之處。到底是因為蘇代所說的秦國狀況事實言之確鑿,為國家所計,還是關于白起與他個人的關系之論打動了他,使得范雎頓起小人之心?恐怕是兩種因素的綜合。于是范雎便把長平大戰(zhàn)后秦國的狀況詳詳細細向秦昭襄王稟報了一番,然后以秦國疲憊,急待休養(yǎng)為由,請求允許韓、趙割地求和。此一仗秦國確實傷耗極大,秦昭襄王自然心里清楚,故而秦昭襄王應允了。于是,秦國召回白起、王龁、司馬梗三路大軍,許以趙韓各地以和。蘇代使秦大獲成功,韓割垣雍,趙割六城于秦國。白起聞知此事,不禁仰天長嘆。作為宣太后及魏苒之重臣,白起原本就與范雎不睦,此番仇怨加深。

  議和之后,趙韓兩國馬不停蹄,迅速療傷,恢復生產(chǎn),整頓兵備,加強城防。待到履行割地手續(xù)時,趙國大臣虞卿認為割地與秦,秦勢更強,“趙地有盡而秦之求無已”,即便獲得暫時茍且而趙終將滅亡。于是,虞卿建議不如以六城賂齊國,聯(lián)齊抗秦。趙孝成王恨死了秦國,于是同意了這個主意,派虞卿東見齊王建,商討合縱抗秦計劃,恰有魏國使者來趙連絡合縱,趙遂與魏訂立盟約,同時將靈丘之地曾封給楚國相春申君黃歇,以此結好楚國,并對燕國極力交好,韓國自不待言,此時是同病相憐的可靠盟友。另在柜內(nèi)進一步積極發(fā)展生產(chǎn),重整軍備,悄悄進行抗秦準備。至此,新一輪六國合縱呼之欲出。

  到了交割日期,秦昭襄王見趙違約不割六城,反而與東方諸國達成合縱同盟對付秦國,遂忿然大怒,欲其大兵再伐趙,欲以白起為帥,但白起稱病不出。也不知是真病假病,白起認為六國合縱已經(jīng)達成,攻趙的時機已經(jīng)錯過,前番若是依從自己的部署,一鼓作氣拿下趙國,并非不無可能,此次攻趙,卻恐怕難以成功。于是,公元前259年10月,秦昭襄王命五大夫王陵為帥,起兵二十萬兵伐趙,直攻趙都邯鄲。

  此時,正是呂不韋赴咸陽說華陽夫人歸來,嬴異人等待秦昭襄王歸國詔令的時候。嬴異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但是趙國并未那他當回事,因為上下左右都知道嬴異人在秦王室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根本就沒動他的主意,如果真想動他,長平大戰(zhàn)之時恐怕他就沒命了。但是嬴異人不知,忙與呂不韋商議對策。呂不韋在邯鄲城可謂手眼通天,把嬴異人進行了化裝,充作商隊的伙計,從邯鄲城逃之夭夭,回到了咸陽。但是走得十分匆忙,僅他本人脫逃而出,把趙姬和兒子嬴政丟在了邯鄲城,呂不韋將母子二人藏匿了起來。

  王陵二十萬大軍來伐趙國,趙國大將廉頗率趙軍十萬頑強抵抗,趙相平原君趙勝亦散家財于士卒,甚至“編妻妾入行伍”,鼓勵軍民共赴國難。邯鄲城下,一場攻防戰(zhàn)激烈展開,趙國早已利用諸國商議合縱的大好機會,從各國緊急購買和籌借了大批糧食,囤積在邯鄲國庫,并準備了大量強弓硬弩和不計其數(shù)的箭簇,秦兵稍微靠近邯鄲城,城上便箭如雨下,并拋打滾木擂石,灰瓶熱油,令秦軍死傷累累。王陵戰(zhàn)至經(jīng)年,仍不能取勝。于是,秦昭襄王增兵十萬支援補充王陵,但戰(zhàn)事仍無起色,秦軍五校尉陣亡,秦昭襄王遂命白起去接替王陵,白起依然稱病推辭。秦昭襄王改令王龁接替王陵,再增兵十萬繼續(xù)圍攻邯鄲。秦軍死傷近半,仍不能下。范睢于是舉薦他的恩公鄭安平為將,率軍五萬攜帶大量糧草支援王龁,加強對趙的進攻。此時,邯鄲城內(nèi)糧食耗盡,趙孝成王連忙向魏、楚兩國求救。

  平原君趙勝奉命出使楚國,打算挑選文武兼?zhèn)涞亩T客同往,選來選去選出十九個,正在遴選第二十個時,有個叫毛遂的走上前來,向平原君自薦說:“君就以毛遂湊足人數(shù)吧!”平原君選人是有標準的,而且標準極高,否則的話他有上千門客,挑選二十人不容易,怎么這么費勁呢?毛遂根本不在他標準之內(nèi),但有心想逗他,就不咸不淡地問毛遂:“先生來趙勝門下幾年了?”毛遂說:“三年了。”平原君說:“我聽說賢能的士人處在世界上,就好比錐子處在囊中,錐尖兒馬上就會顯現(xiàn)出來,而您在趙勝門下三年,我卻沒聽到過任何關于您的贊語,先生還是請留下吧!”不料毛遂卻說:“我不過是今天才請求進到囊中罷了,如果早就處在囊中,我早已脫穎而出?!贝蟾炮w勝不愿意再費腦筋了,于是就答應算他一個,另外十九個人,都以目光示意而嘲笑他,毛遂視而不見。到了楚國,平原君與楚王談判,反復說明“合縱”的利害關系,從早晨太陽出來就闡述,一直到太陽當空,楚王也沒表態(tài),那十九個門客就對毛遂說:“先生趕緊脫穎而出吧!”毛遂真不含糊,手握劍柄登階而上,對平原君說:“合縱的利害關系,兩句話就應該決定了,而今天從太陽出來直到日到中天還不能決斷,為什么?”平原君尚未回答,楚王先問平原君:“這人是干什么的?”平原君說:“是我的舍人?!背跖溃骸柏M有此理,我在同你的君侯說話,你一個舍人算個什么?”毛遂手握著劍柄說:“大王您敢斥責毛遂,是由于您是楚國這個大國的國君,可現(xiàn)在十步之內(nèi),人再多也不能對您有任何幫助,您的性命就懸在我毛遂手里,在我的君侯眼前,您何故這樣斥責我呢?毛遂我聽說,商湯以七十里的地方而統(tǒng)一天下,周文王以百里的土地使諸侯稱臣,難道是由于他們的士卒眾多嗎?實在是由于他們能夠憑據(jù)條件奮發(fā)威勢。今天,楚國土地方圓五千里,持戟武士上百萬,這是霸王的資業(yè)呀!以楚國的強大,天下不能抵擋。秦國的白起不過是個小小豎子,但他卻只憑幾萬部眾來楚國交戰(zhàn),一戰(zhàn)而拿下鄢、郢,二戰(zhàn)而燒掉夷陵,三戰(zhàn)而侮辱大王的祖先,這是百代的仇恨,是趙國都感到羞辱的事,而大王卻不知羞恥。合縱這件事不光是為了趙國,更是是為了楚國,可您卻不明道理,還在我的君主眼前斥責我干什么?”楚王聽罷,思索片刻,連聲說道:“是,是!先生說的是,好吧,現(xiàn)在我決定以我們的社稷來訂立合縱盟約。”毛遂追問:“您決定了嗎?”楚王說:“決定了?!庇谑牵炀徒谐醯淖笥胰黼u、狗、馬血,他捧著盛血的銅盤跪著獻給楚王說:“大王應當與我的君侯歃血為盟。”于是盟約就在宮殿上簽定了。盟畢,毛遂用左手拿著銅盤和血,用右手指點著隨行的另外那十九個人說:“公等碌碌,所謂因人成事者也。”

  平原君趙勝的妻子是魏國信陵君魏無忌的姐姐,趙勝在出使楚國的同時,多次向魏無忌以及魏安釐王致信,請求魏國救援。于是,安釐王派將軍晉鄙領兵十萬前去救趙。秦昭王得知此消息后,就派使臣告誡魏王說:“我攻下趙國只是早晚的事,諸侯中有誰敢救趙國的,拿下趙國后,我一定調兵先攻打它?!蔽和趼犃撕芎ε拢团扇藗髁顣x鄙于途中停止進軍,讓他把軍隊留在鄴城扎營駐守,名義上是救趙國,實際上是采取兩面倒的策略來觀望形勢的發(fā)展。

  此時,趙勝出使楚國歸來,沒回趙國就來魏國告急,他責備魏無忌說:“我趙勝之所以跟魏國聯(lián)姻結親,就是因為公子的道義高尚,能幫助別人解脫危難。如今邯鄲危在旦夕,早晚就要投降秦國,可是魏國救兵至今不來,公子能幫助別人擺脫危難又表現(xiàn)在哪里呢?再說,公子即使不把我趙勝看在眼里,拋棄我讓我投降秦國,難道就不憐惜你的姐姐嗎?”魏無忌為此十分焦慮,屢次請求安釐王趕快出兵,又讓門客辯士們千方百計地去勸說安釐王。安釐王由于害怕秦國,始終不肯聽從魏無忌的主張。魏無忌估計終究不能征得安釐王同意,就決計不能自己偷生而眼看趙國滅亡,于是請來眾門客,湊了戰(zhàn)車一百多輛,打算帶著門客們趕到戰(zhàn)場上去同秦軍決一死戰(zhàn),與趙國共赴死難。

  魏無忌率領車隊經(jīng)過東門時,去見他所敬重且一向厚待的賓客侯嬴先生,告訴他自己決計率門客救趙國,同秦軍拼死一戰(zhàn),然后向侯嬴訣別,行前侯嬴只對他說:“公子努力干吧,老臣不能隨行?!蔽簾o忌走出幾里路,心里不痛快,自語道:“我對待侯生算是夠周到的了,天下無人不曉,如今我就要死難,可侯生竟沒有片言只語送我,難道我對待他有什么不周到之處嗎?”于是又乘車返回,想問問侯嬴。侯嬴一見公子就笑著說:“我就知道公子會回來。”又接著說:“公子好客養(yǎng)士,聞名天下。如今有了危難,想不出別的辦法卻要和門客趕到戰(zhàn)場上同秦軍拼死命,這就好比把肥肉扔給饑餓的老虎,有什么用呢?如果這樣的話,還用我們這些賓客干什么呢?公子對我情義深厚,公子前往我卻不送行,因此知道公子惱恨我,會返回來的?!蔽簾o忌連著向侯先生行拜禮,進而問對策。侯嬴讓旁人離開,同公子秘密交談說:“大將率軍出征,憑借的是虎符,虎符成對,一半在大將手里,一半在國君手里,國君派人號令大將,就授其虎符,大將見符而聽命。我聽說君王與晉鄙配對的虎符經(jīng)常放在魏王的臥室里,如姬最受魏王的寵愛,她出入魏王的臥室很隨便,能偷出來。我還聽說如姬的父親被人殺了,公子派門客斬了那個仇人的頭,恭敬地獻給了如姬。如姬要為公子效命而死,是在所不辭的,只是沒有行動的機會罷了。公子果真一開口請求如姬幫忙,如姬必定答應,那就能得到虎符而奪了晉鄙的軍權,北邊可救趙國,西邊能抵御秦國,這是春秋五霸的偉業(yè)啊?!蔽簾o忌聽了,感激不盡,于是請如姬幫忙。如姬果然盜出虎符,交給了魏無忌。

  魏無忌拿到了兵符準備上路,侯嬴說:“將帥在外作戰(zhàn)時,有當機立斷的權力,國君的命令有的可以不聽從,以利于國家。公子到那里即使兩符相合,驗明無誤,可是晉鄙仍不交出兵權給您而要請示魏王,那事情就危險了。我的朋友屠夫朱亥可以跟您一起前往,這個人是個大力士。如果晉鄙聽從,那是再好不過了;如果他不聽從,可以讓朱亥擊殺他。”魏無忌聽后,便哭了。侯嬴見狀便問他:“公子是怕死嗎?為什么而哭?”公子答道:“晉鄙是魏國勇猛強悍、富有經(jīng)驗的老將,我去他那里恐怕他不會聽從命令,必定要殺死他,因此我難過得哭了,哪里是怕死呢?”于是魏無忌去請朱亥一同前往。朱亥笑著說:“我不過是市場上揮刀殺牲的屠夫,可是公子竟多次登門問候我,我之所以不回答報酬您,是因為我覺得小禮小節(jié)無甚大用。如今公子有了急難,這就是我為您殺身效命的時候了。”就與魏無忌一同上路。

  魏無忌去向侯嬴辭謝。侯嬴說:“我理當隨您一起去,但年邁了力不從心。您行至晉鄙軍中的那一天,我面向北邊自刎,以答謝公子的知遇之恩?!蔽簾o忌于是上路前行了。

  魏無忌到達鄴地,假稱安釐王的命令代替晉鄙為將,晉鄙合了兵符,驗證無誤,但還是懷疑此事,就盯著公子說:“如今我統(tǒng)率十萬大軍,駐扎在邊境上,這是關系到國家命運的責任,今天你只身一人來取代我,這是怎么回事啊?”不待魏無忌答言,朱亥取出袖中藏著的四十斤重的鐵錐,一椎砸死了晉鄙,魏無忌便接管了晉鄙的軍隊,然后開始整頓軍隊,向將士說:“父子都在軍中的,父親回家;兄弟同在軍中的,長兄回家;沒有兄弟的獨生子,回家去奉養(yǎng)雙親?!苯?jīng)過整頓選拔,得精兵八萬人。于是魏無忌率領八萬大軍離開鄴城,開赴前線。魏無忌與侯嬴訣別之后,在到達鄴城軍營的那一天,侯嬴果然面向北刎頸而死。

  公元前257年12月,魏、楚兩國軍隊先后進抵邯鄲城郊,進擊秦軍,趙國守軍配合城外魏、楚兩軍出城反擊,戰(zhàn)國“三大名君”齊聚。在三國軍隊內(nèi)外夾擊之下,秦軍大敗,損失慘重。王龁不得不率領秦軍敗退回河東汾城(今山西省侯馬市北),范雎的恩公鄭安平所部兩萬余人卻被聯(lián)軍團團包圍,屢次突圍不成,只好投降,邯鄲之圍遂解。趙魏楚聯(lián)軍乘勝進至河東(今山西省西南地區(qū)),再戰(zhàn)王龁,秦軍復敗,導致河東郡數(shù)座城池失守。這時,韓國也派兵加入到合縱攻秦,趙、魏、楚、韓先后收復了魏之河東郡以及安陽、汾城,趙之太原郡以及皮牢、武安,韓之上黨郡以及汝南。

  邯鄲反擊戰(zhàn)完畢,魏無忌將魏國將士們遣回國,他自己就留在了趙國邯鄲城。

  鑒于秦軍連連失利,秦昭襄王再次任命武安君白起代替王龁為元帥,白起仍然稱病不肯前行,并且不免對前來傳命的王使說:“當初秦王不聽我的計謀,結果如何?”秦昭襄王聽后大怒,強令白起出兵,白起仍稱病不起。三月個后,秦軍戰(zhàn)敗消息從邯鄲傳來,昭王更遷怒于白起,命他即刻動身不得逗留。白起只得帶病上路,行至杜郵(今陜西省咸陽市任家咀村),秦昭襄王與范雎商議,范雎說白起“其意怏怏不服,有余言?!庇谑牵卣严逋跖墒拐哔n劍命其自刎。白起拿起劍仰天長嘆:“我對上天有什么罪過,竟落得如此下場?”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說:“我本來就該死,我殺的人太多了?!闭f完自殺。

  邯鄲之戰(zhàn)敗了,戰(zhàn)神白起也死了,但是秦昭襄王并沒有因此灰心氣餒,一刻也沒有停止進取的步伐。秦軍邯鄲大敗的第二年,緩過勁來的秦昭襄王因為韓國參加了合縱攻秦,便派大將趙摻攻打韓國,攻占了陽城(河南鄭州登封市),斬首了4萬人。這一次,韓國徹底失去了抵抗秦國的信心,韓王派使節(jié)出使秦國,答應“臣事秦國”,即以臣子的地位面對秦國,從而淪為秦國的附庸。

  之后,秦昭襄王再攻趙國,這次取得了勝利,攻占了趙國二十余縣。

  由于秦國連年攻打列侯,窮兵黷武,天下共主周赧王姬延實在按捺不住了,就站出來和燕國、楚國密謀聯(lián)合各國再訂合縱盟約攻秦。秦趙襄公大怒,立即起兵攻打周王,周王實力此時連個小諸侯都不如,哪里能抗拒,于是被秦軍擄獲到秦國,然后在釋放他回國時,姬延死了,其后,沒有再立新周王,東周國亡。立國八百七十九年的天下共主周王室,就這樣滅亡在秦昭襄王手里,秦昭襄王把象征天下的傳國九鼎帶回了咸陽。

  秦昭襄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54年),秦國再攻打魏國,攻占了吳城(山西運城平陸),魏國屈服投降,亦表示“臣事秦國”,降為秦國的屬國。

  秦昭襄王五十六年(公元前251年),轟轟烈烈的秦昭襄王嬴稷去世,時年七十五歲,在位五十六年。安國君嬴柱嗣位,是為秦孝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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