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攤牌
在村長和牧師擠在小黑屋里干一些不能讓廣大人民看見的事情之時，馮世結(jié)束了和食尸鬼威廉的對話，重新加快步伐往家里趕。
他想要驗證一個猜測，一個非常重要，會決定未來發(fā)展的猜測。
馮世趕到家，發(fā)現(xiàn)阿比蓋爾正坐在沙發(fā)上，呆呆地看著前方，似乎是在發(fā)帶，細(xì)膩白嫩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卷弄略帶濕氣的長發(fā)，時不時傻傻地笑上幾聲，就連她最喜歡的叔父走到她面前都沒有注意。
“誒嘿嘿~”
就像是這樣。
馮世一臉鬼見了他的樣子，愈發(fā)肯定心中的猜想。
伸手，在阿比蓋爾面前揮動，馮世呼喊：“嘿！丫頭！醒醒！想什么呢？笑得那么開心！”
然后馮世看到阿比蓋爾的表情一點點凝固，恍如看到什么大恐怖之物一樣慢慢扭曲，最終定格為世界名畫《吶喊》的模樣。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阿比蓋爾無聲吶喊，干壞事被爹媽發(fā)現(xiàn)的驚懼完美傳遞給心中的神秘聲音，然而某個存在只能理解，卻無法感同身受少女此刻的不妙心情。
倒不如說，足夠一腳把上帝踹開占據(jù)祂位置的泡泡只覺得女孩的擔(dān)心非常的幼稚、低效和愚蠢。
好在這是所有碳基生物的通病，泡泡并不在乎給予更多的耐心，就像是無數(shù)鏟屎官對待自己的貓主子一樣，給出了一看就是沒有設(shè)身處地思考的建議。
/你為什么不直接向他坦白一切呢？/
我要是能坦白還要擔(dān)心什么??？！
然而不管阿比蓋爾怎么追問，得到的額回答都一模一樣，讓女孩不禁懷疑對面是不是開了被后世成為自動復(fù)讀的功能。
沒，沒有辦法了！( T Д T)
阿比蓋爾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瞄馮世，一副隨時會縮成一團(tuán)的樣子。
“教父，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一定不要害怕?！?p> 馮世眉頭都沒皺：“我和你叔父是密斯卡托尼克畢業(yè)的專業(yè)調(diào)查員，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我們不會怕?！?p> 不是你害怕，是我害怕??！
但已經(jīng)說道這個份上了，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阿比蓋爾硬著頭皮往下說：“我腦子里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和我說話?！?p> “哦，他是不是說自己叫真理，還是說自己叫猶格索托斯，亦或無盡虛空之王、移星者、萬物之基、地震掌控者、門之主、……”
馮世在阿比蓋爾呆滯的目光中念出一大串名字和稱號，最后總結(jié)道：“……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烏梅爾·亞特·塔維爾，這些名號中的某一個？”
“啊這……”阿比蓋爾一時語塞，心中卻驚濤駭浪。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教父你不是應(yīng)該問我是不是被惡魔附身了嗎？為什么你報奇奇怪怪的名字比報菜名還要熟練？難道你其實是異端審判庭的騎士嗎？
/那倒不是，你教父之所以這么熟練，是因為他算是我的司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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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在擔(dān)心什么東西?。?！我是笨蛋嗎？！
在馮世越發(fā)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阿比蓋爾氣鼓鼓地回答：“他說你是他的司祭?！?p> “哦，那是老板沒錯了，我還以為他把我忘記了?！?p> “他讓我告訴你，‘我并沒有忘記你和你肩負(fù)的使命，只是因為時間永遠(yuǎn)站在我們這邊，所以我摸了’?！?p> “絕了！前一句確實是他會說的話，后一句……他老人家最近看了什么奇怪的東西？”
“教父……”
“嗯？”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阿比蓋爾眼中蓄起淚水：“我好害怕我不正常，你們會不要我?！?p> 馮世沉思片刻，莫名其妙地反問：“我怎么會不要你？而且你覺得我們這一家什么時候正常過？”
阿比蓋爾：“啊這……”
馮世頗為無辜：“一開始我們以為你是普通人，所以沒有向你透露世界的另一面，后面我發(fā)現(xiàn)你具備這邊世界的資質(zhì)，不也告訴你一些事情了嗎？
但那時我依然不確定你和老板有關(guān)系，所以我不打算帶你進(jìn)入這個更加殘酷的世界，所以沒有過多深入。
可說完全隱瞞，那斷然沒有?！?p> 好像……還真是？
阿比蓋爾愣在原地，無數(shù)聽不懂的話組成的洪流在她的思緒中橫沖直撞，讓她回憶起被無知支配的屈辱。
是的，教父確實和她提過泛信仰和多神教、一神教，靈魂的本質(zhì)之類的東西，但這些記憶中夾雜了大量無法理解，難以言說的大道理聯(lián)系在一起，說是古神的低語也不為過。
女孩當(dāng)時精確領(lǐng)會到馮世想要傳達(dá)的“不用擔(dān)心”，便果斷地把那些過于硬核的知識拋諸腦后，快快樂樂地體驗新生活。
然后她終于明白，課，是跳不掉的，那些自以為逃掉的課，都要在后面加倍補(bǔ)回來。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女武神，也不是所有的外掛都叫風(fēng)靈月影，那些逃課的狼終將受到制裁。
于是積蓄的淚水終于沒忍住，流了出來。
哇的一聲，阿比蓋爾哭了。
“嗚哇哇哇！我是笨蛋！那么明顯的東西我竟然全都沒有發(fā)現(xiàn)！”
馮世攬著女孩的肩膀，安慰道：“沒關(guān)系，我們不嫌棄，我也養(yǎng)得起，就算你是笨蛋也不用怕?！?p> 于是阿比蓋爾哭的更傷心了。
“教父你是大壞蛋！”
“對對對，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這年頭誰愿意做好人?。磕沁€不得活該被槍頂著，照顧好身邊的人就得了。”
這下連阿比蓋爾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是一個勁地哭，盡情宣泄這些天自己嚇自己的恐懼。
一通哭鬧后，阿比蓋爾總算安靜下來，依偎在馮世懷里時不時抽噎，馮世也沒有多說什么，安靜地充當(dāng)背景。
良久，阿比蓋爾收拾好心情，不安地問：“教父，我們繼續(xù)待在這里會不會很危險？”
阿比蓋爾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那晚的番祭，她怕在祭壇上看到教父一家的臉。
“繼續(xù)待在村子里，會很危險吧？”
“確實，不過調(diào)查員本就是追尋危險之人?！瘪T世攤手：“我遵循老板的指示來到這里，完成某個工作，是否能離開也取決于工作有沒有完成。
既然你能直接聯(lián)系到老板，那為什么不詢問他的意見呢？”
“可是祂不是教父你的老板嗎？我只是一個笨笨的小孩子，這樣，會不會不大好？”
“我想他會很耐心。”
“哦?！卑⒈壬w爾將信將疑地點點頭，隨后她看向馮世，自己的教父，鼓起勇氣提醒：“那個，是‘祂’，不是‘他’，要對神明抱有尊重哦！”
馮世的表情頓時變得微妙起來，但在教女期盼純潔的注視下，他屈服了。
“好吧，是‘祂’?！?p> “嗯嗯！”阿比蓋爾滿足地笑了，那一刻，馮世恍惚間聽到了夾雜欣慰的嗤笑，卻又礙于教女在場不能跨起個逼臉。
阿比蓋爾模仿牧師禱告時的模樣，雙手在胸前合十，閉上眼，虔誠地向心中神秘的聲音禱告。
在遇到馮世一家之前她就是上帝羊圈中的黑色羔羊，好奇地眺望遙遠(yuǎn)的海平線，內(nèi)心時刻躁動著，但被神的箴言牢牢束縛。
現(xiàn)在羊圈的墻角被馮世和猶格索托斯挖了個干凈，躍躍欲試的黑色羔羊不再抗拒天性。
第一次，阿比蓋爾看到了前半生未曾見過的景象。
無盡的直線和圓弧相互交構(gòu)，衍生出無窮無盡的角度，只存在于數(shù)學(xué)晦澀言語中的推導(dǎo)在此處展現(xiàn)，描繪窮盡犯人想象也難以描摹的真理。
薔薇香氣縈繞混沌，熾熱的氣泡匯聚成海洋，過去和未來于此匯聚，燃燒的星光從天而降，籠罩其中黃銅、藥液和美酒為之沸騰，隨后在更加冰冷的時光中凝固成型。
于是超越巴別塔的長梯將天地相連，用最華麗的存在嘲笑某個小心眼的神祇連凡人的違章建筑都要忌憚三分。
無需阿比蓋爾自己走動，當(dāng)踏上第一級光殼流溢的階梯時，無形的力量便將她托起，牽引她登上顛倒的天穹。
自那天穹的無盡灰霧之上，一根又一根不知基座六邊形的石柱拼接成大地，無形的力量將阿比蓋爾從大地的缺口中拽出，于是她看見了恢弘的灰色石制神殿。
光殼流溢的階梯在她身后崩塌，似乎是神殿的主人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原因，近與遠(yuǎn)的界限于斯?jié)⑸?，僅僅是一步之間，阿比蓋爾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神殿的大門前，而大門悄無聲息打開，發(fā)出無言的邀請。
“這……就是神嗎？”
暴力的視覺感受將枯槁的經(jīng)文碾成碎屑，阿比蓋爾從未如此直觀地感受超越想象的偉力，長輩從小灌輸?shù)牡览碓谶@巨大的神殿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古老典籍搭建的神像如灰塵一般渺小。
人類又如何能揣摩神的樣貌呢？
阿比蓋爾忽然明白了教父為什么總是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那是因為教父所見過的風(fēng)景是她無法想象，更不能描述的未知。
好奇壓倒一切，在神祇的呼喚中，阿比蓋爾走進(jìn)她人生中的第二座神祇居住的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