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敬奉花茶

　　說罷，彈彈袖口上不存在的浮塵，瀟灑起身而去。

　　回到車上，文淵問：“將軍，您還去山下作坊察看嗎？”

　　“不去，有航一兄在，這等小事不必本將軍操心。”林沐濯背靠廂壁，看著外頭奔走忙碌的景象，突然說：“文淵，去飲馬潭轉(zhuǎn)轉(zhuǎn)?！?p>　　“得令！”

　　飲馬潭坐落在飲馬縣，離福州主城大約兩個(gè)時(shí)辰的車程。

　　與府州繁茂緊湊的生活氛圍不同，這里依山傍水，寧靜祥和，景色十分宜人。

　　飲馬潭并非一汪死水，它從屬?zèng)芙种牉懡杏蔚囊欢?，水深碧綠，清瑩澄澈，周圍群山環(huán)抱，疊翠倒映，風(fēng)光旖旎。

　　小燭一路嘖嘖稱贊，登上水潭附近的聽瀾樓，極目遠(yuǎn)眺，大江大河雄美壯闊之勢盡收眼底。

　　“幾位客觀這邊請?！钡晷《⑺麄円恍幸裂砰g。

　　林沐濯、文淵、小燭一間；其他赤羽衛(wèi)在隔壁間。

　　待小二一走，小燭忍不住說：“此等水美山青之所，將軍不妨多巡幾處。省得日日面對那些烏煙瘴氣，憑白添堵?！?p>　　“將軍大把要?jiǎng)?wù)纏身，你當(dāng)誰都跟你似的吃飽喝足一身輕？”文淵給林沐濯倒了碗茶，“將軍，紫筍茶照您的意思都給魏監(jiān)作留下了，這會(huì)兒您就只能喝點(diǎn)粗茶湊合湊合?！?p>　　“無妨，解渴便好。”話是這么說，但喝了一口后，將軍大人還是如期皺起眉頭，自嘲道：“京城這幾年，口味都養(yǎng)刁了。以往征戰(zhàn)在外，雪水都能喝，如今連口茶水都要挑三揀四。”

　　小燭輕綴一口，心道：確實(shí)不怎么樣。她想了想，起身說：“將軍，您等等，小燭去弄些好喝的來?！?p>　　說罷就蹬蹬蹬地跑下樓。

　　文淵不放心，趕緊探身去看，只見那丫頭一口氣奔到江岸邊的草地里，彎下腰探頭探腦，不多時(shí)手里抓了幾朵白色小花，然后蹬蹬蹬地跑回來。

　　她身后跟著店小二，一手舉著個(gè)盛滿清水的大碗，一手提了壺滾燙的熱水。

　　“你在忙什么？”林沐濯感興趣地問。

　　小燭一邊用清水清洗花瓣一邊說：“將軍有所不知，大部分人只對茶葉感興趣，而茶葉是什么呢？是茶樹的葉子和芽。既然樹葉都好喝，沒道理比樹葉長得好看的花朵不好喝呀！所以小燭曾做過幾次實(shí)驗(yàn)，尋了一些常見的花用水沖泡，有些確實(shí)沒滋沒味，但有些就清香撲鼻?！?p>　　“比如這種花——天香?！彼严春玫幕▋簽r干水，取出其中一朵放入茶碗，澆上熱水，推到林沐濯面前，“將軍試試看。雖然不能跟真正的名門正宗相比，可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p>　　“等等。你這些隨便采來的野花不會(huì)有毒嗎？”文淵謹(jǐn)慎地問。

　　這個(gè)問題倒把她問住了。

　　野生天香是不多見，不過江岸水土肥沃容易孕育，可能比較適合天香生長？

　　推測出來的結(jié)論到底不牢靠，將軍大人身份貴重可不能有一絲閃失。

　　小燭斟酌片刻，將那碗花茶又撥回來，拿在手上說：“還是文淵哥哥想的周到，小燭先做嘗試，等沒問題了再給將軍喝吧。”

　　“哎……”文淵阻攔不及，看她小口小口把整整一杯喝進(jìn)肚里，心底劃過幾分愧汗：我沒有讓你試毒的意思?。?p>　　小燭并不介意，她放下茶碗，端端正正地站著，挺胸抬頭目視前方，努力感受來自身體各處的不適……

　　等了好一會(huì)兒，頭也不暈，眼也不花，氣也不虛，完全沒有中毒征兆！

　　小燭大喜，剛想跟將軍匯報(bào)一下她的試毒體驗(yàn)，只見將軍大人正一手托腮，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白皙的手指微微曲起，指腹圓潤飽滿，骨節(jié)修長有力，就連指甲都修剪的整齊干凈。

　　這么一雙細(xì)膩素潔的手，別說他一名武將了，就算是誰家的千金小姐都不見得能比過。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生麗質(zhì)？

　　小燭想的有點(diǎn)癡迷，盯著將軍的手就像色鬼看中了將軍的臉……

　　文淵心中一驚，忙跳出來打斷她的凝視：“依卑職看，小燭毫無異常，這花茶定是無毒的?！?p>　　“是是，奴婢試過了，請將軍放心品嘗?！毙T重新用天香花給林沐濯泡了水，淡淡的花香味縈繞鼻端，仿佛令人置身一片精美的花海中。

　　林沐濯伸手去接。

　　小燭也不知著了什么魔，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到他手上。

　　換個(gè)角度看，原來將軍的虎口處有一層厚繭，掌紋深刻而清晰，以前茶樓的說書先生曾說，這樣的男子大多性格沉穩(wěn)，做事干練有魄力。

　　嘿，還真讓先生說對了，她家將軍不正如此嗎？

　　“你總盯著本將軍的手看什么？”林沐濯舉起另外一只沒執(zhí)杯的手反復(fù)瞧了瞧，向她投來不解的眼神。

　　“呃……”小燭隨口胡謅道：“我們家鄉(xiāng)有看手相的習(xí)慣。將軍的手，一看就是富貴長壽的命格?！?p>　　文淵知她底細(xì)，不明白她為啥突然說起這個(gè)，神色有點(diǎn)凝重。

　　果然，林沐濯轉(zhuǎn)頭問道：“文校尉，你也看過手相嗎？命格如何？”

　　“卑職早年離鄉(xiāng)，這些神怪之說都記不得了?！蔽臏Y警告般地瞪了小燭一眼。

　　很多事情，他倆之間并無周密商討，一旦哪句話說漏，后果不堪設(shè)想。

　　小燭深知其中利害，立刻轉(zhuǎn)移話題道：“將軍，剛才奴婢下樓采花，看見飲馬潭中有不少供人游玩的小船，等會(huì)兒用完午膳不如咱們也去泛舟賞景如何？”

　　窗外微波蕩漾山水相依，時(shí)有風(fēng)來時(shí)有鶯啼，春日的嫵媚繾綣皆藏身于眼前的畫卷中。

　　林沐濯飲下花茶，應(yīng)道：“也好。”

　　吃飽飯，文淵去雇船，船家問：“客官是自己劃呢還是使船夫劃？倘若用船夫，那還得再加兩錢?！?p>　　文淵想，將軍一定不喜外人打擾，再說劃船能有多難，便說：“我們自己劃?！?p>　　船夫收了錢，去牽船，準(zhǔn)備好后朝他們招招手：“客官請往這邊來?！?p>　　一條小舟可乘四人，文淵要了兩條，眾人陸續(xù)上船，多出來的赤羽衛(wèi)則守在岸邊。