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父母,錦年獨自回到了自己的荷院,揮退緊跟在身后的婢女,內(nèi)心是這幾年中都不曾有過的煩悶。
雖然父親明確的告訴她選秀之事祖父是能為她做主的,定不會讓她的畫像出現(xiàn)在初選的閨秀名單中,可她心中到底是不放心。
前幾日,貼身大丫鬟春英被她派了出去做一件重要至極的事,至今還未歸來。
其余的夏洛等人也都正好各有各的急事,當(dāng)前也一下找不出一個合她心意,又極為忠誠伶俐的人能回京打聽一下有關(guān)安家各房在京中詳細(xì)的為人處事以及口碑。
父親母親自來慈厚忠善,不會壞想家中之人,可她不同,在經(jīng)歷過身邊之人的背叛后,除了自己,她懷疑任何人的居心,即使是有著血脈相連的親人。
而他三房已經(jīng)離開安家權(quán)力中心十載,即使作為嫡幼子的父親,除了祖父祖母還十年如一日的牽掛疼愛之外,誰又能保證其他的人是否對他們一家依舊親情如故。
穿過正室的回廊,西邊是一間書房,書房分為里外兩間,外面可以會客,里面卻是看書學(xué)習(xí)的地方。
兩廂之間由多寶格隔開來,多寶格上擺著一些非常稀罕同時也充滿童趣的小擺件。
琉璃的睡貓,雕琢的栩栩如生。
白玉小童垂釣擺件,還有一件是兩只鸚鵡,五彩的羽毛,紅色的嘴,正對啄,顏色鮮艷,樣式奇巧,可見其珍貴。
多寶格中間留著月門,月門上綴著青蘭的紗帳。
書房的窗下,放著一張軟榻,榻上鋪著青藍(lán)色的軟墊,同色的織錦靠枕,中間是一張矮桌,桌上擺著幾本書以及一盤未下完的棋局,棋子是由新近來來自番外的一重名為晶石的材料所制成,晶瑩剔透又泛著熒光。
錦年略顯疲憊的往靠枕上一躺,閉上雙眼,一手輕輕的揉捏著太陽穴位。
父親說回京后就會將她和他打小就訂下的婚約提前,也不知他是否會同意。
想到那個人,她突然一激靈,他手中的人個個身手不凡,又身懷絕技,若幫她回京探探安府的內(nèi)情定是輕而易舉的事。
想著,她就是起身,決定先寫一封書信予他,想來看在她是他未婚妻的面上也不至于拒絕于她。
錦年難得帶起幾分少女的歡快,拿起筆,又想到自她見他以來,他雖表面溫和,實則為人孤冷清傲的性格,又有了幾分的猶豫。
她沉思了一會,不管了,先問問他再說,若他拒絕幫她這個忙,大不了她再想別的辦法。
將要說的話一氣呵成后,她叫來守在書房外的丫頭,叮囑她務(wù)必讓家里的小廝將這封書信親自送到王家公子的手上。
小丫頭離開后,她心里松了些許,抵靠在圈椅的扶手上,睜著一雙清澈若水的眸子,思緒亂飄。
此時,不免又想起了初成為安錦年的那一年,以及初遇到他的時候。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她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了過來,一束溫暖而明亮的微陽從側(cè)窗射進(jìn)灑在她頭頂?shù)妮p紗帳子上,她撲閃著眼覺得茫然不已。
她…不是死在了棲梧宮的白玉榻上嗎?
如今,這是哪里?這又是怎么的一回事。
正當(dāng)她心緒煩亂時,輕微的腳步之聲由遠(yuǎn)及近,她轉(zhuǎn)過頭,見是一個梳著雙髻穿著普通藍(lán)色襦衣青藍(lán)色裙子的女孩朝她而來。
她手里端著銅盆,一走近,習(xí)慣性的抬眼看她。
卻在看見她此時睜著雙眼打量她的時候,先是大吃一驚,之后眼里含淚,欣喜的快步走到她的床前。
開心的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來了,老爺和夫人都但心死了”。
她淡笑一下,算是回應(yīng)她,在沒有搞清楚發(fā)生在她身上這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前,她還是少說話為妙。
“老爺,夫人,他們是誰?”她心里想著。
看著是她下人的女孩,仔仔細(xì)細(xì)的查看她一番后,確定她是真的沒事了,然后問她是否起來,她點了點頭。
女孩也不在意她不說話,溫柔又小心的扶了她起來。
伺候她穿上了衣服,將她扶到了窗下的擺著的榻上,又道:“沒想到小姐會醒來,奴婢吩咐夏洛給小姐準(zhǔn)備些清淡可口的飯菜去”。
邊說邊低頭為她打理身上的衣裳,一邊走到另一側(cè)的盆架跟前,從銅壺倒熱水進(jìn)了盆,擰了帕子。
她這時才發(fā)現(xiàn),她成了一個和眼前丫鬟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心里已是猶如雷轟震驚不已。
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怎么就成為了另外一個活生生的人?
難道是她重新投胎做人了?
還是……
可是她怎么還會記得她死前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心里猶有一團(tuán)亂麻,不過好在她自來就是淡定冷漠的性子,遇如此詭異之事,倒也不慌。
剛剛,她好像注意到她的邊上有一面銅鏡,也不知她投胎的這個女孩長得哪般模樣?
想著她起身慢悠悠的挪到了妝臺旁,不如她曾經(jīng)宮里的鏡子來的清晰,略顯模糊,只能看清大概的輪廓以及模樣。
一張還稚嫩的圓潤小臉,一雙眼睛生的甚好,圓而清亮,睫毛狹長,眉毛細(xì)彎,鼻梁高挺,十歲左右的樣子,看不出多丑倒也稱不上絕美,與她年幼時的容貌相比是差遠(yuǎn)了。
她摸著這張陌生的臉,淺淺一笑。
一霎那,這張單調(diào)的臉?biāo)查g變得生動了起來!眉眼彎彎,梨渦一現(xiàn),如含了蜜糖,還算是有驚喜,她稍有些滿意的輕輕捏捏光滑水嫩的臉頰。
“小姐,你怎么自己站起來了?”丫鬟滿臉擔(dān)心的忙走到她的身側(cè),扶住她的手臂,擔(dān)憂急切道。
看著丫鬟真心實意的著急,她不得張了嘴。
“無事,雖身體有些軟,但不至于走不了路”,她聲音清冷安撫道。
丫鬟一笑,道:“小姐,你居然說了好多字??!而且…”
她不解道:“而且什么?”
丫鬟欣喜,道:“小姐剛剛是在跟英兒解釋嗎?這一病,感覺小姐一下長大了許多,居然也曉得與人溝通了”。
她心里納悶,聽她的話,原身好似很孤僻……
之后,她在這個愛說的丫鬟伺候下洗漱一番,過了沒一會,另一個丫鬟,可能就是她之前吩咐的夏洛領(lǐng)著一個小婢女一起在外面的桌上擺上了早膳。
她一邊吃一邊聽著她嘰嘰喳喳將她醒來之前的事說了個大概。
當(dāng)然,她也知道了她如今的家正是那北瑞聞名的書香門第之家——安家。
而她叫安錦年,小名珠兒,與她前世一模一樣的小名,她不知這是巧合還是上天的安排。
在之后,當(dāng)她見到了真正的家人后,從他們的嘴里她方知有更大的驚訝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