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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天記之石斧出世

第二十一章 交心

開天記之石斧出世 原來是反派 8354 2020-03-02 11:34:46

  待回到了客棧,霍雨兒讓石堅也開了一個房間,就位于她房間的隔壁。石堅將諸般行李物事都從車上卸下后,讓馬車自去,之后背抱了上去霍雨兒的房里。

  霍雨兒感方才人多眼雜,覺得不宜再在常人面前展示更多,故而借故告辭,現(xiàn)回了自家房間,這才又請石堅將第二柄刀也裝好。

  石堅早在第一柄刀安裝之時就已然猜到了,很有可能會再有一柄刀,因為那第二個刀柄雖與“紅蓮”刀柄相像,但卻顯然不同,那個更長一些,更加適于長刀,而“紅蓮”偏于短而厚實,乃是近身利器,不若長刀,攻擊范圍更大,利于群戰(zhàn)。

  所以聽到霍雨兒說將第二柄刀組起后,他一點也不意外,利落地將這第二柄刀也是幾個呼吸之間就安裝了起來,仍是那能夠撞擊人心靈的“咔”“?!眱陕暎瑯酥局信c柄的完美契合,一旦契合,即再也無分彼此,除非刀毀,否則不會分開。

  這第二柄,確是一柄長刀,乳黃色的骨質(zhì)刀柄已開始泛出些許溫潤之色,手感一如“紅蓮”般柔膩而又強韌,握之合手而輕盈,無論向何角度發(fā)力均是一樣的舒適。

  刀刃長三尺,加柄已經(jīng)四尺余,較“紅蓮”略窄,通體淺碧之色,如冰如脂,隱隱似有雪花于刃中隱現(xiàn),表面也似有冰霧在繚繞,久視則心神均自冰寒。

  石堅有了“紅蓮”的教訓,不敢再以桌子試刀,便尋了凳子,仍是運貫二分內(nèi)力,一刀削去,凳子仍是應手而對半分了,而手上幾乎未有什么阻滯之感。刀尚未收,則見那凳子已是表面都泛了青色的霜,以兩片斷凳互相擊之,竟發(fā)出金屬撞擊之聲,碎裂之后,其芯已是凍得透了。

  此又是一把絕世魔刀,只是功效與“紅蓮”正是相反,主凍結(jié)敵人,若是群戰(zhàn),憑此刀內(nèi)力貫注橫掃,當其刀行路線者無不被斬斷后冰封,真?zhèn)€是恐怖無比。

  此刀之好和喜愛之情自不必說,但要再言收下,石堅面皮縱厚,死活也是不肯了,只一味地道自己不擅雙刀,但擅或不擅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霍雨兒也不強迫他,暗道自己不擅長用刀,待得用時與之使用便了,何須糾纏得那般清楚。

  最后,石堅只是問道:“此刀亦有名罷?”

  霍雨兒答道:“對,它叫做‘雪彗’,除了與‘紅蓮’一般鋒利之外,如你所見,內(nèi)力貫注,可冰凍刃周三尺?!?p>  石堅聽罷,只發(fā)自內(nèi)心地贊一聲:“好刀!”便將之放到了一旁。也怪,在無內(nèi)氣灌注之時,這刀卻并無一絲寒氣溢出,卻是不會凍到周遭。

  最后兩盒乃是那兩根如絲絳般的長長絲鰭,也可說是魚須,這個石堅自用不上,霍雨兒恰會用得,便當然由她收了。

  而在石堅做刀之時,霍雨兒也是麻利地將那最先驗過的兩片鱗片各穿了紅繩,將那酡紅色的遞與石堅,道:“此乃七彩神仙的‘異鱗’,每條魚只生得兩片,佩在身上,則促進入靜、悟道與沖擊關口,修習內(nèi)功之時亦絕不會發(fā)生走火入魔。這兩片中,紅色主陽,碧色主陰,正是分別適合于男女。這片紅的,你可用得,便與你罷?!?p>  石堅已得“紅蓮”,再不愿拿更多了,便又要推拒,霍雨兒只一個瞪眼道:“叫你拿著就拿著,怎么婆婆媽媽的?”

  石堅見霍雨兒誠懇,遂也坦然收了,道:“謝謝老板。”在霍雨兒瞪視下,又訕訕地將之戴上了脖頸,霍雨兒這才放過了他。待自己也戴上時,忽而覺得兩人你戴完之后,我隨即戴上,似有些曖昧之感,臉上不覺一紅。

  好在此時石堅正是在體會這鱗片的特異之處,卻未覺到她的異樣,他只覺得佩戴之后,果是心神突然一定,頭腦也自一清,內(nèi)功運轉(zhuǎn)先且不說,直感自己如出刀,當可較之前快上一線,暗道自己真是又得到寶了。

  莫小看此時快這一線,在如石堅這等刀客來,只這一點點的差別,就是生與死之間的界線,就是當?shù)靡荒臧胼d甚或是三年五年的功夫。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乃是尤其艱難,有時須考較天賦,非后天一味苦修所能求得。

  待得“分贓”已畢,也近黃昏,石堅問霍雨兒要不要吃飯,眼下二人已然一舉脫貧,無論如何昂貴之物,也都是吃得起了?;粲陜狠p輕搖了搖頭,她自行過“三采”之后,這食欲是越發(fā)地輕了。石堅也道:“我也不餓?!彪S即就看著霍雨兒,聽她吩咐。

  霍雨兒望著夕陽映在窗紙上金黃的色塊,出了會兒神,直感早前喧囂,目下終歸于了寧靜,輕道:“你幫點上蠟燭吧,我們說會兒話,之后你自去?!笔瘓员阋姥匀グ干蠈ち艘粦?,點燃起了幾根蠟燭,屋中更加亮堂了起來。在“分贓”的喜悅漸漸過去以后,霍雨兒自又泛起了一點點空虛失落之感。

  她自體味,今日確自是做了一件自認為正確而暢快的事,值得夸耀一下,平日遇到這樣情況之時,都是報告了師父,自有他來評價或者夸獎自己一番。而如今,此一往日里再平凡不過的東西,已是再難找尋。回憶起今日際遇,于那池水之中,與那大魚互舞之時,仿佛親眼實見的那些親人、師長、摯友,仍是歷歷在目,而這些,卻終不過是一場迷夢般的泡影……霍雨兒自覺有一些東西在思緒深處翻滾。

  石堅點過了蠟燭,只望向霍雨兒,待她開口,見她住口不言,也自是不知她要說點什么,只自顧地將背上那把原來用的刀拿了在手上,輕輕撫摸著。

  半晌,霍雨兒見他仍摸著原來的刀,便好奇隨口問道:“你現(xiàn)在有了更好的刀,這個刀干嘛還摸來摸去呢?”

  石堅愣了愣,乃道:“這把刀是我去年親手所造,卻也是用我媽媽的命換來的。以后可能有時候我不會用它了,但永遠也是不會舍棄它的?!甭曇麸h渺,談及母親時,初見之際那般的悲慟已似淡下了很多,而說完,又自輕撫這刀。

  霍雨兒繼續(xù)問道:“你媽媽的去世,與這把刀有關?”她原聽田奶奶似說過一點,但卻是不知詳情,正好聽他說來。

  石堅點了點頭,想了想道:“是的。只是故事有點長,你真想聽?”

  霍雨兒道:“你說,我喜歡聽?!彪S后點了點頭。

  石堅仰了仰頭,整了一下思緒,也是將那久已塵封了的記憶重新打開,一點一點述說起來:“我家原在京城里住。我父親叫做石天磊,乃是朝廷冊封的驃騎將軍,在護國四將軍之一的曹坤明曹老軍神的麾下。

  “他也是使刀,不過卻不是我這般的短刀,乃是戰(zhàn)陣上騎在馬上使的那種長柄大刀,擅長的是陣上沖殺。據(jù)說他對那北方蠻族的兵士可以以一當千,所以蠻族人都很怕他。

  “我三歲那年起,他正逢軍中戰(zhàn)事放緩,便得了令,歸于家中休整,待了幾個月的時間。就是自這起,他開始教我習武。媽媽賢惠,只給我們父子送水、送飯,每天都洗兩次我換下來的翻滾得臟了的衣服,還總是夸我習學得用心??赡苁俏矣幸稽c點的天份吧,待我九歲時,已是將父親的刀術都學了來,只不過是筋骨氣力遠遠無法與成人相比。而就在那一年,北方戰(zhàn)事驟緊,蠻族與我在瓦場決戰(zhàn),我父親出了征,卻是死在了疆場,再也未回來。”

  說及此,霍雨兒也是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也自黯然。

  未及很久,石堅續(xù)道:“父親死后,朝廷的撫恤發(fā)了下來,隨同了他的骨灰。那時我自已長大,媽媽也瞞我不住,終是被我知道了情況。我知道媽媽是怕我受了刺激,卻去做些傻事。但其實我早已知,父親殺敵乃是為國,戰(zhàn)死自不是羞慚之事。記得他在教我習武的第一天,就問過,可知為何要習武,我自不知,他便道,‘習武是為了維護正確的事,為了保護家人、族人、國人,不受人欺凌,而不是反去欺侮弱者,滿足自己的私欲。’所以,我便也愿習武,去保護爸爸媽媽,堅持自己的想法。現(xiàn)在父親已然因抗擊蠻族而死,那么我就應該繼承他的志向,永不讓蠻族侵犯我們。只是當時我人還小,暫時還不能殺敵戰(zhàn)斗,但我覺得,只要我長大,把刀練好,就有向敵人討回公道的一天。

  “可家里父親這一走,便只剩了媽媽和我。我知她難過,便讓自己不再哭,好讓她放心,就是連知道父親死去的消息后,也沒在她面前哭過。

  “之后有一些人來勸媽媽再嫁人,媽媽長得漂亮,自會有些人想要娶她,就派了這么些人來說項。可是媽媽說什么也不愿意再嫁,我知道,她都是為了我。

  “終是有一天,媽媽告訴我,我們要搬家了,不再住這京城了。我特別高興,因為這里每天都有那些討厭的人上門,不一定哪一天,就會把媽媽搶走了。媽媽見我愿意,也是很高興,就告訴我,要去一個很美麗很美麗的地方,那里是爸爸媽媽認識的地方,就在大海邊。原本是打算爸爸解甲歸田了,一家再搬去的,現(xiàn)在,我們也算是完成他當年的心愿。我很是高興。其實,只要是在媽媽身邊,哪里還不都是一樣的?而且,海邊清靜,正好練刀。就這樣,我們就到了塹犁村。

  “來了這以后,我家再沒有傭人、仆人。我一心練刀、練氣,媽媽操持家務,又千方百計地四處尋買珍貴食材,為我補養(yǎng)身體。到得去年,我練氣有成,刀術亦有所得,自覺已達到甚至超過了父親當年的水準,此時當?shù)么蛞话押嫌玫暮玫?。我也未多想,只是請媽媽幫我買造刀的材料。造刀之法乃是當年父親親傳,我也希望自己刀成藝成,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媽媽拿了我給她的清單,什么也沒說,幾日間,便將我要的東西都給了我。可是,事后我終于是知道,造這刀共花了八千兩銀子,我家當時所有的錢都花在上面還自不夠,尚是媽媽偷偷向鄰居抵了我們的房子,才湊夠的錢數(shù)。我一心造刀,之后又閉關突破那刀術瓶頸,也沒有看看媽媽和家里的變化,原來她已開始去對面的衣鋪去幫忙做針線,來補貼家用。后來,因為勞累,媽媽得了癆病。直到四天前,她一病不起,咳了好多血。之前因為沒錢治病,她一直沒去治,在最后拖成了不治之癥。所以這只是兩天,她就走了……

  ”我這才知道了全部。

  ……

  “原來,害死媽媽的不是病,而是,我。”說至此,已經(jīng)不知曾為媽媽流過多少眼淚的少年,竟仍是兩行眼淚如泉涌流。

  “所以,所以,這刀,是媽媽用命買來的,我怎個可以丟棄?”這些話,竟似一字一血,少年牙關緊咬,仿佛說出來已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霍雨兒不知何時,也是兩眼中淚水流了下來,只感這人間故事,怎地竟都是這般苦楚?面前這本如陽光般燦爛的少年,竟為何也是身負仇恨,愧負親人?霍雨兒也自是為他傷感、心痛。

  她只心中慨嘆,有些珍愛的人,在當時從不知該當珍惜,待得失去了,才只能追悔當初的懵懂無知。

  良久,霍雨兒點頭道:“是應該好好珍惜,這去了的,就再是回不來了?!?p>  石堅經(jīng)這一會兒,已是漸漸自我調(diào)整了許多,反有點抱歉自己把老板的情緒給帶得悲傷了。不過聽得霍雨兒這話,雖似在勸慰他,但也似不止說的自己。回想起中午間祭過大魚之后,她出水時的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傷感,不由問道:“霍姐,你也有思念的人嗎?”

  霍雨兒聞言心下一痛,乃是輕輕點了點頭,道:“完祭的七彩神仙之血肉甚為神奇,除極之美味外,最獨特的功效便是治療心疾、癡癥和神疾,不管后天先天,除太過嚴重的外,幾乎是食過即愈。

  “我原有個弟弟,先天的輕微癡呆,此物正是對癥。如果他還在的話,卻是可以治好了。”

  石堅恍然,原來是這事觸動了霍雨兒的心情,遂道:“對不起,觸動到你的傷心事了?!?p>  霍雨兒搖了搖頭。待出了一小會兒神,她忽道:“告訴了我你的家世來歷,我的自也應該告訴于你,但不過此事涉及風險甚大,你我相交雖短暫,但我信你為人,如你愿聽,我也自告訴你,待我說完后,你可以決定是否仍是跟隨于我。如你愿自離去,我也決不怪你。只要你不泄露我的行蹤便好了。與你的東西和店家給你的錢也都是你應得的,你自拿去,從此我們便兩不相欠。如此,你可愿聽?”

  石堅聞此言語,只覺一股熱血上涌,竟有一種激憤和委屈沖將上頭,但想霍雨兒必是好意,遂強自壓抑了,仍是需聽她有何苦衷,只澀聲道:“霍姐,我先前說過的話都算話。只要你不傷天害理,就有天大的危險、麻煩,我也自愿與你一同去闖的,更何懼聽聽你的故事?而且,其實說實話,我也很是好奇你的來歷,只因你是老板,我自不好詢問于你。如此,你盡管講吧,我聽。”

  霍雨兒心下欣慰,自點了點頭,道:“我家其實離這里也不遠,只在西華城。就在三年前,霍家在西華城也是有點名氣的漁家。我們祖上世代打魚,掙下了一份家業(yè),也有著一百多的族人。家傳到了我父親手上,他叫霍啟云。其實我家的事傳得很廣,想你只是心無旁騖,所以才未聽說,才須我細述一遍?!?p>  石堅不好意思地嘿了一聲,霍雨兒也不真?zhèn)€怪他,續(xù)道:“我還有個孿生的親弟弟,他叫霍風,剛剛說了他天生有些癡呆,但人很好,敦厚,會關心人,但他沒什么朋友,只與我合得來。我家祖?zhèn)髁艘粔K漁牌,對,就是捕魚的許可憑證。兩年多前,忠王爺?shù)娜藖硎瘴壹业臐O牌。忠王爺你可知道?”

  石堅點頭“嗯”了聲,不打斷霍雨兒的話。

  霍雨兒便不再解釋,繼續(xù)道:“我們沒答應。于是就在那年我父親率船出?;睾綍r,忠王爺?shù)淖ρ阑瘖y海盜,將我父親和全船共三十二人,全數(shù)殺死在了船上。我當時正巧在船上,因是自己偷偷上的船,所以沒有人知道我在,也就因此,這全船只我一人偷得了性命。此次出海,船上還捕到了一頭異龍,這些強盜便也將這連船帶龍一同運到了京城去,送到了忠王爺手中。截船殺人當晚后半夜,就在我逃回家不久,這伙強盜又趕到了我家中,將我全族一百三十余人都屠殺凈盡!也是老天垂憐,只我和弟弟二人又是僥幸逃了出來。后來,我弟弟在逃亡之中,為了救我,也死了?!被粲陜浩届o地述說著,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事。但石堅已是聽得出她那海底火山般的悲痛與憤恨,只覺得心驚肉跳,熱血升騰,發(fā)根隨著頭皮的皺緊而直欲豎起,然控不往心中激憤,右手成拳在身旁桌上一砸而下,口中低喝道:“可惡!”

  他力量雄渾,這一拳之下,桌面竟全然被他砸得粉碎,成了一地碎木塊。

  霍雨兒續(xù)道:“幸得師父等人救了我,我才終是活了下來。師父又傳我一身技藝。現(xiàn)下我技藝初成,便自下了山。想當年,在父親遇難時,我即誓言要為他報仇,而后滅族、殺弟的血仇,我也誓要讓那群強盜血債血償!前幾日,殺我弟弟的兇手已被我斬殺。那殺我父親的一伙人也被我查到了行蹤,也是將這群畜生全數(shù)殺死在了海上。可笑這群人恰恰乃是受了那姓洪的召喚,要趕來這里動手殺人搶魚的,卻是無意中先被我鏟除了,這才又有了后面的事。想那姓洪的一直是在盼著與他們會合后來向我們報復吧?可惜他這個夢卻再成不得真了。”言及此,霍雨兒自冷笑了兩聲,石堅也是聽得解氣,方才的激憤少許降了降。

  霍雨兒方又道:“此事罪魁禍首終是那忠王爺,余者不過是些走卒而已,不斬此幕后真兇,這仇直如未報。我誓與此獠不共戴天。不過,恐也等不到我去找他,他可能就先要找我了。”

  霍雨兒看了看石堅,果見他面有疑問,便道:“只因這姓洪的本就也是忠王爺?shù)氖窒?,此事之后,加之先前那群嘍啰的失蹤定會被報與其知道,我之行蹤遲早會為其所掌握。而且,我之前所講那只被忠王爺搶走的異龍,極是不凡,日前京城傳出消息,忠王爺欲于五日后斬殺此龍,并將借此召開武林大會,意圖一口吞下武林,以為他日后作惡鋪平道路。我已決意值此次機會與之斗上一斗,屆時,與之必有一場惡戰(zhàn),以他一方實力,我恐不敵,但機不可失,縱是一死我也要在天下人面前揭了他的虎皮,好讓世人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只是你若跟我,非是我輕視于你,你我二人縱加在一起,恐也只是個十死無生的局面。如此,你可還愿跟我?”

  霍雨兒聲音平和,想是早已將這一層想過,生死已然置于度外了。

  石堅聽了此言,卻是有如胸中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全是涌將上來。毫不猶豫,他只一抱拳沉聲道:“承你看得起,石堅愿往?!甭曇羧缡挂唤z顫動也無。

  霍雨兒不由有些詫異,不由脫口問道:“為什么?你不怕死?”

  石堅回道:“我已是孤家寡人,父母之恩已無可報。天地雖大,我只一葉浮萍而已。有幸和你相識,雖只這短短時間,但我很喜歡你的脾氣秉性,行事風格。我雖須眉,但也折服。既答應了護持于你,我不欲毀了諾言。匹夫一怒,尚血濺五步,我父教我習武,又是為何?既聞此等誅惡快事,其中豈可無我?死,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怕的?”說完坦然一笑,直似說要去參加一場喜宴,而自將會把自己演練好的一場刀舞,向賓客呈現(xiàn)一般。

  霍雨兒聞言心中酸熱,她相信石堅所說,句句是實,確是真心,并不是在拿好話在騙她。她越發(fā)體會,他這人,你只要與他好,他自掏心與你,那田奶奶所言絕個不虛。暗念,只這世道,惡鬼橫行,人心不古,卻不意還有這等仍然堅愿舍生取義之人……

  良久,霍雨兒方緩緩道:“石兄,蒙你拼死相幫,感謝的話我不說了,都是多余。如我倆僥幸得能生還,今后雨兒的命,也就是你的,可好?”

  霍雨兒說得直白,石堅聽得痛快,撫掌大笑:“痛快!痛快!可惜啊,可惜無酒……”

  霍雨兒聽得又是感動,又是有趣,便道:“這回你不是有錢了嗎?大財主?”

  石堅一愣,方醒轉(zhuǎn)來,道:“對??!我有錢了!”遂從包裹里翻出了自己那包銀票,抓了一把便道:“你且等我?!彪S后,竟推了窗子,翻窗而去,寒風吹面,他自不忘反手將窗關了,窗外卻已無了身影。

  不一柱香功夫,石堅即雙臂各夾兩壇、頭上亦頂了兩壇酒,仍是從那扇窗越進來,以腳勾關了窗子。酒放凳上,又回自己屋里新取了桌子放好。地上的木塊木屑霍雨兒早已堆了去屋角。石堅邊道:“這宋老板端地好宣傳,只這會兒,鎮(zhèn)上已是來了兩撥兒人了,都是聽了魚的信兒,早早趕來想先插一腳的。這客房就是要漲價了?!?p>  霍雨兒也不由笑了笑,暗道這石堅畢竟是少年,為悲傷之事壓抑了心情時,倒現(xiàn)得老成,但得心上包袱卸去,一切置之度外之后,卻是現(xiàn)了那少年人活潑樂觀的情緒。心下暗暗發(fā)誓:“拼死也要留得這少年的性命,不可辜負了這只是幾日之緣,即愿與自己同生共死的朋友。”

  石堅不知這霍雨兒的心思,又道:“買酒正路過了鐵匠鋪,幾十兩銀子下去,這鐵匠胸脯拍得山響,哪怕一夜趕工,也定會明天一早就將那兩把刀的鞘兒做好?!?p>  二人有酒,但說說笑笑,談些趣事。終因得日后還有大事,當下也非是可酣醉之時,故酒買得雖多,卻均是未真?zhèn)€痛飲。只笑笑談談的,這夜方不寂寞。

  只在說到了霍雨兒師父時,石堅好奇道:“為什么你叫他海馬先生呢?”

  霍雨兒想了想,道:“兩個原因。”她伸了兩個指頭在眼前,石堅見她眼神、手勢嬌俏可愛,又畢竟有了三分酒意,只覺得心中一蕩。

  霍雨兒不覺,接著屈了一個指頭,道:“一呢,他總是戴著一個海馬的頭套,從不離身,我都沒見過他的真面目?!毕氲竭@里,她對比起自己全身都被他看去了,不由心下又是遺憾,又有些氣悶、傷感。

  遂搖了搖頭,驅(qū)離了雜念,又道:“二呢?他總是要求我將來本事大成時,務必要斬殺掉金剛海馬。不知他為何對這金剛海馬這么耿耿于懷?!闭f完三分醉的眼光轉(zhuǎn)向了石堅。

  石堅原聽她說到師父之時,神情語氣都是異樣,一種明顯的幽怨,石堅只覺得心里深處驀地一痛。

  他暗想:”莫非,她是暗暗對師父傾心?”想著想著越發(fā)覺得有這種感覺,甚至連后來霍雨兒說什么都聽得不那么真切了。

  “但她在自己出去之前為什么又似是說愿將一切交于我呢?莫不是我會意錯了?”石堅這心里忽上忽下地竟是患得患失起來……

  待得又撞上了霍雨兒轉(zhuǎn)來的有點迷離的目光,他的心里又是一跳。這么一來二去,他只覺得與霍雨兒在一起越多,這自己就越發(fā)難控制自己。

  “難道說,對于她,我真的是淪陷了嗎?”石堅為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可是,可是我連她是什么樣子還沒見過??!”想到這,心里有點亂,他遂隨口問道:“那你不是也戴著面具嗎?對了,那洪大人也戴著面具,不是將你們并列啊,只是好像是祭師都戴面具的樣子,這是怎么回事啊?只這件你上午卻是未說。”

  霍雨兒頓了頓,道:“上午是時間太短,說不詳細,但告訴你也不妨,因為,我們祭師,都遍身刺了專門的刺青,這一張臉啊,真是很嚇人的。當然,為了不要嚇到別人,就要戴上面具、頭套啦!男人還好說,我這樣,要是修不到金丹,就是嫁不出去的嘍!不然丈夫見了,真的要嚇得做噩夢了!”她說完自是失笑,但她聲音甜脆,眼波流轉(zhuǎn),石堅看得癡了,隨口“哦”了一聲,心下暗道:“這雨兒姑娘眼睛、嘴都那么好看,說話聲音也特別地好聽,樣子怎么可能難看呢?刺青也不會就把人臉的格局輪廓都改變了吧?刺青又如何?”

  想到這,石堅道:“刺青又怎地?我媽媽曾經(jīng)就說過,看女人好壞,還是要看她心地,相貌倒不是最重要的了。你莫要自卑,以你才情,一定可以找到愛你的人的,也一定是可以修到金丹的!不過即便達不到,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假如真是有一天,別人不要,那我,我自要你!”石堅大著膽子,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了。說完竟是心里怦怦直跳。

  少頃,石堅卻是越來越緊張起來,心下念頭紛亂,心跳越發(fā)地快,頭直往下低,萬不敢再瞧霍雨兒一眼。他害怕見到霍雨兒的眼光,他害怕她說出那么一個字。很怕。

  “對了!她千萬莫要以為我是拿愿意陪她報仇,當挾了好兒來欺負她,我只是真心的,與那些都是無關的,可千萬不要這樣想??!……”石堅的心里又亂又怕,再想補些話去,又立覺不妥,來回之間,實在是難過忐忑得有點快要發(fā)瘋了……

  霍雨兒聽了石堅這話,也是怔住了,只感心中一陣陣搖曳,同時心底又是濕熱……

  良久,就在石堅幾欲熬之不住,想要逃走之時,霍雨兒終是嘆道:“石堅,無論未來如何,你要答應我,”

  石堅一怔,抬起頭來,看了霍雨兒,一雙眼有茫然地望著她,問道:“什么?”

  霍雨兒也直視他的眼睛,眼中有光在閃爍:“活下去。拼命也要活下去。”這句話,說得很慢,說了好久。

  石堅沉默良久,只徒地,將那大半壇酒猛地舉起,直直地將那酒液傾入了口中,咽之不下的,則也是順了胸前衣襟流了下去。

  罷了,他略有了嘶啞地低聲道:“夜深了。我去看看外面。你自休息。我去了?!闭f完,抓了剩下的一壇酒,仍是翻窗出了去,又將窗輕輕自外面扣了。

  霍雨兒只怔怔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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